劍氣長 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些讀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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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淩霄!
大周天下處於儒教治下,文治成風,舉子萬千,且不禁言論,是讀書人的一處聖地,而讀書人聚在一起多了,便會互相便會互相談論一些針砭時弊,一來彰顯自身才能,欲求得到同窗誇獎,二來能宣揚自身名氣,為以後出入朝堂做準備,因此這些讀書人會談論很多事情,無論是先賢書籍亦或者是天南地北各種人情風俗皆有涉獵,但無論在一起談論些什麽,談到後麵都會轉到另外一件最近才發生不久的大事情。
儒教隕落一位吳聖,轉而又出現一位陳聖承位。
無論是吳壽隕落所造成那一場血雨,又或者是陳問成聖時的漫天雷電,對於作為讀書人的他們來說,足夠津津樂道談論許久。
於是隨著這些讀書人傳播,儒教之事很快便天南地北傳蕩開來,往日裏講究君子莊嚴的學府書堂此時也是任由學生的談論,就連平日威嚴深重的先生也忍不住參與談論,學府書堂尚是如此,其餘地方便更不用談。
景安鎮雖然地處偏遠,卻也不算太遠,人口聚集之地,與外界總會有些交互,因此這些事便隨著歸家的旅人一同傳入了景安鎮,隻不過隻引起鎮民幾聲驚歎,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
鎮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代代傳承自成一個圈子,什麽聖人儒教,死去活的,在他們看來太過於久遠,頗有些不切實際,有這談論的功夫,不如去多幹點活,已然是冬季,再過大半個月便要年關,正是要多賺點銀子攢年貨。
今年雪大,得過個肥年才成。
儒教之事在景安鎮極少有人談論,可即便如此,歸究還是有那麽些人,在其中,鎮中唯一一座學堂的老先生十分關注此事,畢竟他雖被逐出儒教學府,但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儒教學府弟子,現如今發生這麽大事情,讓他很是驚詫莫名,更讓他覺得驚奇的是,根據傳言,劍修一脈是由劍仙出劍斬聖。
以一敵四,在他看來太過於不可能。
隻不過這件事是佛教聖人慧印傳出,而慧印向來不打誑語,那這件事便是真真切切。
劍修一脈,可真是出了一場好大風頭。
想必會吸引極多人眼光,亦會讓人起一些別樣心思,其中以儒教學府更甚。
畢竟他們可是隕落了一位聖人,雖說後麵陳問成聖將空缺補齊,可在那些驕傲讀書人看來,聖人死於劍下可是奇恥大辱,勢必會有一些動作,或許輕柔或許猛烈,但絕對會有。
畢竟君子不可以欺之焉。
那位死去的吳聖,成聖也有幾百年時光,而在這些時光中,足夠教導出不少忠心弟子。
正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師父亦是父,此為大義,用此道理出手,無論是誰都挑不出毛病。
老先生曾經也是儒教學府弟子,猜透這些很容易。
既然想到,那就要做些什麽,其餘地方存不存在劍修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景安鎮有著一位,風頭還是不低。
於是,便趁著雪停的這一段時光,這位老先生找到了許百川,向他講述心中猜測的可能。
雖然是猜測,但在這位老先生看來確實八九不離十。
儒教還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或許還會加上道教,道教雖然沒有死上聖人,卻也死上了一位大妖,那便等同於死上一位聖人,說心中沒有怨氣,那決然是不可能,隻不過是那位林劍仙餘威還在,不敢顯現出來而已。
雖說是這樣,但派出一些弟子與劍修請教,卻是輕而易舉,畢竟同境互相爭鬥死了,隻能怪自己技不如人,以這個道理,恐怕那位劍仙也挑不出毛病。
互相爭鬥幾千年,劍修早就被三教摸透一部分性子,就比如那份毫不掩飾的傲氣。
同境相爭,手中拿著劍打不過別人,死了也是活該。
許百川靠在一顆新移來的梅花樹下,聽著老先生絮絮叨叨的話語,頗有些無奈,亦有幾分溫馨。
老先生話語雖說的危言聳聽,但這是實實在在關心他,因此他隻能在這裏聽著。
老先生講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期間阿南來過一次,想要找許百川去外麵買些吃食,但看到老先生這滔滔不絕如同銀河奔流的樣,很快熄了心中心思,對許百川做了個鬼臉之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
許百川看著阿南離開,聽著老先生念叨,便更加無奈了。
同境修士而已,又能算得了什麽?無須說他身上存有的那些手段,單單憑他手中一把劍,便足夠傲視群雄。
同境廝殺,他還真是沒有怕過。
敢來,一劍殺了便死。
院中,老先生講了一大通話,覺得嗓子有些幹澀,便端起已經冷掉的茶一口喝盡,正想要再說些什麽,卻被許百川先出聲所打斷。
“老先生,其實不必這麽大驚小怪,劍修自握劍以來便不受三教待見,遇見便是生死廝殺,已經和你話中所說相差無幾,情勢都到這種地步,再變又能變到哪裏去?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你是讀書人,應該知道這個道理。”
老先生神情微凜,難不成真的是他太過於想當然?
一時間沉默不言。
老先生抬眼看了一眼許百川,心思急轉,很快便想到一件事。
“你是年輕劍修第一人吧?”
許百川想了想,點頭應下,雖說他對於名頭什麽並不在意,但現如今確實牢牢固固放在他身上,在外人看來也是如此,沒有什麽好推辭。
老先生承上啟下,開口道“許百川,或許對其餘劍修來說,局勢並沒有多大變化,但你並不相同,你身上有著第一人名頭,又早早傳出名氣,許多人都會知道有你這麽一位劍修,若是想要對劍修下手,心中所想絕對會是你,你能斬殺一個,斬殺兩個,甚至斬殺十幾個,可這是大周天下,儒教學府便在此,讀書人最多,哪怕死在你手下數十個,對儒教來說亦是無關痛癢,無非是重新來過,而你隻要失手一次,後果便不堪設想。”
許百川木然無言。
老先生所說確實極有可能發生。
有人常把修行界比作江湖,打的小的出來老的,而老的死了,則會有小的出來報仇。
修行人也是人,是人便會生出這些心思,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啊。
許府之中,一個讀書老先生,一個帶劍劍修,在互相講著道理。
老先生畢竟是老先生,雖說身材瘦弱,可講起道理來,分毫不弱,在儒教學府的時候,就敢和裏麵大先生講道理,時常能將大先生講得啞口無言,大先生惱羞成怒之下,他便被趕出來,但盡管是這樣,一旦和人談論起來,無論對麵站的是誰,哪怕是境界修為和學問都高在天上的聖人,他都敢罵上幾句,說不定還會吐上幾口唾沫。
許百川雖然看過不少書,但畢竟沒走過千萬裏,許多東西都是從書上學來,放到以前還好,放到現在便有些偏離實際,因此他說不贏老先生。
而老先生之所以會給他講這些道理,便是想讓他離開這處地方。
景安鎮出了一個拿劍神仙之事已經流傳出去,有些人若是探查,必然會發現這所謂拿劍神仙是一位劍修。
況且,景安鎮內修士並不止他們兩個,還有那神出鬼沒的黑袍,以及其他一些隱藏的山澤野修,難免不會向外透露。
劍修一脈,賞金異常豐厚。
很難有人不為此動心。
聽完老先生一番言語,許百川沒有很快回答,大周天下不是他故國,景安鎮亦不是雲鎮,他對這個地方其實並沒有太多留戀,若是想走,很快便能走,話說是如此,但他擔心著阿南。
少女,應該並不會樂意他獨自離開。
他其實並不笨,少女心思,多少能猜到幾分,隻是他不知曉如何去麵對。
許百川輕聲問道“阿南怎麽辦?”
老先生既然能說出這麽一番話,先前自然是做好準備,聽到這個問題,不加思索道“阿南還未踏入修行之門,若是跟著你一起走,麵對三教修士,恐會遭遇不測,因此阿南不能跟你走。”
許百川點點頭,聞弦歌而雅意,“那阿南便拜托老先生。”
老先生神情認真,應道“阿南是我的學生,我自然會上心,你放心離開就是。”
許百川嗯了一聲,沒有在說些什麽。
兩人談論到這裏便是有了結果,因此便不再開口。
兩人從巳時論,停止言語已然到了午時,每到這個時辰,阿南便已經將飯菜做好。
從無例外。
吃完飯後,許百川看向一臉笑意的阿南,將自己要走之情娓娓道來。
阿南忽然臉上便沒了笑,在景安鎮不是過得好好的,為什麽要離開?
少女想不明白,於是便說許百川去哪裏她就跟著去哪裏。
許百川無奈道“你跟著我走在一起,會有很不好事情發生。”
阿南搖搖頭,一臉堅定說道“我不怕。”
許百川再度無奈,隻能轉頭看向老先生,這話題是老先生起,也該由老先生來解決,反正他對阿南沒有任何辦法。
老先生會言,轉頭便和阿南講起道理,其實也是老掉牙一套,說的是境界不夠和拖累之類的話語,不可謂不毒辣,可阿南偏偏就吃這一套,再加上始終沒有跨入修行,是個的的確確的拖油瓶,又找不到理由來反擊。
最後便隻能滿是不舍得同意。
索性雖然是要走,卻並沒有那麽快,不是說完之後一定要走,總要定個時辰,景安鎮不是久待之地,大周天下又極其寬廣,離開之後便很茫然,因此便要提前做好準備。
許百川依舊在梅樹,抬眼看了一眼樹上梅花,悠然開口說道“離開景安之後,老先生你說去何地為好?”
老先生站在不遠處,聽到這個問題,在心中思索片刻,很快便給出一個回答。
大周天都!
這是大周天下皇都,匯聚天下氣運,就連儒教學府在裏麵都不敢太過於放肆。
去那裏正好。
許百川伸手摘下一朵梅花,輕輕點頭說道“大周天下一國成一界,普通地方尚且如此繁華,天都那又是怎樣一番光景,確實應該見識。”
老先生聞言笑道“據說天都有上古遺流陣法,匯聚天下氣運,其中氣運流轉,姿態萬千,在天都修行,可不比在三教祖地修行要差,雖說是從書上得知,或許有些言不其實,但應該差不了多少,另外,按照這個時候,應當是十年一度的大朝會,尋常見不到的厲害修士都會在那一刻顯現,是另外一番盛況,隻是景安距離天都極遠,你應當是看不到,倒有些可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