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傲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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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諾與她對視許久,越來越確信她的話一定另有隱情。於是他丟下沒有洗好的衣服,起身想要向她發問。然而一陣高亢的笑聲粉碎了魚諾的企圖。另一個女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魚諾身邊,俯身從河水中撈出一件衣服,而看似她同伴的女人則從魚諾想要詢問的人身後趕來,太過匆忙以至於在陰涼的小河旁也滿臉汗珠。
“馬齒莧,你可真是做了件好事兒。你瞧,她可是個連衣服也守不住的小可愛!”撈起衣服的女人指著魚諾說道,向魚諾方才想要詢問的女人露齒一笑。不過,在她的指縫間,魚諾似乎看到了一個還沒有被衝洗幹淨的腳印。
“她隻是火炬的‘好事兒’而已。豚草,你也知道!”馬齒莧冷笑一聲,將手裏的衣服直接甩入河水裏,“不過,我對這蠢貨隻有好奇!”她用手撫摸著腰間的骨匕說道,隨後邊拍著它邊轉過身,冷眼看著正跳下河的另一個女人。
“加油,好好聽話!小兩耳草~”馬齒莧向河裏的女人揮揮手,順手向她丟了一顆圓滑的小石子。
“馬齒莧!你……”兩耳草焦急地看著她,幾乎讓手裏的衣服滑走。不過,在很快地瞥了一眼豚草後,她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淡了許多,“這些衣服可是羊駝的!你……你忘記她怎樣對我們嗎?!你怎能這樣對她!”
馬齒莧聞言立刻停下了腳步,但她沒有反唇相譏,隻是用一種幽冷的目光望著兩耳草。在她的注視下,不知為何,兩耳草的臉頰忽然騰起一片紅色。她的神色漸漸變得緊張,可她並沒有住口的意思。她不斷地吐出一個個字,即使聲音小如蚊蟲,同時仿佛一隻被鞭子驅趕的牲口那般扭曲著臉。
“你隻是、隻是失去了火炬的信任……我們部落的女人從不相互記恨,你忘了麽……忘了麽……”兩耳草喃喃說著,不時讓聲音變大一點,但不過一兩秒卻又低下去。魚諾望見她嘴角的白沫,他幾乎有些可憐她了。
“別說了,馬齒莧那麽冥頑不靈。你看,如果她還記得你們曾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她就不會讓你為難……”豚草從魚諾身旁跳入河中,將羊駝的衣服也丟在地上。她半遊半跑地來到兩耳草身旁,輕拍她的背安撫她,邊說邊指向馬齒莧曾經站立過的位置,而此時的馬齒莧早已獨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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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諾看見淚水從兩耳草的手指間滴落,而豚草將她扶上岸,中途還幾乎跌倒。血從豚草蹭破的手臂上淌出來,在落入河水的瞬間就被河水洗淨。魚諾想要幫她卻被她阻止,她用手指著在河裏飄飄蕩蕩的衣服,示意魚諾趕快將它撈起來。
“不要讓羊駝發覺,她最喜歡這些衣服,可不能……不能讓她傷心。”上岸後的豚草將兩耳草安頓好,而後立刻抓起地上的衣服,兩三下就將它漂洗得幹幹淨淨。之後她才喘了口氣,向在一旁呆立的魚諾解釋道,“在你沒有來部落之前,火炬最信賴的人是馬齒莧。所以她才會……我隻希望你不要誤會她,更不要因此誤會我們。在這樣險惡的環境下,不團結是無法生存下去的。”
“好了,快拿著!”見魚諾慢慢點頭,豚草才露出了笑容。她幹練地將手裏的衣服理好,連每一個褶子都撫平,而後將它們遞給魚諾,“這次羊駝一定會誇獎你,可別說是我們弄的,不然就沒有獎勵了哦~”豚草拍拍魚諾的肩,輕快地跑到兩耳草身旁,臉上的笑容異常燦爛。
“哦,對了~羊駝有事找你。你快回去吧,外麵很危險!”
“那她應該知道這些衣服是你們……”
“我猜的!”豚草豎起一根手指,俏皮地笑著,“羊駝對她喜愛的人會離不開,一天見不到都會很想念。記住,我們隻是路過,千萬不要提起!”
她們究竟是好人還是惡人呢?魚諾看著豚草的背影,看著那個在歸途中蹦跳著穿過陽光的女人,陽光在她的側臉上留下完美的光暈,他找不到任何做作。可方才她身上分明也有紅塵滾滾,就像美洲豹——那個壯實的土著,魚諾從羊駝那裏得知了他的名字。
是人都有善良和邪惡的一麵,還是她隻能在那些非人麵前坦然?
推開羊駝的房門時,魚諾還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不過乍一進門,一道反光就突然刺入魚諾眼裏,活生生地扯斷了他的思緒。然而當他定睛看去時,卻無法找到那道反光的來源。屋內,羊駝靜靜地坐在地上,正細心地用樹葉包裹著什麽。從飄出的香味看來,應該是食物。
但部落裏所有食物幾乎都在中央的火堆區那裏完成,她卻在這裏包裹剛剛做好的食物,難道她私自動用了倉庫裏的東西?這一發現令魚諾在門口駐足,隻是靜靜地看著羊駝慢慢完成手裏的工作。
“你來的正是時候!”發覺了魚諾,羊駝欣喜地起身來到他麵前,手指相交放在胸前,“衣服是你洗的麽?”她的臉很瘦,脖子異常頎長,襯得眼睛格外大。此刻,那雙眼睛裏正閃耀著近乎慈祥的光芒,令魚諾感到仿佛見到了祖母,雖然他對這個詞幾乎沒有記憶。
“我……”魚諾的腦海裏交替浮現著馬齒莧的強硬、兩耳草的猶疑、豚草的時好時壞,還有火炬的“教導”和羊駝的友好,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他看來,她們都很可疑,也都有一種源自性別的柔和。
“其實您知道的吧?”在羊駝近乎逼迫的注視中,無路可走的魚諾忽然冒出了一句。這一刹那,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像是籠罩在心上的濃霧突然透近一縷光明。模糊中,魚諾感到他似乎失去了什麽,但要抓住它卻有種抓住刀刃的細微痛感,所以他變得遲疑。
“你竟然……”羊駝微微吃了一驚,她垂下頭歎了口氣,片刻後又用黯淡的雙眼重新望向魚諾,“是豚草幫你的對不對,還命令你不許說?她可能還幫助了兩耳草。我白天看見馬齒莧偷偷去了河邊,她一定會傷了兩耳草的心。”
“但你可以在這裏找到一打證人,我並沒有去監視你們,魚諾。”
“因為我們是家人,你明白麽?在叢林裏,我們隻能也樂於了解彼此,這樣我們才會一起幸福。”羊駝向魚諾伸出手臂,展示著手臂上的傷痕,它們讓魚諾想起了豚草為兩耳草所受的傷,“叢林從不會將我們當做女人,隻有在部落裏我們才是。你大概來自十分遙遠的地方,從你的眼睛裏我看不到驚恐,但你也不了解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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