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諾感到有點兒目不暇接。在一係列反應中，最令魚諾感到恐懼的並非被圍困的處境，而是他們執行的速度。若換了他，應當是來不及判斷的。而他們執行的依據是什麽呢？基於對同伴的信任？他們會如孩童般傾心相信可能相互算計的同伴嗎？

    也許有一種更可怕卻合理的理由——隻有大家有利可圖的消息才會被公布或重視，並且這種規則在長期的相互訓練中成為一種約定俗成。所有人就像生有敏銳觸角的蝸牛一般，隻要聞到了類似的氣味就會不假思索地出殼執行。一邊互相協助，一邊互相爭奪分割利益，並且將之想象成一種英雄般的狩獵，如此無論是否合理，搶奪都會變得合理而富有光輝，所有人都能心安理得。畢竟小鎮不是現世，傷害似乎虛無縹緲，但利益卻很實在。

    然而他們似乎缺少一種能夠驗證開端的魔法，這讓他們成為隻要引燃一點就會集體暴動的傀儡，他們是死靈法師的最愛。曾付出過情感的人，哪怕隻有一點點，卻隻需一句話就會變成撕裂自己的喪屍——這才是讓他們遠離彼此的恐懼。

    如果他們全無真情也許可以維係很久，可惜他們隻是遷就本能的人類。麵對暫時的平安，他們劫後餘生的神態是如此真誠。即便是惡，他們的人類之心仍然從他們的話語裏散發出來。利用人心之善也好，隻是演戲也罷，但他們終究營造出一種美麗而虛幻的完美氣氛。這氣氛令人相信他們的靈魂深處仍在渴求美好，同其他的善良之心毫無二致。

    因此魚諾仍然願意同他們交流，也許傳說是對的——在殺人之時，人類呈現在心裏的感覺仿佛殺了自己。所以盡管那些互相碰撞的胳膊，閃爍不定的眼神，壓抑的惡毒笑容都令人無比厭倦，但魚諾仍然竭力平複心中的不安，暫且沿著他們的思緒走下去，相信那些話裏確實有純粹的疑問存在，相信如自己一般的他們決不會擁有完全的惡毒。

    他確實已經長大，卻無法如他們般相信自己為了不再平庸隻能承載惡念。他們時時在更加年輕而幸運的同類身上感受到痛楚，所以他們以自己的行為逼迫未經訓練的人改變對世界的認知。他們想要發泄卻不明白源頭就在自己心中，因而隻能產生卻無法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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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黑暗而天真，被世界看穿卻回避了一切。因此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原諒他們，不會按照他們的意願去貶低侮辱他們，讓他們以降低標準所換來的輕鬆中顧影自憐。

    “傳聞中的魔法師？用魔法攻擊惡龍？！不，你們還沒有明白。剛剛你們都看到了，我的魔法對它無效。一切隻有靠你們自己。”一念及此，盡管心中感覺到異樣，魚諾仍然仔細地解釋道。他想在凝視著他的無數雙眼睛中，也許會有一些仍然閃亮的星辰。

    “我們？嗬嗬，我們有什麽，難道徒手鬥惡龍？你真正的目的是不是想要炫耀自己？”但結果讓魚諾心中充滿失落。他的話音未落，人群中便馬上走出一名女孩反駁他。蒼白的雙頰和嘴唇顯示出她的恐懼，可她的雙眼卻異常明亮，她高舉著自己的鏡子，向人群傾瀉她的惶恐和憤怒，“你們看，上麵明確列出了魔法師的能力，包括每一種不同的魔法。而這些魔法共同的作用隻有一個——殺掉與人為害的怪物！”

    魚諾忽略了一點——當人數眾多的時候，持不同想法的人反而更不易出現。尤其在眾多的人都是易於衝動，喜歡是非的類型時，誰最能表現出強烈而非理智的情感，即為優勝者。而這一點，即使身為魔法師，魚諾也無法做到。因為此時此地，他決不能成為他們的一員。他緊緊盯著地麵，望著地上漸漸加深的陰影，心頭慢慢布滿陰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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