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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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密衛,是新設的衛所,城內是漢人,城外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
隆冬時節,四野冷風刮的人耳朵生疼,像是被刀子割著的一般,守城的兵士鎖在牆內,攏著手喝了一口酒,舔了舔被風吹幹了的嘴唇,又將酒壺遞給同伴。
同伴也灌了兩大口,才覺得身上舒服了一點。
“裘將軍是不是說等過了年就將衛所的人填滿?”一個兵士搓著手,在身前的篝火上烤著,實在太冷了,尤其是半夜裏,幾乎是嗬氣成冰。
“是這個意思。等衛所的人都招齊了,我們就不用兩天一班了吧,我都好幾天沒回家了。”
“也不一定。我們現在這裏有一千多人,可守城門也是我們幾個人。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鎮南侯現在不在京城,有的人想要搶他的兵權。”
“四殿下夠黑的,今年要不是咱們侯爺滅了那個姓肖的,他能平反?指不定現在還圈禁在家裏,摟著媳婦兒哭呢。”
“聽說太子去世了,聖上肯定要立太孫了,朝裏頭有很多人不同意呢,四皇子還不知道怎麽運作,將來這朝堂還不知道是誰的呢。”他說了一半,送壺到嘴邊,忽然眉頭一擰,噓了一聲,道:“你聽,這是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另外一人也側耳聽著,好一會兒擺了擺手道:“是風聲,估計又要下雪了。”
那人聽著聽著也覺得沒什麽,將壺裏最後一點酒喝完,站起來伸了個腰,手伸到一半停在了頭頂,瞪大了眼睛看著城外,結結巴巴的道:“看快看,那是什麽?”
另一人也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就看到城牆外,黑漆漆的四野裏,一顆顆人頭靜靜凝立,馬的眼睛猶如燈籠,幽幽的,正看著他們。
是人
是人啊,那人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好一會兒大喊一聲,道:“韃子來了,韃子來了!”
他一喊四周裏並沒有立刻回應他的人,因為努爾哈赤沉寂了十幾年,這十幾年裏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裏,犯過中原,隻有這兩年聖上派人去打他的份,但努爾哈赤卻從沒有出現過。
甚至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誰能想得到,十多年後,努爾哈赤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韃子來了,韃子來了。”兩人喊著,丟了酒壺哆哆嗦嗦的拿起弓箭,對著樓下,直到此刻,身後才有人跑了上來,一個兩個,不過十幾個人,一邊跑一邊係著衣服,“吵什麽,什麽韃子來了,努爾哈赤怎麽可能”
話沒有說完,因為一支箭劃破夜空,咚的一聲釘在了他的喉頭上,他瞪大了眼睛,死未瞑目的倒栽在地。
四周寂靜,大家這才反應過來,努爾哈赤真的回來了,帶著他的人,強勢回來了。
此刻,皇城中趙之昂也沒有睡,趙標的死給他的打擊很大,皇太後也因此病倒了,皇後也是臥床不能起,隻有他還強撐著,讓趙治庭和趙旭安排了後事,滿城守孝三個月。
司三葆跪在一邊給他捶著腿,安慰著道:“主子,您要注意龍體啊,這天下,朝堂甚至於後宮都靠您撐著呢。”
“司三葆。”趙之昂一下子仿佛老了好幾歲,“你說,那些人為什麽就沒有感恩的心呢。朕待他們不薄,他們怎麽就恩將仇報呢。”
這話,司三葆聽了很多遍,早就有自己的幾套說辭,“不奇怪啊,有的人隻能看到眼前一點利,鼠目寸光,給他們一點教訓,他們就知道了,就頭腦清醒了。”
“朕的兒子朕的兒子啊。”趙之昂想著趙標,老淚縱橫,“他那麽仁厚,一生都沒有害過誰,他們怎麽下得去手呢。”
司三葆也跟著擦眼淚,安撫道:“主子,您擔心龍體。”
“朕不會放過他們的。”趙之昂一手拍在了炕幾上,怒道:“朕絕對不會放過這些害死我兒的凶手。”
凶手?司三葆怔了怔,卻猜不到趙之昂說的這些凶手是誰。肖翰卿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又冒出一些人來。
“他怎麽下毒的,你可想過。”趙之昂道:“太子府裏下人都審問過,沒有一個人承認,那麽我兒的毒是如何中的,是什麽人,在他的藥裏放來草烏。”
司三葆驚了驚,這件事他沒有細致的去想,因為肖翰卿死了,太子府裏可以殺的都殺了,他認為凶手就夾在這些人中間。
人走了,事情自然也就了解了。
“不對。”趙之昂道:“一定是一個朕想不到的人,是肖翰卿派來亂朕超綱的人。他就確定朕找不到這個凶手,所以他走的灑脫。他留著這個人,就算是他死了,朕的太子還是照樣死了,那個凶手依舊藏在朕的身邊。”
“會是誰?”他站起來,來回的房裏走著,又停下來,一雙渾濁的眼睛透著血紅,“你覺得會是誰?”
這個不好說,司三葆起來扶著他,道:“會不會,凶手已經死了,畢竟”
“沈湛呢。”趙之昂忽然問起了沈湛,“他什麽時候回來。”
司三葆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蘇婉如要過了年才回來,“要不,您下道聖旨,讓鎮南侯即刻趕回來。”
“讓他回來。”趙之昂道:“還有去將老四和老五給朕找來,朕有話和他們說。”
這都半夜了,去請兩位皇子?司三葆應了是,躬身退了出去,杜公公一直站在門口,見司三葆出來,忙將自己捧著的手爐遞給他,低聲道:“做什麽去?”
“請二位殿下。”司三葆飛快的道:“雜家去了,你進去吧。”
杜公公頷首,起身進了殿內。
“給安南的信送去了?”趙之昂問道?
杜公公點頭,“算算日子,這幾天就應該能到了。”
“那就好。”趙之昂收了聘禮,但是趙奕玉音訊全無,蘇婉如又賴在外麵沒有回來,說是要去徐州,還有沿途做什麽調查,要將生意開遍大周,每一年都給他上繳一百萬兩。
這一百萬是入他的私庫,這錢對於他來說很重要。
眼下,對於他來說,一位能掙錢的商人比一位能臣還要頂用。
他想想確實有些舍不得蘇婉如。
此刻,蕭府內,蘇婉如裹著被子,用腳抵著沈湛,戒備的道:“你發誓?沒有了?”
“我發誓。”沈湛道:“就抱著你睡覺,什麽都不做。”
蘇婉如將信將疑,可鬧騰著人又困的厲害,就收回了腳,道:“你要是敢動,我就咬死你。”
“我知道你累了,今晚肯定不動你。”他說著,拱進被子裏來,暗暗鬆了口氣,誰能想得到睡覺還得磨嘴皮子動腦筋。
蘇婉如打了哈欠,咕噥著道:“你也早點睡,昨晚就沒休息。”
“嗯。”沈湛說著,很自然的將手放在她腰上,蘇婉如迷迷糊糊的道:“就放這裏啊,不準亂動。”
迷迷糊糊間似乎是聽到沈湛嗯了一聲。
過了一刻,那隻手就不由自主的順著腰摸了上去,蘇婉如生的極好,幾乎每一處都恰到好處,多一分顯累贅,少一分顯單薄沈湛手掌一放,剛好一握。
他滿意的不得了,咧嘴笑著。
但過一會兒便笑不出來了,人越來越精神,湊上去親了親她的耳朵,又碰了碰嘴唇,脖子,胸口
身體已經有自己的主意,不受他的控製。
“沈湛。”蘇婉如咕噥著,一驚醒了過來,就看到某人埋頭在她胸前,她頓時咬牙切齒的道:“你剛剛怎麽說的。”
沈湛點頭,“我就親親,不動你,就親幾下”
“親幾下也不行。”蘇婉如推著他,“下去,我要睡覺。”
沈湛扭了扭,啄著她的嘴唇,笑的沒臉沒皮的樣子,“媳婦,我我真的不做別的事,真的。”一邊說著,一邊就去褪她的衣服。
“你!”蘇婉如道:“你在做什麽,就是自己打臉。”
沈湛笑著,“我溫柔點,輕輕的。”
“不要,”蘇婉如撒著嬌,“我不要啊,不想啊”
那事舒服是舒服,就是太累了,而且,還疼!
沈湛哼哼了兩聲,翻身下來,卻舍不得放開她,緊緊摟在懷裏。
他渾身滾燙如烙鐵似的,蘇婉如以前一個人睡覺要湯婆子的,現在發現有他在,她連被子都不要蓋全,焐熱的一身汗。
他就是個移動的湯婆子。
“我給你暖腳。”他將她的腳摟在懷裏,眼巴巴的看著她,蘇婉如噗嗤一笑,“你這麽掰著腿,我能睡得著嗎。”
他咳嗽了一聲,“那我們說說話。”
“我都出汗了,一點都不冷。”蘇婉如收回腳,發現他目光發亮,如狼似虎一般,咳嗽了一聲,決定和他聊天,這樣最安全。
沈湛看她這樣子,歎了口氣,道:“我出去一下,”說著,就光著膀子下床,她一愣問道:“你不會這樣出去吧?”
“嗯。”沈湛道:“馬上回來。
說著就這麽開了房門出去,門一開一股冷風撲麵而來,外麵已經簌簌的開始下雪,他就負手站在屋簷下,冰涼涼的雪珠子落在身上,人一下子就清明了。
還是冷靜點好,小丫頭身體不好,免得弄傷她了。
站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回了房裏,蘇婉如擁著被子坐在床上,看著他擔憂的道:“你這樣是要生病的,快到被子裏來。”
“嗯。”他說著,上去用被子裹著蘇婉如,將她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著,他自己則躺在了外麵,“可以聊天了。”
蘇婉如無奈失笑,轉頭看著他,“很想啊?”
“剛才是。”他回道:“要是這麽好看的美人在爺懷裏,爺一點心思都沒有,那爺還是男人嗎。”
蘇婉如撇嘴,到底舍不得他難受,咕噥道:“那你快點,別跟昨晚似的。”
她初嚐人事吃不消,就算是歡愉,也不會貪,沈湛摸了摸她的臉,咬著牙忍痛拒絕,“不用,爺扛的住!”
蘇婉如躲在被子悶悶的笑,又探出一雙眼睛看著他,咕嚕嚕轉著,“我們侯爺,太厲害了。”
“精丫頭。”他敲了她的頭,“睡吧,明兒陪你回家!”
蘇婉如點頭,二舅和舅母她還沒有好好說話,邱姑姑和焦振英也不知道住的好不好真是恨不得天快點亮,她能早點回去。
真急著睡反而睡不著了,蘇婉如低聲道:“你說,二老太爺那邊,到底想幹什麽呢,這麽僵持著對他們可沒有好處。”
沈湛回道:“他們在成都府這麽多年,就算和正房決裂了,生計不會受影響,跟著我們反倒冒險。”
“帳要是能算得清,那也不是一家人了。一筆可寫不出兩個蕭字。”蘇婉如枕著他的手臂,靠著他,兩人沒什麽目的性的閑聊,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太子去世了,趙之昂肯定會想著立太孫,你說,趙胥和趙峻會不會心有不甘?”蘇婉如道:“以前是長兄嫡子,做太子還是皇位他們都無話可說,可現在是侄兒,總有不甘吧。”
沈湛道:“必然會,趙峻自己倒還好,他母妃向來和皇後不和,現在太子一死,她當然是會爭一爭。”
兩個人說著話,蘇婉如把被子給他蓋上,低聲道:“你蓋著,會凍著呢。”
“不冷。”他說著人卻往裏頭拱了拱,看著她眼眸晶晶亮,蘇婉如噗嗤一笑,在他耳邊道:“那你輕點”
沈湛一骨碌半壓在她身上,連著親了好幾次,聲音啞啞的,“早知道,剛才不吹風了,冷!”
蘇婉如哈哈大笑,撫著他的後背,他背上和胸口有好幾道疤,她順著疤撫著,柔聲道:“當時疼不疼?”要是換做她,肯定要疼的想死。
“疼啊。”沈湛褪著她的衣服,“不過一想我還沒娶到你,就不疼了。”
蘇婉如輕笑,“油嘴滑舌。”
“那你嚐嚐。”沈湛說著,便吻著她,好一會兒貼在她耳邊道:“怎麽樣。”
她啊嗚咬了一口他的耳朵,笑著道:“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就是形容你的。”
“嗯?”沈湛忙著,頭也不抬的應了一聲。
她笑著道:“不說了,不是好話會敗了興致。”
“說不說。”他也咬她,蘇婉如嚶了一聲,咯咯笑著打著他,“不說啊”
沈湛抬頭看她,“那叫個好聽的,喊我什麽。”
“夫君”她呢喃著,“夫君行不行。”
他笑著,身心舒坦,“這個好聽,再換個更好聽的。”
“哥哥。”蘇婉如嘟著嘴,眨了眨眼睛,“好哥哥。”
沈湛聽著心砰砰的跳,抱著他笑了半天,點著頭道:“這個好,酥酥麻麻的。”
“不要臉。”蘇婉如笑著道:“就知道欺負我。”
他抱著她坐起來,靜靜看她好一會兒,“婉婉,你真好看。”
“我當然好看。”蘇婉如昂著頭,一副驕傲的樣子,“我是下凡的仙女,天上地下我最美。”說著,還撩了撩自己的頭發,眼波流轉,又媚又惑。
沈湛再把持不住。
兩個人鬧騰到下半夜才睡了一會兒天就亮了,蘇婉如趴在床上,腿酸的嚶嚶的哭,“我腿酸走不了路了,都怪你。”
“怪我,怪我。”他抱著她起來,“你要做什麽,我抱著你去。”
蘇婉如趴在他肩頭,咕噥著,“不要,你放我下來,我要去小解。”
“小解羞什麽,吃喝拉撒,人之常情。再說,我是你夫君,還羞這個。”說著,就將她抱著去了淨室,將她放在馬桶上,就蹲在她麵前,蘇婉如哭笑不得,“好哥哥,你快走。”
沈湛哈哈大笑,起身站在門口,等她好了才給她弄了熱水,幫著她刷牙洗臉,蘇婉如就坐在椅子上不動,看著生澀的笨笨的樣子,心裏直笑,“你得一輩子對我這樣,就算我老了沒有現在好看了,你也得對我這樣。”
“嗯。”沈湛低頭看著她,“我不對你,還能對誰好。”
蘇婉如啄了下他的唇,笑眯眯的道:“這輩子遇到你,我也值了。”
“真的?”沈湛道:“沒有勉強,沒有迫不得已?”
蘇婉如皺著鼻子呸了他一聲,又摟著他的脖子,“你能勉強我?我寧死不從!”
“寧死不從?”沈湛道:“昨晚似乎是我寧死不從呢吧。”
蘇婉如臉一紅,他折騰了一半歇了,要她喊好夫君好哥哥,不然就寧死不從,她當時正在興頭上,自然就一迭聲的喊著,“你給我等著,今晚睡書房去。”
“我錯了。”沈湛道:“我錯了,我和你道歉。”
蘇婉如哈哈大笑正要說話,忽然就聽到門被扒的咕咕響,她一愣道:“哎呀,二狗子來接我了。”
“快,幫我喊芷蘭進來。”蘇婉如一邊說著,一邊一瘸一拐的去拿外衣,沈湛笑著跟在她後麵,幫她將衣服拿下來,給她套在外麵,二狗子在門口接著扒!
“少爺,夫人。”芷蘭敲門進來,二狗子滋溜一下從她後麵躥了進來,往蘇婉如身上撲,沒等它撲倒,就被人提溜了起來,前腿被抓住,二狗子耷拉著狗眼,嗚嗚咽咽的。
“這我媳婦。”沈湛道:“規矩點,當著我麵就撲?”
二狗子委屈。
蘇婉如哈哈大笑,從他手裏將二狗子接過來,摸著狗頭,小聲道:“乖,下次多點眼力,他在的時候你就斯文點,他不在的時候,你隨便撲。”
二狗子道:“汪汪汪!”
“你等我下。”蘇婉如和二狗子道:“我梳頭,收拾好了我們就回家去。”
二狗子搖頭擺尾的跟著蘇婉如,跑著她腿邊坐下來,沈湛給蘇婉如麵子,就算是當著二狗子的麵也不能落她的麵子,便不作聲的去一邊坐著喝茶,眼睛卻盯著二狗子,防止它再找死。
芷蘭心靈手巧,梳頭又快又好,三兩下便收拾妥當,兩人一條狗去了前院,蕭老夫人早在門口等著他們,“東西都準備好了,就在外院裏,你們早點去,中午吃過飯不用急著回來,好好說說話。”
蕭老夫人是知道蘇婉如的舅舅和舅母千裏迢迢的來了。
“嗯。”蘇婉如道:“等後日咱們在家裏辦一桌,請他們來坐坐,我舅舅和舅母也特別想認識父母和您。”
蕭老夫人點著頭,“以前都是天各一方的人物,誰能想得到做了親家,這是上輩子的緣分,無論如何都要珍惜的。”
“是!”蘇婉如笑著道:“我也珍惜娘和父親。”
蕭老夫人笑的眉眼彎彎的滿臉喜慶,縱然還是瘦的厲害,可臉上光彩熠熠,膚色也是百裏透著紅,“娘也珍惜你。能有你做兒媳,是娘最大的福氣了。”
“娘。”蘇婉如抱著蕭老夫人,“您最好了。”
蕭老夫人咯咯的笑,拍著她道:“快去吧,快去吧,別讓家裏人久等了。”
蘇婉如應是。
“娘,我們走了。”沈湛跟著蘇婉如,蕭老夫人道:“去了嘴巴甜一些,婉婉是她們的心頭肉,現在人家把心頭肉割給你了,你可不能硬氣。”
“嗯。”沈湛心道,他什麽時候也沒硬氣過。
兩個人說著話往外院而去,劉媽媽扶著蕭老夫人笑著道:“我們少夫人嘴巴真甜,她說的話奴婢聽著都舒服。”
有的人哄著別人,還不顯得刻意,聽著渾身舒坦。
“要不然怎麽這麽多人喜歡她。”蕭老夫人笑著道:“這丫頭愛恨分明的,就是討人喜歡。”
蘇婉如過了如意就驚呆了,滿滿兩牛車的東西,綁在板車壘的高高的,她咳嗽一聲,道:“這都是給我回門禮?”
“是啊。”雪蘭笑著道:“老夫人本來還要搬,我們老爺說兩車就夠了,多了反而顯得不大好。”
是啊,去了禮對方還要回,他們都是才來成都府,哪有這些東西回禮的。
蕭老夫人一聽有道理,忙將最後一車作罷了。
“得虧父親。”蘇婉如笑著道:“不然人家以為我被休了,趕出門了呢。”
雪蘭掩麵笑著,沈湛嘴角抖了抖,道:“亂說。”
說著笑著回了家,其實離的很近,也就隔著兩條街,他們一到門口,就看到朱珣用竹竿掛著兩串鞭炮,一陣吆喝,鞭炮煙花劈裏啪啦的響著,濃煙滾滾的,蘇婉如笑著道:“朱正言,你也太浮誇了吧,弄這麽多。”
“我們新娘子和新姑爺嘛!”朱珣笑著道:“必須要熱鬧,浮誇。”
沈湛就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你這是成了娘家人了?”
“嗯,娘家人。”朱珣道:“往後阿瑾要喊我哥哥。”
沈湛就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這麽說,我成你妹夫了?”
“那是當然啊。”朱珣說完跳了起來,一溜的跑遠了,“有便宜不占是傻子啊哈哈”
沈湛指著朱珣,喊道:“二狗子,咬他!”
“啊嗚!”二狗子齜牙咧嘴,朝朱珣撲了過去,朱珣沒站穩一下子被撲倒了,躺在地上被二狗子舔的一臉口水。
朱珣呸呸了兩聲,罵道:“笨狗,居然舔我嘴,我這嘴還沒親過姑娘呢,我媳婦都沒娶”說著大哭的樣子,“玉潔,我對不起你啊。”
蘇婉如哈哈大笑,沈湛也忍俊不住。
“快進來吧。”朱音和周嫻站在門口,朱音道:“哥,你也是侯爺!”
朱珣咳嗽了一聲,起身拍了拍袍子負手走過來,做出請的手勢,“mèi mèi,妹夫,請吧。”
說完一溜煙的跑了進去。
沈湛笑著搖頭,等吃飯的時候把朱珣灌醉了。
蘇婉如進了門,門口幾位長輩都在,林二夫人穿著一件薑huáng sè的褙子,人有些瘦,麵容上橫豎著皺紋,她記得兒時她的二舅母是胖胖的沒人,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特別的親和。
可眼下已經瘦成這樣了,蘇婉如看著心頭發酸,林二夫人已經衝著她招手,道:“快給老夫人還有你姑姑行禮。”
“夫人,姑姑!”蘇婉如跪下來磕頭,楊氏扶著她道:“先拜舅舅,舅母!”
蘇婉如笑著道:“都一樣的。”
小丫頭拿了蒲團來,她和沈湛給他們磕頭,邱掌事不敢受,側身讓了讓,親自將他們扶起來,笑著道:“今天我和振英掌勺,一會兒你嚐嚐我的手藝。”
“姑姑還會做飯?”蘇婉如點著頭笑道:“那我要多吃幾碗飯。”
邱掌事笑著和大家打了招呼去了廚房,楊氏也道:“你們說話,我也去廚房看看,今兒也不能閑著。”
院子裏請了廚娘,但今天高興,親自下廚燒幾個菜也是可以的。
如此一來大家就都走了。
蘇季和梅予從門口進來,兩人一人提著一串魚,一人提著五六隻野雞,梅予笑著道:“早上進山打的,一會兒給你們做野味吃。”
“好。”蘇婉如道:“這麽多,燉湯,紅燒,烤著,都要。”
梅予失笑搖著頭道:“您這要求太多了些。”他說著話將蘇季手裏的魚接過來,往後院去,“你們說話,這事開膛剖肚的事,我在行。”
說著,就去了後院。
“去屋裏說話。”林二夫人牽著蘇婉如的手進了門,宴席室裏燒著爐子,暖烘烘的,林二老爺和沈湛以及蘇季各自落座,他道:“聽說太子病逝了?”
“嗯。”沈湛道:“十來日前。”
林二爺道:“怕是還有亂子。起兵的事我和世元討論了一下,暫時不要妄動,先看看形勢。而且眼下我們和趙之昂的實力還是有差距,不著急這一二年。”
“是!”沈湛道:“將各處部署好,萬無一失再動手。”
蘇季喝了一口茶,看了眼蘇婉如,頓了頓,道:“是我心急了,不過你們說的對,有時候不一定非要你死我活,也可以巧取。”
“我感覺。”蘇婉如想了想,出聲道:“我們一定能等到一個更好的時機。這四年趙之昂的政績不顯,在治國上他除了鐵腕外,幾乎沒有凸顯的長處。”
“什麽建樹都沒有,還加重了賦稅。國庫更是四年一直空著,要什麽沒什麽。”蘇婉如撇嘴道:“加上現在太子去世了,如果我是努爾哈赤,我但凡知道了,就必然會出兵。”
“情感上,我自然不希望努爾哈赤來,因為這樣邊關的百姓沒了穩定,可在大勢上,努爾哈赤必然會重創趙之昂。”她頓了頓又道:“還有個隱患,不知道你們想到沒有。”
“安南。”蘇季和沈湛一起道。
林二老爺問道:“安南不過邊陲小國,他們能有什麽作為。”
“舅舅。”蘇婉如道:“趙之昂收了他們三百萬兩的聘禮,現在沒有公主嫁過去。去年我承諾願意扮作公主代價,可今年我在成都沒回去,他沒有派人來催我,可見他覺得我的用處比代嫁還要大。”
當然,前提是趙之昂並不知道他和沈湛偷偷在這裏成親了。
“眼下來看,燕京還是沒有動靜,趙之昂怕是想賴掉這三百萬兩的聘禮。”蘇婉如笑了笑,“這就是隱患啊,但凡安南有什麽動靜,以大周的國力,恐怕難以應付。”
“你當時放走趙奕玉,就是為了今天?”蘇季問道。
蘇婉如笑了笑,道:“也不是,我當時就是想要度過危機,實際我也確實順利度過了隻是後來形勢有變後,我就想到了這個。”
“不錯。”林二老爺道:“婉婉分析的很有道理,世元你要沉住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更何況我們不隻是報仇這麽簡單。”
蘇季頷首,事情不易他從未想過一蹴而就,慢慢籌謀才是關鍵,他道:“年後我要先走,我手裏的兵要練,還有幾處我也打算去看看,好多事情都要布置安排出來。”
“既然不急,那就我細細安排。”蘇季說著,端茶慢慢喝著,若有所思。
蘇婉如點頭,“我和沈湛也準備年後走,過了上元節,到時候天氣轉暖一些,上路也不至於太冷。”又道:“舅舅和舅母就在成都府吧,你們回去,我們也不放心。”
“世元在信中就和我們說了。”林二夫人笑著道:“我們將家當都帶來了,就隻有你表哥還在徐州。”
蘇婉如道:“表哥在做什麽。”
“他拜了位先生,正跟著學製藝。”林二夫人道:“他說自己是人,既不能上陣殺敵,那就多學點本事,將來局勢穩定,好在別的事情上幫你們。”
“那最好了。”蘇婉如笑著道:“我娘在天之靈一定很高興。”
表哥還活著,林家就有後呢。
“刀怎麽樣。”沈湛問蘇季,“昨日可去看過。”
蘇季頷首,“出來一把,我拿回來了,帶你去看看?”
“好。”沈湛和蘇季起身,迫不及待的去看刀,蘇季邊走邊道:“音xiǎo jiě說她的一本易經是你送給她的?”
沈湛頷首,“上回出門無意間得的。我看不懂,給她最合適。”又道:“你覺得有用?”
兩個人打一架後,徹底化幹戈為玉帛了。
“有用。”蘇季道:“她昨日給我演變了陣法,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很有用。”
沈湛眼睛一亮,連蘇季都沒有見過還說好的,“能實用?”
“能。”蘇季道:“等哪日你有空,我們去軍營試試。”
沈湛也高興的很,跟著蘇季去了後院,見到了新製的刀,樣式還是老樣式,大刀,刀背帶著倒鉤,但因為材質不同,既不覺得重又堅韌鋒利。
“你瞧瞧。”蘇季指著一塊腰粗的木樁,手一揮,木樁應聲劈成了兩半,沈湛道:“我試試。”
說著,將劈開疊在一起,刀起刀落,也是一刀為二。
“好刀!”沈湛摸了摸刃口,“這樣的刀製出五千把出來,再有五千把長槍,配上陣型,絕對所向披靡!”
蘇季也隱隱興奮,蹲在地上,用樹枝畫了兩個方陣,“我畫給你,昨天音xiǎo jiě和我說的陣型”他一邊畫一邊解說,忽然頭頂上響起一道聲音,清清冷冷的,“左邊多了一列,這一列放在後麵更好。”
“音xiǎo jiě。”蘇季很敬重朱音,這世上什麽樣的女子都有,可他卻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對女紅脂粉毫無興趣,卻對奇門遁甲,排兵布陣說的頭頭是道。
“嗯。”朱音也蹲下來,結果蘇季手裏的樹枝,點了點他剛才畫錯的地方,和兩人解釋,“右路前衝時,左路回收,這樣一放一手便成了刀型,橫砍一刀後,迅速變幻成漏鬥,左路押後前衝,必當讓敵軍有來無回。”
“有道理。”蘇季頷首看著沈湛,“你覺得呢。”
沈湛微微點頭,“這陣型不錯,比我雙翼陣還要鋒利牢固。”又道:“不過,靈活性大有好處也有壞處,練兵上就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這是值得的。”朱音道:“我還有一樣東西,你們可願意看。”
蘇季點頭,“看!”
“稍等。”她說著起身去了自己房裏,過了一會兒出來手裏拿著一柄小小的gōng nǔ,“我自己做的,不大精致,若你們覺得可以,就尋個能工巧匠,肯定比我做的好。”
“這”蘇季驚喜的道:“是連發嗎的gōng nǔ?”一個gōng nǔ上前後兩排箭,前三後四!
朱音道:“這個的有點是,殺傷力大,用在陣型上絕對威力無窮。但缺點是,不適合單兵作戰,放箭時間太久。所以用這個至少要四排的兵,分成四組,給各隊緩衝上箭的時間。”
“好東西。”沈湛從蘇季手裏接過來,“箭本就不適合單兵作戰。近身了不還有刀嗎。不過,這射程多遠?”
朱音頓了頓,道:“這個小的隻有三十步,若是材質和做工再好點,八十步問題不大。”
“好東西。下午拿去給繆長英看看。”蘇季道:“他定然愛不釋手。”
朱音一笑,道:“送給你們了。有什麽問題,你們可以隨時來問我。”
“謝謝。”蘇季拱了拱手,道:“音xiǎo jiě女中豪傑。”
朱音沒什麽表情,微微頷首,“蘇公子客氣了,如果沒有八哥給我的書,我也不能將給你用的袖箭改成這個。”
“袖箭也不錯。”朱珣露出手腕,“很好用。”
朱音微微頷首,“你這個可以還給阿瑾,改日我給你重新做個大的。”
“多謝。”蘇季拱手,道:“怎麽做你可否教我。”
蘇季像個學生的樣子,求知若渴。
“沒問題。”朱音道:“我先準備東西,準備好了我喊你。”說著和兩人點了點頭,“我回房看書了,吃飯還煩請喊我一聲。”
蘇季應是。
沈湛沒聽兩人說話,端詳著手裏的東西,蘇季笑了起來,“這麽厲害的人,你都沒有發現?”
“這話你該問朱正言。”沈湛睨了對方一眼。
蘇季很高興,心裏痛快的不得了,哈哈笑了起來。
遠處蘇婉如看著長長的鬆了口氣,不是冤家對頭了,真是好啊,她笑著喊道:“沈湛,周先生到了!”
“嗯。”沈湛和蘇季道:“周先生到了,你可有空,一起去見見。”
蘇季頷首,三個人去了前院,周奉站在院子裏,朝中幾人作揖,“侯爺,屬下來遲了,可還有喜酒喝?”
“回門酒。”沈湛道:“先生敞開喝。”
周奉拱手應是。
四個人去了蘇季的書房,沈湛和蘇季介紹了周奉,又和周奉道:“這位是蘇公子,蘇世元。”
“蘇?”周奉一愣,忽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蘇季,“蘇世元?”
蘇季微微頷首,“驚著先生了。”
“沒沒有。”周奉心頭咚咚的跳,一肚子的疑問不敢問,又轉頭看著蘇婉如,忽然明白了,“那夫人就是”
蘇婉如道:“是,先生所想不錯。”
難怪啊一直壓在心頭的許多疑問忽然開朗起來,周奉震驚不小半天才回神,朝二人拱手,道:“小老兒有眼不識,失禮失禮!”
“先生不要客氣,你這一路可還順利?”沈湛問道。
周奉說著就從懷裏取了一封信給蘇婉如,“這是胡十三娘讓老夫給您的。”又道:“她說您交代的事已經辦成了。”
“多少?”蘇婉如問道。
周奉伸出一隻手,“五成。”
“啊!”蘇婉如跳了起來,抓著蘇季的胳膊道:“二哥,往後通天票號,一半都是我們的了。”
蘇季失笑,搖頭道:“還真是不吃虧,我們還要感謝肖翰卿了。”沒有他的籌謀,他們也不能半路摘桃。
蘇婉如激動的來回走,停下來笑著道:“那我心裏就更加有底了。”
周奉又將燕京的事細細和他們說了一遍,一直聊到午飯,一直吃了許久酒,朱珣大醉,其他人而已是微醺的。
第二日又在蕭府辦了酒席,請了蕭家的人,兩邊開了六桌熱鬧不已。
蘇婉如兩邊跑,一船的銅到了,鄭掌事找好了地方,模子也製好了,就等開廠出錢周康那邊的四船的貨到了,年前徐州的天下百貨開業,蘇婉如雖坐在家裏,也是一整日信件不斷,算盤撥個不停。
忙忙叨叨過了五六日,繆長英半夜來敲門,沈湛剛睡下又披著衣服起來,喊道:“將軍可是有事?”
“努爾哈赤來了。”繆長英道:“已經丟了兩城,你的副將裘戎正領兵趕去。”
沈湛眉頭頓時蹙了起來,“何時的事?”
“七日前的夜裏。”繆長英道:“努爾哈赤應該是知道太子去世,所以趁勢而來。怕是來者不善。”
是啊,他沉寂十幾年了,肯定來者不善。
“沈湛。”蘇婉如披著衣服出來,和繆長英行了禮,又和沈湛道:“恐怕趙之昂會下聖旨,讓你直接過去。”
沈湛轉身看著她,目光中略有些猶豫。
“一碼是一碼。”蘇婉如道:“先除了外敵,百姓重要!”
既能除了努爾哈赤,又能削弱大周的國力,一箭雙雕,“你去找父親還有我二哥,和繆將軍一起商量應對之策吧。”
“嗯。”沈湛和穿好衣服,讓蘇婉如接著去睡覺,他則讓人去請蘇季,一起去了蕭山的書房。
蘇季聽到消息也是飛奔而來,一進門就道:“還真被婉婉猜中了,努爾哈赤趁著機會來了。”
“先坐。”蕭山有些驚訝的道:“婉婉猜到了?”
蘇季頷首,道:“她回門那天和我們說過此事,提到若她是努爾哈赤,此時不犯更待何時。”
“這丫頭,還真是聰明。”蕭山笑著,和眾人道:“若是京中的聖旨來了,沈湛恐怕要直接去,我打算讓長英隨他一起。”
沈湛擺手,“不用,成都府不要參與最好,免得後患無窮。”
蕭山知道,可是不放心兒子,想了想,又覺得沈湛身經百戰,也不用他多操心,“也好!”說著,拿出疆域圖出來鋪在桌子上,“你們來看看。”
大家就一起站在桌前討論著。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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