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 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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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昂知道連丟兩府的消息,也是這一晚,八百裏加急送到燕京,他驚的坐起來,“說什麽?”
“聖上息怒。”杜公公遞了茶過來,被趙之昂隨手拂開,他看著王大海,“你再說一遍。”
茶潑在杜公公身上,燙的他一抖,卻沒有敢聲張,小心翼翼的跪退在一邊。
“努爾哈赤的人七日前的夜裏過鄂爾多斯,一夜破了哈密衛。哈密,沙洲都淪陷了,按這路線他很有可能現在已經攻下安定。”王大海道:“裘戎正帶兵從甘肅趕去,日夜兼程估計也要今日才能到,怕是怕是此刻安定已是不保。”
“哈密衛?”趙之昂起身,指著王大海,“把疆域圖拿來給朕。”
王大海立刻將疆域圖拿來鋪在桌子上,可因為哈密衛太高,看不清,趙之昂一把將圖丟在了地上,他半坐在地上,手順著燕京一路往西北方向劃去,在疆域圖的尾巴上看到了哈密衛,這是新添的,“是沈湛剛建的衛所?”
“是!”王大海回道:“原來這裏沒什麽人守著,因為努爾哈赤好些年沒有在這裏出現,九月中鎮南侯在這裏建了哈密衛,沙洲衛所,不過衛所兵還沒有招募滿,哈密衛原定要放三千兵,但因為太過偏僻,一直隻有一千。”
“十月底,關西目前四個衛所,暫時由四殿下接管。”王大海在疆域圖上一圈,“安定在這裏,他往下走一點就是,再往裏麵走就是甘肅,但是那邊屯兵幾萬,他勢必要繞過,所以屬下覺得他很有打算繞過朵甘,到臨兆和鞏昌,直插漢中腹地!”
這一路雖有千裏,可努爾哈赤的騎兵很快,等他們的援軍趕到,很有可能他們已經到漢中。
“夠狠。像努爾哈赤的作風。”趙之昂手點著幾個點,手有些抖,“突然造訪,又是在年底,直插腹地,腹地”
王大海扶著趙之昂,喊道:“聖上,您別著急,裘將軍一定能在半道截住他。”
“周巢呢。”趙之昂道:“朕記得周巢在甘肅吧。”
王大海回道:“周將軍怕努爾哈赤兵分兩路,等甘肅的兵撤走後,他的人又去甘肅。”又道:“所以,裘將軍帶兵去截,周將軍就留在甘肅留守。”
這樣的安排,趙之昂問道:“來回話的人說的?”
“不。”王大海道:“這是屬下猜測的。”
實際上周巢什麽心思他也沒有弄懂,但是大家都有交情,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坑他。
“這麽說努爾哈赤的目的,就是西北。”趙之昂劃過去,“怕是來不及,此幾處朕早年去過,山路難走,冬天滴水成冰,風雪不斷,行軍極其的難。”
“漢中禁軍多少?”趙之昂問道。
王大海想了想,頓了一下,一邊杜公公道:“禁軍三千四百人,廂軍一千。這是今年三月報的人數。”
“人數不算少。”趙之昂轉頭認真問杜公公:“鞏昌和臨兆呢,不遠的鳳翔呢。”
杜公公如數家珍似的,回道:“鞏昌禁軍一千五,廂軍八百。”又道:“臨兆最少,禁軍八百,廂軍六百。鳳翔則是一千,廂軍一千。”
“也不少了。”趙之昂道:“多少也能撐上一兩日。”
王大海欲言又止,哈密衛也是一千人啊。不過也不一樣,這一千人是後招的,隻有一小部分是沈湛的舊部調派來帶新兵的。
“傳密旨。”趙之昂道:“讓鎮南侯速速過去。”
王大海頓了一下,想了想道:“聖上,鎮南侯從成都府過去雖說要近點,可咱們送京城傳旨去成都府卻要用好些時間,所以,還不如先讓裘將軍先頂一頂。”
趙之昂盯著疆域圖,想了想,道:“你說的有道理。”說著微頓後又道:“傳朕旨意,讓裘戎帶兵自後插到西北,拖住努爾哈赤。周巢則帶三萬兵馬從東麵饒道平涼去鞏昌等著,前後夾擊,傾盡全力,朕要看到努爾哈赤的人頭。”
“送到門口來了,不拿下他的人頭,對不起死去的百姓。”他說著,負手來回的走,忽然想到什麽看著王大海,“去將趙胥喊來。”
王大海應是,正要走,外麵水公公隔著門喊道:“聖上,鄭大人,徐大人,戈大人以及胡大人在宮門外請奏。”
此時已近子時。
“宣。”趙之昂道:“你這就去傳旨,不要耽誤時間。”
王大海匆匆而去,吩咐人去喊趙胥,去喊的人剛到宮門口就看到了趙胥和趙駿隨著四位大人一起進宮,胡大人胡毅是河西房樞密使,他女兒是趙標的側妃。
他今年已是有七十的人,又因為身體不好,早先一直占著官位不做事,在家養病。如今太子去世,女兒無子,他不得不開始吃著補藥,日日早朝。
此刻,宮裏不但禦書房的燈是亮著的,就連鳳梧宮和坤寧宮都亮了燈,陳淑妃也是披著衣服邊走邊係著扣子往外走,終於在半道截到了兒子,拉著趙峻退在一邊,交代道:“切記住,聖上讓你出主意,你大膽的出,可若是讓你帶兵,你千萬不要答應。”
“母妃。”趙峻道:“此事非同小可,我不能”
陳淑妃擺手,“你告訴我,讓你領兵,你有沒有把握拿到努爾哈赤的人頭?”
“這”趙峻想了想,擺手道:“沒有。”
陳淑妃道:“那就是了,你沒有辦法拿到努爾哈赤的頭,那麽此去,不管你立了多大的戰功,都是徒勞的。”
是對方侵略,就該千刀萬剮!可眼下大周除了沈湛有這能力,誰也殺不了努爾哈赤,就算將人趕走了,那又怎麽樣。
傷害已經造成了,難道讓趙之昂看著屍橫遍野的西北,給帶兵的人嘉賞?
別的君主可能會。
但趙之昂不會的。
“兒臣明白了。”趙峻神情一收,頓時沉了下來,“多謝母妃提醒。”
陳淑妃點頭,“現在我們求穩,讓趙胥衝在前麵,他要立功就讓他立好了。”又道:“你就在朝中幫著你父皇料理朝中的事情,將糧草軍餉盯緊了。”
在趙之昂眼皮子底下走動,當然比出去好。
“那兒臣去了。”趙峻行禮快步追上了前麵的五個人,趙胥回頭看了他一眼,冷笑了笑,垂眸沒有說話。
一行人進了禦書房,趙之昂看著胡毅,“你怎麽來了!”
“老臣忽聞此事,實在是氣憤難平,所以連夜趕來了。”胡大人道:“聖上,努爾哈赤這狗賊此時來,定當不能讓他走。”
趙之昂頷首,徐立人頂著道:“胡大人,你知道努爾哈赤進關了?”
“他舉兵一萬進關,難道還敢放任別人帶兵?他就不怕有來無回?”胡大人道:“所以老夫說,此次他必定在其中。”
徐立人將胡大人頂了回去,“一萬兵馬對他來說,怕也不是多大的難事,若能調虎離山,舍一萬人而得了甘肅,還是值得的。”
胡大人還要再說話。
戈大人已經說起別的事:“聖上,此事兵力當如何布排?”
徐立人道:“鎮南侯不是在成都府嗎,他從成都府過去,還要近。”
“他獨自在成都府。”戈大人蹙眉,“就算去了,不還是要等甘肅的兵馬去。”
趙之昂敲了敲桌子,“朕讓你們半夜來,不是讓你麽吵架的。”又道:“裘戎已經帶兵去堵截,朕方才下令,讓周巢帶人兩麵夾擊,定要取努爾哈赤首級。”
“是!”趙之昂已經做了決定了,幾乎不用他們來商議,鄭文舉道:“聖上英明!”
趙之昂微微頷首,坐了下來,趙胥上前一步,拱手回道:“父皇,兒臣也願帶兵前往。”
“你想去?”趙之昂看著趙胥,問道。
趙胥應是,回道:“是,兒臣快馬加鞭七日就能到,到時候也能助周巢一臂之力。就算不能領兵上陣,助他們後方糧草也是可以。”
當然能領兵,當年趙胥亦是有勇有謀的人,和趙棟一起,算得上是趙之昂兒子裏,最有用得力的了。
“我兒不用這麽謙虛,當年你領兵也是十戰九勝。”趙之昂微微頷首,對趙胥很滿意。
趙峻愣了一下,隨即不屑,有時候你不要隻動動嘴,你倒是真的上啊。
取了努爾哈赤的首級回來,算你厲害。
“還請父皇答應。”趙胥道:“兒臣願去助周巢。”
趙之昂也愣了愣,他以為趙胥隻是說說而已,沒想到他是認真的,“你真的想去?”
“是。”趙胥道:“兒臣真的想去。”
趙之昂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刻應他,等房裏的人都退下去後,他將王大海找來,道:“趙胥要去,朕想了想還是給鎮南侯送信去吧。”
“是!”王大海鬆了口氣,“有侯爺在,也能放心一點。”
趙之昂頷首,和王大海道:“給沈湛送信去,成都府的事暫時放一放。蕭山的女兒還在我手裏,涼他也不敢作亂。更何況,蕭山也沒有這個膽子。”眼下努爾哈赤才是關鍵。
王大海應是,派人去成都府。
天寒地凍,又剛下了雪,官道上的馬都不敢跑快,時不時就能看到馬滑倒將人摔的老遠的場景!
後元的兵多是騎兵,卻沒有受這些影響,他們前哨拖著釘子板,一路在前麵狂奔開路,釘子劃拉著路麵,帶著黃泥翻開,更將路麵上的冰也都劃裂,這樣後麵的馬就算速度再快,也不會再滑到摔倒。
馬蹄上裹著獸皮,既能保護馬掌又匿了聲音,一舉多得。
王大海所料不錯,後元的兵雖也受了阻攔,但依舊在十天內,到了臨兆,在臨兆城外周巢帶兵趕上,而後方則是裘戎!
三兵相遇,大周百姓暗暗鬆了口氣,裘戎帶兵兩萬,周巢手中則有四萬,這六萬兵馬一半是沈湛的兵,一半則是長興侯的兵,不敢說比後元的兵厲害,但在大周的兵力中,這六萬已是最好的了。
沈湛並沒有立刻啟程趕往,因為趙之昂的聖旨還沒有到。
“又下雪了。”蘇婉如端著小板凳坐在門口,手裏抱著手爐,芷蘭見她頭上臉上都是雪花,勸著道:“夫人您去房裏歇著吧。”
蘇婉如擺著手,“我心神不寧的,坐這裏吹吹冷風要清醒一點。”
“要不,去將二狗子找過來?”芷蘭左右看看,“奇怪了,明明早上還看到它的。”
蘇婉如想了想,起身道:“走,我們去四塘街。”說著就回房抓了鬥篷出來,是大紅的織錦的鬥篷,風帽的邊沿縫著毛茸茸的兔毛,她穿好站在門口,芷蘭看著噗嗤一笑,給她理了理,道:“我們夫人這麽看著,還是個孩子樣呢。”
“我是孩子啊。”蘇婉如點頭道:“才十七嘛。”
芷蘭笑著應是,給她穿了木屐扶著她下了台階,兩個人撐著傘踩在雪上吱吱嘎嘎的響著,她先去和蕭老夫人打了招呼,老遠就喊道:“娘,我想去四塘街玩,您要和我一起去嗎?我們去打馬吊吧。”
蕭老夫人從宴席室裏掀了簾子,笑著道:“娘在做針線,不去的。”又道:“你坐轎子去,外麵太冷了。”
蘇婉如點頭應是,“我走了啊,晚上回來吃飯。”說著,深一腳淺一腳的出去,蕭老夫人看著不放心,又喊了幾個婆子,“去跟著送過去你們再回來。”
蘇婉如也不反對,坐著轎子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就到了,她下轎子芷蘭給她撐傘,就看到周嫻和二狗子在院子裏丟雪球,一回頭看到了她,就撇嘴道:“你這太嬌氣了啊,快來玩雪球,二狗子可喜歡撲了。”
她說著,將手裏的球一丟,就看到那隻笨狗一頭栽雪堆裏去了,蘇婉如看著哈哈大笑,道:“二狗子,她逗你呢,不要理她!”
雪球進了雪堆裏就找不到了,二狗子委屈的衝著周嫻汪汪叫。
“你怎麽回來了,你家侯爺呢。”周嫻奪了蘇婉如的手爐,貼著自己的臉,嗬著氣道:“哎呦我的臉,感覺要掉了。”
蘇婉如回道:“他們不是一起去軍營了嘛!朱音的寶貝,還有列陣他們都癡迷的不得了。”她笑著道:“我二哥是不是昨晚就住在那邊沒有回來。”
“還真是。”周嫻回道:“他就算是回來,也是深更半夜的。要是不出門,那就是和朱xiǎo jiě一起搗鼓那個什麽gōng nǔ。”
蘇婉如掩麵而笑。
“有件事。”周嫻左右看看,貼在蘇婉如的耳邊低聲道:“你哥哥昨天上街買了鹵豬腦回來,據說香氣四溢。”
蘇婉如不解,看著她問道:“這有什麽奇怪的?”他二哥喜歡吃唄,這裏的鹵豬腦很好吃,辣辣麻麻的。
也不知道什麽人發現豬腦子也是能吃的,簡直什麽都敢吃。
“不,他不吃的。”周嫻道:“家裏沒有人吃!除了朱xiǎo jiě!”
蘇婉如擺手,“這也沒什麽”說著一頓,“咦你說的是真的?”他二哥和沈湛不同,沈湛在小事上是比較粗糙的,比如他在路上看到什麽好吃的,他不一定能想得到給她買回來,但是如果她提一句,他就是跑八百裏也會給她弄回來。
可蘇季卻不同,他在外麵看到好吃的,他會想著買回來給家裏嚐嚐,不過,前提是此人要是他在乎的人,否則他就算想到也懶得去做。
“對吧,對吧。”周嫻興奮的不得了,“我想的沒錯吧。”
蘇婉如白了他一眼,“小聲點,我二哥臉皮薄,朱音也不是大方的性子。就算有什麽你也不能講,記住了啊。”
“我又不傻。”周嫻白了她一眼,“我就和你說了,而且,除了這些他們還是客客氣氣的,沒什麽別的事。”
蘇婉如掩麵咯咯笑著。
“婉婉笑什麽呢。”林二夫人和邱掌事一起出來,兩個人最近常常坐在一起說針線繡花的事,還請了一位蜀繡的師父回來。
蘇婉如行了禮,回道:“在說二狗子呢,她剛才一頭栽雪堆裏去了。”
大家順著去看,就看到二狗子還在雪裏撒歡呢,不由失笑。
蘇婉如在這裏和大家一起吃了午飯,直到下午蘇季和朱珣梅予以及朱音才一起從軍營回來,朱音穿著利落的馬褲,也沒有刻意扮男裝,但看上去特別的有精神。
蘇婉如很羨慕,“是不是特別好玩?”
“不好玩。”朱音回道:“有的兵很笨,教很多次都不會。天這麽冷”說著,轉頭去看蘇季和朱珣,“明天不要喊我去了。”
說著,人就朝外走,一邊走一邊道:“我回去睡覺了,哥,你幫我和娘還有幾位長輩說一聲。”
然後就踩著雪,一人往後院走。
她一直這樣,獨來獨往,蘇婉如以前沒覺得怎麽樣,可剛才周嫻和她說了以後,她看朱音就覺得她帶著光,不但漂亮,還特別的清冷,氣質也是難得一見的。
像懸崖峭壁,高山冷鋒上開的山茶。
美!
如果能做她嫂子,那就更美了。
“你傻了啊。”朱珣懟了懟她,“盯著音音看什麽,還一直傻笑。”
蘇婉如這才回神,白了朱珣一眼,道:“你和你mèi mèi真是不同,我懷疑你是撿來的。”
“哼。”朱珣不理她,“我也覺得你和蘇世元不同,你也是撿來的。”
蘇婉如挑眉看了看蘇季,他撣著身上的積雪,聞言抬頭道:“嗯,小時候我爹也說過這話,說我是撿來的。”
朱珣噗嗤一笑。
“婉婉。”沈湛從外麵進來,手裏拿著四封信,一起遞給她,又和眾人道:“朝廷來人了,讓我去臨兆。”
蘇季凝眉,問道:“那邊是怎麽安排的,怎麽打?”
“裘戎帶兩萬人半道去截,但是沒有攔到人,一路跟著追去了臨兆,周巢則是帶四萬人從前麵堵。”沈湛憂心忡忡,“六萬人,甘肅駐軍就空了。”
蘇季一愣,“你的意思是,怕努爾哈赤還有後招。”
“不是怕。”沈湛道:“是一定。此人狡猾,他前鋒一萬衝進來,恐怕是打算和後麵的兵匯合。”
大家都沉默下來,蘇婉如道:“那你派人去告訴裘戎或者周巢了嗎。”
“嗯。我讓周巢暗中留一萬人。”沈湛道:“對方區區一萬人,他們卻帶六萬,也太看得起他們了。”
蘇婉如惦記著他去甘肅的事,“那你什麽時候走?”她也想去,到不是跟著他去打仗,是想看看形勢,有沒有能乘機做的事。
“我明天就走。”沈湛道:“你就留在這裏,等那邊事情了了我就回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燕京。”
蘇婉如不情願的嗯了一聲,蘇季訓她,“你不準胡鬧,你去了沈湛還要分心照顧你。”
她點頭,“我沒說要去。”
“這才乖。”蘇季和沈湛道:“東西都準備好了?”
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就等趙之昂的口諭或者聖旨,沈湛點頭,“都準備好了。我和婉婉先回去,明天我就直接走了。”
說著,牽著蘇婉如將她送轎子裏,夫妻兩人不急不慢的回家去了。
蕭山夫妻也聽到了這件事,兩人在門口等著,蕭山交代道:“派去打聽的人可有消息回來,努爾哈赤在不在這一萬人裏?此番領兵的人是誰?”
“領兵的是他一位手下,叫左木裏。”沈湛道:“對此人略有耳聞。至於努爾哈赤,我感覺他應該不在其中。”
蕭山道:“你要謹慎,萬事小心。”他打算暗中派人保護沈湛。
“你自己最重要。”蕭老夫人道:“你時刻記得,你現在不是一個人,婉婉還在等你回來呢。”
沈湛看著蘇婉如點著頭道:“是的,我在等你回來。”
第二天是臘月二十四,還有幾天就過年了,蘇婉如給沈湛整理著衣服,將手套護膝都綁好,盯著他看著,“記得吃飯,有熱水喝熱水,別隨便喝冷的。”
“知道了。”沈湛道:“你自己在家裏要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寫信。”
蘇婉如點頭,“我家裏沒什麽事,隻有你。”說著,將芷蘭提過來的包袱給他,“這些餅早上我讓廚房烙的,你在火上烤一烤就能吃了。裏麵還有一袋子牛肉幹,你包著一起吃。”
“嗯。”沈湛覺得有了媳婦後就是不一樣,“回去吧,外麵冷。”
蘇婉如不願意,執意和大家一起,將他送到城門口,看著他帶著盧成他們騎馬走遠了,才依依不舍的抹著眼淚回來了,朱珣稀奇的看著她,“你哭啊?”
“廢話。”蘇婉如道:“我怎麽不能哭了。”
朱珣還真是很少看著她一副傷春悲秋的樣子,搖了搖頭道:“看來,成親後人是不一樣了啊。”
“你們先走吧。”蘇婉如和大家道:“我一個走走。”
朱珣哦了一聲,自己走了,蘇季猶豫了一下,讓人跟著她,跟著蕭山去了軍營蕭老夫人則坐著轎子回去了。
街上好些鋪子都關門了,顯得特別冷清,她走著走著就開始抹眼淚,芷蘭看著心頭直跳,哄著道:“夫人,少爺肯定沒事,很快就會回來的。”
“嗯。”蘇婉如擦了擦眼淚,“我就是難受,心裏空落落的。”
芷蘭理解,兩個人剛成親呢,正是如膠似漆的時候,心裏舍不得也是很正常的。
“要不,我陪您去喝牛肉湯?”芷蘭道:“您不是很喜歡喝的嗎。”
蘇婉如抹了臉上的淚,和芝蘭一起去了那個牛肉湯館,又讓雪蘭將焦振英和周嫻一起喊過來,三個人吃著餅喝著熱騰騰的牛肉湯,蘇婉如才覺得舒服一些。
“你要是難受,那我下午陪你打馬吊?”焦振英道:“你一個人悶在房裏也難受。”
蘇婉如搖了搖頭道:“我還有事情要做,昨天收了幾封信都沒有回。”又道:“過年的時候咱們打麻將。”
“你別胡思亂想。”焦振英道:“要是晚上睡不著,就到四塘街來吧,我和周嫻陪你說話。”
蘇婉如點著頭應是,吃過牛肉湯帶著兩個丫頭慢悠悠的回去了。
沈湛不在,過年都少了一些氣氛,蕭老夫人也沒什麽勁了,在床上躺了一天,第二天才起床備年貨,蘇婉如則是在四塘街待一天,在家裏待一天,她也不走動,不是坐著看書,就是算賬和回信。
新年裏吃過年夜飯,焦振英和周嫻還有朱音坐在一起守夜,四位姑娘打葉子牌,倒是熱鬧了半夜,後半夜蘇婉如撐不住就睡了,他們三個人則由蘇季和朱珣接回去。
“這就睡了啊。”朱珣朝裏麵看了看,“不是要放煙火接財神嗎。”
周嫻道:“侯爺不在,她魂不守舍的,讓她睡吧,我們回去了。”
“明天再來找她說話。”朱音道:“一直鬧著她,她反而不喜歡。”
蘇婉如混混沌沌睡了三天,大家也舍不得喊她出去,她就吃了睡,睡了吃,連信都不想寫,就靠在床上看書,看的累了就打個盹兒,醒了接著看。
一直過了初五,蕭山那邊收到消息,臨兆打起來了,到初五已經打了五天,兩方叫陣打的不算激烈,但足足拖延了五天。
“他們有糧草嗎。”蘇婉如奇怪道:“不是後麵是裘戎,前麵是周巢,元兵怎麽吃飯。”
蕭山回道:“他們每人帶幹糧,就栓在馬背上,說是十天的份。”
“這麽說,這場戰他們隻能打十天,十天後他們無論如何都要走?”蘇婉如問道。
蕭山頷首,“是這樣沒錯。”
“也不對啊。”蘇婉如道:“他們這樣耗著對於他麽來說,可一點好處都沒有他們為什麽不速戰速決?拿的下臨兆就拿,拿不下就回去。這道理誰都懂啊。”
“沈湛有沒有消息回來?”蘇婉如問道。
蕭山搖頭,“暫時還沒有,他人也沒有在臨兆。不過趙胥眼下在那邊做總指揮。”
“趙胥啊。”蘇婉如和蕭山道:“父親,您說沈湛會不會根本沒有去臨兆?”
蕭山一愣,看著她道眉頭微挑這小丫頭還真是聰明啊。
居然連這個都能想得到。
兩個人說著話,繆長英匆匆進來,他聲音很大,說話嗡嗡響著,“大人,努爾哈赤在開平衛出現了。”
“果然如此。”蕭山麵色微變,道:“趙之昂將那邊六萬人都調走了,現在那邊是不是沒有剩下幾個人了。”
蘇婉如回道:“沈湛走前和我說,他暗中給周巢去信,讓他留下一萬人布線布防,如果周巢不陽奉陰違的話,那一萬人應該還是能應付的。”
“那就好。”蕭山鬆了口氣,繆長英奇怪的道:“不對啊,那邊沒有兵,來人說開平衛已經破了。”
蘇婉如目瞪口呆,“這麽說,周巢根本沒有聽沈湛的話?”
“不是。”蕭山道:“四皇子在臨兆!”
原來如此,周巢不敢違逆趙胥,怕是又將最後一萬人帶走了。
這個蠢貨,蘇婉如氣的不行,“那沈湛怎麽辦”
“先不急。”蕭山道:“他一定還有別的安排。”
蘇婉如點頭,想了想道:“我去找我二哥。”說著就要出去,蕭山喊她,“婉婉”想了想,還是忍了,這丫頭擔心沈湛,他攔著也不對。
蘇婉如有些任性的去找蘇季,蘇季當然也沒有辦法,“不然請蕭大人派人去看看?”
“嗯。”蘇婉如點著頭道:“要不,我們去看看?”
蘇季敲了她的頭,慍怒道:“你不準胡鬧啊,就在家裏待著,他穩定下來以後,肯定會給你寫信的。”
“嗯。”蘇婉如心酸的厲害,晚上睡覺噩夢連連的,什麽都吃不下,沒幾天功夫就瘦了一圈,蕭老夫人陪著她說話,沒說幾句就看她不停的哭。
蕭老夫人也沒有哄過孩子,就讓劉媽媽把自己的首飾都拿了出來給蘇婉如,“你瞧瞧,這上頭是紅瑪瑙的,你看看多好看。”
蘇婉如對這些向來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抹著眼淚道:“娘,我想吃牛肉麵,要放好多辣椒的那種。”
怎麽突然又想吃東西了,蕭老夫人不敢多說什麽,忙喊劉媽媽,“你親自去給她下麵條,放些辣椒。”
劉媽媽應是,親自去煮了一碗飄著辣油的麵條,蘇婉如居然吃完了。
吃完又開始哭,這眼淚就跟不受自己控製似的。
蕭老夫人沒轍,讓人去將蘇季請過來,蘇季看著她就跟不認識似的,“你這是幹什麽?哭什麽呢?”
“我也不知道。”蘇婉如淚眼朦朧的看著蘇季,抽抽的掉淚,“二哥,我好擔心沈湛啊。”
蘇季簡直不能理解,她mèi mèi怎麽成親後,就變了個人似的,“你擔心就擔心吧,你哭什麽,把眼淚擦了,哭的醜死了。”
“嗯。”蘇婉如擦了眼淚,靠在床頭,哭著哭著就睡著了。
蘇季驚訝的不得了,摸了摸她額頭也沒有覺得什麽,他轉頭看著芷蘭,“她過完後就一直這樣?”
“是。”芷蘭回道:“過完年到今天,都半個月了,夫人就一直哭哭啼啼的。”
蘇季覺得奇怪,起身出去,交代道:“你先看著她,我去喊梅大夫來。”
這小丫頭,不會生病了吧?還是又和他耍什麽花招,想要哄他帶她去找沈湛?
蘇婉如睡的不久,混混沌沌的看著芷蘭,“今天初幾了?”
“十四了,夫人!”芷蘭扶著她起來,“你起來走走?今天出太陽了,外麵的鋪子也開門了,咱們出去逛街好不好?”
蘇婉如懶洋洋的不想動,“你把炕桌搬來,還有算盤和我賬本拿來。”又道:“我先把事情做了,等天氣再暖和點,我可能要和邱姑姑一起去江南一趟。”
她想去一趟徐州看看天下百貨,荊州的通天票號也打算去看看,最重要是濟寧的銅錢,給她寄了一串錢過來,和朝廷刻印的沒有任何不同。
“少爺說等他回來你麽一起走。”芷蘭給她倒茶遞過來,“您喝點茶,是老夫人給您熬的骨茶,說是能提神的。”
蘇婉如接過來喝了一口,噗的一聲,嘴裏的茶都噴了出來,芷蘭嚇了一跳,扶著她喊道:“是不是燙著了?”
蘇婉如說不出話來,趴在床沿一口嘔,將睡前吃的麵條都吐了出來,芷蘭一邊喊人一邊給她順著背,“快去請老夫人來,將舅爺也請來。”
蘇婉如吐了好一會兒,眼淚糊了一臉,吸著鼻子道:“你讓梅子青來看看,我是不是生病了。”
“舅爺去請了。”芷蘭道:“您躺會兒好,別動。”
蘇婉如嗯了一聲,但覺得吐了之後,人仿佛清醒了很多,那種一直想哭的感覺忽然沒有了像是去掉了一口濁氣。
“怎麽了,這是怎麽了?”蕭夫人和蕭山一起來的,蕭山在門口,蕭老夫人看芷蘭在擦著,驚的道:“婉婉啊,怎麽吐了,是不是麵條吃的不幹淨?”
“不知道,不過吐了以後覺得很舒服。”蘇婉如道:“娘,我沒事。”
蕭老夫人回頭看著蕭山,蕭山道:“大夫馬上就來了。”他話落,蘇季和梅子青還有四塘街所有人都來了,房裏待不下就留在門外,梅予在床沿坐下來,扶了蘇婉如的脈,蕭老夫人和林二夫人道:“怎麽樣,是什麽病,是不是受寒了?”
梅予眉梢挑的高高的,一副很驚訝的樣子,又換了一隻手,診了好一會兒,他突然笑了起來,看著蕭老夫人道:“不是生病,這是喜脈。”
“什麽喜脈?”周嫻聽著問道,她話剛落,就聽到蕭老夫人啊的一聲,暈倒在劉媽媽肩頭。
林二夫人也不敢置信,蘇婉如問道:“不會吧,我才成親啊。”
“今天都十五了,你上個月初六成親的,要懷也不是不可以。”梅予道:“你小日子一般什麽時候?”
蘇婉如想了想回道:“不是很確定,不過一般在月底。”她說完看著芷蘭,“我年前來過嗎。”
芷蘭搖頭,“按理說應該年二十**。”
“嘶!”蘇婉如看著梅予,“不會吧這麽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