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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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有個閑職在身的孟老爺,表麵光鮮,仿佛當了多大的官兒,平日裏其實連大朝都不一定能去。這段日子正趕上太皇太後病了,麵對新帝的強硬手腕,底下人起了逆反的心思,他也隨大流。

    不過這人腦瓜子不太聰明,也膽小,唯獨把官場裏的那些兩麵三刀看的一清二楚,所以小心地踩著眾位他惹不起的人的底線,平日裏就當自己清高,不愛與人結交,便沒了結黨營私之嫌。

    上頭是神仙打架,他這個小鬼卻不想遭殃,雖然是隨大流,卻也不想因為表現的太過殷勤而被人推出去當別人攻殲的靶子,當值的日子就還是去點了個卯,懶散應付過去。

    不當值的日子他就舒爽了,仿佛卸去了一身的枷鎖,也不需要留心有沒有人關注自己的動向,可以摟著美嬌娘一覺睡到大天亮。

    今日也是如此。

    祁澤起來的時候他還在會周公,等到他們出發了,孟老爺依舊呼呼大睡。

    殊不知,他提防的那些同僚們,不是與他臭味相投,閑暇時會相約去青樓楚館裏聽曲兒,就是根本不當他是一回事的,哪裏會成天盯著一個小小的官兒在做什麽。而且他這做派,和原來相比也沒什麽變化啊。

    要說知道他是孟青的親生父親,一開始倒是有人起了心思,然而人家長著眼睛,會自己看,看出孟青與孟家明顯不是同路人,在孟家這邊下功夫也不能左右孟青,也就都歇了心思。

    孟老爺成天“提心吊膽”,不過他被美人知己哄一哄、勸一勸,又把孟青忘在了腦後,這擔憂不是為了親生女兒擔憂,就算是為了自己,也抵不過美嬌娘的臂彎、香軟的肌膚、殷紅的唇。

    這看著就是個不著調的,也難怪孟青對孟家不假辭色。

    當家夫人齊氏也早早地就不管孟老爺想養多少女人、生多少孩子了,那外麵的姑娘們再美,生的孩子軟軟嫩嫩,也不可能越過她的兒子去。

    倒是被孟青刺激過了,齊氏覺得自己的兒子還不夠優秀,所以給他請了老師,鼓足了勁兒要把孟知瑫培養成一個才子。

    她不再提起孟家的家產,事實上按照孟老爺這樣揮霍,過不了多久就要腆著臉來討媳婦的嫁妝了,又能給孟知瑫留下什麽?

    然而她不管事,卻總有事情來找她。前些日子孟老爺後院裏有個姨娘病逝了,整個孟家就都拿心照不宣的眼神瞧著齊氏。

    孟老爺也為了這個他早已經忘記名字的女人過來旁敲側擊了幾句,仿佛這樣就全了他的“深情”,問過了就回到了他新歡的屋子裏,也不管下人之間的流言。

    而且這個新歡並不是林姨娘,是個妖妖嬈嬈的女子。

    齊氏雖然不管,她身邊的人卻看不過去,非得要知道這狐媚子的底細,可這一查倒是好笑了,原來新歡並不“新”,是四年前就跟了孟老爺的,還為他生了一個兒子。

    齊氏不太記得這個女子,但她身邊人一查,便立刻想了起來,當初這女人生了兒子便驕狂,又霸著孟老爺吹了許多枕邊風,是個頂頂狐媚的。

    不過,人家雖然明知自己隻能做賤妾,但也想哄得孟老爺幫著活動一二,變為良妾抬進孟府裏來,這樣她的兒子自然就是庶子,而非婢生子,在孟老爺百年之後也能拿一筆財產。

    她算盤打得好,卻不料孟老爺不是因為膽子大而在外置外室生子,而是因為他一直以此風流為榮,總說是姑娘們放不開他,他卻當姑娘是紅顏知己。

    其實孟老爺也是知道家中境況的,女人哪裏都能養,養在家裏卻是什麽好都討不了,所以都不需齊氏出手,孟老爺一聽她這要求,當即便冷了心思,此後便不再提起過她。

    還以為這個女人從此會消失在明都城,卻沒想到她寧可拋棄了自己才兩歲的稚子,也要跟來孟府享福。

    而她有這個機會,卻是因為林姨娘懷了孕,身形臃腫不再受孟老爺喜愛,後院裏的其他幾位也都是很多年不被孟老爺提起的“老人”了,加上病逝的那位騰出了住的地方,才讓這外頭的狐媚子有了機會進府來。

    齊氏對於這個家已經心如死灰,除了自己的兒子,竟是隻有孟青的消息能夠在她的心上多停留一瞬。她尚且不知道孟青的打算,隻是看出來那件舊事在孟青那裏並非是了結了的,齊氏有時總覺得自己是在等死。

    已經預見到自己的結局了,齊氏倒是沒有變的歇斯底裏,更像是已經心存死誌,不過,在得知孟青回到明都城卻不再在孟家居住,她還是高興了幾天的。

    一直到太皇太後找孟青和祁澤說起昔年舊事的這一日,或者說這個晚上,宮裏是一片靜溢,宮外的孟家更是不懂得將會有怎樣的風雨降臨。

    但太皇太後不樂見這個局平淡的結束,於是在孟青和祁澤走後,她叫來了自己的心腹,連夜出宮去了孟家,告訴齊氏祁澤的身份,並且說他們在宮中與太皇太後相談甚歡。

    要是換了朝臣,聽見這話不會有什麽訝異,畢竟這世界上唯有利益是永恒不變的朋友,昨日還都得你死我亡的兩個人、兩個家族,到了今日有了共同的利益,也可以忘記前塵,擺上一桌酒席,席間或者還會定下兩邊子女的姻緣。

    齊氏這個內宅婦人看著總是用蠢辦法,但其實她一點兒都不簡單,曾也諳熟這樣的規則,隻是嫁到了孟家後發現曾心慕的夫君並非她以為的那樣好,發現這世間還有如此多的煩人瑣事,便逐漸改變了她。

    她變成了普普通通的內宅婦人,整日與夫君的妾室和外室勾心鬥角還不夠,還要費盡心力去防備著他們的子女。

    說來也是諷刺,原先齊氏多年不曾生育,也曾將孟青當做是自己的孩子,並為了她的利益與人鬥。

    可等到孟知瑫降生,齊氏才有了真正的牽掛,並且為了這個牽掛做盡陰毒事,如今聽著這意有所指的話,她心裏就不住地發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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