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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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從決定要來明都城那一刻,不論是祁澤還是孟青,心中都有種預感,過去的事即便是過去了,總也免不了一些人的算計,或者真的是機緣巧合撞破了,後來果真應驗。

    比如孟青,本來不是魚娘算計、齊氏心虛,非得要雇人來殺她,這會兒孟家說不準還是原先那樣,家主風流,主母刻薄卻願意做表麵功夫,幾個庶出的子女艱難熬過這一場根本算不得劫難的時日,若是有本事的,將來也能展翅高飛,不再受過去所累。

    他們的生活裏不會出現一個張揚不好招惹的斷厭刀孟青,孟老爺可以懷抱美婢不受他人諷刺,齊氏想要隱瞞一輩子的秘密也不會被揭開,留給她親生兒子一個與仇人無異的異母姐姐,庶出的也不會生出野心來,攪得這個家裏不得寧日。

    可偏偏就是孟青在孟家的族譜上又活了過來,還鬧得滿城皆知,那街頭巷尾,依舊將孟家的故事當做茶餘飯後的笑談,眼看著是一直過不去了。

    這次從南邊回來,孟青隻是叫人去孟家通報了一聲,得來齊氏收拾出來的兩匹布,說是準備給她做衣裳的料子。

    孟知瑫被拘在了老太太的院子裏,孟維流連微光小築,卻應了孟青最初所說,他不是習武的料子,到如今還不見成效,很是消沉了一陣兒,索性抓住了和嫡兄一起學習的機會,想另尋個出路。

    在孟青這裏沒得到他想要的,於是也不再像原來那樣熱情,加之實在是沒有機會遣人出來送口信,所以也就不了了之了。

    除此之外,倒是再沒有人對孟青展露過關懷,顯然是已經在這段日子裏想明白認回孟青對孟家來說並不一定是福,反倒很有可能是禍事。

    不過,他們想著冷一冷孟青,孟青倒是求之不得,在外麵住的很是開心。

    這會兒太皇太後挑明了祁澤的身份,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他初至明都城,即便是很快就應卓淩之請去了南邊,也並非沒有人見過他的樣子。而祁澤本就生的很像自己的生母,也不曾刻意地改變自己的樣貌,才不過十五年罷了,太皇太後老當益壯,忘了誰都不會忘了那個當初險些被推上皇位的小皇子。

    祁澤和孟青的神色都淡淡的,並沒有因為太皇太後這一句話就大驚失色,平淡的像是聽了一句閑談。

    他也沒有在太皇太後麵前偽裝的意思,生在皇家不是他的錯,十五年前那場大火更加不是,他險死還生,如今回來了明都城,卻不是為了過回當年的生活的,自然也不會為了旁人改變自己。

    當年還是孩童,他尚且能看的清楚,如今更是不會因為這些故人而動搖。

    唯一能讓他動搖的,在當年是母親,她已經長眠地下,就不要刻意去打擾了。如今是孟青,自己活一日,祁澤就不允許有人傷害到她。

    龍有逆鱗,如果祁澤再強勢一些,他都不願意讓孟青出這個門,要是太皇太後隻想拿這些舊事來挑撥,不說沒有效果,聽多了也挺叫人厭煩的,說不準他就要當場發火了。

    祁澤以孟青為重,孟青也聽不得太皇太後對祁澤說的這一句長輩般的悵然,仿佛她曾經有多情深義重,時隔多年再見故人,心中有多欣慰一樣。

    若是太皇太後要說當年之事,不亞於在祁澤的心上撒鹽,哪怕他已經放下了,但過去的傷害不可抹消。就是他已經從過去的陰霾中走了出來,孟青也見不得自己的人這樣被欺負!

    她秀眉一豎,搶過盛著一半冷酒的杯子放在了祁澤的麵前,自己卻是冷笑連連,道“我看是娘娘忘記了,我們並非娘娘的臣子,反倒是最聽不得人規勸的桀驁之輩,隻是些許話語是感化不得的。刀劍無眼,隻從我心,我原先不對娘娘動手,不過是師父教導我不做無理之人,卻不一定要一直遵從。”

    祁澤卻是捧住孟青的手,將那杯中的冷酒一飲而盡,借機掩住了眸中的動容。

    他方才沒有被觸動,倒是被孟青這霸道狠狠地撩撥了,隻是還在人前,做什麽都不太恰當。

    於是,倒是更加不耐太皇太後這般拐彎抹角了,便也道“我二人今夜前來,便是來聽娘娘的無奈的,可若隻是敘舊,我看明日也不必來了。”

    若要說悄無聲息潛進這皇宮裏來,倒是不拘是白天還是晚上,但白天太皇太後身邊少不了伺候的人,到了晚上才有機會撇開那些不知是誰的耳目。要是她還不願意說,日後可就再沒有機會了。

    他們二人之間不需言說的情誼,說是情愛,卻比親人更親,太皇太後都能預見到將來他們老去,互相攙扶著過完這一生的樣子,即便是麵上不露,心中也是欣慰而失落的。

    當年還是小娘子,誰沒有幻想過一個十全十美的夫君,夫妻之間相敬如賓,生活和睦,再養一二個孩子,教養成人,不負家族的聲名,便是一生無憾了。

    可偏她是薛家的女兒,入了宮來,身上便背著兩姓的榮耀,也仿佛背上了詛咒一般,養出了一個又一個不合格的孩子,讓這宮中沾染上無數的鮮血,便是她的親生兒子,也而亡。

    隻有這一個成功的離開了這吃人的深宮,長得這般叫人羨慕。

    “罷了,先說正事,再來說我的誠意。”到底是臨朝攝政多年,這一點悵然失落被太皇太後掩藏得很好,也並不因為他們的冷淡而變色。“皇帝弄來了南越的皇子,還是如今他們太子的不二人選,這步棋走的妙。隻是他想動用易家,卻有些莽撞了,然而我如今卻勸不得。我的好孫兒,你們的好師侄,現在已經學會耍陰招了,竟是對我下毒,最終弄到了易家的消息。他想用易家,然而不是正經從我手上接過權力的,恐怕易家不會與他一條心。偏我說了,他聽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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