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第122章 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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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時分,白二與張堂正吃著酒,桌上是張堂親自下廚做的紅燒豬肘。

    白二看張堂雙眼有些朦朧了,趕緊恭敬地給張堂斟滿了酒,趁機問道:“張大廚,您這紅燒豬肘如此好吃,可有什麽奧秘?”

    張堂斜著眼看著白二:“真想知道!”

    白二雞啄米般地點頭。

    張堂大方地答道:“關鍵就在養豬的法子上。”

    說罷,張堂帶著白二來到後院的豬圈,指著圈裏的豬說:“這些可都不是家豬,而是家豬和野豬雜交的小豬,肉質鮮而細嫩。”

    說完又指著料槽裏的東西道:“再看這飼料,是用上等大米釀造成酒糟,加上靈芝、當歸、野參等名貴中草藥配製而成,這種飼料喂養出的豬,鮮而不腥,肥而不膩。”

    白二聽了欣喜若狂,終於知道了紅燒豬肘其中奧妙,他找了個借口趕緊離開,要向白宗遠去報喜。

    看著白二遠去的背影,本來是醉眼朦朧的張堂,目光突然變得清澈無比,臉上露出些許嘲諷的笑意。

    ……

    “寶兒!”

    張寶兒正與魏閑雲討論著柳舉人的死因,卻見陳鬆匆匆趕來。

    張寶兒趕忙起身問道:“義父,您怎麽來了?快快請坐!”

    “寶兒,聽說你正在查柳舉人的死因?”陳鬆坐下後,直截了當問道。

    “是的!”張寶兒點點頭。

    “是這樣的,今天在酒樓我無意聽見兩個客人說話,似乎提到了柳舉人,我留了個心眼,細細聽了,特來將聽到的話給你說說,也不知有沒有用。”

    “義父您說!”

    “聽那兩個人說,柳舉人大夫人前兩年去世了,他對自己現在的二夫人柳金氏異常討厭,準備將城南的彩雲姑娘納了妾,彩雲姑娘的父母也同意了,計劃著下個月就要辦喜事呢。柳舉人幾年沒有跟柳金氏同房了,柳金氏正是三十如狼之年,打熬不住,就跟家裏的傭人阿貴勾搭上了。”

    張寶兒奇怪道:“酒樓這兩個客人是什麽來頭,這種事他們怎麽會知道?”

    “他們是頭一次來酒樓,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什麽來頭!”陳鬆搖搖頭道:“聽其中一個人說,這事是阿貴自己告訴他的。說有一次,阿貴拿了一支銀釵跟他換錢花。他問阿貴銀釵是從哪兒弄來的,阿貴叮囑他必須嚴守秘密,這銀釵是楊金氏給阿貴的辛苦費。他問阿貴什麽辛苦費,阿貴說是床上伺候的辛苦費!”

    張寶兒不禁脫口一笑:“這都傳到您老人家的耳朵裏了,還嚴守什麽秘密?”

    陳鬆走後,張寶兒看向魏閑雲:“先生,你怎麽看?”

    魏閑雲淡淡道:“且不說這消息是真是假,單憑我的感覺來看,這兩個人似乎是有意將這些消息讓陳掌櫃聽到的!”

    “你的意思是說,他們是故意想讓我知道這些消息的?”

    “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張寶兒不解道。

    “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麽會知道?”魏閑雲一攤手道。

    張寶兒若有所思。

    ……

    城東的香寶齋是一家胭脂水粉鋪子,香寶齋規模不是很大,也不在繁華地段,但生意卻火爆的緊,無它,隻因為在這裏可以買到最上乘的胭脂水粉,而且價格也不算貴。

    香寶齋的後院內,張寶兒、岑少白與華叔坐在桌前,楊珂正滔滔不絕向張寶兒介紹著鋪子的生意情況。

    聽楊珂說完,張寶兒突然道:“楊珂,潞州城就這麽大,就算生意再好,賺得銀子也是有限的,我關心的是外地的商家可否有來進貨的?”

    楊珂點頭道:“有的!公子!這幾日有不少外地客商前來商洽進貨事宜!”

    “都有哪些外地客商?”張寶兒眉頭一挑,盯著楊珂問道。

    “有長安的,洛陽的,還有江南各地的,大約有十幾家!”說到這裏,楊珂看了一眼岑少白,接著對張寶兒道:“具體客商的名字我都已經報給岑掌櫃了!”

    “哦?”張寶兒向岑少白詢問道:“這些商家中有沒有與白宗遠合作的?”

    “有!”岑少白點點頭道:“有四家與白宗遠已經合作了好幾年!”

    張寶兒微微一笑道:“商人總是商人,他們最看重的是賺錢的機會,經營上乘胭脂的巨大利潤他們怎會視而不見呢?想必白宗遠也約束不了他們了!”

    說到這裏,張寶兒向楊珂問道:“你答應給他們供貨了嗎?”

    “我都拒絕了!”楊珂搖搖頭道。

    “這是為什麽?”張寶兒不解道。

    “岑掌櫃不同意!”

    “哦?”張寶兒向岑少白問道:“你是怎麽想的?”

    岑少白沉吟道:“一來我對這些客商的底細還不明了,特別是與白宗遠合作的那幾家,我就沒打算買給他們。二來還是我們的產量還很低,無法滿足他們的要求。”

    張寶兒果斷吩咐道:“岑大哥,趕緊派人與那些商家聯係,答應給他們供貨!特別是那幾家與白宗遠合作的商家,要優先供貨!”

    “為什麽?”這回輪到岑少白不明白了。

    張寶兒替他分析道:“這些商家之所以來找我們,是因為他們有盈利的預期。我們要做的,就是把他們的預期變成真金白銀。隻有讓他們嚐到甜頭,他們才會脫離白宗遠,慢慢向我們靠攏!”

    岑少白恍然大悟道:“寶兒,你是意思是放長線釣大魚?”

    張寶兒狡黠道:“沒錯!所以,我們要及時給他們供貨,但又不能給太多的貨,不能讓他們一次吃的太飽,隻有這樣,他們將來才會離不開我們!”

    “我明白了!”岑少白心悅誠服道:“我這就去安排!”

    “岑大哥,還有,我們的產量一定要上去,這個你來想辦法吧!”

    “好的!這事交給我來辦!”

    張寶兒與華叔從香寶齋出來,沐浴著暖洋洋的陽光,走在回府的路上。

    “該死!”華叔突然停了下來,恨恨低聲罵道。

    “怎麽了?”張寶兒詫異地看向華叔,隻見華叔盯著前方,目光中隱隱有些怒意。張寶兒順著華叔的目光看去,發現前方有個人跟在一個老者身後,看情形是要對老者下手行竊。

    華叔心中氣惱,緊走幾步,走上前去,伸手對著剛才行竊的那人拍了一下肩膀,怒目圓睜道:“你要做什麽?”

    那人打了個激靈,回過頭來,上下打量著華叔吼道:“你什麽東西,少管閑事!哪兒涼快上哪兒!”

    華叔冷笑一聲:“這事我管定了!”

    華叔話還沒說完,那人倒先火了,竟然搶先動起了手,一個馬步衝拳,狠狠地朝華叔麵門砸來。華叔沒躲沒閃,待虎拳逼近,忽地伸出兩根手指,夾住了那人的手腕,不管那人怎麽使勁,手臂都沒法縮回去。不一會兒,整條手臂便被夾得酸軟麻痛,整個人不由得癱倒在地。

    那人知道遇上高手了,實在受不住啦,殺豬般地嚎叫起來:“哎喲,高人饒命啊!”

    就在這時,張寶兒搖搖頭道:“華叔,算了,走吧,別跟他一般計較!”

    華叔聽張寶兒一說,鬆開了手。

    兩人撇下那個小偷,繼續前行。

    誰知那小偷卻追了上來,攔在張寶兒與華叔麵前。

    華叔眉頭一皺道:“你可莫不知好歹!”

    “您誤會了!”小偷趕忙擺手道:“感謝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雖然做著這下濫的營生,卻也是知恩圖報之人!不知我能為二位做些什麽,請盡管吩咐!”

    “不用了,你隻要好好做人便是了!”華叔說完,便又要前行。

    小偷卻像狗皮膏藥一般緊緊粘著華叔道:“我在潞州城裏也算是個消息通,二位若想打聽什麽消息找我沒錯,我保證可以為二位效勞!”

    “不必了!”華叔有些不耐煩了,對張寶兒道:“姑爺,我們走!”

    張寶兒沒有說話,一直在細細打量著小偷。當華叔說要走的時候,小偷不經意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雖然他掩飾的很好,卻被張寶兒看在了眼中。

    張寶兒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沒有名字,大家都叫我二棍!”

    張寶兒笑了笑道:“既然你如此有誠意,那就幫我打聽個消息吧!”

    “公子,您說,無論是什麽消息,我一定幫你打探出來!”二棍拍著胸脯道。

    “我想知道柳舉人的真正死因,你能幫我打聽打聽嗎?”

    二棍聽了張寶兒的話,臉上露出喜色,得意道:“公子若問這事那可真是問對人了,這事潞州城內恐怕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是怎麽回事!”

    張寶兒頓時心頭怦地一跳,沉住氣,盡量把口氣說得溫和些:“好吧,走,跟我去個僻靜的地方,給我詳細說說!”

    張寶兒與華叔帶著二棍就近來到一個茶樓,要了個雅間,茶博士上了茶離開後,張寶兒向二棍點頭示意道:“說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公子!”二棍侃侃道:“大前天,也就是八月十一日,深夜,我到聚奎街柳舉人家去偷東西,翻牆進了後院,看見有一間房裏點著燈。我偷偷踅過去,由窗縫朝裏一看,啊呀,可把我嚇死了!”

    說到這裏,二棍突然變得臉色刷白,一臉驚恐。

    張寶兒撫慰道:“不要怕,慢慢說下去!”

    “我,我看到一男一女站在床前,按住一個躺在床上的人,床上的人光著下身。那站著的男人把一根半尺多長的鐵釘刺進床上的人的撒尿的口子,又用手掌猛擊!我,我嚇得半死,連東西也不敢偷了,就逃了出來……”

    張寶兒聽了也暗暗心驚:這謀殺太毒太下流了!難道真是鬼使神差,讓這個二棍前來揭破真相?

    張寶兒當即又問道:“你可認識床上被害的人?”

    “麵孔被那女人遮住了,看不見。”

    “站著的一男一女,你可認識?”張寶兒又問道。

    “女的不認識。男的認識,我跟他賭過錢,他叫阿貴,是柳家的傭人。”

    張寶兒又問道:“那女的站在你麵前,你能認出嗎?”

    “能,一定能!”二棍毫不含糊。

    張寶兒摸出一錠銀子交給二棍:“這事你誰也別說,先回去吧,有事我再找你!”

    看著二棍歡天喜地離去,張寶兒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不對勁的。

    當天晚上,張寶兒與魏閑雲商議停當,決定明日直接去柳府問個清楚。

    第二天,張寶兒讓華叔找來二棍,帶著他直奔柳舉人的府第。

    走到柳府門口,張寶兒卻發現有衙役在門口守著,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不時地指指點點。

    張寶兒好奇地上前向其中一個衙役問道:“這位兄弟,我要進柳府去拜訪,不知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衙役打量了張寶兒一眼,也猜不透他的身份,便客氣道:“柳府發生了命案,官府特來察堪,公子你若進柳府還是改日再來吧!”

    “命案?”張寶兒心中一驚,急急問道:“不知柳府誰又死了?”

    衙役臉色一沉:“這是你能過問的嗎?”

    張寶兒也不氣惱,一臉嚴肅對衙役道:“不知裏麵是哪位大人在查案,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張寶兒有重大線索提供!”

    衙役狐疑地看了一眼張寶兒,卻並沒有動作。

    華叔在一旁不悅道:“我家姑父讓你去你就去,若是誤了查案,當心挨板子!”

    衙役看著華叔凶巴巴的模樣,心中有些發怯,沒好氣道:“你們先在這裏候著,我進去通報!”

    不一會,衙役出來了,態度明顯好了許多,他對張寶兒恭敬道:“安參軍請張公子入府!”

    安參軍,想必就是安桂,張寶兒沒想到這麽早便會與安桂打交道,他也沒多想,抬腿便進了柳府。

    衙役引著他們來到了柳府的後院,老遠便看到一個中年人向張寶兒走來。走到近前,中年人拱手道:“久聞張公子大名,今日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呀!”

    中年人穿著官服,毫無疑問便是梁德全手下號稱“惡狗”的潞州法曹參軍安桂,張寶兒還是頭一次見他。

    “安大人!”張寶兒回禮道:“聽說柳府發生命案,不知是誰又死了?”

    安桂稍有些遲疑,但還是笑了笑道:“按理說現在還沒有結案,這事是不能向外透露的,但張公子也不是外人,直說也無妨。死者是柳府的傭人阿貴!”

    “什麽?阿貴?怎麽會是他?”張寶兒失聲道。

    “張公子認識這個阿貴?”安桂詫異地盯著張寶兒。

    “不認識,他是怎麽死的?”張寶兒急切地問道。

    “仵作已經驗過屍了,阿貴係服毒身亡!”

    張寶兒歎了口氣,對安桂道:“柳舉人一案我找到了點線索,就涉及到這個阿貴,今日我來本想著是問個清楚,誰知他卻死了!”

    “哦?張公子你有線索?”安桂目光炯炯。

    “本想著問清楚了再去官府的,既安大人來了,就交給安大人吧!”說罷,張寶兒轉身,對跟在自己身後的二棍道:“把你告訴我的事情,詳細說與安大人!”

    二棍將昨日說與張寶兒的話,又說了一遍。

    安桂聽罷,向二棍道:“你說的可都屬實?”

    二棍發誓賭咒道:“千真萬確,若有半句假話,讓我不得好死!”

    安桂臉色陰沉,對身邊的衙役吩咐道:“去把柳金氏帶來!”

    兩名衙役應聲而去。

    一會兒,兩名衙役把柳金氏帶到。柳舉人的兄弟柳玉龍不請自來,跟在後麵。

    柳金氏滿麵哀愁,但神色並不驚慌,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安桂命二棍將剛才的供詞再說一遍。

    二棍這次說得很熟練。

    張寶兒始終觀察著楊金氏的表情,見她除了驚訝、恐懼,似乎沒有陰謀敗露的崩潰感,心想這女人倒沉得住氣。

    二棍說完,安桂用手一指柳金氏,喝問一聲:“那站在床前的女人是不是她?”

    二棍側過身子,朝柳金氏仔細一看,斷然說道:“就是她!”

    “是我?”柳金氏顯得驚慌而詫異,“我要害死誰?”

    “大膽刁婦!”安桂怒斥道:“你與傭人阿貴主仆通奸,合謀殺害親夫,手段毒辣絕頂,還不從實招來!”

    這時,柳玉龍突然躥過來,狠狠揍了柳金氏一記耳光,怒吼道:“阿貴已經畏罪自殺,你這賤人還不快招!”

    安桂一見亂了套,喝道:“退下去!本法曹自會秉公斷案!”

    柳玉龍哭喊著:“哥,你死得好慘啊!”退到了原處,張寶兒冷眼看了看他。

    柳金氏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低著頭,眼淚直往下滴落。

    “不動大刑,諒你不招。來人,將刁婦帶回衙門,大刑伺候!”安桂怒聲道。

    柳金氏失魂落魄般抬起頭來,呆呆地盯著安桂,口中喃喃說道:“我沒有殺夫……”

    張寶兒似有所悟,他走到參安桂附耳低語:“大人,先別急著動刑,不如先派仵作去安福寺驗驗柳舉人的屍身,改日再審。”

    安桂點點頭,對左右吩咐道:“來人,將柳金氏、二棍押回衙門打入大牢,待改日再審!”

    安桂又命仵作帶四名衙役再到廣福寺去開棺驗屍。

    過了不久,仵作回來稟報:從柳舉人屍體下腹取出半尺多長一根鐵釘,鐵釘確實是從尿道口刺入的!

    安桂看了看仵作呈上的鐵釘,吩咐衙役交給刑事房備案。

    安桂對張寶兒道:“這案子真相已明,不知張公子怎麽看?”

    張寶兒朝著安桂一拱手道:“安大人斷案如神,張某十分佩服!”

    “張公子客氣了!”安桂笑道:“安某與張公子神交已交,今日能遇到公子真是緣分,我想請公子小酌兩杯,不知公子肯不肯賞光?”

    張寶兒婉拒道:“今日遇到命案,頗不吉利,喝酒也沒甚心情。不如這樣,過兩日,我專門宴請安大人!”

    又寒喧了兩句,張寶兒便匆匆離去了。

    一回到府上,張寶兒便喊來了魏閑雲,將今日去柳府前前後後的見聞詳細說給了他聽。

    魏閑雲聽罷,笑著問道:“你認為柳金氏不曾害死親夫?”

    “不,還不能肯定。不過,柳金氏給我的印象是個懦弱的女子,似乎不會采用這樣陰毒殘忍的手段謀殺親夫。相反,二棍的出現太巧合了,我冷眼旁觀,總覺得二棍與柳玉龍像在演戲。還有,柳玉龍怎麽知道阿貴是‘畏罪自殺’呢?”

    魏閑雲聽了,仔細一想,覺得不無道理,他對張寶兒提醒道:“燕穀在那閑著,為何不用,讓他卻打聽一下不就知道底細了嗎?”

    張寶兒一拍腦袋道:“是呀,我怎麽把穀兒給忘了?”

    “華叔!華叔!”張寶兒興奮地朝門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