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第17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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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朗真因為早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張寶兒做了縣尉,他並不覺得奇怪。羅林與秦捕快知道張寶兒做了縣尉,比誰都高興,他們是最早認準張寶兒的人,現在張寶兒做了縣尉,證明他們的眼光沒有錯。

    張寶兒作了縣尉,受打擊最大的莫過於管仕奇了。先是捕頭,接著是縣尉,兩次絕佳的機會都與他擦肩而過,這讓管仕奇一蹶不振,似乎一下了老了好幾歲。

    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張寶兒雖然隻做了九品縣尉,但他也不例外。

    張寶兒的第一把火,燒向了縣衙的三班衙役。

    縣衙吏役總體分為三班六房。三班指皂、壯、快三班。皂班主管內勤,壯班和快班共同負責緝捕和警衛。六房指吏、戶、禮、兵、刑、工書吏房。這其中,三班便歸縣尉管轄。

    上任的第一天,張寶兒將皂班、壯班和快班,還有禁卒、門子、仵作、穩婆等歸他管的四十多名衙役召集在一起,明確宣布從今以後,任何人不準魚肉百姓,不得以任何名義向收受賄賂。否則,將從縣衙除名。

    張寶兒剛宣布完,眾衙役頓時一片嘩然,天底下哪有衙門的衙役不收錢的,單憑那點微薄的俸祿,不賺些額外的收入,誰還來做衙役。

    不過張寶兒下麵的一句話,讓大家都把嘴閉上了:“若是能做到秉公執法,不欺壓百姓,每月結俸銀時,每人多加十兩!”

    衙役們心中都算了一筆賬,曲城是個窮地方,收受賄賂也不是每天都有的,就算衙役們各顯神通,算下來每月也不可能有十兩銀子,還要背上惡名。若是按照張寶兒的要求去做,一年下來輕鬆可以拿到手一百多兩銀子,這種好事何樂不為呢?

    張寶兒要求衙役們不欺壓百姓,捕頭趙朗真是打心眼裏讚成的,可每人每月給十兩銀子,他卻頗有微詞。

    張寶兒聽了趙朗真的話,笑著道:“趙捕頭,管理縣衙這些衙役與你當年軍中有所不同。軍中有軍令,對軍人約束的緊,除此之外,還可以用戰友袍澤之情聯絡感情。可衙役們就不同了,從古至今他們都是這麽幹的,他們看的是實實在在的利益,我若斷了他們的財路,又不給他們有所補償,誰會願意幹?畢竟他們也要養家糊口嘛!”

    張寶兒的話句句在理,讓趙朗真無法辯駁,他歎了口氣道:“可這樣下來,每個月要四五千兩銀子,你上哪去弄這麽多的銀子?”

    “能用錢解決的事,在我看來都不叫事。”說到這裏,張寶兒嘿嘿一笑道:“不瞞你說,這點錢對我來說,根本就不算什麽!”

    張寶兒並不是在吹牛,從潞州來曲城,他本就帶足了銀票。到了曲城後,還沒來得及花銀子呢,鄭牧野被盜的珠寶就被張寶兒搞到了手。埋葬韋耀輝的時候,張寶兒無意中又得到了青雲寨多年積攢下的財富。現在他手中有的是錢,怎麽會介意這每月四五千兩銀子呢?

    張寶兒的第二把火,就是整治曲城縣城的治安。

    上任的第一天晚上,張寶兒將梅小山請到自己的住處,兩人秘密商談到很晚。

    梅小山臨走的時候,張寶兒破天荒地將他送出了門,張寶兒拍了拍梅小山的肩頭道:“苦肉計得演好了,我是不會虧待你和你的朋友的!”

    梅小山拍著胸脯保證道:“我們倆是好兄弟,不就是挨板子嘛,他挺得住!”

    張寶兒從懷中取出一張銀票,遞給梅小山:“這裏有五百兩銀子,你先拿去!”

    梅小山唯唯諾諾,不知該不該收,張寶兒一瞪眼,梅小山趕緊將銀票收下了。

    第二天,張寶兒讓人到街上貼了好多榜文,上麵寫著:曲城縣盜賊如蜂,天下皆知。從今日起,凡捉到的盜賊,不管盜物多少,一律嚴懲!凡是曾做過強盜的人,不管做的案子有多大,如能自首,並舉報同夥的,隻要表示今後不再作賊,則一律既往不咎,並有獎勵。被舉報之人,則當嚴辦,對於窩藏賊的人,也與賊同罪。對第一個來自首的人,還會給重獎。

    榜文一出來,在縣裏立即引起轟動。

    有的人說,看來這一任縣尉要發狠了。有些人卻不禁搖頭,說縣尉也太天真了,哪有賊人會跑來自首的啊。更何況,說是既往不咎,誰知道會不會秋後算賬啊,看來縣尉也就這兩下子了,這種話嚇一嚇小孩子可以,盜賊都不是被嚇大的,誰會吃這一套?

    這天,張寶兒帶著捕快與衙役正在巡街,突然街上傳來一聲大叫:“縣尉大人,我要自首。”

    隻見一個年輕人拉著另一個男子跪到了路中,那名男子大驚,急忙想掙脫逃跑。可這時哪還走得及,張寶兒的隨從們早就撲了上去,將男子給抓住了。

    張寶兒詢問年輕人:“你說你想自首,你犯了什麽案子,說說吧!”

    “我叫梅小山,這幾年是做了不少案子,我早已厭倦了做賊的日子,既然縣尉大人說過,自首的人就既往不咎,我現在就來自首。”說到這裏,年輕人指了指身邊的男子說:“這人和我是同夥,和我一起做了幾年的賊。”

    張寶兒聽了哈哈大笑道:“好,隻要你肯從今以後再不做賊,本縣尉肯定不會再為難你!”

    說罷,張寶兒叫隨從將那名男子當街摁倒在地。

    被綁的男子大驚,沒想到這麽一下子就被朋友給出賣了,急得大叫道:“縣尉大人,我承認自己是做了不少案子,可是每次都是我們一起做的,得到的財物也全是平分,為什麽卻偏偏放了他?”

    張寶兒大笑道:“我的告示上寫得明明白白,舉報了別人,就能得到獎勵。如果剛才是你舉報了他,那現在挨打的人就是他了,誰叫你慢了一步呢?要怪也隻能怪你自己下手太遲。”

    男子隻得恨恨地瞪著梅小山,卻無可奈何。

    “重打一百大板!”張寶兒大聲命令道。

    既然是苦肉計,當然就得演的像一些。張寶兒身邊的這位衙役,便是曲城縣衙打板子的第一高手。

    這名高手苦練過打人屁股本領的方法,據他自己說:“這打人的法子,是用一塊豆腐擺在地上,拿小板子打上去,隻準有響聲,不準打破。等到打完,裏頭的豆腐全爛了,外麵依舊是整整方方的一塊,絲毫不動,這方是第一高手。”

    隨著“劈裏啪啦”打板子的聲音,地上的那男子頓時鬼哭狼嚎起來。一百大板打完,男子已經昏死過去了。

    打板子高手運用他高超的本領,將分寸把握得相當出色,外人根本看不出來究竟是輕打還是重打。

    將被打的男子拖走之後,張寶兒向梅小山問道:“榜文上已經說過,你是第一個來自首的人,本縣尉會給你重賞的,你想要什麽?”

    梅小山感激道:“小人已經流落在江湖上多年了,一直做賊,現在也想過一過安定的日子,最好能做一點正當的小本生意。”

    張寶兒一揮手高興地說:“好,本縣尉會替你安排的。”

    張寶兒果然沒有食言,兩天後就出資給梅小山買下一間門店,讓他在此做小本生意,算是給第一個自首者的獎賞。

    從此,梅小山就用這間門麵做了小買賣,縣衙裏的衙役還經常光顧這家小店,誰也沒有把他當賊人看待。

    這一下猶如平靜的水裏丟了一顆石子,在曲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做賊的人,心裏都不免打鼓了,所謂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同夥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告發自己啊。

    於是,就有人先下手為強,跑到縣衙找張寶兒來自首,還舉報了一些同夥。

    很多事情開了頭就一發不可收,那些當過賊的,開始是互相猜忌,彼此提防,再後來為了走在別人前麵,都紛紛自首。一時間,縣衙裏的捕快們每天審賊收贓物,忙了個不亦樂乎。

    沒過多久,該自首的自首了,該捉的捉了。一些不願舉報人的,又怕被人舉報,幹脆就逃到外縣去了,曲城縣的盜賊一下子幾乎絕跡。

    誰也沒想到,張寶兒的第三把火,會燒向盤踞在深山裏的那些土匪強人。

    張寶兒分別派人向青雲寨、老爺嶺和石人山這三股最大的土匪送去了招降信,讓他們在三個月內向縣衙投降,否則,三個月之後,必將他們全部剿滅。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笑話張寶兒癡人說夢了,且不說這事最終是個什麽結果,單憑他這份勇氣,便讓許多人自愧不如。

    這一日,張寶兒閑來無事,在縣衙裏負手四處亂轉,便來到了主薄廳。

    縣尉廳與主薄廳分列於縣衙大堂的左右兩側,張寶兒平日裏一般都在縣尉廳辦公,今兒還是頭一次來到主薄廳。

    張寶兒首先來到的是吏房門前,他也打算沒去打攪他們,隻是在門口探頭看了看,吏房的書吏們正忙忙碌碌辦著公事。

    張寶兒點了點頭,又打算看看刑房去,剛抬腳卻突然聽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張縣尉嘛,你莫不是走錯了地方,竟然到我主薄廳來了!”

    張寶兒抬眼一看,說話的原來是陳橋。

    張寶兒朝陳橋拱了拱手,打著哈哈道:“閑來無事,便到陳主薄這裏來瞧瞧!”

    張寶兒捷足先登,頂替管仕奇做了縣尉,陳橋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自然不會對張寶兒有什麽好臉色。

    陳橋沉著臉道:“三班與六房各司其職,沒什麽好看的,張縣尉若無事,就請回吧!?”

    陳橋竟然下了逐客令,張寶兒也不生氣,依然嘻嘻笑道:“主薄廳與縣尉廳都是縣衙的一部分,陳主薄何必要分那麽清楚呢?”

    陳橋冷冷道:“主薄廳與縣尉廳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在這裏,我說了算,請張縣尉自重!”

    見陳橋如此不識好歹,張寶兒也有些不高興了,他一本正經道:“在你的一畝三分地裏,就你說了算?若按你這意思,縣衙的大門由三班衙役看守,那算是我的一畝三分地,是不是陳主薄以後就不走大門了?”

    “你……”陳橋被張寶兒噎得說不出話來了。

    張寶兒也懶得再理他,轉身便要離開,走了沒幾步,張寶兒又轉過身來,對陳橋道:“陳主薄,我把話摞在這裏,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要來,我就不信了,這縣衙內還有我張寶兒去不了的地方!”

    說罷,張寶兒揚長而去。

    陳橋盯著張寶兒的背影,臉色變得鐵青,張寶兒這是在向自己示威,他絕對不能示弱。

    陳橋立刻將六房的書吏全部集合起來,給他們下了封口令:誰若與張寶兒說一句話,直接卷鋪蓋回家,今後就不用在這裏混飯吃了。

    陳橋在縣衙內向來以沉穩著稱,今日卻不帶絲毫遮掩,將他與張寶兒之間的芥蒂公開化了,這讓書吏們覺得很是詫異。

    書吏們對張寶兒並無惡感,相反還讚賞他的。不說別的,張寶兒給三班衙役們每人每月發十兩銀子,這就讓書吏們眼紅不已,至少在這一點上,陳橋就比不上張寶兒。

    不管怎麽說,陳橋是眾書吏的頂頭上司,誰也不敢拿自己的的飯碗開玩笑。既然陳橋有了命令,他們也就隻有執行的份了。

    果然,當張寶兒再來主薄廳的時候,眾書吏都不與張寶兒搭腔,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

    不用猜,張寶兒也知道,肯定是陳橋從中作梗了。他不氣也不惱,依然背著手在主薄廳內來回亂轉。

    當張寶兒走進戶房的時候,書吏們像商量好的一般,紛紛避了出去。唯獨陳書吏穩如泰山,繼續坐在原處整理著他的賬本。

    張寶兒奇怪地看著陳書吏:“他們都走了,你怎麽不走?”

    陳書吏抬起頭來,微微一笑道:“縣尉大人這話問的好生奇怪,這本來就是我辦公的地方,我為何要走?”

    張寶兒饒有興趣地看了陳書吏一眼,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麵:“若我沒估計錯,一定是陳主薄給你們說了什麽吧?”

    “那是自然!”陳書吏歎了口氣道:“可惜他這麽做隻能適得其反!”

    “這麽說,你是不讚成他這麽做了?”張寶兒問道。

    “當然不讚成了!”陳書吏脫口而出。

    “哦?”張寶兒好奇地問道:“能告訴我為什麽嗎?你就不怕他給你穿小鞋?”

    “他與你嘔氣,隻是把你當作剛上任的縣尉,他認為他的品秩比你要高!若他能看明白,要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縣令,品秩在他之上,他就不會這麽做了!”陳書吏侃侃道:“撇開官大官小不說,單是論心計,十個陳橋也趕不上一個您。您若是真想要置他於死地,我敢說,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張寶兒瞪大了眼睛:“你憑什麽說我將來會做縣令?我有沒有心計你怎麽會知道?”

    聽了陳書吏的話,張寶兒心中有些震驚。他當然早就瞄上了鄭牧野的位置,並且在按計劃逐步進行。但是這些想法,除了自己之外,隻有魏閑雲清楚,麵前這名老書吏怎麽會知道?進入曲城縣衙之後,張寶兒將自己隱藏的很深,但老書吏卻能一語道破,自己的心計要遠深於陳橋,他是從哪裏看出來的呢?

    陳書吏也不隱瞞,將自己的猜測一一道出:“我雖然不知道您是出於什麽目的,但我看的出來,當初計擒雲中五仙,您是為了進入縣衙。算計高文峰,也是為了進入縣衙。除去程貴後,之所以設法讓趙朗真做了捕頭,就是因為您早就知道,縣尉之職是您的囊中之物。絳州刺史與別駕分屬兩個不同陣營,你卻能同時說服他們,就憑這一點,我敢肯定,您做縣令的時日不遠了!”

    張寶兒盯著陳書吏看了好一會,這才感慨道:“沒想到小小的曲城縣衙竟然藏龍臥虎,還有你這樣的高人!”

    陳書吏笑而不語。

    “說吧,你需要我做什麽?”張寶兒笑著道。

    陳書吏說了這麽多,就是為了等張寶兒這句話。陳書吏是聰明人,張寶兒也是聰明人,聰明人和聰明人說話,自然是可以聽出弦外之音的。

    陳書吏起身朝著張寶兒深深一恭道:“我想請縣尉大人能放陳橋一馬!”

    張寶兒笑道:“我並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他對我惡語相加,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陳書吏誠懇道:“我說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您做了縣令之後,無論是程清泉還是陳橋,必然會給您添亂,您肯定不會對他們手下留情的!所以,我希望您到時候能放陳橋一馬!”

    張寶兒微微點頭,鄭重其事道:“看在你今日說這番話的麵子上,我答應你,將來我會放過他一次,但僅限一次!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陳書吏再次一恭道:“我明白,謝過縣尉大人!”

    “好了,我也該走了!”張寶兒起身,突然問道:“你和陳橋是什麽關係!”

    “他是我侄子!”陳書吏老老實實道。

    張寶兒哈哈大笑道:“陳橋好運氣,竟然有你這麽一位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