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第280章 從商之道

字數:7415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混唐 !

    自從上次敗在岑氏商號之後,王胡風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他輸的不僅是金錢和麵子,更重要的是眼光。

    岑氏商號匪夷所思的經商手段,實在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王胡風之所以能成為長安首富,是因為他並不是一位剛愎自用的人,相反,他非常擅長吸取他人身上優點,彌補自己的自身不足。所謂的知己知彼,方可百戰百勝王胡風這次幹脆不著急了,他非常沉著冷靜地派人不斷的打探岑氏的經商動向,在家仔細分析他們高超的經營戰略。

    王胡風內心非常渴望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時間,一舉打敗這個讓他屢次蒙羞的外來戶。但讓他最為惱火和羞於啟齒的是,岑氏商號似乎並沒有把他當成一位商業對手,說難聽點,就是根本沒把他當做一盤菜。

    秋天的空氣格外清爽,長安周邊風調雨順喜獲豐收,人們都沉浸在久違的收獲中。

    王胡風的心情也不錯,他靜觀其變的策略終於有了答案,手下人告知王胡風,岑氏最近正在大量的收購皮毛。

    王胡風心思一動,馬上就有了主意,他不斷的派人外出打探皮毛的行情,手下人很快就把消息反饋了回來,這兩年皮毛市場非常穩定,沒有聽說要有大漲的利好消息。

    王胡風笑了,這就是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因為答案和他先前預測的一樣,這裏一定潛藏著巨大的商機,否則岑氏不會選擇這個時間大量的收購皮毛。

    王胡風馬上命令,從即日起馬上開展收購皮毛的行動。

    當手下人不得其解時,王胡風詭秘地笑了:“這著叫釜底抽薪,他收什麽,我們就收什麽,以我們雄厚資金和樹大根深的人脈關係,你說最後勝利者,是誰?”

    冬天來的特別早,秋天剛過去,就已經大雪紛紛。王胡風這次如高明的賭徒一樣,確實讓他把“賭資”壓對了。寒冷的初冬和塞外的經濟複蘇,讓一直萎靡不振的皮毛行情一路看漲,王胡風這次終於長長出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這次的皮毛收購,雖然他下手沒有岑氏早,但後來由於他地熟人廣,收購的皮毛居然比岑氏庫存的還要多。但這種喜悅的心情很快就被一個消息打破了,因為岑氏在行情剛看漲的時候,突然把貨全部出手了。

    難道岑氏得到什麽不好的消息嗎?

    王胡風如坐針氈了兩天後,他終於釋然了,因為岑氏這次剛把貨出了手,皮毛行情不僅沒有下降,反而又漲了稍許。也就是說,岑氏因判斷失誤,把本來屬於他的更大利潤拱手相讓了。王胡風知道按照以往的皮毛市場行情,皮毛最大利潤之時,是在初冬過去後。岑氏商號終於決策失誤了一次,王胡風沾沾自喜,他相信,這隻不過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囤積皮毛的生意讓岑氏商號賺取了可觀的利潤,很多人都在埋怨:“如果再晚出手幾天就好了。”

    這一日,岑少白將岑氏商號所有產業的掌櫃全部召來。

    岑少白掃視了林林總總數十號人,突然變得嚴肅起來,緩聲道:“你們記住,為人最豈貪心,做生意同樣也是如此,當貨物獲得較理想的利潤之時,就要及時地把它賣出,囤積生意的真諦便是‘貴出如糞土,賤取如珠玉’,不能過分等待高價,把貨物留在手中不放,這樣隻能錯過出售良機,隻有做到讓貨物和錢幣流通周轉如同流水那樣,才不至於讓我們被動……”

    果然,由於岑氏驚人的聚財能力被傳的沸沸揚揚,有些同樣經營皮毛生意的商人,得知岑氏在皮毛看好的行情下,突然莫名其妙地把貨物全部出手,所以他們也紛紛的把囤積的皮毛果斷地拋了出去,市場頓時一片恐慌,皮毛價格一路下跌。

    王胡風怎麽也不會想到,市場會如此的瞬息萬變,看到滿倉都是囤積的皮毛,賣出會折本,繼續囤積又不知將來會不會降得更多,前幾日還在躊躇滿誌的他此時已是傷心到幾欲吐血。

    ……

    “阿陶,這位就是長安的首富王胡風!”岑少白向張寶兒介紹道。

    “王掌櫃,這位是定國公!”岑少白對王胡風笑道:“岑氏所有的商號都是定國公的。”

    “在下久聞定國公的大名,沒想到定國公竟然還是商場高手。”說到這裏,王胡風自嘲地笑道:“與岑氏鬥了這麽長時間,居然不知道對手是何人,焉能不敗,我敗的不冤呀!”

    張寶兒淡淡道:“王掌櫃客氣了,你急著見我,不知有何見教?”

    “定國公,我想加盟岑氏,不知可否?”王胡風直言道。

    岑少白聽王胡風如此一說,不禁麵上露出喜色,要知道王胡風如果真的能加入岑氏商號,那實力將會大大加強,他們將目光投向了張寶兒。

    張寶兒依然是波瀾不驚:“不知王掌櫃為何要加入岑氏,加入岑氏後有何打算?”

    王胡風也不隱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通過與岑氏的較量,我很清楚,我鬥不過岑氏。我是個明白人,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與其最終被消滅,還不如提早投誠。我想,岑氏有了我的加入之後,不僅整個長安城,包括長安周邊的地區都會被我們牢牢地控製地手中。”

    張寶兒聽了搖搖頭道:“非常對不起,王掌櫃,我不能接納你。”

    張寶兒的回答,不僅出乎了王胡風的意料之外,而且讓岑少白也大吃了一驚。

    “定……定國公,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王胡風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

    “我知道你有著巨大的財富,加入岑氏會讓岑氏的實力大大提升。可正因為這個原因,我才會拒絕你的加入。因為你的經營理念與我截然不同,若你帶著你的錢加入岑氏,將來產生分歧後,你將成為岑氏發展的最大障礙。”

    張寶兒的話讓王胡風目瞪口呆,好半晌,他才訥訥地問道:“不知定國公的經營理念是什麽?”

    張寶兒思索了好一會,對王胡風道:“王掌櫃,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定國公,您請講,我洗耳恭聽!”

    張寶兒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來:“從前,山中有個修仙的高人,據說他無所不能,隻要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能做到。世人都想找到這位高人,幫助自己解決這樣那樣的困難,可惜這位高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很少有人能找到他。但是有個乞丐,卻鍥而不舍,靠著討飯四處尋找這位高人,終於在十年後的一天找到了這位高人。高人已經是一大把年齡了,他笑著告訴乞丐道,是因為乞丐的精神感動了自己,所以他才願意見見乞丐,否則的話,乞丐就算再找十年也見不到自己。”

    “定國公,你的意思可是說做一件事情必須要有十年如一日的恒心?”王胡風在一旁猜測道。

    “你繼續往下聽!”張寶兒不置可否道:“乞丐自然是連聲向高人道謝。於是,高人便問乞丐,有什麽事情需要解決,他一定會幫乞丐實現願望。乞丐哭訴起來,他說自己以前也是個有錢的商人,可是後來做生意賠了,房產也抵了,娘子也跟人跑了,現在隻好乞討為生。”

    岑少白在一旁猜測道:“乞丐是不是求高人幫他重新成為有錢的商人?”

    張寶兒搖搖頭道:“乞丐提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他對高人說,現在乞討的人太多,他希望高人能幫他在行業當中成為佼佼者。”

    二人聽罷瞠目結舌,良久,王胡風道:“真是匪夷所思,都做乞丐了,居然還要成為佼佼者。”

    “高人對乞丐倒是很讚賞,他說,人即使再落魄,也不能服輸,就衝乞丐的這種精神,高人答應了乞丐的要求。”

    岑少白與王胡風豎起了耳朵,他們知道張寶兒下麵說的才是重點。

    “高人告訴乞丐,要在乞討業有所建樹,必須先把自己的名聲打出去。高人問乞丐姓什麽,乞丐答曰姓劉。高人告訴乞丐,讓他今後就叫乞丐劉。高人又問乞丐經常在何處乞討,乞丐答曰沒有。高人告訴他,必須要有個固定的乞討場所。”

    二人聚精會神地聽張寶兒往下說著。

    “高人告訴乞丐,讓他以後每日就在集市邊守著,手裏拿個碗,碗裏先放上數十文錢,然後在麵前立個牌子,上麵寫上‘乞丐劉’。有自己的招牌,這樣就與其他乞丐不一樣了。”

    岑少白若有所思道:“寶兒,你不遺餘力地四處傳揚岑氏商號的名聲,與這是否有異曲同工之妙?”

    張寶兒讚賞地點點頭,接著說:“高人告訴乞丐劉,有了自己的招牌,這還不夠,必須在乞討方式與其他乞丐區別開來,讓別人覺得他有個性,有特色。若還像過去一樣,麵對熙熙攘攘的人流,拿個碗,伸向人群,嘴裏喊著‘行行好吧!行行好吧!’估計大多數人連看也不會看一眼,躲著就過去了。高人告訴乞丐,以後不管什麽人給他錢,他隻許收人家五文。別人朝他碗裏扔錢,一定要看清楚是多少錢,如果是五文錢,就對人家說聲謝謝。如果人家給了十文,也不要見錢眼開,趕緊把人家叫住,告訴人家這裏隻收五文,然後再找給人家五文錢。如果人家給的是兩文錢,也把人家叫住,謝謝人家的好意,告訴你家這裏最低要給是五文,把兩文錢讓人拿回去。”

    王胡風有些不明白了:“啊?如此以來,人家給十文,要找回五文,人家給兩文還不要,這豈不是要的更少了嗎?”

    張寶兒笑道:“乞丐劉也是這麽問的!”

    “那高人是如何回答的。”

    “高人告訴乞丐劉,要想在乞討業成為佼佼者,必須按照自己的話去做,剛開始是有點損失,但以後就不一樣了。”

    “寶兒,這是為什麽呀?”岑少白也不明白。

    張寶兒笑道:“岑大哥,假若你是這個乞丐劉,當你找五文錢給人的時候,那人手裏拿著那五文錢肯定會想,怎麽回事,要錢的還帶找錢的。這種怪事肯定會被他宣揚出去,他會跟親戚朋友說‘集市邊有個乞丐,我給了他十文錢,他卻找我給五文。’給兩文錢的人就更驚詫了,估計當時就得與你翻臉‘什麽,最少得給五文,這還是乞丐嗎?’回去以後這個人也會替你宣揚,‘今兒個我可遇見一件怪事,集市邊有個乞丐,我給他兩文,他還不收,告訴我最低隻收五文。’你想想,這些人都免費為你揚名,你的知名度增加了,無形的財富不就增加了,隻要聚集了人氣,以後還愁不來錢嗎?”

    二人聽罷,不禁低頭沉思起來。張寶兒也不說話,隻是端著茶碗,靜靜地看著他們。

    好一會,岑少白先抬起頭來,他問道:“寶兒,那後來呢?”

    張寶兒接著道:“乞丐劉聽完高人的話,便離開了。過了一個月,高人心裏對乞丐劉不放心,便去了集市找乞丐劉。到了集市邊上,老遠就看到在集市一角圍了一群人,擠進去一看,中間果真是乞丐劉。他麵前立著一個牌子,上書‘劉氏乞丐’,乞丐劉正忙著收錢,找錢。人群中有位中年婦道,‘嘿,我們家相公回來跟我一說,我還不相信,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乞丐,隻收五文,多了還不要,到這來一看,還真是,您看人家這個乞討,還真不一樣。’旁邊一個富家子弟氣不過了,‘我還不相信,有人會見錢不眼開。’說罷,便走上前去,拿出一兩銀子來,遞給乞丐劉,‘你挺辛苦的,別找了。’乞丐劉忙把他拉住,數出一堆銅錢來塞給他,‘謝謝這位公子的好意,您也不容易,我就收您五文錢,多了不收,歡迎您下次光臨。’圍觀的人看到這場景,竟然喝起彩來。高人看到這裏,覺得很滿意,也沒和乞丐劉打招呼,便從人群中鑽了出來。”

    岑少白聽得津津有味,他問道:“寶兒,這故事肯定還沒完吧!”

    張寶兒點點頭:“又過了一個月,天上正下著雨,乞丐劉又來找高人了,‘多謝您的主意,我現在的乞討業已經蒸蒸日上,若不是今日下雨歇業,我都抽不出來空過來看您。’高人笑道,‘你本身就長了一個適合乞討的臉,再加上經曆了這麽多風雨,滿臉都是滄桑,稍微有點同情心的人就想給你點施舍。’乞丐劉道,‘說來也怪了,和我一同在集市乞討的,長的比我慘,可他們一天卻要不來幾個錢。’高人告訴他,‘這你就不懂了,不要以為你隻是在乞討,你在乞討的同時,給大家帶來新奇,帶來快樂。人都是這樣,有錢了就想找點新奇的事,如果聽說哪有三條腿的蛤蟆,都多人都會不遠萬裏去看看。所以,大家給你錢,不是因為你值得同情,是因為你這個行為讓別人覺得與眾不同。’乞丐劉聽得直點頭,‘我明白了,您是說很多人吃飽了沒事幹?’高人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後來呢?”岑少白又問道。

    “後來,高人再一次來到集市找乞丐劉,老遠就看到集市一角圍了很多人,比上回人更多了。高人走上前去,擠進去一看,雖然地上放的牌子還是乞丐劉,可人已經換了。高人問那人,‘乞丐劉呢?’那人答道,‘劉掌櫃在京城總店呢,這裏隻是分店,我是他雇來看店的……”

    “再後來呢?”岑少白真有些鍥而不舍。

    “沒有後來了,若再有,那也是岑大哥你這岑氏商號再把故事續寫下去了。”說到這裏,張寶兒看向王胡風:“王掌櫃,我的故事講完了,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若你能明白,就再來找我。若不明白,恐怕我們也沒有見麵的必要了!”

    說罷,張寶兒起身頭也不回便離去了,隻剩下岑少白與王胡風麵麵相覷。

    ……

    李隆基做了監國太子,太平公主去了自己的封地,按理說李隆基的權力更大了,可不知道怎麽回事,姚崇與宋璟被貶離京之後,李隆基卻被遠在蒲州遙控指揮的太平公主打壓的灰頭土臉,實力遠不如從前了。

    姚崇與宋璟的位置被太平公主安插了一批親信,不僅如此,老臣韋安石因為幾次出手保護太子,被太平公主明升暗降,表麵上榮升為二品的左仆射,實際上剝奪了實權,發配東都洛陽了。太子的老師張說,被任命為尚書左丞,也發配到洛陽了。整個宰相集團中,李隆基的人隻剩下劉幽求一個人。劉幽求本來不過是個縣令,因為政變有功,才升到宰相高位。他的資曆以及影響力遠不及姚崇,就是跟太平公主手下那些宰相也沒法比。

    經過太平公主的一番努力,僅僅三個月的時間,她和李隆基的力量對比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很多人都看出了這一點:此刻的李隆基,雖然看起來是太子監國,大權在握,但是綜合實力和監國之前相比,反倒更加虛弱了,整個被架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