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第294章 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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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張寶兒與王胡風談笑風生之際,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也有兩人在馬上交談著。

    “周老弟,你想到過嗎,咱們居然還能再上戰場,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去殺敵。”

    說話的是潞州團練騎兵三隊的隊正秋白羽。

    當年,張寶兒與古雲天在廓州找到被劫的賑災錢款,為秋白羽洗刷了冤屈。

    臨別之前,張寶兒讓秋白羽去一趟潞州大劃灘馬場,並許諾將來一定會讓他再上戰場。

    秋白羽的本意隻是去潞州看看自己的好友周波,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到了大草灘之後,再也沒有離開。他更沒想到,當年張寶兒的預言今日真的實現了,他再次奔赴了戰場。

    更沒想到今日還真的趕赴戰場了,而且是以潞州團練騎兵三隊隊正的身份走向戰場。

    “當然沒想到,不過,這次與主人上戰場感覺有些怪怪的,與以往大有不同。”說話的是潞州團練騎兵二隊的隊正周波。

    周波比秋白羽到大草灘要早一些,更何況張寶兒對他有救命之恩,故而他已經習慣與大草灘其他人一樣,稱呼張寶兒為主人。

    “我也有這種感覺,雖然不太習慣,但我很看好他。”說到這裏,秋白羽苦笑道:“你還記得在出發前,我出的那次糗嗎?”

    “當然記得!”周波忍不住笑出聲來。

    秋白羽說的事情是在三個月前,潞州團練兵準備出發前,張寶兒讓秋白羽給大家講幾句話。秋白羽也沒有客氣,什麽“報國殺敵”、“名留青史”,隻說的口幹舌燥,那些少年團練兵卻沒有一個人正眼瞧他。

    反倒是侯傑上去,隻是簡單問了一句話:“你們就是全死了,也不能讓主人有一絲損傷,能做到嗎?”

    團練兵聽了侯傑的問話,居然齊齊跪倒,應諾之聲震天響。

    這些團練兵實際隻是一群孩子,但他們目光的堅定,讓秋白羽有著說不出的震憾。

    秋白羽感慨道:“這些士兵與大唐其他軍隊不同,他們大多都是童奴,自小便吃了無數的苦,被定國公花錢買來後,定國公幫助他們消除賤籍,幫他們尋找失散的家,待他們如兄弟一般。”

    說到這裏,秋白羽突然問道:“聽說侯傑與定國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周波點點頭道:“沒錯,他們都是孤兒,從小一起長大,關係的確不一般!”

    “難怪呢,侯傑****都在給他們灌輸要為主人而生、為主人而死的念頭,這些孩子怎麽會不對定國公忠心耿耿?但是這份忠心,便可以想象到,這些人上了戰場,會迸發出多大的戰鬥力!

    “你若以為主人僅僅隻是為了收買他們的心,這才故作姿態,那就大錯特錯了?”周波反駁道:“主人為了找到這些孩子的家人,甚至前後多次派人前往西域,花費了數萬兩銀子,這豈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這些孩子不僅僅隻有忠心,定國公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訓練方法,若不是置身其中,誰會想到經過這種辦法訓練出來的潞州團練,會強大到何種地步?”

    秋白羽聽罷不住點頭,卻有些黯然道:“可惜,我們參加的隻是一場注定要失敗的戰鬥。”

    周波卻搖頭道:“你也別太悲觀了,我覺得未必,一支強大如斯的軍隊,再加上一個聰明的統帥,什麽奇跡都有可能發生!不是嗎?”

    秋白羽還要說話,卻聽周波急促道:“不好,有情況!”

    果然,走在前麵的隊伍停下來了,幾名斥候急速的向隊伍回奔而來。

    張寶兒簡要地聽了斥候的回稟,眉頭一皺,大喊一聲道:“傳令,就地列出防禦陣形,騎兵一隊迅速出擊。”

    傳令兵迅速吹響了號角,向後發令。

    號角響過片刻之後,所有的馬車停了下來,那些身穿皂衣的漢子,迅速行動起來。有從馬身卸下車轅的,有從車上搬東西的,有打樁的,有挖土的。總之,雖然一片繁忙,卻絲毫不見紊亂。

    與此同時,潞州團練騎兵一隊二百餘騎風馳電掣般向前呼嘯而去。

    ……

    李思經望著眼前的二十餘人,臉色鐵青,親兵衛隊上百人,竟生生被對方阻在這裏,動彈不了半分,這要傳將出去,豈不太丟人了。

    李思經的親兵是從三萬大軍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佼佼佼者,個個身手不凡。可是,對方這些人的箭術太好了,射出的箭竟然沒有一支落空。他們隻射馬不射人,短短一盞茶工夫,已有二十多匹馬被射倒在地。

    按理說,李思經這邊人多,應該是不會吃虧的。可他們用的是角弓,而對方則用的是大唐軍隊最好的格弓,射程要比自己這邊遠了二三十步。

    兵士的箭術不如人,弓箭的射程不如人,注定隻有幹瞪眼的份。好在對方意圖隻在於阻敵,而未傷人。否則,李思經手下這些人恐怕早已屍橫遍地了。

    “將軍,現在該怎麽辦。”李思經的親兵衛隊隊長問道。

    李思經咬咬牙道:“全隊左右迂回發起衝鋒,務必將他們拿下。”

    李思經這是準備用人數上的優勢,用騎兵一舉壓跨這些斥候兵。

    “是!”衛隊長應了一聲。

    “等等!”李思經又補充道:“盡量捉活的,別傷人!”

    麵子上雖然過不去,但李思經不想因此事與定國公張寶兒把關係鬧僵。李思經雖然沒有與張寶兒打過交道,但他也聽說過,這定國公可不是省油的燈。再說了,單憑著薛訥對此行的重視,他也感覺到了張寶兒的不一般。

    親兵衛隊長還沒來及執行李思經的命令,便大喊道:“將軍,您快看!”

    李思經也已經發現了異樣,隻見不遠處,一隊騎兵朝著他們飛奔而來。

    轉眼間,騎兵便到了眼前。

    為首一人朝著斥候喊道:“奉團練使之命,斥候隊速速回營,此處戰場由騎兵一隊接管。”

    斥候中一人應聲道:“斥候隊接令。”

    說罷,二十幾名斥候撥馬便走,隻剩下剛來的那隊騎兵。

    李思經朝著為首的那人抱拳道:“右衛將軍李思經,奉大都督之命前來迎接潞州團練!”

    為首那人卻並未還禮,隻是冷冷問道:“可有大都督將令?”

    “這……”李思經是與薛訥同來的,如何會有將令。

    “可有大都督的將令?”為首那人又追問道。

    “沒有!”李思經隻好老老實實道。

    “全部拿下,要活的!”那人惡狠狠地對同來的騎兵下達了命令。

    ……

    薛訥一行左等右等,卻始終不見李思經迎接張寶兒歸來。

    王海賓輕聲向薛訥問道:“大都督,有些不對勁,李將軍都去了這麽久了,怎麽還不回來?”

    安波柱在一旁提醒道:“薛帥,我記得您曾經給我提起過,定國公治軍比您還要嚴,會不會……”

    薛訥聽了心中不由一驚,似乎想起了什麽,大喝一聲道:“不好,快走,再晚就要出事了!”

    話音剛落,薛訥便策馬向前狂奔起來。

    安波柱、李楷洛、崔宣道與王海賓四人也帶著各自的親兵,趕忙拍馬跟了上去。

    薛訥等人飛馳了十餘裏,遠遠看到前麵有一隊騎兵正嚴陣以待

    薛訥率先放慢了馬速。

    “來者何人,速速下馬,否則就放箭了!”對麵一個洪鍾般的聲音傳了過來。

    “本帥乃是……”

    薛訥的話剛出口,一支白翎箭帶著風聲已經釘在了薛訥馬蹄前三尺的地方,驚的薛訥的坐騎懸空立起兩個前蹄,差點將薛訥摔下馬去。

    “放肆!”

    王海賓見狀大怒,就要策馬上前去教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團練兵。

    “回來!下馬!”薛訥低沉的喝斥聲傳來。

    “什麽?”王海賓愣住了。

    “還愣著幹嘛,速速下馬!”說話間薛訥已經率先下了馬。

    安波柱二話沒說,緊跟著下了馬。

    李楷洛、崔宣道與王海賓雖然不知薛訥是什麽意思,但見他一臉凝重,也不敢多話,也都下了馬,他們身後的騎兵同樣下了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對方騎兵為首那人,獨騎緩慢過來。

    “大哥,怎麽是您!”王海賓看清了這人的容貌,忍不住驚呼道。

    “王都尉認識此人?”薛訥詫異地看著王海賓。

    王海賓趕忙附耳對薛訥點頭說了幾句,薛訥一邊聽一邊點頭

    薛訥聽罷,客氣地對馬上那人道:“趙將軍可是潞州團練軍中之人?薛某特迎接定國公!”

    對麵那人聽薛訥報了名號,顯然也是吃驚不小,他在馬上抱拳道:“大都督,潞州團練第一騎兵隊隊正趙朗真見過大都督。”

    薛訥點點頭:“定國公已經到了麽?”

    趙朗真回答道:“末將已經派人去請定國公了!”

    “敢問趙將軍,李思經將軍何在?他們可好?”

    “他們還好,不過現在已經是潞州團練的俘虜了!”

    李楷洛在一旁大喊道:“既然已經知道大都督在此,還不趕快將李將軍放了,讓我們過去。”

    趙朗真目光如劍一般向李楷洛刺了過來,李楷洛毫不示弱地與趙朗真對視著。可不一會,李楷洛就敗下陣來。

    趙朗真將目光從李楷洛身上收回,他向薛訥道:“大都督,定國公馬上便到,請稍候片刻。”

    薛訥點點頭:“好的,我等著。”

    趙朗真向薛訥一抱拳,也不說話,轉身又回到騎兵當中。

    見趙朗真離去了,薛訥小聲向王海賓問道:“王都尉,這個趙朗真是怎麽回事?”

    王海賓將趙朗真的經曆詳細講了一遍,最後他頗為奇怪道:“我隻知道他在曲城縣衙做捕頭,不知為何又到潞州團練了!”

    李楷洛忿忿道:“張寶兒雖然是國公,可他沒有任何官職,此次征討契丹與奚族,潞州團練受大都督節製,可他如此藐視大都督,豈不是……”

    薛訥突然怒吼道:“住嘴!”

    李楷洛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愣在到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薛訥可能意識到自己這火發的不應該,他歎了口氣道:“定國公帶兵有方,他是對的。”

    見李楷洛不解,薛訥轉頭對三人道:“你們可能聽說過陛下在驪山軍演一事吧!當時,我所在的羽林軍擋住了陛下的飛騎召見,事後陛下對我讚賞不已,也因此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驪山演武這麽大的事,他們怎會不知,李楷洛、崔宣道與王海賓點點頭。

    “你們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睿宗的時候,陛下與太平公主爭鬥不不已,睿宗皇帝為了避免事態擴大,讓定國公做了輔國大將軍,統管羽林軍與萬騎。當時,我正好賦閑在家,定國公便將我要去了,做了羽林大將軍。剛開始,我很看不起定國公,認為他從未帶過兵,肯定不堪重任。他與我打賭,在三個月內將羽林軍治理的服服帖帖。果然,定國公隻用了三個月時間,就讓羽林軍將成為了一支紀律嚴明的鐵軍。”說到這裏,薛訥苦笑道:“也就在那時,羽林軍便有一條嚴格的軍紀,沒有符節與詔書,任何人不得擅闖軍營。驪山演武進,陛下的使者無法進入軍營,是羽林值營軍士根據軍紀自發而為。本帥當時根本就不知情。若本帥知情了肯定不會這麽做的,所以說起來,本帥之所以有今天,還是沾了定國公的光了。”

    三人聽薛訥講罷,才明白其中還有這些不為人所知的原委。

    王海賓心中驀地一動:“大都督的意思是說,定國公之所以派兵扣押了李將軍,就是因為他沒有您的將令!”

    “十有八九就是如此。”薛訥點頭道。

    “大都督,你看!”李楷洛在一旁喊道。

    薛訥放眼望去,遠遠看見三騎飛奔而來。

    那群騎兵迅速給三騎讓出了一條通道,三騎到了薛訥麵前勒住戰馬,為首的白衣少年翻身下馬,走到薛訥麵前。

    白衣公子瞪著薛訥看了好一會,猛地一拳擂在了薛訥胸前,哈哈大笑道:“薛帥呀,你可想死我了。”

    李楷洛、崔宣道怔怔看著麵前的白衣公子,毫無疑問他便是定國公張寶兒,看他與薛訥之間毫不做作,似乎二人的關係比薛訥所說的還要親密許多。

    薛訥捂著胸口故作痛苦道:“定國公,你這不是想死我了,而是想我死呀!”

    張寶兒撇撇嘴道:“薛帥你還沒那麽金貴呢,別跟我裝了。”

    一旁的安波柱向張寶兒施禮道:“末將安波柱參見定國公。”

    張寶兒又舉起拳頭要擂安波柱,似想起了什麽,趕忙將手放下問道:“老安,你的傷好了麽?”

    安波柱咧嘴笑道:“勞煩定國公掛念,末將的傷早就好了!”

    張寶兒瞥見安波柱腰邊的酒葫蘆,拍著他的肩頭道:“老安,我給你帶了兩壇上古珍酒,等會紮了營我給你送去!”

    “那敢情好!末將謝過定國公!”安波柱一聽,樂得嘴都合不攏了。

    安波柱在軍中不苟言笑,李楷洛與崔宣道早已經習慣,誰知他竟然還有如此可愛的一麵。

    其實,這些人當中最吃驚的還是王海賓,他瞪著眼結結巴巴道:“張……張公子……你怎麽……”

    當年,趙朗真帶著張寶兒去見王海賓的時候,隻給王海賓介紹對方是張公子,再沒有多說。當時,王海賓也沒有介意。今日一見,才知道當年的張公子正是現在的定國公張寶兒,他怎麽能不吃驚的?

    張寶兒笑眯眯對王海賓道:“王都尉,咱們又見麵了,聽說你又調到了盧奴折衝府做都尉了?”

    “正是!”

    薛訥奇道:“定國公,原來你與王都尉也熟識呀?”

    張寶兒也不隱瞞,將自己當年向王海賓借兵剿匪的原委詳細說了一遍,最後又道:“當年多虧王都尉了,說起來我還欠他個人情呢!”

    王海賓趕忙道:“定國公客氣了,這是末將應該做的!”

    薛訥整了整甲胄,鄭重向張寶兒行禮道:“薛訥參見定國公!”

    李楷洛等人見薛訥如此,皆吃了一驚。

    張寶兒趕忙將擺手道:“薛帥,你莫這樣,我現在沒有官職在身,你不用參拜於我!”

    說到這裏,張寶兒又問道:“陛下可沒說我這潞州團練歸薛帥你管轄,陛下給你的旨意上有這條嗎?”

    “沒有!”薛訥老老實實搖頭道。

    當初,薛訥離開長安時,李隆基的確沒有旨意說張寶兒歸他管轄,隻交待了一句話:“定國公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提頭來見!”

    張寶兒樂嗬嗬道:“那不就結了?我們倆算是友軍,你也不管我,我也不管你,誰也不用參拜誰,這樣多好!”

    薛訥也笑道:“對對對!這樣好,我們算友軍,誰也不管誰,誰也不用參拜誰!”

    李楷洛、崔宣道、王海賓聽了薛訥這話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論職務,薛訥是正三品的安東都護兼幽州都督,張寶兒隻是沒有任何官職的國公;論實力,薛訥率領的六萬精銳府兵,而張寶兒隻有一兩千人的團練兵。懸殊如此之大的兩支隊伍,居然成了地位平等的友軍,而薛訥還覺得像占了什麽便宜一般,也不知他是怎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