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第306章 黠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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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這段時間還好吧?”張寶兒向李隆基施禮道。

    “咦?寶兒,你不是在家裏休息嗎?怎麽想起來見朕了?”李隆基一見張寶兒便驚喜道。

    “臣來給陛下問個安,順便去看看瑛兒!”

    “那正好,今晚朕要宴請黠戛斯使者,你也一起來吧!”李隆基道。

    “黠戛斯使者?臣怎麽沒聽說過,陛下,這黠戛斯是怎麽回事?”

    李隆基向張寶兒介紹了黠戛斯的情況。

    黠戛斯雖然久居塞外,不僅與中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而且還與大唐李氏是同宗。

    天漢二年,漢武帝派貳師將軍李廣利率三萬鐵騎出征匈奴。兩軍在天山相遇,隨即擺開戰場。為減輕正麵戰場的壓力,騎都尉李陵主動請纓,要求領五千步卒從居延海以北深入敵境,開辟第二戰場,牽製匈奴軍隊。李陵部隊行軍一個月後,與匈奴單於率領的八萬騎兵在浚稽山展開激戰,十天共斬殺匈奴騎五萬餘人。最後因李陵寡不敵眾,矢盡糧絕,李陵被俘投降,投降匈奴後,與他不和的公孫敖有一次出征匈奴無功而返,便誣陷李陵傳授兵法給匈奴單於,並準備侵犯漢朝。漢武帝一聽勃然大怒,下令將李陵一家滅門。直到後來漢朝遣使匈奴時,才弄清楚教兵法給匈奴的並非李陵,而是另一位降將李緒。滅門之痛,使李陵決意留在匈奴。單於對李陵十分器重,不僅把女兒嫁給了他,還封他為右校王。李陵在匈奴生活了二十餘年,直至病故。

    星移鬥轉,到了大唐太宗時,一支來自西北數千裏的黠戛斯朝貢團,在其酋長失缽屈阿棧率領下,抵達了唐朝首都長安。那時來自四麵八方的朝貢團絡繹不絕,但這支黠戛斯使團有點特別,他們除了朝貢之外,還肩負著“認親”使命。黠戛斯酋長自稱是漢朝李陵的後裔,與唐朝皇帝是同宗,要跟唐朝皇帝“認親”。黠戛斯酋長的認親要求聽起來很新鮮,卻也不算離譜。李陵是隴西成紀人,西漢名將李廣之孫。而唐朝皇帝的先祖也出自隴西成紀,亦同為是李廣之後。

    當年,李陵被匈奴單於封為右校王後,負責管轄當時被匈奴征服的堅昆一帶地區,而堅昆正好是黠戛斯的古稱。另外,黠戛斯人大多為赤發綠瞳,而自稱是李陵後裔的黠戛斯人則為黑發黑瞳,明顯具有同黃種人混血的特征。因此,黠戛斯酋長自稱是李陵的後裔,可信度還是很高的。

    黠戛斯酋長一行受到了太宗皇帝的熱情款待。宴會上,認親成功的酋長開懷暢飲,請求歸屬唐朝。太宗當即同意在黠戛斯轄地設立堅昆都督府,隸屬燕然都護府,封黠戛斯酋長俟利發為左屯衛大將軍、堅昆都督。

    自此以後,黠戛斯一直同大唐保持著友好關係。

    張寶兒聽罷,思忖了片刻道:“黠戛斯在突厥的北邊,而我們在突厥的南邊,他們來到大唐要越過突厥境內,當真不易!”

    “正是!”

    張寶兒心頭一動,似乎抓住了些什麽,低頭深思,半晌無語。

    李隆基不知他在做什麽,催促道:“你倒是說句話,去還是不去?”

    張寶兒抬頭笑道:“去,為何不去,陛下,弄不好我們這次要發財了!”

    “發財了?”李隆基不解地問道:“發什麽財?”

    張寶兒神秘兮兮道:“現在不可說,待晚上見過使者才知道呢,反正是好事!”

    見李隆基急不可耐的模樣,張寶兒怕他再刨根問底,趕忙起身告辭道:“臣先告退,去看看瑛哥兒,好久沒見他了,怪想的慌!”

    李隆基打趣道:“寶兒,你也不小了,府上有三個******,也趕緊生幾個兒子,省得老去看瑛兒!”

    張寶兒臉紅了一下,連禮都忘了施,轉身逃也似地跑了。

    李隆基見張寶兒如此模樣,不由心中大快,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傍晚時分,張寶兒與姚崇等人參加了宴請黠戛斯使者的酒宴,向來不喜在人前多言的張寶兒,卻一反常態,頻頻與黠戛斯使者敬酒。

    “來!我再敬你一杯,黠戛斯與陛下同宗,絕非其他蕃國所能比的。”

    使者感動得連連頓首。

    “突厥的可汗默咄一心想稱霸漠北草原,給黠戛斯百姓造成了巨大的傷害,陛下看在眼中急在心裏,一心想收拾了這個禍害,請使者將大唐皇帝的心意傳達給你們的酋長。來,我們共同幹一杯。”

    使者忙不迭點頭:“一定,一定,來,幹了。”

    “黠戛斯乃百戰之族,弧矢之利,所向無前,若是將來能與與大唐軍隊合作,南北夾擊突厥,那麽突厥人的末日就到了。”

    使者聽罷興奮不已,趕忙主動舉杯:“若真是這樣,不僅是大唐之福,也是黠戛斯之福。”

    總之,張寶兒成了今晚宴請的主角。

    沒有人知道,張寶兒為何對黠戛斯如此感興趣,主動與黠戛斯使者套近乎,這似乎不是他的性格。

    姚崇幾次想打斷張寶兒,但他見李隆基不動聲色,便忍住了。

    晚宴結束了,姚崇忍不住埋怨道:“定國公,你今日不會是喝醉了吧,怎麽說了那許多不該說的話?”

    “不該說的話?”張寶兒似乎還延續著之前的興奮,他看向李隆基道:“陛下的禦書房有地圖,臣給你說說去。”

    “是關於邊境之事嗎?”李隆基一聽便來了興趣。

    “正是!”

    “那好,走,去說說!”李隆基迫不急待拉著張寶兒便走。

    看著李隆基與張寶兒的身影,姚崇搖搖頭跟了去。

    禦書房的牆上,高力士早已安排人掛上了大幅的大唐疆域圖。

    李隆基與姚崇二人聽張寶兒滔滔不絕講了半個時辰。

    “陛下,我的想法說完了!”張寶兒意猶未盡道。

    李隆基與姚崇的目光還都在地圖之上,沒有答話。

    張寶兒知道他們還得要消化一會,隻好耐心地等待。

    良久,李隆基終於先說話了:“契丹人在東、黠戛斯在北、突騎施在西側、大唐在南側,四個方向同時限製突厥人發展,這個主意不錯。難怪你會對黠戛斯如此感興趣呢,原來意圖在這呢!”

    張寶兒稍許遺憾道:“這本是最好的滅了突厥默咄的最佳機會,可老姚要專心治理內政,不宜進行大規模征戰,隻能退而求其次,限製他的發展了。”

    姚崇接口道:“對付突厥人這個主意不錯,我沒有什麽意見,可有一點我不明白,為何還要花那麽大的工夫經營西域?大唐在西域有安西都護府,焉耆、龜茲、疏勒、碎葉四鎮在我們手上,西域各國對大唐也是臣服的,為何還要專門派人管理西域四處征戰呢?”

    張寶兒歎了口氣道:“因為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對付大唐最大的敵人。”

    “大唐最大的敵人不是突厥嗎?”姚崇問道。

    張寶兒搖搖頭:“若突厥是最大的敵人,就算你老姚反對,我也會利用這次機會將他們一舉滅掉。我之所以同意先不對突厥動手,等到國強民富時再說,就是因為隻要我們想做,隨時都可以發兵滅了突厥。可我說的這個敵人卻不一樣,他隨時都可以來攻打大唐,而我們卻無能為力,就算舉大唐全國之力,也無法消滅他。”

    姚崇聽罷大吃一驚:“大唐還有這樣的敵人?”

    李隆基心有所動,在一旁猜測道:“寶兒,你說的莫非是吐蕃?”

    “正是!在平原上,吐蕃不怎麽樣,麵對唐軍和突厥都沒有優勢。吐蕃的優勢更多體現在地利上,別人沒法深入高原腹地攻打他。吐蕃占據了高原優勢,對外始終處於戰略攻勢,即使失利隻要往本土收縮,別人也無可奈何。進可攻,退可守。大唐可以逮誰滅誰,但是唯獨對吐蕃毫無辦法。即使能夠突破吐蕃的外圍防線,但是卻無法滅掉這個心頭之患。所以,我們針對吐蕃若不提前做好準備,那就隻有處處挨打的份了。”

    “可是,吐蕃一向對大唐頗為友好,再說了金城公主才下嫁到吐蕃,他們怎麽會與大唐為敵呢?”姚崇還是有些不信。

    “吐蕃這些年對大唐頗為友好,那是因為他們的政權處在動亂當中,顧不上入侵大唐。指望和親公主阻止吐蕃的入侵,那怎麽可能?大唐以前也與吐蕃和親過,可最後兩國還不狠狠打了一仗?”

    姚崇不說話了。

    “吐蕃與大唐的邊境主要在劍南道與隴右道,在這些地方大唐的防禦,無論從兵力還是兵員質量上,都不懼吐蕃入侵。唯獨西域這一塊對我們來說是個軟肋,若不提前做好準備,必會被吐蕃所乘。”

    李隆基點點頭道:“寶兒說的對,我們是得提前做好準備。”

    張寶兒沉吟片刻道:“若僅僅是吐蕃入侵,我們防守也就罷了,臣最擔心是……”

    “擔心什麽?”李隆基追問道。

    “不說也罷,但願不會發生!”張寶兒搖頭道。

    “寶兒,你說吧!”

    “臣擔心的是吐蕃與突厥聯手對付大唐,那西域則危矣!”

    “吐蕃與突厥聯手,怎麽會呢?”姚崇驚叫道。

    “怎麽會?老姚若你是吐蕃的讚普或突厥的可汗,你難道想不到聯手,他們一旦聯手,從兩個方向同時對大唐發難,對大唐來說豈不是災難?”

    沉默良久,姚崇點頭道:“定國公,你分析的有道理。說吧,需要我們怎麽做?”

    “派一個人去統領西域事務,做好防範準備,一旦有事,不至於事態不可收拾,然後再想辦法逐一擊破,唯有如此,別無他法!”

    李隆基問道:“派誰去?”

    “阿史那獻!”張寶兒毫不猶豫道。

    “阿史那獻?”李隆基搖搖頭道:“當年,阿史那獻流放被召回,中宗皇帝問他的誌向,他說隻想在長安終老一生。後來,太上皇執政時,也過問過他的事情,他還是那句話,不要任何官職,隻想在長安好好生活。開元元年,朕專門召他入宮,與他暢談西域之策,他閉口不言,隻說了一句不想涉及西域之事,最終不歡而散。正是這個原因,他現在一直都沒有個正式的官職。你現在又重提此事,他會同意嗎?”

    張寶兒擺手道:“陛下說的隻是表麵現象,以前提及此事的時機不對,他自然不會出麵,但現在不一樣了。西域一直就是前西突厥的領地,做為阿史那家族的繼承人,他肯定一直在關注著這個地方,若吐蕃與******聯手攪亂西域,他怎會無動於衷?要想出麵,靠朝廷強迫自然不行,但臣有辦法讓他自己主動請纓,到時候陛下照準就是!”

    “你有把握?”李隆基一聽大喜過望。

    “陛下,臣何時做過沒把握之事?”

    李隆基點頭道:“朕信你!”

    張寶兒笑嘻嘻道:“若陛下不放心,擇日臣與陛下去微服私訪一下,親自去見見阿史那獻?”

    李隆基幹淨利索道:“何須擇日?擇日不如撞日,就明日了。明日朕與你一同去會會阿史那獻。”

    ……

    初冬,天剛蒙蒙亮,住在長安常樂坊的阿史那獻便將管家郭苟吆喝起來,讓其繼續煮粥賑民。

    郭苟帶著幾個家人在宅前搭起的臨時賑粥棚裏,就忙活開了,先將支起的十幾口大鐵鍋涮洗幹淨,然後淘米下鍋,放柴火煮粥。一時間,棚裏熱氣直冒,沒等粥煮沸,四周已經聚攏來了一大幫乞丐和難民。

    京畿道遭遇了一場百年未遇的旱災,到處是莊稼荒蕪,路有餓殍。僅長安城一處,就聚集著成千乞丐。阿史那獻雖然是突厥人,家境也不殷實,但還是以慈悲為懷,義無反顧做起放賑的善事。

    半個月下來,門前的鐵鍋從最初的兩三口變成十來口,雖虧空無數,卻也救濟了不少的乞丐和難民,一時間,長安城裏四處傳誦著阿史那獻的美名。

    粥煮熟了,郭苟讓大家排好隊,按慣例,一人一瓢粥,家人開始分開了粥。

    可一會,郭苟卻聽到了一陣吵鬧聲,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個相貌猥瑣,但體格健碩的中年乞丐居然提著個木桶來打粥,家人跟他說得很清楚,一人一瓢粥,不能多打。

    那乞丐惡言惡語道:“不就是一點米粥,如此吝嗇,還做什麽善事,裝什麽善人?”

    郭苟一看此人是個渾人,便吩咐家人,不與他計較,將其木桶裝滿了事。

    哪知那乞丐將桶裝滿後,竟又大言不慚道:“家裏上有老母,體弱多病;下有妻兒,幾近餓死;求善人施舍些銀兩救急。”

    家人勸其離開,但此人不依不饒,便在粥棚前罵罵咧咧起來,一時間引來近百人圍觀。

    郭苟隻得將此事稟報主人,阿史那獻一聽,知道此人有備而來。

    息事寧人的阿史那獻本想給那乞丐幾兩紋銀,打發了事,但出門一看,見難民越聚越多,又怕其他人跟著後麵起哄,正在一籌莫展之時,那乞丐已經生起事來,他將手中的木桶橫扔出去,桶裏的粥濺得四處都是,接著又從地上撿起幾塊磚頭,分別扔進幾口粥鍋裏,一時間好端端的一個賑粥現場被他攪得烏七八糟。

    幾個家人欲上前製止,但見此丐身體強悍,不敢動粗。

    阿史那獻見此人撒潑,也不便與他計較,隻得讓家人退回屋裏,將大門關上。

    那乞丐見此情景,更撒起威來,他將現場的粥鍋掀翻之後,又在門前破口大罵。

    就在這時,看熱鬧的人群後麵,衝出一人,此人一身習武行頭,手提佩刀,身手矯健,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那乞丐麵前,喝道:“好一個不識好歹的惡丐!”

    沒等乞丐反應過來,此人手中的刀已經插進他的胸膛。

    眾人一片驚呼:“殺人了,不得了,快報官府!”

    隻見此人拔出刀,環顧四周,見沒人敢上前,便將刀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等京兆府的官差趕到,現場眾人早已作鳥獸散。

    人命關天,捕快便將阿史那獻和郭苟等幾位家人捉拿,帶到官府。

    京兆尹周賢下令關閉城門,捉拿凶犯,但幾經搜查,沒有任何結果。

    ……

    當年張寶兒在長安的時候,便知道阿史那獻醉春樓一個叫婉雲的女子。也就是那一次,張寶兒在醉春樓結識了阿史那獻和吉溫,算起來已經好幾年了。

    當然,阿史那獻喜歡玉也是與婉雲有關。

    婉雲年方雙十,長得極美,琴棋書畫無一不精,才色俱佳,引得狂蜂浪蝶紛至遝來。就連王公貴族也時常慕名而來。但婉玉不是來客必陪,她有一嗜好,便是喜歡收藏各種玉雕小物,對上古遺傳下來的古玉物件更是情有獨鍾。客人要想求得一夜情緣,必先贈上一兩件珍奇玉雕方可遂願。”

    張寶兒聽了燕穀的介紹,這才恍然大悟,阿史那獻為了能時常見到這個女子,才不惜四處搜集各類美玉。阿史那獻每次去見婉雲都很隱秘,阿史那雪蓮並不知情,中以為兄長隻是嗜好!

    張寶兒感慨道:“想必婉雲從阿史那獻那裏得了不少好玉,加其他客人送的,估計她都可以開一個玉店了!”

    “這倒沒有!”燕穀搖頭道:“為她神魂顛倒的富商高官自然不在少數,婉雲也見過不少玉雕物件,其中不乏稀世珍品,但她似乎都不滿意,看罷後都還給了來人。”

    “這倒是奇了,喜歡玉卻不收玉,莫非這其中還另有隱情……”

    張寶兒話還沒說完,便見華叔悄悄走進了屋子,他小聲道:“姑爺,雪蓮姑娘說有急事求見。”

    張寶兒嗬嗬笑道:“真是無巧不成書,正說著他們兄妹倆,這正主就迫不急待登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