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第315章 北庭都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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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人偷襲黠嘎斯,我們遠水解不了近渴也就罷了!可突厥人與突騎施作戰,北庭的軍隊近在咫尺,為何不去援助?”張寶兒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姚崇解釋道:“一來突厥人突襲,北庭駐軍事先沒有預料到。二則北庭駐軍想著突騎施實力強於突厥,所以沒有出兵。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

    張寶兒盯著姚崇道:“恐怕這是朝廷的意思吧?就算北庭有了準備,有能力出兵,沒有朝廷的旨意,也不敢妄動。”

    姚崇訕訕道:“朝廷的本意是讓他們互相廝殺,最好是兩敗俱傷,這樣對大唐最為有利。”

    “糊塗!”張寶兒拍案而起。

    在整個作戰的過程中,大唐軍隊沒有出手援助突騎施,這個失策不僅毀了突騎施,而且也毀了大唐在西域諸國心中的形象。很難想象戰敗的突騎施人是一個什麽樣的心境,張寶兒甚至懷疑,今後還會有人像娑葛一樣的忠於大唐嗎?

    張寶兒長歎一聲,又坐了下來,他向李隆基問道:“陛下,如今突厥人打敗了突騎施,已經進入了西域,朝廷準備如何應付?”

    李隆基道:“我和姚閣老議過了,我們的意思是從關內道與隴右道派兵增援北庭,務必要把突厥人趕出西域,決不能讓他們在西域立足。”

    “早知是這樣的結果,當初就應該全力支援突騎施,一舉殲滅突厥大軍。”張寶兒發完牢騷後,擺手道:“不可從這些地方派兵,關內道的兵力不能動,尤其是三座受降城,這是防禦大唐的屏障。隴右的兵力也不能動,要防著吐蕃人,若讓他們乘虛而入,在背後捅我們一刀,那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李隆基點點頭。

    張寶兒又道:“再說了,調兵若調少了,於事無補,調多了,朝廷又要花不少冤枉錢,得不償失。”

    姚崇問道:“那你說該如何?”

    張寶兒沉吟道:“我的意思是不增兵!”

    “什麽?不增兵?”李隆基與姚崇聽罷都吃了一驚。

    安西節度撫寧西域,統龜茲、焉耆、於闐、疏勒四鎮,治龜茲城,兵力二萬四千。北庭節度防製突騎施、堅昆,統瀚海、天山、伊吾三軍,屯伊、西二州之境,治北庭都護府,兵力二萬人。

    也就是說,偌大的西域隻有大唐軍隊四萬四千人,除了駐防各地,能派出作戰的軍隊便寥寥無幾了。張寶兒不增派軍隊,何以驅逐突厥人呢?

    “我的意思是還是以突騎施與當地的各個屬國的兵力為主,安西北庭也可派出部份兵力。”

    “這能行嗎?”李隆基擔心地問道。

    “西域諸國還是心向大唐的,突厥人在西域沒有根基,隻要運籌得當,他們是待不久的!”

    姚崇明白了:“這麽說,關鍵還是要重新安撫突騎施。”

    “沒錯,突騎施雖然敗於突厥,但突厥軍隊是孤軍深入,他們在西域的影響力以及損耗恢複能力,要遠遠弱於突騎施。”說到這裏,張寶兒問道:“阿史那獻與康祿是何時去的西域的?”

    “兩個月前!”

    “也就是說娑葛剛剛陣亡,他們便到了西域?”

    “算算行程應該差不多!”姚崇道。

    “若我沒估計錯,康祿正好趕上收拾突騎施的亂局,要是能安撫好康祿,再以阿史那獻的名聲,可以控製住西域的局勢。到時候安西與北庭再出兵輔助,應該可以將突厥人趕出西域。”

    “寶兒,康祿與你關係甚好,朕與姚閣老的意思是,請你出麵,去一趟西域,專門解決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李隆基征詢著張寶兒的意見。

    “能為陛下分憂,臣義不容辭!”張寶兒點點頭,他想了想又道:“臣去西域沒問題,但臣有三個要求,望陛下能夠答應。”

    “你說來聽聽!”

    “第一,臣去西域之事,僅限於我們三人知道,請陛下給臣一道密旨,臣到了西域後,根據具體情況再決斷。”

    “沒問題!”李隆基答應的很爽快。

    “定國公,做朝廷的欽差去巡視應該光明正大的,為何要如此畏手畏腳呢?”姚崇不解道。

    “老姚,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張寶兒白了一眼姚崇:“西域就那麽點兵力,你讓我如此招搖,豈不成為眾矢之的了,我還想活著回來呢?再說了,有阿史那在明麵,我隻須藏在暗處,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成為奇兵呢!”

    姚崇問道:“定國公,第二條是什麽?”

    “望陛下恩準臣把潞州團練帶去西域!”張寶兒開玩笑道:“手裏沒有自己的兵,心中沒底,有他們在,實在不行臣還可以逃命回來!”

    張寶兒雖是開玩笑,可李隆基心中卻是沉甸甸的。西域形勢如此糜爛,按理說張寶兒完全可以不去,但他卻沒有任何推辭。阿史那獻與康祿如今對朝廷肯定有許多不滿,除了張寶兒,李隆基實在想不到還有誰能替代他去安撫二人。

    想到這裏,李隆基點頭道:“沒問題,潞州團練的輜重由朝廷全力承擔,朕還可以從羽林軍中挑選些軍士陪你同去。”

    張寶兒笑著擺手道:“朝廷現在用錢的地方多,就不必在這上麵花錢了。輜重還是臣自己解決吧,臣現在雖然算不上財大氣粗,可手裏還是有不少銀子,反正都要花,花在哪都是花。”

    李隆基聽了越發過意不去:“寶兒,你去汴州治蝗,已經為朝廷花了不少銀子,這次又……”

    “陛下,這銀子不是白花,咱說好了的,等陛下寬裕了還得還給臣。”

    “還,一定要還!”李隆基點頭道。

    張寶兒似突然想到了什麽,他對姚崇道:“老姚,有件事情還需要你幫忙!”

    “定國公,請講!”

    “自漢以來,西域便有絲綢之道,這些年,西域有些混亂,很多商人不敢涉入,我想借著這次機會,讓岑氏商號組建商隊,重新進入西域,為大唐打通這條商道。”

    姚崇讚許道:“此乃利國利民之大好事,我怎會不同意呢?”

    “我想讓老姚你給沿途州縣與駐軍下個牒文,就說岑氏商號是受朝廷指派,赴西域經商的,讓他們一路給予方便,切莫刁難!”

    “這……”姚崇有些猶豫,大唐向來對商人鄙視,還從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朕應允了,姚閣老迅速辦理此事!”李隆基斷然道。

    姚崇微微一愕,李隆基向來對他禮遇,像今日這般說話不客氣還是頭一次,難道是陛下生氣了。

    李隆基的確是生氣了,張寶兒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不僅沒有任何怨言為朝廷解決這大麻煩,而且還是自掏腰包,如今人家就提了這麽點事,還推三阻四的,豈不是太不厚道了。李隆基也是好麵子這人,本來就覺得很虧欠張寶兒,聽姚崇如此不爽快,更覺得麵子上實在是過不去了,便越俎代庖直接應了此事。

    姚崇也是聰明人,略微一想,便想清楚了其中的關節,他笑道:“定國公,這事由老夫來辦!”

    張寶兒滿意道:“那就謝了,我公開的身份便是這商隊的頭領,有了這層身份,行走西域豈不是名正言順了?”

    “寶兒,你原來是要這個名頭!”聽了張寶兒的話,李隆基恍然大悟,他索性又大方了一次:“既是如此,朕就賜這岑氏商號為皇家商號,這樣就更方便你行事了。”

    姚崇一聽就傻了,這也太出格了,自古就沒聽說過皇家商號,這讓老百姓聽了,豈不是認為陛下要與民爭利,這如何使得。可李隆基話已出口,金口玉言,改也改不了了。

    姚崇不爽,可張寶兒心中卻樂開了花,李隆基的確是與眾不同,居然能想出這麽個主意,這不是意外之喜是什麽?有了這個名號,以後岑氏商號想不出名都不成了。

    姚崇怕李隆基再說出什麽出格的話,趕忙打岔道:“定國公,你這第三個要求是什麽?”

    “我走了之後,朝廷要密切關注吐蕃人的動向,若有情況不要擅自開戰,以大唐現在麵臨的形勢,不適合同時打兩場戰爭,一切都要等西域的事結束後再做計較。”

    李隆基點點頭:“寶兒,你放心去吧,有事朕會派人與你聯係的!”

    “陛下,那臣先告退了!”

    望著張寶兒離去的身影,姚崇不禁感慨道:“定國公真不愧是國之棟梁呀!”

    李隆基什麽也沒說,隻是在默默沉思,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

    開元三年八月二十三日黎明,天色已經微微亮了,庭州每日清晨城門例行開啟。由於突厥人已經進入西域,守城兵士接到命令,要嚴格盤查進出城的人員,但真正執行起來卻相當棘手。庭州地處天山北麓,東連伊州、沙州,南接西州,西通弓月城、碎葉鎮,是大唐在天山以北的政治、軍事重鎮,來往人員眾多,盤查起來的確挺麻煩。

    就在城門剛剛開戶啟之時,守門士兵突然聽到遠處傳來異樣的聲音。一陣仿佛悶雷一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聽聲音足有三百餘騎。

    “敵襲!”城牆上的校尉顯然也聽到了聲音,他大喊道:“速速關上城門,擂鼓報警!”

    兵士雖然緊張,但卻忙而不亂。

    城門又重新關閉,報警的巨鼓之聲響徹全城。

    騎兵到了距城門一百餘步的地方,猛然停住。馬上的騎士清一色披著寬大的黑色鬥篷,看不清麵目,與暗夜融為一體,又像是黑色的旋風。

    他們端坐在馬上,紋絲不動,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響,兵士也察覺了異常,將火把舉在手中,照了下去,但卻徒勞地發現,什麽也看不清楚。

    越是這樣,越讓人心驚,城頭上亂作一團,士兵們手忙腳亂,越來越多的人奔上城頭,卻不敢打開城門。

    就在此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不必驚慌,各司職守!”

    這一聲不高,卻斬釘截鐵,顯示出無所畏懼的個性。說話之人是一名四十來歲的將官,身材高大魁梧,眉濃而直,明亮雙目帶著勃勃生氣。此人名叫郭虔瓘,是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

    大唐各個都護府的都護為親王遙領,故而軍政事務均由副都護主持。

    郭虔瓘並沒有急著向來人問話,他在等,等天徹底大亮。屆時,光天化日之下,不用問一切便清楚了。說實話,他不相信突厥人以區區二三百騎,便敢到庭州來撒野。

    這些騎士的中領頭的不是別人,正是日夜趕路的張寶兒。

    ……

    從皇宮出來的張寶兒,並沒有耽擱,派快馬迅速趕到潞州,通知秋白羽與****,從潞州團練中精心挑選出來三百名團練兵,迅速趕到七星莊集結。同時,要求趙朗真做好準備,三千名訓練成型的潞州團練,隨時候命開往西域。

    派往潞州的人走後,張寶兒又分別召集王胡風與燕穀過府商議。

    給王胡風的指令是全力采辦各種物資,組建龐大商隊,與三千潞州團練共同開赴西域。

    給燕穀的命令是派出大量人員先行進入西域,迅速收集西域的情報。

    諸事安排完畢之後,張寶兒差人將姚崇為自己準備的關於西域的資料悉數搬入書房,把自己與魏閑雲關在書房內,由魏閑雲給自己詳細講解西域的具體情況。

    張寶兒向來不打無準備之仗,畢竟他從未去過西域,不做足功課他心中怎會有底。

    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與秋白羽等人到達七星莊,這才算是告一段落。

    一切準備停當,七月十四日,張寶兒帶著華叔、狼天、秋白羽與潞州的三百騎,從長安悄悄出發,經涇州、涼州、甘州、肅州、沙州、西州,一路西行了六千餘裏,直到八月二十三日才趕到了庭州城。

    ……

    張寶兒望著眼前的庭州城,不禁浮想聯翩。

    唐貞觀十二年,西突厥分裂為兩個汗國,乙毗咄陸可汗的牙帳在北,乙毗沙缽羅可汗的牙帳在南,號稱“北庭”、“南庭”,北庭之名由此而來。貞觀十四年,大唐置庭州,轄金滿、蒲類、輪台三縣,後金滿縣改稱後庭縣。北庭古城人口稠密,經濟繁榮,是“絲綢之路”上重要的交通樞紐和軍事要衝,北庭都護府與天山南麓的安西大都護府南北輝映。

    良久,張寶兒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不愧是西域之軍事要衝,隻可惜兵力太少了!”

    北庭都護府駐屯西州、伊州二州境,防製突騎施汗國、堅昆部落,統轄瀚海軍、天山軍、伊吾軍共二萬人。控製天山以北如此之大的地方,兩萬軍隊,的確是太少了。

    天終於放亮了,郭虔瓘看的分明,城下的三百騎分明是漢人裝束,雖然沒有著軍服,但老道的郭虔瓘一眼就看出這些年輕人都是訓練有素之輩。對方沒有說話,郭虔瓘也沉得住氣,他倒要看看這些人究竟弄些什麽玄虛。

    讓郭虔瓘多少感到有些欣慰的是,還是對方首先沉不住氣了。一個漢子上前,舉弓一箭射在了城樓的旗杆上。那氣定神閑的一手絕技,不僅是城樓上的兵士,就連郭虔瓘也是暗自叫好。

    郭虔瓘知道,對方這是以箭投書。果不其然,不一會,一名軍士便將縛在箭上的絹布送到了自己麵前。

    絹上的字很是清晰:“大唐定國公,皇家岑氏商號東家張寶兒拜謁北庭副都護郭虔瓘!”

    郭虔瓘看罷,不由皺起了眉頭。

    張寶兒的大名他聽過,特別是潞州團練在營州與契丹、奚族的那一仗,他也所耳聞,皇親國戚中能出這麽一位人物,也算不容易了。陛下為岑氏商號賜名的朝廷邸報,他也收到了,當時他並不以為然,沒想到張寶兒做為岑氏商號的東家,竟然出現在了庭州,這讓郭虔瓘有了一種不同尋常的感覺。

    看完絹布上的字跡,郭虔瓘沉吟片刻,對城樓上的兵士命令道:“放下一個籮筐!”

    張寶兒看著城頭晃晃悠悠放下了一個用繩子係好的籮筐,不由苦笑道:“這個郭虔瓘真是夠謹慎的了!”

    華叔在一旁道:“姑爺,要不讓我先上去,跟他說明白了,待打開城門你再進城?”

    張寶兒搖頭道:“以他現在的作派,你去了也講不清楚,還是我自己去吧!”

    說罷,張寶兒對秋白羽與****吩咐道:“你們原地待命,待城門打開之後再行進入,在這之前,萬萬不可造次!”

    秋、王二人應諾。

    張寶兒下馬,在潞州眾人的目光注視下,朝著城上放下的那籮筐走去。

    張寶兒到了籮筐跟前,直接抬腳進入籮筐坐在了裏麵。不一會,連籮筐帶張寶兒便晃悠悠被庭州軍士拽上了城樓。

    張寶兒剛上城樓,便有數十個軍士攏了上來,他們手持長槍虎視眈眈地將張寶兒圍了起來。看那架勢,隻要張寶兒有所異動,便會將他捅成馬蜂窩。

    “不知郭虔瓘郭副都護可在?”張寶兒朗聲問道。

    “在下便是郭虔瓘,不知閣下是……”郭虔瓘試探地問道。

    “在下張寶兒!”

    郭虔瓘向張寶兒施了一禮道:“虔瓘見過定國公!”郭虔瓘向張寶兒施禮道:“因突厥人已經進入西域,故而北庭各地防範加強。虔瓘久聞定國公大名,可惜無緣相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定國公見諒,入城必須有兵部開出的身份證明!”

    “這是自然!若沒有身份證明,我怎會千裏千裏迢迢來到庭州呢?隻是……”張寶兒看了看左右道:“郭副都護可否借一步說話?”

    郭虔瓘愣了一愣,他沒搞明白張寶兒這是要做什麽。

    張寶兒見郭虔瓘有些猶豫,故意激將道:“我隻是孤身一人,郭副都護大可放心!”

    聽張寶兒如此一說,郭虔瓘臉上掛不住了,他向張寶兒一伸手道:“我自然是放心,定國公,這邊請。”

    郭虔瓘將張寶兒帶到城樓內軍官值班的偏房。

    “現在沒有人在了,定國公有什麽話盡管直說!”

    張寶兒笑道:“我沒有什麽話說,隻是想請郭副都護看一樣東西!”

    說罷,張寶兒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遞給郭虔瓘。

    郭虔瓘接過,看罷神色凝重,對張寶兒施禮道:“北庭大都護府副都護郭虔瓘參見欽差大人!”

    張寶兒擺手道:“郭副都護,我這欽差在北庭隻有你一人知道便可,對外我隻是岑氏商號的東家,我來北庭是為做生意而來的!你可明白?”

    郭虔瓘點頭道:“定國公盡請放心,虔瓘知道輕重!”

    “好了,將我的人放進來,我們到了都護府再慢慢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