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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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番外33



    “你做什麽!”巢文彥怒視著景如是,又趕緊蹲下身將康芷馨扶起,詢問道,“你有沒有事?”

    “彥表哥,幫我殺了這個壞人,她害死了我爹!”康芷馨指著景如是,一邊哭泣一邊控訴道。

    要不是今日遇見這康芷馨,景如是怕早就把當年的康家忘諸腦後了,現在聽她這麽一提起,不由得想起往日的種種恩怨,臉色也變得不太好。

    “先起來再說。”巢文彥扶著她站穩,像是怕景如是突然發飆對付康芷馨一般,將後者護至身後,生氣地對景如是說道,“她不會武功,你是不是還想殺了她?”

    “真是兄妹情深啊。”景如是與他對手,冷笑道,“怎麽,好哥哥打算替妹妹主持公道,想殺了我不成?”

    “你別得寸進尺!”巢文彥俊眸冷凝,警告道。

    “她先動手攻擊,卻變成我得寸進尺,真是可笑。”景如是臉上笑容消失,語氣不善。

    “少爺。”初一等人此時趕了過來,隻一眼,大家就大概猜到發生了何事。

    “你沒事吧?”初一出聲詢問,同時警惕地盯著巢文彥。

    “沒事,我們回府。”景如是不再多看巢文彥一眼,率先離去。

    “彥表哥,她!”康芷馨不甘心,然而巢文彥也隻是皺緊了眉頭,沒有作聲。

    等景如是離開後,他轉頭對康芷馨說道:“芷馨,你先隨我回府吧,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

    聽到“回府”兩個字,康芷馨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了下來,她搖頭哭泣道:“彥表哥,芷馨這副殘驅敗體怎能隨你回府,我還是走吧。”

    巢文彥拉住她,勸道:“你一介弱質女流又能去哪裏?你放心,我娘極為掛念你,她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彥表哥,是真的嗎?”康芷馨淚眼朦朧,楚楚可憐地問道。

    “自然是真的。”巢文彥保證道,“天色不早了,快跟我回去吧。”

    “嗯。”康芷馨點點頭,喜極而泣。

    然而待他們離開後,剛才走了的景如是又重新折返了回來,盯著巷子的盡頭,若有所思。

    “國子監學子中成績優異者,隻需憑三位夫子的推薦信便可直接進入殿試。但若是普通人,卻得從鄉試考起,一層層晉級才有進入最後考試的資格。”景如是懶懶靠在軟榻上,嘴裏咀嚼著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紫金百合鼎中煙光嫋嫋,彌漫開來的香氣讓人身心舒暢。她雙眸未抬,不緊不慢地問向身旁的初一,“初一你說,我該選擇哪種途徑呢?”

    初一微垂著頭,雖然他知道在景如是麵前無需拘謹,但出於對她的尊敬,他表現得很是畢恭畢敬,和少年時的散漫全然不同。

    “景家羽翼遍布朝廷,少爺要入仕途,實在是易事。”初一答道,“但我猜測,少爺一定會選擇從鄉試考起,因為這樣才能讓天下人信服,也有助於重塑景家聲譽。”

    景如是點點頭,補充道:“還有一點,景家代代為相,把持朝政,康家人視景家為肉中刺、喉中梗,不拔不快。好不容易遇上我們‘青黃不接’,皇帝自然是下了禁令不許我為官的。我從底層考起,一來可以麻痹皇室,二來便是讓他找不到借口廢除我的資格。畢竟景家影響力尚在,他還不會蠢到公然翻臉,而令國本動搖,特別是在這外患為除的時候。”

    景家的厲害之處就在於他們對繼承人的培養不遺餘力,不僅會傾家族之力來扶持少主,並且每代少主在少年時便會獲得官位,進而一步步成為國相。

    但景如是卻是例外,由於以前她的逆反以及景從之的突然亡故,所以她成為了景家三百年來唯一一個沒有功名在身的家主。

    而她的同齡人早就通過各種各樣的途徑獲得了官職,比如薛尚德是通過舉薦,巢文彥是立戰功,駱行書是世襲,就連李采青都因寫得一手好字而被擢升為翰林院學士。

    不過起步晚並沒有什麽,因為她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安錫鐵礦那邊如何了?”景如是喝了口茶,問道。

    “塌礦的消息被我們及時封鎖了,所以外界還不知道這個西北第三大礦已不再出產鐵礦石。相信過不了多久,朝廷就會發覺兵器數量驟減,供應不上邊境軍隊的需求。”初一將今日才再次確認的消息告知道。

    “北匈奴的單於之爭已落下帷幕,新任單於屠耆凶狠好戰,入侵中原隻是時間問題。”景如是微微坐直了身子,將茶杯放回原處,“等到那時候,皇帝發覺兵器不足,而不得不接受景家的幫助時,我也就能順理成章地提要求了。”

    初一點頭:“少爺英明。”

    “英明?”景如是搖搖頭,笑道,“這天下局勢好比一盤看似快要收官的棋局,中間一片錦繡河山,邊角卻是紛繁雜亂、暗藏殺機。圍棋術語中把這種像關門一樣,把對方圍住的吃子方法叫門吃。大楚多年來閉關鎖國,不同外族交通,自以為憑著崤函之固、山河之險就能安然無憂,殊不知卻是在畫地為牢,讓自己變成中間那枚棋子罷了。這形勢並不複雜,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恰好安錫又出了事,才給了我這大好機會。”

    “少爺過謙了。”初一客觀地評論道,“能看清天下格局的人是不少,可是像少爺你這樣幾年前就開始尋找鐵礦,早早作好了準備的人卻是絕無僅有的。”

    景如是淡淡一笑,沒有解釋。這個時代若換算成她熟知的曆史,那就是最黑暗和動蕩的東晉十六國時期,頻繁的戰爭消耗的不僅有人力還有物力,尤以鐵器最甚。將士沒了兵器,戰馬沒了鐵蹄,那還能上戰場嗎?所以她深諳礦產的重要性,才會未雨綢繆,三年前便已派人四處尋找大的鐵礦場。

    老天也不負她的苦心,安錫鐵礦礦難便是給了她最好的跳板,當她得到安錫出事的消息時,第一時間以最淩厲的手段封鎖了向外擴散的所有渠道,隻等匈奴攻來的那天打皇帝個措手不及。

    精心布局、層層算計,她還真是有當佞臣的天分啊。

    “三年一次的官員考核試也要開始了吧。”景如是站了起來,負手而立,交代道,“搜集的那麽多罪證可以派上用場了。”

    “屬下明白。”初一點頭回答,他懂有些人可以借此機會除掉了。

    景如是向來很滿意初一的效率,她讚許地笑笑,這時有白鴿從窗戶飛入,初一識趣地退下了。

    她從鴿腿取下紙條,上麵寫著一句無關緊要的話,她重新排序了一下,才得到了話裏的訊息:屠耆啟用了一大批好戰分子,征戰吞並了不少周圍部落,似有蓄銳南下之意。

    事情果真是在朝著她預想的方向發展嗬。

    閱盡,她將紙條靠近燭火,看著它燃為灰燼。

    秋八月,科舉考試正式拉開序幕。西漢時采用的是察舉製與征辟製,前者是由各級地方推薦德才兼備的人材,後者是中央和地方官府向社會征辟人才。然而察舉製缺乏客觀的評選準則,征辟製也存在著種種弊端,所以至王莽建立新朝時已被廢除,而創立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科舉製度。

    說來這王莽也是讓景如是百思不得其解,曆史上的他空有改革之心,但無施政之能。屢次革新卻讓社會矛盾越發不可調和,最終引起了赤眉、綠林大起義。

    但這個時代的王莽卻是驚才豔絕之人,不僅改善了西漢末年經濟凋敝的後遺症,實行土地革命,讓流民得以安家落戶,平穩社會動蕩;在軍事上也頗有建樹,接連收複高句麗、西域諸國和西南夷等屬國,並親征將匈奴打退八百餘裏,從而使得邊境常年無戰事。

    景如是也懷疑過這王莽同她一樣是來是未來世界的人,但這個想法不一定正確,因為這畢竟是平行時空,曆史人物可能本就不盡相同。

    說回這科舉製度,按照正常流程來說,一場完整的考試要經曆兩年至五年不等,但這樣漫長的時間對於人才選拔來說是極為不利的,所以王莽創立的科舉試每兩年固定在秋季展開,從鄉試、會試再到最後的殿試,前後不超過一年,榜上有名的最終進入翰林院進修,三年合格者方可分發各部任主事。

    大楚王朝延續了新朝這個製度,所以每到考試季,全國各大小官員便會忙得焦頭爛額,為了應對繁重的招考工作,官衙不得不增置了大批胥吏。

    胥吏大多出身自貧窮而清白的家庭。有些則來自受過教育的階層,但因為本身性情不合或學識不足,而無法進入仕途,成為文官。少數胥吏也曾經做過官,他們或者因為行為不檢而被革職,或者在極不尋常的大幅裁員下,喪失職位。

    胥吏的社會地位是極其低下的,他們不被準允參加科舉考試,而參加考試是連農民都可以享有的權利。

    一般民眾不信任、懼怕,甚至討厭胥吏,而高級官員則鄙視他們,然而,盡管他們到處都不受歡迎,卻是官僚體係中最根本的一個重要階層。他們一方麵慣於使用欺騙、蒙蔽、行詐、勾結等技巧,選擇性地執行分派給他們的任務,另一方麵又精熟行政細節和運作程序,遂能夠蒙蔽、妨礙、誤導,甚至脅迫比他們更具聲望的官員。

    胥吏在科舉製度上發揮的禍害作用便極為顯著。他們精明而貪婪,由於文書幾乎都是由他們操作,所以弄虛作假便成家常便飯。隻要有人願意出錢,他們就可以將本來沒有資格參加考試的人加入到考生名冊中,更有甚者,胥吏與上級官員勾結,販賣考籍、考題甚至考試名次,誰出的錢多誰成為解元、會元的幾率越大。曾有一鄉解元乃目不識丁的癡兒,連科考為何物都不明白。

    對於這種事,中層官員往往睜隻眼閉隻眼,或者從中牟利,高級官員們則是沒有精力去管,所以才放任了這類風氣在一些遠離京城的州縣盛行開來。

    景如是正是利用這樣的漏洞順利成為了會元,而她本人卻是連考場都沒進過。

    “咦,這不是景如是嗎?”翰林院內,正在整理各省考生名單的李采青,恰好看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他立即找人打探了這名考生的信息,發覺果然是景如是。

    他正在好奇景如是怎麽會參加科考的時候,巢文彥走了進來。

    “采青。”巢文彥喚了他一聲,李采青才轉過頭來。

    “文彥,你怎麽來了。”他笑嘻嘻地站起來,招呼道。

    “你在想什麽?我剛才叫了你兩聲你都沒反應?”巢文彥狐疑地打量著他,笑道,“莫不是又在想哪家姑娘了?”

    “姑娘那樣多,我哪有空閑一個個想啊,都是她們想我。”李采青自命風流地說道。

    巢文彥捶了捶他的肩膀,說起了正事:“對了,我來打聽下會試的情況,你也知道,皇上有意將這次的殿試交給惜殿下主持,所以容不得有差池。”

    “我正好也想跟你說個事。”李采青神秘兮兮地看著他,低聲問道,“你猜,這次報上來的會元名單裏有誰?”

    “誰?”巢文彥一頭霧水,催促道,“別賣關子了,快說,哪個人物這麽了不起,連堂堂的李大學士都覺得詫異。”

    李采青白了他一眼,揭露了謎底:“是景如是!”

    “你說什麽?景如是參加科考了?”巢文彥也是一楞,似乎不太相信這個消息。

    “當然,不僅參加了,還是從最初級的鄉試考起的,並且解元、會元都是她,成績還相當不錯。”李采青詳細述說了遍,他還是很想不明白,“照理說,景家黨羽那麽多,要推薦她為官並不是難事,幹嘛要參加科考啊,還是從鄉試考起。”

    巢文彥翻了個白眼,對李采青的白癡問題感到無語:“景家好不容易失勢了,你覺得皇上會再讓一個景家人為官嗎?推薦有用嗎?還不是被留中。”

    “哦。”李采青了然地點點頭,“那就難怪了。”

    “我猜她參加科考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畢竟這是按正規章程報上來的,不好直接剝奪了她的資格。”巢文彥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