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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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番外36



    景如是的眼睛閃過一絲狡黠,接著說道:“現在就我們兩個人在場,就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之所以能順利通過鄉試、會試,無外乎是用錢財收買官員,我甚至連考場都未曾步入。”

    “你現在告訴本王這些,是為了讓我下定決心廢除你的資格?”康惜賜挑眉冷問,這過程他早就一清二楚,現在聽她主動提起,一定還有別的意圖。

    “廢不廢待會再說吧。”景如是無所謂地表示道,她下巴輕輕揚起,望著康惜賜一眼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是,底層官員的貪腐程度早就超過了朝廷以為的那樣。我所作的十二字真言正是對官場現狀的最真實最客觀的詮釋。”

    “那本王豈不是還要嘉獎你的勇於披露?”康惜賜諷刺道。

    “那倒不用,畢竟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罷了。”景如是“謙虛”地說道。

    康惜賜冷哼一聲,嗤笑道:“徇私舞弊、賄賂官員、口出狂言,條條都是大罪,你莫非以為朝廷會啟用你這樣的人?”

    “殿下,雖然你是主考官,但是最後的話語權在於皇上不是嗎?”景如是好意提醒道。

    “景如是,你究竟哪裏來的自信?倒不如一次說個清楚,不用拐彎抹角。”康惜賜挑明道。

    景如是微微一笑:“殿下何必心急,我猜想皇上立即會來傳召我了。等見了皇上,我再告訴你全部實情如何?”

    康惜賜忽然捏著她的下巴,目光陰寒:“別再挑戰我的耐心。”

    她的下巴小巧精致,像微微用力就會碎掉,然而那光滑如絲綢般的觸感卻讓他突然怔了怔,感覺有些奇怪。

    景如是不客氣地將他的手揮落,後退一步,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殿下,這是宮中,還是注意點影響比較好。”

    剛才他碰她的時候,像有一道電流自他的指尖傳來,激活了她努力想忘卻的記憶。一想起那晚他對她做過的事情,她就恨不得狠狠甩他幾巴掌,然而現在還不到發作的時候,她得忍,直到目的達成。

    康惜賜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麽,不由得凝眸皺眉,臉上露出厭惡之色。

    景如是瞧見他眼底的嫌棄,心中的怒火騰的一下升起來了,這表裏不一的衣冠禽獸,現在做出對她厭惡得要死的模樣,那晚卻對她又親又摟占盡了便宜,真是天字第一號大混球!

    康惜賜觀察入微的能力何其了得,他見景如是的眼中突然冒出兩團小火,直覺有些奇怪,然而未等他進一步觀察,殿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了,一名太監快速地跑了過來。

    “殿下,皇上說要召見景如是。”太監跪在地上,細細的嗓音稟告道。

    “所為何事?”康惜賜一聽,想起剛才景如是的話,心中警覺頓起,出聲詢問道。

    “奴才不知。”太監答。

    景如是露出得逞的笑容,對他說道:“殿下,皇上要見我,那我現在告退了。”說著,她就欲往門外走去。

    “站住。”康惜賜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殿下莫非是想不放人?”景如是停下腳步,側身挑眉。

    康惜賜卻沒有看向她,而是對那太監說道:“皇上此時在哪?帶本王一同前去。”

    於是,景如是和“跟屁蟲”康惜賜就一同覲見了老皇帝。

    “安錫鐵礦坍塌?”康惜賜聽到這個訊息時,也難掩詫異之色。老皇帝的臉色更是難看,要不是晉陽州史的一封奏折,他也還被蒙在鼓裏!

    “都是你五皇叔那沒用的東西弄出來的糊塗事!”老皇帝一拍龍椅,大廳裏的人頓時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皇上息怒。”景如是恰到好處地插話道,“安錫鐵礦乃我國第三大礦,坍塌必定影響鐵礦石的出產量,更會直接導致兵器鑄造的數量。如今北匈奴虎視眈眈,西域諸國也不甚安穩,南方還有羌戎作亂。這個消息若在此時被曝出,恐怕影響甚廣。”

    康惜賜看著她,沒有作聲。這是讓皇上息怒的話嗎?更像是添油加醋、火上加油。不過皇上叫景如是前來是因為?

    不必景如是說這麽詳細,老皇帝的心中就明白這件事的厲害關係,鐵礦坍塌已有三月有餘,後遺症已漸漸顯露了出來。鐵礦石的產量大減不說,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兵器的數量出現了缺口,邊疆有些地方已出現兩三人合用一把武器的情況。更嚴重的是,每年的秋季都是匈奴大軍南下掠奪的季節,北匈奴剛經過內戰,糧草生活物資等更為缺乏,不久後他們定會大舉入侵。若是到時軍隊連足夠的武器都沒有,堂堂大楚豈不是要任人魚肉?

    正因為事態緊急,所以他也顧不得景如是是姓景的了,皇帝矍鑠的眼睛看著景如是,努力想表現出慈祥和善,他詢問道:“景如是,朕聽說景家前兩年發現了一處大型鐵礦,可有此事?”

    景如是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陛下,確有此事。”

    皇帝一聽,兩眼頓時放光:“鐵礦在何處?”

    “正好位於涼州,若是緊急開采,應該來得及鍛造出足夠的兵器送至邊疆將士手中。”景如是無所保留地答道。

    “那立即。”皇帝太過心急,差點忘了景家的財產非國有這一條。當年,老奸巨猾的景泰為了積累下更多的財富,設計逼迫當時的皇帝頒了道聖旨,恩準景家名下的所有財富既不屬於國家也不屬於皇帝,世代罔替。換句話說,隻要這江山不易主,說話的還是姓康的,那就不能出爾反爾,畢竟這是你康家祖宗定下的規矩,你要是破壞了,不僅要背負上不孝子孫的罵名,而且景家也就有了理直氣壯的造反理由。

    更何況,現在是皇帝有求於景如是,自然是不會撕破臉皮的。

    他笑得像名慈祥的老人,平日的威嚴此刻都被心甘情願地掩去,皇帝問道:“景家一直都是大楚的肱骨世家,定是不願見邊疆陷入危機之中的。如是,這鐵礦你可願意交歸朝廷?”

    康惜賜聽到這裏,算是全明白了。安錫鐵礦莫名坍塌,邊疆情況緊急,如今要求助於景家幫忙。隻是,真會有這麽湊巧?坍塌消息被封鎖了三月有餘,卻在此時被捅破,而景家的秘密鐵礦也同時被曝出,這思路太過清晰,反而有種早就串連好的感覺。

    景如是表現出猶豫不決的神色,一時間沒有作答。

    皇帝臉色頓時陰沉下來,有些不高興地問道:“如是,朕知道你是顧全大局的好孩子,一定明白此事的厲害關係,對嗎?”

    景如是抬頭,咬了咬唇,故意做出一副為難的模樣:“回皇上,如是也知道事態緊急,容不得片刻拖延,草民也很想為陛下、為朝廷、為整個大楚解難,隻不過——”

    “不過什麽?”皇帝追問道。

    “恕草民直言。”景如是躬身,豁出去似地說道,“先父生前千叮萬囑要草民將家業看顧好,隻許多不許少,說是決不能讓曆代祖先攻苦食儉累積下的家產落入外姓人之手。草民雖然也想為國略盡一份綿力,不過又不願違背對父親的承諾,實在是苦惱啊!”

    康惜賜發出一聲冷哼,攻苦食儉?她真好意思說得出口。說不知道景家的吃穿用度是按照皇室標準來的,他用銀筷的時候她說不定都用上金筷了。

    皇帝卻是對她的另幾個字心生不滿,“落入外姓人之手”,這天下都是姓康的,她還真是膽大包天敢這樣開口。

    不過老皇帝生氣歸生氣,臉皮卻是不能撕破的,誰讓景家樹大根深、富可敵國,還私自豢養了一支秘密軍隊呢?要是這顆眼中釘能拔,他早就拔了百八十遍了,還會容忍景從之那麽久?不過呢,既然都忍了老子那麽久了,多忍這小子一次也無妨。

    “那你可有兩全之法?”老皇帝的耐心估計也是被這些佞臣給磨礪出來了,竟主動詢問景如是想如何解決。

    燦爛如星辰的杏瞳閃過一絲狡黠,由於她是低著頭的,所以那抹光芒並沒有被他人捕捉道。

    停頓了一會兒,留出“冥思苦想”的時間,景如是緩緩抬起頭來,那大大的眼睛比水晶葡萄還要晶瑩剔透,比最純淨的湖泊還要幹淨澄澈,她攏著眉頭,帶著不確定的詢問口氣,說出了早就想好的話:“皇上,草民無官職在身,不是朝廷官員,所以理當以父為綱,但是若草民有一官半職,那麽優先考慮的便應該是君命,而非個人得失。所以,草民也很矛盾。”

    這不就是**裸地要求賜官嗎?

    皇帝和康惜賜同時皺緊了眉頭。

    “你這是在要求朕封你個一官半職?”老皇帝挑明道,語氣雖然不好,但也沒有立即發火大罵。

    “草民不敢!”景如是惶恐地低下頭去,解釋道,“草民不才,寒窗十年也未曾考取到功名,這一次草民從鄉試考起,幸運地進入了殿試。草民的意思是指若我鴻運當頭真被禦筆欽中,那就是上天的指示,我必定將景家鐵礦毫無保留地捐出,以解這燃眉之急。”

    既然知道這是燃眉之急,你還繞個大圈來想以官位相換?康惜賜露出不屑之色,不等皇帝表態,便斷然否決道:“你的答卷偏題甚遠,無可能成為進士。”

    景如是一聽,露出難過之色,顯得很是傷心失望,她無精打采地說道:“既然惜殿下都這麽說了,那我就肯定沒有希望了。可笑我還在我爹墳前發下誓言,考不取功名便絕不回京。既然如此,那我還是今晚連夜就走吧。”

    “你要走?”皇帝立即挽留道,“這次不行,還有下一次,後年再考取也是一樣。”

    景如是點點頭,落寞地說道:“那我後年再回京城吧。”

    “景如是,你不用這般唱念做打。”康惜賜冷冷道,“想以鐵礦換官位,絕無可能。”“哎呦,我肚子好痛。”景如是突然捂著肚子,發出陣陣慘叫。

    康惜賜頓時黑臉,這家夥演戲演得還起勁了。

    景如是心裏道:你不是說我唱念做打嗎?那我就演給你看個夠!

    老皇帝知道今天是談不攏了,隻得拂袖道:“那你先下去吧。”

    “草民告退。”做戲做全套,景如是一副痛苦難耐的模樣慢慢退了出去。

    “皇上。”康惜賜對皇帝說道,“景如是別有居心,您可別聽信了她的話。”

    “惜兒,你當朕不明白嗎?”老皇帝看著他,神情有些疲憊,“可是邊關連連告急,這已是今日的第四封加急文書了。缺乏兵器之事還未被捅破,若是讓北匈奴得到這個消息,隻怕會起大禍。”

    “能否讓其餘幾處礦產連日開采,以彌補安錫之空?”康惜賜提議道。

    皇帝搖搖頭,表明這個想法行不通。

    康惜賜唇角緊抿,也不能立即想出解決之法來。

    “你先退下吧,朕再想想。”皇帝揮揮手,讓他先行離開。

    康惜賜告退後,高公公才從側門進入,將一件明黃色的大氅披在皇帝的身上,輕聲提醒道:“陛下,你一夜未曾合眼,不如現在去休息片刻,畢竟龍體重要啊。”

    老皇帝剛想點頭,金鑾殿的大門再次被推開,一名侍衛手持一封插著紅羽的信封衝了進來。

    “啟稟皇上,莫將軍從止南八百裏加急傳回了信件——”

    景府

    “少爺,剛剛得到消息,北匈奴的先遣部隊已正式南下,正在止南關與大軍作戰。”初一平靜地述說著這個消息,他的信息來源甚至比皇帝得知的還要快。

    “倒是比我想象的要早上兩日。”景如是聽到不覺絲毫詫異,她問道,“領兵的是誰?”

    “冒頓。”初一答道。

    “匈奴第一猛將,曾長途奔襲五百餘裏,以雷霆萬鈞之勢連下十城,人稱草原雄鷹;然而為人陰鷙狠毒,占城必屠,又有‘殺將’之名。”景如是分析道,“看來這一次北匈奴是打算全麵入侵了。”

    “少爺是指傾國之力?”初一詢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