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番外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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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證令卿滿意。”康惜賜牽著她,帶她穿過重重人群,來到了目的地。
景如是瞪著眼前一盤盤看上去蠻像那麽回事的菜肴發呆。這個時代,米是從漢地運來的,在西域吃頓米飯,是多麽奢侈的一件事。瞧瞧這裏的擺設,還弄個包廂坐坐,她嘴裏塞著飯,心裏嘀咕,還真是個敗家子!
對麵的康惜賜卻沒吃太多,隻顧一直盯著她看,嘴角的笑,溫柔得簡直要化成水了。進來一個漢人女子送菜,他依舊舉著那攝人的笑道謝,看得那女子臉色紅紅,退出去時竟撞上了門。
景如是佯怒。”這位公子,知不知道你這樣對人笑會害死天下所有女子的。”
“哦?”他眉毛一挑,身子前傾湊近她:“那,姑娘你呢?”
這是打算”角色扮演”到底了嗎?她看看他英俊的臉,吞吞口水:“我想吃了你。”
他放聲大笑起來。
她也笑,兩人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手握到了一起。
第二天,街上人更多了,康惜賜護著她,不讓她被人擠到。
“獅子舞馬上要開始了!”旁邊的人激動地喊道。
幾十隻羯鼓齊聲響起,氣勢磅礴,青、赤、黃、白、黑,五種顏色的獅子,從五個方向向中心舞去。每一隻獅子有十二個人舞動,戴紅抹額,前有兩人執紅拂子,作出種種戲弄狀。旁邊有一百多號人的伴唱隊,高唱著歌頌龜茲王的讚歌,齊整的合唱響徹九霄。獅子是龜茲王族崇尚的動物,龜茲王自稱獅子王,並編造了一個龜茲先王降服獅子的故事。獅子舞便是根據這個故事來的。呂光破龜茲後,帶著鳩摩羅什和龜茲的藝人共上萬到了涼州(今甘肅武威),獅子舞融入漢人元素,改編成了流傳中原的五方獅子舞,流傳至今。
這樣看一天歌舞表演,晃蕩著吃各種小吃,跟康惜賜拌拌嘴,很快又是一天過去。
蘇幕遮第三天,照樣是各種歌舞表演。西域各國的藝術家似乎都集中到了龜茲,每天狂歡不斷,驚喜不斷。景如是愛湊熱鬧,哪兒人多就拉著康惜賜往裏鑽。此刻他們正站在大廣場邊,中間已經搭上了舞台,舞台中間有一朵巨大的蓮花骨朵。隨著三聲急促的鼓點,蓮花苞開,一位蒙著麵紗的女子,身穿寬大的紫紅色繡羅袍,衣帽拖曳金鈴,垂著長綢帶,腳上一雙小巧的紅錦靴。音樂響起,那個女子開始舞動,衣帽上的金鈴撲轉有聲,鈴聲悅耳。
“這是柘枝舞。”康惜賜貼在她耳邊,語氣有些怪異,“確定要看嗎?”他吹進她耳朵的氣息讓她癢癢地趕緊偏頭。
景如是不明白他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來都來了,當然要看了。”
鼓聲越來越激烈,舞者的腰肢扭動,越發顯得柔若無骨。然後,鼓聲突然刹住,披在身上的繡羅寬袍就被舞者扯了下來,拋在蓮花裏。她上身是紫紅色緊身紗衣,覆一件短外衣,下麵是同色的飄逸長裙,隨著鼓聲飛快地旋轉,裙子飄飄,宛如飛仙。突然,鼓聲又住,她的短外套迅速褪了下來,隻剩裸著雙臂的緊身紗衣,身材玲瓏,凹凸有致。下麵的人看得叫聲連連,個個麵露紅光,她就是其中一個。鼓聲又起,她又開始旋轉,細腰擺動,無限風情。然後,她隨手將裙子扯掉,裏麵是粉嫩色的束腳燈籠褲。到最後,束在腰上的腰帶,緊身上衣,都脫了,隻剩下類似現代的BRA和燈籠褲,還擺出各種誘人姿勢,豔情地要命。
“哇塞,天啊,脫脫脫衣舞耶!”她把眼睛無限擴大,狂咽口水。真沒想到一千七百多年前的西域就已經如此開放,就算在22世紀,要看這樣級別的脫衣舞,也得到酒吧和夜總會,怎麽可能大庭廣眾下表演?
鼻子突然被重重刮了一下:“看得很開心?”
景如是捂住自己可憐的鼻子,跟他相比,她的鼻子本來就不夠挺,現在更塌了。
“要不,這麽喜歡的話……”大灰狼又湊過來了,“晚上回去你跳給我看?”
景如是的反應則是讓他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說什麽非禮勿視,自己到看完了整個過程。
又是上街玩鬧一整天。看來康惜賜真是提前做足了功課,他們每天去不同地方吃飯,印度菜,中亞菜,波斯菜,中餐,各種口味的大餐和小吃,她還真的腰上起了圈圈。這整整七天的蘇幕遮可比後世的五一十一精彩多了,那些街頭表演的藝術家都是真才實料,群眾們的參與性也非常高,往往是聽到音樂聲一起,大家就不分男女老幼翩翩起舞。
蘇幕遮第四天她看到了慕名已久的胡旋舞。胡旋舞源自中亞康居國(今烏孜別克斯坦撒馬爾罕一帶),傳入中原後風靡一時。唐代無數大詩人描寫過胡旋舞,最有名的就是白居易的”胡旋女,胡旋女,心應弦,手應鼓”了。楊貴妃據說非常善於跳胡旋舞,以至於白居易指責”貴妃胡旋惑君心”。現在親眼目睹,果真是好看。胡旋舞是群舞,十幾個身姿妖嬈的少女飛旋,動作輕盈,被詩人喻為”逐飛星”,“火輪炫”毫不為過。她在埃及看過當地的蘇菲舞,是由男人跳的,也是不停旋轉,身上的彩條裙飛旋起來如萬花筒一般,讓她讚歎的同時非常擔心他們會不會旋暈了。
見景如是高興,康惜賜也是開心。但他怕她的身體吃不消,總是隔一個時辰就叫她休息,因此景如是錯過了不少有趣的表演。到後來,她不幹了,瞪著康惜賜說既然來玩自然要玩得開心,再說了要真怕她累,晚上還一個勁地折騰她!
康惜賜被她說得心虛,這趟被她稱為”蜜月旅行”的行程,讓兩人的心情一直處於亢奮狀態,男人處於亢奮狀態自然就會想到那碼事,而她心情好,也格外配合,所以一回客棧,他們自然就做夫妻間該做的事。隻不過他並沒有多盡興,因為她總是念叨著第二天的表演,所以每晚都讓他”點到即止”。
康惜賜有怨言,所以才會希望她白天不要這麽勞累,盡量把精神留到晚上。
景如是知道他打的什麽注意,才不理他。照她的說法,蘇幕遮可是很難才看到一次,而夫妻恩愛回了附國還可以,孰輕孰重,無需多問。
第五天蘇幕遮的重頭戲就是胡騰舞。這是男人跳的舞,舞者騰踏跳躍,急蹴環行,反手叉腰,合頜聳肩,現代新疆維吾爾舞蹈裏男子的舞步很多就是從胡騰舞演化而來。音樂聲激揚振奮,熱情奔放,幾十個男人口裏一邊歡呼一邊騰空,男子氣概十足,看得她大聲叫好。
“如是,喜歡這個舞麽?”康惜賜湊在她耳邊問道,他有些吃醋,因為她沒空理他,肯定地點點頭,眼睛還是直直盯著那些英挺的男人們。
身為夫君,他可以轉過她的腦袋,讓她不能看其他人。可是這幾日,她跟他講了許多二十二世紀的風俗人情,他知道她現在的表現並不是想”紅杏出牆”,隻是單純的欣賞罷了。
因為全身心地愛著她,所以他希望她開心,因為畢竟這樣的機會或許真的隻剩一次了。想到這,他忽然做了個大膽的決定。
“想讓為夫為你跳嗎?”他低聲誘惑地問道。
“你會?”景如是大驚,大大的眼睛睜得都要瞪出來了。他怎麽可以會?
“忘了你的夫君很聰明嗎?”他驕傲地挑眉。的確,他過目不忘,而且肢體協調能力比她好太多了。她也知道,在分別的一年中,他經曆了許多,也有過許多奇特的經曆。但是他能跳舞,她是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要是你肯跳,今晚她讓你做到滿意。”她比他更誘惑地提出了交換條件。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挑逗地化著圈。
“真的?”他一聽,眼睛都亮了。
“真的。”她點頭,能看到偉大的附國王上一舞,她是什麽條件都願意付出的。
於是康惜賜放下了所有顧忌,他把麵具摘下放進她手裏,撥開人群跑到那群舞動的男人中間。然後,她張大了嘴,看他融入那群男人中一起跳騰。場地中間無疑康惜賜最顯眼,不說高大頎長的完美身材,五官也是最英俊,而且是比中原人深邃,比西域人俊美的極致英俊。他一上場,周圍的女人們歡呼地更厲害了。
他屈膝下蹲,腳步變換如飛鳥,敏捷地移步、踏步、跺步,騰躍的動作飄逸灑脫又不失細膩,體態剛健豪放又不失柔和。舞動著的他,第一次讓她見識到了男人的另一種魅力,跟著下麵的女人們一起放聲尖叫。叫得不過癮,她一把脫下麵具,雙手攏成喇叭狀,衝著他喊:“太棒啦,她愛你~”
他聽到她的尖叫了,對著她揚揚眉毛,嘴角上翹,好看地勾魂。
音樂聲越來越激烈,他跳騰的動作越來越快,群眾的情緒也越來越高漲,大家一起合著音樂打節拍,在齊整的鼓掌聲中,音樂嘎然而止,康惜賜突然一個高難度的騰空翻轉,落地後就著力道,雙膝跪地,迅速向她滑來,然後停在她麵前,雙臂大張,揚著頭對她帥氣地笑,瀟灑到不行。立馬感覺周圍射來許多刀子,她扯著嘴趕緊拉他站起來。
他臉上滿是汗珠,發絲貼在額頭上,衣服也濕透了。她下意識地掏口袋,然後悲哀地發現,沒有手帕。
他看到她兩手空空地從口袋裏出來,說了句”不用”,然後拉過她的衣襟,開始抹汗。她整個人傻掉,他還真想得出……
她看著又濕又皺的衣服淚奔,這可是汗啊,好像還有點味道。不滿地撅嘴”喂,你叫她這樣怎麽穿啊?”
沒等她繼續哀嚎,被他急急拉著走。
“喂,那麽急幹嗎?去哪兒?”他手心都是汗,沾到了她的手上。
“買衣服。”他回頭看她,笑得比天上的太陽還好看。
康惜賜順便給她買了一套化妝用具,景如是卻壞笑著要給他化妝。在被她塗成了個大花臉之後,他反擊了,半壓著她,在她臉上搗鼓,但動作卻很溫柔。
好不容易弄完了,看向銅鏡,她差點沒笑岔氣。她的眉毛簡直跟京劇裏的張飛有一拚,兩坨胭脂像媒婆,血盤大口會讓小朋友做惡夢。天啊,趕緊飛出去洗臉,免得太多人撞見。
總算清理完畢,回來時打定主意,他要是再讓她化妝,她今天就不上街了,雖然她還是很期待第六天的蘇幕遮。
到了街上就看到今天盡是青年男女,都不戴麵具,個個打扮地花枝招展,有很多對手拉手的穿著情侶裝。她明白了,蘇幕遮第六天是龜茲版的"qing ren"節。然後她就發現不少女人看到她跟他的服飾時,臉色煞白神情怨懟。她心理頗感得意,因為她有個讓所有女人都瘋狂的老公。
中心大廣場上的舞台前聚著一對一對的"qing ren",個個異常興奮。她奇怪地四顧,似乎沒有專業的舞蹈演員。今天難道是群眾參與性質的活動?
“這是對歌比賽,由一男一女上台對唱情歌,根據情歌內容,表演及歌唱水平打分。勝出的一對,會是今年龜茲最佳情侶。你看,獎品在那兒。”康惜賜的反應和觀察能力總是比她強。
她順著他的手望過去,一個高桌子上放著兩個盒子,裏麵應該是玉一類的東西。隔得遠,看不清具體的造型。
“來!”她拉起他,往主席台走。
“如是,你要做什麽麽?”
“幫你贏獎品。”她對著他詭秘一笑,“獎勵你昨天跳舞跳得那麽好看。”
報了名後她把他拉到一邊,先用漢語唱給他聽。他笑得直不起腰,被她嚴重鄙視:“嚴肅點,這可是比賽呢。”
他終於停住笑,認真聽她唱完,然後翻譯成吐火羅語。雖然曲調簡單,不過他能那麽快翻譯出來,還很押韻。再聽她唱一遍,他就基本上也能唱出來了。
他們排練了幾遍,看看沒有什麽漏洞,就在主持人叫號聲中上台了。
她和他分站舞台兩側,他做出在街上走路的模樣,然後看到了她,讚歎地繞著她轉。她則是一副害羞狀,急急要走,他欲攔,她躲開,他在她身後唱開了:
“哎~什麽水麵打跟鬥咧,哎嘿嘿呦。什麽水麵起高樓咧,哎嘿嘿呦。什麽水麵撐陽傘咧,什麽水麵共白頭哎。嘿咦嘿呦~嘿~,什麽水麵撐陽傘咧,什麽水麵共白頭哎。”
他的聲音宏亮,中氣十足。沒想到他舞跳的棒,歌唱得也那麽迷人。康惜賜竟然這麽多才多藝,她以前都沒發現!她定一定神,回身望向他,露出嬌羞的神情,清脆地回應:
“哎~鴨子水麵打跟鬥咧,哎嘿嘿呦。大船水麵起高樓咧,哎嘿嘿呦。荷葉水麵撐陽傘咧,鴛鴦水麵共白頭哎。嘿咦嘿呦~嘿~,荷葉水麵撐陽傘咧,鴛鴦水麵共白頭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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