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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不說這個，你今天過來找我，一定是留了充足時間的。反正也是閑來無事，不如幫幫我忙？”

    狗五最怕這個，他看著滿屋子他不認識的東西，腦仁子都跟著隱隱作痛，急忙道：“你讓我做什麽都成，隻千萬別讓我碰那些文房四寶，粗活兒隨便你使喚。”

    “你想動我還不放心。”解九道，“我這裏的東西樣樣都不比你倒騰出來的土貨差，我說過，你弄壞是賠不起的。”

    “那你要我做什麽。”

    “我在著書，給後輩留一點東西，但有些東西我搞不太明白，想和你談一談，你在某些事情上遠比我知道的多。”

    說著解九拿了本書過來，翻了幾頁，指著一處道：“你看這裏，這個地方提到一本古書，但記錄得很模糊，我想問問你平時有沒有拾到過一些舌漏。”

    狗五連忙推開書說道：“有什麽事你隻管問便是。”

    解九倒了杯茶，喝一口才道：“這裏麵說，在隋末唐初時有一本古書，上麵記著一些絕妙的東西，據說得了這本書的人能看破天機雲雲。但這本書後來就失傳了，聽說是埋在了靠山王千歲楊林墓裏，後來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了。”

    狗五聽得入迷，旁邊的黑狗也一動不動，解九繼續說道：“這本書之所以被人傳得神乎其神，上麵記錄的天機是其中之一，傳說這書是用十萬死囚後背上的皮扒下來，鞣成皮子來做的，扒皮過程慘不忍睹，沒有多少人是能忍受住的。正因為如此，這本書才被長久保存下來……”

    還沒等說完，狗五急忙衝著他擺擺手，說道：“你不要再說了，這種變態的故事我一定沒有聽過。”

    解九卻伸手摸了一下黑狗的後背道：“我說這個故事，是為了和你講一講做這種皮書的辦法。要知道，現在活剝人皮是不被允許的，我也做不出來這種事情。”

    “他娘的。”狗五立刻怒道，“難道你是指望我來幫你做這種造孽的事情嗎？”

    解九卻再次搖搖頭，指了黑狗一下道：“我的意思是，人皮沒有，狗皮也是可以用一用的。”

    狗五急忙大驚失色地捂住了狗的兩隻耳朵，說道：“不要打狗的主意，你也不要當著唐僧的麵說這種話，它能聽懂。”

    解九看了一眼滿臉呆滯的黑狗，沒有說話。

    兩人又喝了一壺茶，狗五突然坐直身子，說道：“等一下，你可不要騙我。雖然我肚子裏沒半兩墨水，但戲文和說書我還是聽過的。什麽靠山王千歲，那楊林明明就是《說唐全傳》裏杜撰的，哪裏有什麽人皮書。”

    解九麵無表情地看了狗五一眼，突然笑起來，又給他添了一道茶水，這才說道：“能識破我的話，你也算是有一點長進的。”

    狗五麵頰發紅，顯然是覺得沒什麽麵子。

    解九繼續說道：“我那個遠房表妹比我難搞多了，女人都比較難搞，十句話裏麵幾乎有一多半都是假的。”說著他做了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狗五一連喝了好幾杯茶水才把心中的憤懣壓下去，既然是過來找人家做媒人的，他想著終歸是要客氣一點為好。

    那姑娘確實性子古靈精怪，和霍仙姑不是一路人，狗五的女人緣不算很差，但都是爛桃花，沒幾個是長久的，他也不想到頭來搞一屁股情債。

    他的歲數也不算小了，和前麵那幾掛人比他算是年輕一輩的，但如今也該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做他們這種活的人，往往發財後都是拚命娶老婆生孩子，他已經算是很晚的了。

    狗五又開口道：“你到底在寫什麽東西。”

    解九衝著他打了一個手勢，說道：“還沒有想好，暫定《解草堂散記》，可終歸覺得這名字還不夠風雅，改日得找二爺去定奪一番，你有什麽好法子。”

    狗五卻衝著他擺擺手道：“這就不是我能幫得上忙的事情了，我這種和你扯閑篇都覺得墨水不夠的人，要說起名字，也隻能想到類似於《解九傳》這種不入流的東西的，你一定是瞧不上眼的。”

    果然解九笑了一下，換了個語氣道：“可有一點你能幫上忙，著書離不開聞土，我又沒有你那種狗鼻子，怎麽樣，借一條狗給我用用？”

    說著他又往狗五旁邊的黑狗身上看，意思覺得這條就不錯。

    狗五立刻摟住黑狗脖子道：“它不行，他是我前兩年才收來的，是我親兒子。”

    “狗兒子和老婆哪個重要，你自己考慮考慮吧。”說著解九推推自己的眼鏡，留下一點時間給狗五思考。

    這條黑狗他記得狗五叫它唐僧，跟在狗五身邊最多兩年工夫，相比較他之前養過的其他狗，這狗算不上最出色的。

    狗五的其他狗在整個長沙都很有名氣，有的狗可以聞土定位，有的狗可以鑽洞下地，有的狗遇上粽子都能上去鬥幾個回合，可這條狗自從跟在狗五身邊，也沒見它有什麽大的作為，反倒是被狗五寶貝的不行，走到哪裏都帶著。

    “唐僧是最有靈性的一條了。”狗五解釋道，“他曾經救過我的命，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你不會有興趣知道的。”

    解九做了一個手勢，他確實沒什麽興趣，但眼睛始終看著黑狗，意思明確。

    狗五摸摸黑狗的脊背，語氣有一點鬆動：“真的就是它，別的不行？”

    “那你就不要和我表妹聯係了，去找那霍家的小姐吧。”解九也說道。

    狗五又猶豫了一下，終於鬆開胳膊，拍拍黑狗的脊背，在它的耳朵前說了兩句話，黑狗立刻站起來，走到解九身邊趴下了。

    兩人又聊了片刻，狗五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總算是從解九嘴巴裏套出來一點關於那刁蠻姑娘的東西來，心裏已經多少有了幾分把握。

    轉眼到了吃晚飯的功夫，解九見天色已晚，要親自下廚煮麵來款待狗五。他下了廚房，使喚夥計去外麵買點鹵菜熟食下酒，不出一刻鍾這些東西已經上桌。

    他端著碗麵，見狗五不急著吃，他也是誠心要給解九露一手，隻見他指揮著黑狗叼來副碗筷，用嘴巴叼著盤子像是討食一樣。狗五往盤子裏放一樣東西，黑狗就兩隻前爪抬起點頭作揖，分外伶俐。

    那黑狗也懂事，看著滿桌魚肉也不上去糟蹋，通常是狗五給什麽就吃什麽，吃完也不叫喚，隻是在一旁安靜等著。

    解九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看著這一人一狗配合默契，不由得嘖嘖稱奇起來，見狗通人性心中也喜歡，就撥了半碗麵條要喂給狗吃。

    “這是什麽東西，雖說狗不挑食，可亂吃東西也是會死的。”狗五緊張道。

    “放心吧。”解九看黑狗伸舌頭把碗裏的麵舔進肚裏，道，“這麵條是我自己做的，我家廚子告假，我吃不習慣外麵的東西，都是下廚自己做，口味清淡得很。”

    狗五這才放下心來，見黑狗待在這裏，生怕解九再給它喂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就讓黑狗自己去院子裏趴著了。

    誰知這頓飯還沒吃完，院裏的一個小夥計就慌慌張張跑進來，先對著解九打了個招呼，才對狗五說道：“五爺，你家黑狗不好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從剛才起就口吐白沫，現在已經翻倒在地直蹬腿兒了。”

    狗五立刻變了臉色，扔下筷子就衝出去了，解九也跟在後麵，果然看到那隻黑狗翻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看起來不太好。

    狗五蹲在旁邊給黑狗揉脊背幫它順氣，解九過來在狗脖子那裏摸了一把，吩咐夥計去他的房裏取一樣東西來。

    狗五已經急得是焦頭爛額了，見狀立刻道：“小九你莫要再給它吃什麽東西了，你快讓人煮熱湯過來，給唐僧灌下去還能挺個一時半刻的。”

    解九卻沒有說話，隻是擺擺手，把夥計取來的東西塞進狗嘴裏，沒多久狗哇哇吐了一氣，卻停止了抽搐，又過片刻已經能站起來了。

    “他娘的。”狗五擦了把額頭上的虛汗，“你到底耍的什麽花招，我這狗是決不能再借給你了，他要是死了我也能丟半條命。”

    解九卻道：“你沒必要知道，這狗你也是必須要借給我的，放心，到時候我一定完好地給你送回去。”說完後就轉身向屋裏麵走去。

    狗五跟在他身後，端起那碗麵聞，裏麵隱約有一種腥甜味道，他皺了皺眉，心中一驚猜出七八分。

    他一向心軟，看著解九的背影，心想這人也不容易，尤其是這些年的那件事情，讓他受到不小打擊，自己能幫上他忙的地方已經不多了。更何況這解九也不是什麽沒溜的人，唐僧借給他一段時間，大抵是死不了的。

    “狗借你。”狗五在他後麵道，“可你那做媒的事情也得抓緊給我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