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天地變(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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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阿姮含淚別過蕭世廉進入承香殿後,殿內的一番情形把阿姮氣得都不得不暫時放下與楊廣和蕭世廉的愛情糾葛來先處理眼前的糟心事了。
此時阿姮還未進入殿內,卻聽見殿內哥哥陳叔寶和一個酥軟女聲的一番露骨又可氣的對話。
“陛下,近日臣妾一人服侍您服侍的可好啊?”
“好好好!很好!隻是今晚咱們換幾個姿勢就更好了!”
“好呀陛下,您說什麽,臣妾呀就自然做什麽!”
“好!不愧是朕最憐愛的解語花啊!”
“哎呀陛下,您看,您都把皇後娘娘的養子陳胤立為太子了,那咱們的長子深兒可怎麽辦呀?區區準備冊封一個始安王如何能配得上咱們的深兒呢!”
“那依麗華你之見,要如何啊?”
“陛下,臣妾所求的也不多啊,求陛下您就看在臣妾一片癡心侍奉的功勞上立深兒為太子再立臣妾為皇後如何!臣妾的這個想法,可是得您一眾愛卿施文慶、孔範、沈客卿、司馬申等人的支持了呢!”
聽到此番對話,阿姮被氣得要嘔血。就憑她張麗華一介編草席的庶民之女、原來龔貴嬪龔靜恬的婢女之身也染指我大陳後位、還想禍亂朝綱來改換自己的兒子為太子?盛怒之下,於是阿姮怒問身旁侍立的陳叔寶的心腹太監蔡臨兒、李善度道:“孤近日忙於國務而未得太多機會探視哥哥,這裏邊到底是怎麽回事?”
蔡臨兒、李善度雖素來奸佞不堪,但懾於阿姮長寧大長公主權傾朝野的威勢及皇帝陳叔寶唯一同胞嫡妹、太後柳敬言唯一嫡女的特殊尊貴身份,對阿姮卻是無比恭敬。於是阿姮這一盛怒嗬斥之下,李善度連忙恭敬地回答阿姮道:“回……回大長公主殿下,陛下因始興王陳叔陵作亂時受傷,近日都在承香殿休息養傷。但陛下有令,諸嬪妃都不得進入,隻留張貴妃一人在身旁服侍。”
此時殿內,與陳叔寶如此廝混調笑提出無理要求的,正是豔傾天下、最得陳叔寶盛寵的貴妃張麗華。
隨著陳朝高宗宣皇帝陳頊的逝世,宣帝朝的宮鬥已然了結。但隨著陳叔寶的即位,陳叔寶朝的前朝後宮宮鬥爭權也隨之拉開序幕了。而陳叔寶後宮中最明豔妖豔的後庭之花,便是張麗華。而這陳叔寶朝,長寧大長公主阿姮和貴妃張麗華的爭鬥奪權便是後主朝最大的特殊宮鬥,攸關陳朝生死命運。
“什麽?隻有張麗華在內?皇後娘娘呢?”聽聞此消息,阿姮更是大怒,沒想到張麗華趁自己幾日忙於國政的功夫竟然就把大陳後宮弄成這樣烏煙瘴氣!
聽聞阿姮如此怒問,蔡臨兒為難地回道:“柏梁殿為皇後的正殿,本應由皇後娘娘居住,但現在因太後娘娘仍在居住,陛下也沒有安排太後挪宮,於是現在皇後娘娘就另外住在求賢殿。而……而因皇後娘娘向來不得陛下寵幸,故而不得服侍傷病。”
“什麽?”阿姮聽聞張麗華如此以下犯上、顛倒尊卑地排擠皇後嫂子張麗華,氣得更是直接要昏過去,於是一麵命蘭林將此刻承香殿內的情形告知母後柳敬言、請來母後柳敬言和嫂子沈婺華,一麵便再忍不住、再不顧許多,直接推門便進了內殿。
阿姮是不關心哥哥的後宮姬妾,但身在皇家,前朝後宮緊密相連,張麗華又素來野心勃勃、小人得誌,若再放任張麗華禍亂後宮不管,隻怕大陳江山就更離亡國不遠了!阿姮承父皇陳頊遺誌保護大陳江山,就絕不能放任張麗華禍亂大陳而坐視不管!
待阿姮盛怒之下推門進了內殿,人還未見到哥哥陳叔寶與張麗華二人,聲音便是先穩穩地傳了進去,霸氣十足,“看來張貴妃不愧是貧寒兵家的編席女出身,對我大陳國情毫無了解卻隻會癡心妄想,在龔貴嬪身旁做了幾年侍女果然還是毫無長進!那就讓孤來費心教教你罷了!我大陳曆代皇後都出身官宦世家、士族名門——高祖武皇帝的宣皇後章要兒出身名門吳興章氏,乃散騎常侍、廣德縣侯之女,世祖文皇帝的文皇後沈妙容出身名門吳興沈氏,乃光祿大夫、建城縣侯之女,就算是廢帝的皇後王少姬亦出身名門士族琅琊王氏,乃金紫光祿大夫之女,而孤的母後更是出身名門大士族河東柳氏、乃梁朝高祖武皇帝的外孫女、梁朝南平公主,而皇後嫂子更是出身名門大士族吳興沈氏,乃儀同三司、望蔡貞憲侯與我大陳高祖武皇帝之女會稽穆公主之女,身兼吳興沈氏與我大陳皇室兩重尊貴血統,是上上等的大士族大士族出身,又端莊嫻雅、敬服四方,你張麗華區區草席女也配和皇後嫂子比嗎?且我南朝社會亦素來是士庶分明、士庶不通,你出身庶族能躋身皇室已然是萬幸中的萬幸了,你不僅不知足還妄想成為我大陳皇後、勾結朝臣妄議國本朝政,真真說癡心妄想,狼子野心,其罪當誅!就憑你也想取代皇後嫂子而代之,當我大陳皇室都是死人嗎!”
此時陳叔寶張麗華二人正在內殿談笑調情,也就隻有阿姮才敢這般無所顧忌地闖進來。放眼大陳,也就隻有阿姮有這個能力和膽識來彈壓住張麗華了。
聽到阿姮這一番長篇大論、柔中帶剛的嚴厲嗬斥,見到阿姮就這麽猛然闖入,陳叔寶臥在病榻上一臉震驚,張麗華一瞬驚嚇之下卻馬上轉成了一臉委屈,故意起身躲了幾步,對陳叔寶嬌聲哭訴,博取陳叔寶的憐香惜玉和無比同情:“陛下!您快幫幫臣妾啊!”
單聞脆鶯柔鳳之聲已是骨頭酥軟了半邊,縱然阿姮是女子,亦有些把持不住。眼見此刻坐在陳叔寶病榻前的貴妃張麗華七尺長發婉然半傾,零星極奢綴髻,光柔勝匹極錦黑綢,明可鑒人;膚白勝雪,桃花勝畫,眉若遠山,美目流轉;明眸善睞,皓齒內鮮,驚羞日月。步步行走,似弱柳扶風,亦如翩躚起舞;嫋嫋婷婷,瑰麗綺豔,天下無雙。淺淺輕笑,日月星辰為之墜落無光。一襲赤橘燙金茜衣羅紗裙飄然楚楚,嬌妍明媚如淩塵牡丹,奪人心魄,顰笑間無端吸盡天地華光,群芳失色。霓裳羽衣襯其嬌媚華豔,僅僅華姿漫立,望之便如九天謫仙飄然,幾乎窒息,唯恐驚擾。一切美麗在此之前,皆如雲泥微見,不及傾世。恐怕這世間,姿容美貌能在張麗華之上的,也就隻有阿姮了。
以此絕色姿容,怪不得憑借寒微出身卻得陳叔寶如此盛寵多年。和陳叔寶生下陳深、陳嫿、陳莊、陳婤四個兒女後仍容顏不老、盛寵不衰。
可還未待陳叔寶開口,阿姮已然淩然開口,先俯身向陳叔寶行禮:“見過哥哥!今日我前來是和哥哥稟告國事的,還請哥哥讓張貴妃退下。”
阿姮剛剛語落,便輕蔑地斜睨了小人張麗華一眼,冷然道:“看來哥哥是寵壞你張貴妃了,孤尚且向哥哥恭敬行禮,你難道不知孤大長公主為尊、你張麗華為卑,你需要向孤行禮嗎!”
張麗華本來還一臉委屈地望著陳叔寶,但轉臉見陳叔寶毫無維護自己的意思,隻能略帶委屈地屈膝向阿姮行禮道:“臣妾見過長寧大長公主殿下,大長公主殿下萬安。”
見張麗華屈身行禮,阿姮也不正眼瞧她,隻是漠然一揮手:“退下吧,孤和哥哥有國事稟報。”
可這一次,陳叔寶卻稍微維護了一下愛妾張麗華,對阿姮溫聲道:“阿姮啊,我最近在病中記憶不好,許多事都是麗華幫我記下的。故而你不必趕她走,就當她幫我記著了吧!”因阿姮是陳叔寶唯一胞妹的特殊身份,陳叔寶延續了父皇陳頊在阿姮麵前隻自稱“我”而不稱“朕”的特殊傳統,以示對阿姮的特別深愛。
“這!”阿姮聽到哥哥陳叔寶此言,本來十分不滿並不同意,但看到哥哥陳叔寶眼中的那般堅決,阿姮也不好再說什麽,隻能狠狠地瞪了張麗華一眼,才繼續和哥哥陳叔寶稟告。“回哥哥,昨日我已親赴揚州城外與隋軍談判,已經和隋軍協商退兵,危局已解。關於父皇的喪事,一切交給禮部安排妥當,父皇的顯寧陵也在加緊修建。此外,還有湘州……”
還沒待阿姮說完,陳叔寶就對這些國事煩得不得了,再不想聽匯報了想,於是便打斷了阿姮,一頓誇獎,“好了好了,阿姮我都知道了啊,辦得很好很好!哥哥謝謝你啊!即刻便賞你黃金百兩!這一切哥哥都很滿意啊!你不愧是咱們父皇看中栽培的人才!以後這些國事你自己看著處理就好,不用再匯報了啊,交給你哥哥很放心!”
“皇帝,你如何能把你自己的重擔這樣甩給你妹妹?你是想把她捆在大陳替你賣命一輩子不給她的自由嗎?”陳叔寶語落,阿姮還沒來得及回應,卻是他們的母後柳敬言帶著皇後沈婺華昂然入內。
一時之間,眾人互相見禮。
“見過母後。”陳叔寶、阿姮向柳敬言行禮。
“見過陛下。”皇後沈婺華向陳叔寶行禮。
“見過太後娘娘,見過皇後娘娘。”貴妃張麗華向柳敬言和沈婺華行禮。
這一番行禮過後,柳敬言、沈婺華、阿姮三人坐下,陳叔寶躺在病榻上,而張麗華則一人站立在一旁沒有資格落座。
方才蘭林已經把承香殿內外的所有事都和柳敬言和沈婺華婆媳倆說了,故而柳敬言身為太後,自然要來肅清宮闈、穩定大陳。
而這首先第一步,柳敬言便要點醒皇帝陳叔寶:“叔寶,你身為我大陳帝王,如何能把自己的治國重任推脫給你的妹妹姮兒呢?姮兒固然能幹有才,她也不能代替你為君一世啊,你難道自私地指望著你妹妹犧牲自己的一生來為你代勞嗎?你身為大陳帝王就要為大陳江山百姓負責,胸懷大陳,不可如此沒有擔當!故而,當下,你的任務便是好好養好身子,早日康複,盡快恢複正常的帝王之職!”
聽到母後柳敬言如此耳提麵命,陳叔寶雖然心內不樂意聽這些正經建議,但表麵上還是要恭順應是。
而提點完兒子陳叔寶之後,麵對野心勃勃、以卑亂尊、企圖禍亂大陳朝綱的貴妃張麗華,柳敬言可就沒那麽客氣了。
望著站在一旁不安的張麗華,柳敬言冷冷望了她一眼,拿出來母儀天下、六宮之主的大家威嚴風範,對著張麗華冷然道:“跪下!你可知錯!”
張麗華聽到太後柳敬言如此嚴厲望著陳叔寶也是一副愛莫能助的無奈樣子,於是張麗華隻能在四人麵前跪下,小心翼翼地道:“臣妾……臣妾知錯……”
“你當真知錯?哀家隻怕你不明白!”看到張麗華一臉不甘地跪在那兒,柳敬言冷冷一笑,狠狠地教訓了張麗華一通:“你以卑亂尊,排擠中宮皇後,一重罪;你獨霸皇帝,擾亂後宮秩序,二重罪;你膽敢議論朝政、生出覬覦後位和太子之位之心,更是罪上加罪、其心當誅!這三重大罪,便是哀家今日殺了你都不為過!但念在你誕育四位皇嗣、侍奉皇上多年的份上,哀家今日就特例開恩,隻罰你明日在這承香殿前跪上兩個時辰不許起身,好好思過!此次哀家不過是小懲大誡,若來日你再讓哀家發現你膽敢禍亂朝綱、擾亂宮闈,就休怪哀家無情了!且即日起,皆由皇後主要負責侍奉皇帝,諸嬪妃輪流侍疾,不再允許張麗華壟斷皇帝!”
薑還是老的辣,聽聞太後柳敬言如此雷厲風行地一番訓斥嚴命,隻是有小聰明的張麗華自然鬥不過大家出身又沉浮宮廷多年的太後柳敬言,於是隻能和皇帝陳叔寶一起惶恐應是。
待張麗華應是後,柳敬言還是沒讓她起來,就讓她當下就開始罰跪。
看母後這邊果斷勇猛地這般敲打完張麗華後,阿姮心裏甚是滿意。可待阿姮側首去看嫂子沈婺華,她坐在哥哥陳母後柳敬言的中間,美人絕麗,卻是明眸中一剪秋水照人寒,眼底分明映著遺世獨立如冰山的清寒藍霧,似望盡紅塵雲波、參透眾生浮苦,波瀾不興、古井無波。縱使這邊和張麗華的宮鬥進行的如此厲害,沈婺華還是兀自坐在一旁,隻管撥弄著手中的佛珠,一如水玉觀音,清漪寧靜,與世無爭。
阿姮見到嫂子沈婺華如此,心內暗歎,其實嫂子沈婺華的花容月貌比起張麗華的妖豔嬌俏絲毫不差。若張麗華妖冶如血色紅蓮,那麽,嫂子沈婺華則出塵如水中白蓮。雙生並蒂,難分高下。但偏偏嫂子沈婺華生性遺世獨立,清逸出塵、與世無爭,又篤信佛教,是骨子裏的天之驕女、大家閨秀,向來都不迎合奉承任何人,尤其是哥哥陳叔寶。素來,她最常之事不過是長居於求賢殿內,或抄寫佛經,或琴棋書畫,或閑雅浮生,卻從不邀寵獻媚。
是啊,以嫂子沈婺華之身份,尊貴並不遜於皇族,何須如張麗華此等庶族下婢諂媚。她從來不需邀寵。可嫂子沈婺華端莊仁善、樸素寧和的美名傳揚天下,尤其在他們皇族宗室中飽受讚揚。但於哥哥,卻是隻怕最厭煩沈婺華這種“正經無趣”,故而陳叔寶和沈婺華二人夫妻情分素來寡淡,甚至有名無實。
這邊太後柳敬言提點完皇帝陳叔寶、敲打完貴妃張麗華後,望了一眼素來憐惜喜愛、在一旁與世無爭的皇後沈婺華,便想到要穩住中宮皇後沈婺華和太子陳胤的位置、保大陳國本江山穩固,故而想到了方才阿姮讓蘭林傳話中提到的讓驃騎大將軍蕭摩訶之女蕭世瑤嫁與太子陳胤為太子妃之事覺得甚是可行。
於是柳敬言又轉頭和愛女阿姮確認了一下眼神,便向陳叔寶、沈婺華、張麗華三人認真道:“哀家已經想好了,太子也已到了成婚的年齡了,是該找一位合適的貴族女子聘娶為太子妃以為我大陳未來皇後、早日誕下大陳江山繼承人了。思慮周全之後,哀家決定,賜封驃騎大將軍蕭摩訶之女蕭世瑤為太子妃!但因國喪,皇室以三月代三年孝期,故太子的大婚典禮就定在於今年六月!”
聽聞母後柳敬言定下了太子陳胤和驃騎大將軍蕭摩訶之女蕭世瑤的婚事,陳叔寶和沈婺華都十分滿意,立馬起身謝恩,卻唯有跪在一旁的張麗華甚是不滿、暗暗憤恨損害到了自己的利益。
確實,柳敬言和阿姮母女兩這麽定下太子妃人選是大有深意的。一來,在張麗華一眾小人勢力如此咄咄逼人、中宮皇後沈婺華又如此與世無爭的情況下,要想保住太子陳胤的太子之位、保大陳江山穩固,最可行的方法便是為太子陳胤選擇一位強大的妻族靠山。而驃騎大將軍蕭摩訶的蕭家是安定大陳的武將之首、又是蘭陵蕭氏的名門士族,故而選蕭摩訶的女兒為太子妃就是對太子陳胤的最好保護——這既是保太子平安,亦是保大陳江山穩固。二來,在當前隋朝銳意伐陳的危機之下,大陳皇室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需要蕭家、依賴蕭摩訶一家的蕭氏將門,急需拉攏蕭家聯姻。既然此時阿姮決意不嫁蕭世廉,那以蕭世瑤和陳胤的婚禮促成蕭家和大陳皇室的聯姻以保大陳江山安寧也是極好的。再有,蕭世瑤與陳胤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情相悅,也是神仙眷侶、成人之美了。
故而,在此三重深深考慮之下,柳敬言阿姮母女二人最終決定了讓太子陳胤迎娶蕭摩訶之女蕭世瑤為太子妃的最好選擇。
至此,柳敬言也算完成了今日來承香殿肅清宮闈、整頓大陳的目的。於是,對陳叔寶又交代了一番保養身體、早日康複、尊重皇後、盡快歸政等囑托,又警告了張麗華一番後,太後柳敬言便帶著愛女阿姮、兒媳沈婺華離開了承香殿。
待阿姮和太後柳敬言、皇後沈婺華三人走後,張麗華便立馬起身不再跪著,跌跌撞撞地轉身便梨花帶雨地抱著陳叔寶盡是撒嬌裝可憐。她不敢冒犯太後柳敬言和皇後沈婺華,便隻能拿阿姮撒氣了:“陛下!您看看這長寧大長公主多沒禮貌啊!這偷聽咱們倆說話不說,還這麽無禮地猛然闖進來,劈頭蓋臉就是對臣妾一通羞辱謾罵,還找來太後和皇後來一起針對臣妾!臣妾好委屈啊陛下!臣妾自從跟了陛下可沒受過這委屈,陛下可要為麗華主持公道啊陛下!”
雖然張麗華這般撒嬌撒癡把陳叔寶哄得心旌動搖、憐愛不已,更是把他魅惑得三迷五道的,但陳叔寶到底沒有完全被張麗華迷得喪失了神智,雖是柔聲安慰她,可維護阿姮的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好了,麗華,你日後不許再在朕麵前說阿姮的壞話啦,你日後多避著她些就是!其實阿姮說的也沒錯,你少幹涉前朝後宮之事,安心侍奉朕就是了!她一心一意為我大陳安定江山、近日大陳得以度過危機都靠著她,她是我大陳的頭號大功臣,朕都敬她讓她,你就更不要去招惹她好嗎?再有,父皇內寵子女雖多,可我隻有阿姮這麽一個同父同母的同胞妹妹、母後也就隻有這一個女兒,她無論如何都是我的同胞親妹妹,你就不要再和她作對了、讓著她一些,否則就是和朕與母後作對明白嗎!”
聽到陳叔寶竟然出奇地如此維護阿姮,張麗華知道自己在陳叔寶心裏到底比不上阿姮這個唯一胞妹,故而隻能學聰明地識趣應了聲“是”,心裏暗自盤算日後對付阿姮的其他伎倆。張麗華不比阿姮天生就是皇家嫡長公主出身的無比獨立尊貴,她出身低微,所得一切唯一能依靠的隻有陳叔寶,故而她隻能對陳叔寶百依百順、曲意逢迎。可此時張麗華雖表麵婉順地答應了陳叔寶不再針對阿姮、不再興風作浪,但內心借助掌控昏懦無能的陳叔寶而吞並掌握大陳朝廷來為己謀利的陰謀計劃卻在心中暗暗成型。
想到此處,張麗華便換了方針策略,轉為步步架空皇後沈婺華,“陛下,好好好,臣妾不再招惹大長公主殿下了好不好!可臣妾今日被這大長公主殿下一罵、被太後一罰跪之下實在太委屈!反正您知道皇後素來是那個吃齋念佛討人嫌的樣子,不如您便把這主理六宮之權移交給臣妾作為補償吧!”
“好好好!依你,朕依你!”看到這張麗華一臉無邊委屈可憐,陳叔寶自然被哄得一愣一愣,寵溺地掐了掐張麗華嬌嫩得能掐出水的臉龐,爽快地答應了張麗華,毫無心肝。
看陳叔寶答應後,張麗華一臉婉順嬌媚地趴在陳叔寶身上千嬌百媚地嬌聲謝恩,目光中卻陰光閃現,“多謝陛下!就知道陛下最疼臣妾了!臣妾今晚一定好好服侍以謝陛下!”
於是,一場由張麗華為首的奸佞小人禍亂大陳的陰謀計劃正在慢慢醞釀,陳朝的內部長城正在由內而外地被慢慢瓦解。
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可有張麗華這後庭妖姬為首的奸佞小人們在,這大陳王朝末期的國運便是江河日下、愈發無法挽回了……
台城皇宮,柏梁殿。
自今日在這承香殿被張麗華氣得夠嗆後,阿姮回到柏梁殿後平複許久,才安排起了自己的“誤娶複仇大計”。
原來,自從昨日阿姮與楊廣在揚州城外談判對峙時知道自己的十五姐永嘉公主陳淑妘和自己的侍女謝紫菀便是偽造楊廣寫來的身份確認信、害自己最終錯過楊廣的幕後黑手,再加上上次蘭林告訴自己蕭縈和蘭陵公主楊阿五以害自己永遠錯過楊廣為代價互相交易時,阿姮就發誓一定要一一報複這些害自己永遠錯過至愛楊廣的幕後黑手!
阿姮是本質良善,一般對人友好,從不主動害人。但是,阿姮敢愛敢恨、瀟灑通透,但凡任何人膽敢傷害她,阿姮一定會加倍報複,絕不收下留情!
而這次,她們竟然敢拿阿姮最愛最在乎的楊廣來做籌碼,她們竟然敢害她永遠錯過至愛楊廣而遺憾終身,那麽這些暗害阿姮永遠錯過楊廣的幕後真凶——蕭縈,蘭陵公主楊阿五,陳淑妘,謝紫菀,杜若——阿姮絕不會放過,現在處理完手頭其實事情後就開始一一報複。
現在坐在柏梁殿裏,阿姮望著自己在五塊木條上寫的這五個名字沉思良久,卻是把寫有“蕭縈”名字的這塊木板單獨抽出來,先放到一邊不這次報複處理——雖然蕭縈奪了她最愛的男人,雖然蕭縈竟然不顧姐妹情背叛暗害她錯過至愛楊廣,但到底到底,她們是自由相伴長大、勝似親姐妹的表姐妹啊,阿姮心裏始終不忍現在下手報複,故而就先把對蕭縈的報複計劃放到一邊,再從長計議。
或許阿姮蕭縈之間真的是姐妹而心有靈犀吧。阿姮的猶疑沒有錯,其實蕭縈對楊廣誤娶她並不知情,她是被侍女杜若安排的誤嫁。還好,阿姮此時還沒有報複錯人。但到底,阿姮和楊廣的誤娶誤會解開了,而阿姮和蕭縈的姐妹誤嫁誤會又結上了。
而阿姮看到另外四個名字——陳淑妘,謝紫菀,蘭陵公主楊阿五,杜若——可就沒那麽仁慈了。雖然杜若現在跟在蕭縈身邊服侍、阿姮一時動不了她,但其他三個人阿姮可斷然不會輕易放過!
醞釀著複仇大計,阿姮便叫來璿璣問道:“璿璣,近來,這隋朝蘭陵公主楊阿五、陳淑妘和謝紫菀有什麽消息沒有?”
聽聞阿姮如此問,璿璣也洞悉其中原因,故而認真答道:“回殿下,奴婢剛剛特意打聽過了,隋朝蘭陵公主楊阿五後日正好要去江陵,據說是晉王妃蕭縈將要依約促使蘭陵公主如願嫁給西梁義安王蕭瑒。而至於永嘉公主和紫菀,紫菀最近大部分時間都往披香殿裏跑,和永嘉公主不知在密謀什麽。”
知道這些消息後,阿姮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便已成了一個複仇大計。
於是,阿姮偽造了一封西梁嘉寧公主蕭縈的信,特邀永嘉公主陳淑妘和紫菀後日赴江陵宴會。同時,在後日陳淑妘和謝紫菀到達江陵之後,阿姮收買表弟通義安王蕭瑒身旁的侍從,故意給蕭瑒、陳淑妘、謝紫菀三人同時下了迷藥,再恰巧安排蘭陵公主楊阿五親眼看到心上人蕭瑒和陳淑妘與謝紫菀兩個女子同時鬼混在一起的畫麵失望至極、主動取消和蕭瑒的婚約、不再聽蕭瑒一點解釋。
在這之後,阿姮再安排自己的親表哥、親舅舅柳機的兒子柳述迎娶蘭陵公主楊阿五。這樣,阿姮既讓楊阿五也錯過她此生摯愛作為報複,也把楊阿五作為政治棋子,把從蕭縈的敵對勢力裏拉到自己的勢力陣營裏。
而至於陳淑妘、謝紫菀,等她們稀裏糊塗地從江陵回到建康之後,阿姮便以陳叔陵叛亂同黨的罪名將她們趕入棲霞寺剃發修行,永世軟禁於棲霞寺不得出。但其實,阿姮還是對她們二人手下留情了——畢竟阿姮此時手握監國大權,隨便安個罪名殺了陳淑妘和謝紫菀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但到底,阿姮再恨她們害自己永遠錯過了至愛楊廣,她心底的一絲良善本真還是使她沒有趕盡殺絕、還是給陳淑妘、謝紫菀二人留了一條活路。
至此,阿姮便心滿意足地完成了除了針對表姐蕭縈之外的複仇害她永遠錯過至愛楊廣的複仇大計。
而在此時,阿姮剛好收到了至愛楊廣送來的一首表達他們愛情堅貞的新詩《北鄉古鬆樹詩》:
北鄉古鬆樹詩
古鬆惟一樹,森竦詎成林。獨留麈尾影,猶橫偃蓋陰。
雲來聚雲色,風度雜風音。孤生小庭裏,尚表歲寒心。
彼時夕陽西下、彩霞漫天,收到楊廣的深情來詩之後,阿姮把透著熟悉的瓊露凝香的楊廣的信箋緊緊捂在胸口,倚在宣福殿的金窗旁眺望著宏偉遼闊、綿延不盡的大陳台城皇宮那天邊燦爛晚霞卻是黯然傷神,眼眸裏喜憂沉浮、明暗不定。是啊,楊廣,你到底那樣愛我,我又何嚐不是那樣愛你呢?可而今隔著歲月山河時艱,我又怎麽能還是“蕭姮”、你又怎麽還能是“獨孤英”呢?眼見著春日裏滿城瓊花又要盛開了,你我又怎麽還能年年歲歲攜手看盡江南春日的揚州瓊花呢?
可到底,無論歲月時艱,阿姮楊廣的真情卻永如這北鄉古鬆,不枯不敗,不死不移;天長地久,直到永遠。
------題外話------
陳朝在陳宣帝陳頊駕崩、陳後主陳叔寶即位之後,妖妃張麗華便從此開始借助魅惑君王陳叔寶來禍國亂政。而在大陳宣帝朝的宮鬥終結之後,後主朝阿姮與張麗華的宮鬥爭權從此如火如荼、大陳江山日益前途不明。而在大陳江山的糾結處理之外,阿姮亦沒有放下心中和楊廣的深情糾纏,同時也狠狠報複了那些害她錯過楊廣的各方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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