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臉對著臉，同時大笑起來，好不快樂！

    但張並州卻臉色平靜，眼神裏似乎還藏著一絲警惕，隻是無聲地看著他們。

    劉斐說：“並州兄，你還有什麽話要說，有就說，我們都願意聽你說！”

    張並州平穩地向幾位長官點點頭，輕聲說：“我聽說，軍統方麵派行動大隊的人去安徽了。我聽說，他們要去半塔鎮調查，還有可能去興化！”

    他回頭看著劉斐，輕聲說：“長官，我們布置的半塔鎮行動，有漏洞嗎？”

    小客廳裏一陣沉默，幾位長官都互相看著，似乎這樣就能找出漏洞了！

    徐永昌輕聲說：“我會叮囑韓德勤，請他務必小心一些！對了，我們有漏洞嗎？”

    劉斐向他一指，嚴肅說：“我們下達的作戰指令！要請韓長官銷毀！我們雖然有權調動軍隊，製定作戰計劃，但還是小心一點為好！不要被人抓住把柄！”

    何應欽一點頭，“這是應該的！為章兄，你把這件事辦一辦吧。”

    6－1

    江蘇興化，府前街十九號，深夜。

    袁琴心早已入睡。隻要沒有特殊情況，她一定會按時睡覺。按時睡覺對於她這樣的美麗女人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魏熙江是半夜十二點才回來的。他開門和關門的聲音很響。

    袁琴心裹上睡衣出來。她注意到魏熙江麵容有一點憔悴。他兩天沒來，似乎一直在加班工作。她想，他有什麽情況嗎，至於要這樣加班工作嗎？

    她看著魏熙江的模樣，心裏多少有一些疑惑。

    6－2

    這天傍晚時，魏熙江意外接到軍令部劉次長的電話。

    劉次長在電話裏說的直接而簡練，“熙江兄，我下麵說的話，你要聽清楚，不僅要做到，還要嚴格保密！你聽明白了嗎！”

    雖然聲音質量不太好，但魏熙江還是聽清楚了，立刻說：“長官，您請說！”

    劉次長說：“第一，半塔鎮行動是你們自己采取的行動，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第二，我們發給你們的電報，請你好好檢查一下。凡是涉及或者可能涉及半塔鎮行動的，都要銷毀！絕不能被外人得到！第三，你獨自處理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嚴格保密！”

    魏熙江雖然一時還不明白，但劉次長這樣交待的事，不理解也要堅決執行！

    他堅定說：“長官，我保證做到您說的三件事！請長官放心！”

    接下來，魏熙江就開始忙了起來。有關半塔鎮行動的計劃、請示、韓長官的批示，還有兵力調動、戰場結果報告，等等，他一查，還真有不少東西！

    他略略思考片刻，就將這些文件付之一炬！那麽一次一敗塗地的戰鬥，不留更好！

    他一頁一頁焚燒這些文件時，還是把劉次長說過的話，考慮再三！

    顯然，劉長官不會因為半塔鎮行動失敗，別人就會拿著這些計劃和命令之類的東西來指責他！他才不在乎這個呢！

    所以，劉長官更在意的，是半塔鎮行動背後的事！但半塔鎮行動背後有什麽東西呢？他思考再三，感覺最大的可能，是蘇北戰區與皖東戰區之間的配合問題。更直接一點說，就是韓德勤與李品仙的關係問題！

    國一軍內部是分係統的，山頭林立！李品仙屬於李宗仁的桂係！始終是委員長的心頭一患！而在韓長官上麵罩著的，則是第三戰區的總司令顧祝同，是中央係！

    你和委員長的心頭一患走得近乎，叫委員長怎麽想！

    魏熙江這麽一考慮，就明白小小的半塔鎮行動，背後是藏著這麽一個大問題的！劉長官很擔心這個！操！老子也擔心這個！所以，該清理的就必須清理掉！

    但魏熙江燒到最後，就有點猶豫了。

    拿在他手裏的，是一封軍令部來的電報。電報的內容有點長，是要求韓長官借第二十一集團軍在定遠縣開始行動時，務必攻下半塔鎮！這封電報由劉長官簽發！

    意思就是這麽一個意思，不明白的人看著就很正常。但隻有了解國一軍內情的有心人，才能看出其中的敏感之處！如果有人在委員長麵前多一嘴，這就是個麻煩！

    按道理來說，這封電報也應該燒掉！但魏熙江就是有點猶豫！當你的命運有不確定之處，你就得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保護自己！

    魏熙江的做法是，他把這封電報收進皮包裏，準備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存放！

    6－3

    此時，魏熙江進了袁琴心的客廳，心裏有一點恍惚。他拿著自己的皮包，一時不知該放在什麽地方才好。他最後的選擇，竟然是把皮包放進臥室裏！

    袁琴心妖嬈地笑著，給他沏茶，又問他是不是想吃點夜宵。

    但她眼角卻盯著魏熙江的皮包，猜測裏麵有什麽重要東西！

    後麵的過程，都是她早已輕車熟路的。她燒了熱水，照顧魏熙江洗了澡，又拿出自己收藏的小點心請他吃了一點。之後，他們就上了床。

    有袁琴心這樣妖嬈的美女在身邊，你想約束一下自己行為，是不可能的。

    很自然的，魏熙江也著實抱著她好一番親熱。之後，他就陷入萬事不知的熟睡之中了！袁琴心知道他這個特點！

    半個小時後，袁琴心知道魏熙江已睡沉，就輕輕下了床，拿起魏熙江的皮包去了衛生間。她經常翻看魏熙江的皮包，都是在衛生間裏。

    幾分鍾之後，她什麽重要一點的東西都沒找到，隻找到一封幾個月前的舊電報！

    她看了看電報內容，是關於半塔鎮作戰方麵的，似乎看不出有什麽重要性。但魏熙江單單把這封電報帶在身上，他進門的時候，又特意把皮包放在臥室裏，而皮包裏隻有這麽一封電報算是比較重要的東西。那麽，這封電報一定比較重要！

    她從衛生間壁櫥後麵的夾層裏，取出她的小照相機，很輕易地給這封電報拍了照。

    說一句實話，她也不知道這封電報有什麽用。她隻是拍下來，留待以後再說！

    她收拾好照相機和皮包，重新回到床上，又偎在魏熙江的懷裏。

    是不是好男人，偎在他懷裏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袁琴心感覺細膩，能感覺到不同的溫暖和寬厚。她把這個好男人的手拉到自己胸前，很快就沉入了夢鄉。

    6－4

    上海，井上公館，客廳裏。

    此時，萱野先生的高談闊論還在繼續著。

    對佐藤先生和高橋隊長來說，萱野先生這樣的高談闊論已不是第一次。一旦他說到興頭上，往往能說到天亮。

    萱野先生品了一口茶，繼續說：“我最初，是和華中派遣軍的畑俊六司令官，談了我的這些想法。我沒想到，他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並且很感興趣！之後，畑俊六司令官介紹我與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西尾壽造閣下認識，又介紹我與華北派遣軍的多田駿司令官見麵，我都向他們談了我的想法。我真的沒想到，他們都對我的想法很感興趣！這個，這個，實在太讓我意外了！”

    不要說佐藤先生和高橋隊長，就是坐在旁邊的川上也看出來了，這位萱野先生，實在是驕傲得不得了！他把和服袖子一甩，臉上的表情就仿佛他能夠操縱整個世界一般！

    佐藤先生淡淡地笑著，似乎很敬仰的樣子，卻並不多說什麽。

    萱野先生再次把袖子一甩，大聲說：“我的第一步，他們已經做到了！三月二十一日，魯蘇戰區副總司令韓德勤，終於在半塔鎮動了手，並且戰敗了！他戰敗了！這就對了！非常符合我的預期！各位，我們就等著看下一步吧！不會很久！”

    鷹司坐在會議桌的另一邊，不動聲色地看著萱野先生。

    佐佐木曾經十分簡要地向他解釋過那份資料裏的內容和含義。

    但說一句實話，未免過於簡要了！他沒聽明白！更想不明白！

    那個位於安徽省來安縣東北角小小的半塔鎮，怎麽就能導致重慶方麵的國一軍，對江南新四軍下手！怎麽就能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

    他看出來，似乎，佐藤先生想的也是這個問題。

    佐藤先生那麽隨意地問：“萱野先生，我對作戰方麵的事，不太懂。我就是想問一下，重慶方麵，為什麽要瞄準江南的新四軍呢？”

    萱野目光平和地看著佐藤先生，仿佛是說，你是情報人員，缺少戰略眼光，所以你看不明白！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他微笑說：“去年十二月，胡宗南對隴東和關中地區發起進攻，直接威脅延安，結果怎麽樣，敗了！也是去年十二月，閻錫山製造了晉西事件，結果遭到八路軍一二〇師、一二九師的強力反擊，也吃了大虧！之後，朱懷冰的第九十七軍、石友三的第六十九軍向太行和冀南地區進攻，也遭到八路軍的致命打擊！等等，等等，這一類的軍事行動真不少！重慶方麵開始還可能占一點小便宜，但後麵一定會吃個大虧！非常大的虧！你們說，他們還敢在華北方麵對中一共動手嗎！重慶方麵的下一步，一定會把目光轉向江南！我們就靜觀其變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