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深夜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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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四人彼此之間並不熟絡,隻是同為閻羅賣命,相互也並無太多交集,但此時此刻,四人同圍一桌,又叫店小二送來幾碟下酒小菜與三兩壇陳年佳釀,這話語聊得開了,倒也是一件快事。

    四人就這麽聊著,各種瑣事趣聞都拿出來說上一說,大到武林各門各派之爭、小到來時路上所見所聞,盡皆成了四人閑談的話題。待說到妙處時,又不時地附上自己的一番見解,或是傾耳聆聽他人之言,不為其他,但求圖一樂耳。

    酒過三巡之後,幾人之間也早已沒了之前那份拘謹,便各自放開了吃喝,相互觥籌交錯,酒香灑在衣襟桌上也是不顧,舉杯仰麵便是一飲而盡,待見到對方也是如此豪爽,便大呼一聲“好酒量”,緊隨其後又是各種稱讚吹捧之辭,渾然不知自己說來說去就是那麽幾句,好似上一刻剛說過下一刻就忘了一般,而幾人之間愣是沒聽出來,隻惹得一旁的司空喻苦笑不已。

    幾人就在房內喝著嚷著,四個人都酒桌硬生生給造出了十幾人的氣勢,猶如鑼鼓喧天一般,直吵到隔壁房裏之人一陣捶胸頓足,隻恨不得一掌把自己給拍暈過去。

    那客棧掌櫃自然也給這般大地動靜給吵醒,其心中也是一陣欲哭無淚,但他知曉房中之人是司空喻與幾位“舊識”,卻是不好上去出言提醒,隻能躺在床上用被蒙麵,希望能讓耳中聲音小些。

    待到有住店客人實在忍受不住,找到了店小二一頓喝罵,那店小二又哭喪著臉來到客棧掌櫃的麵前,問起應該如何是好之時,隻見客棧掌櫃的抽了抽嘴角,索性忍痛揮手喝道:“再給他們送幾壇酒去,要烈酒!等他們都喝趴下了再各自拖回房間!”

    得了客棧掌櫃的吩咐,幾名店小二立馬便照做,於是在幾人木訥目光之中,幾壇好酒又被擺在了桌上。

    “嗝…嗝!哪兒來的酒?”

    迷離著雙目看去,又指著酒壇之旁那店小二的腦袋,一人噴著酒嗝問道。

    “這是咱們掌櫃的要小的送來招待幾位客官的,還請幾位客官慢用!”

    見這人把自己腦袋認作是酒壇,那店小二表情一陣古怪,卻仍是耐心向幾人解釋道。

    “哦…哦!”

    聽得店小二之言,幾人這才明白,於是又左撲又撲一番,好不容易才抱中了酒壇,便向店小二揮手嚷道:“好了…嗝…你們可以…嗝…下去…了!”

    半晌才說完一句話,幾人也不再去管店小二的去留,隻是張口對著酒壇就要暢飲,卻是不曾發現那酒壇封口還未揭下…

    ……

    鬧了將近一夜,房中這才靜下。

    那滿桌的酒菜都給吃得七七八八,隻餘殘羹空壇留給店小二拾掇。再看桌旁,幾人已是相繼趴著沉沉睡去,麵龐埋在桌上的酒水中也不見醒。又正逢外邊街上更夫路過,敲著梆子扯著嗓子嚷著“天幹物燥”、“小心火燭”,才知現在已是過了午夜多時。

    見著麵前三人各自奇怪地姿勢,司空喻倒是沒有醉倒,隻是靜坐在那兒,也不見動彈。但這一屋酒氣著實衝鼻難聞,此時三人皆已昏睡過去,所以司空喻也不打算在此久坐,便叫來小二收拾一番,又幫忙將三人各自抬回房間安頓。

    等到忙活完了以後,司空喻回到自己房間,又淨過了麵手,這才躺到床榻上,卻是睜眼望著屋頂,目光閃爍,倒是顯得格外清醒。

    “千年血參…”

    口中念著這四字,腦中回想著之前男子所說的那些話,司空喻的心緒如何也靜不下來。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還真能遇上這等異寶…”

    又碎念了一句,似是再也安分不住,隻見司空喻一個翻身坐起,兩眼又盯著房中空處,麵色極為堅毅地說道:“千年血參,一定不能放過!等做完這一次,得了那千年血參,便從此退出閻羅,再去找那藥王宮一試!”

    “我就不信,有千年血參這等異寶在麵前,藥王宮的人還不肯出手!”

    激動地說著,司空喻的麵色也不禁漲得通紅,看起來倒是嚇人。

    “咳咳!咳…”

    忽地一陣猛咳,仿佛要將五髒六腑都給咳出,隻見司空喻佝僂著身子,整個人都縮在床上,又用手捂著嘴前,卻是如何都止不住這咳嗽。

    又逢胸肺處傳來一陣劇痛,好似要把自己撕裂開來,司空喻隻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一般。

    “咳咳…”

    又咳了許久,忽地喉頭一蠕,刹時隻覺舌尖處傳來一股腥甜,司空喻雙目一睜,忙將手撒開嘴巴,再一看去,卻見到自己手掌掌心之中赫然一抹血紅,還從那五指指縫中溢出,緩緩滴落在了地上。

    “血…”

    見此一驚,司空喻好似見到了令他極其可怖地事情,隻見他慌忙地盤腿而坐,又閉目運功不動。

    也不知是因為心忙意亂地緣故,還是因為那一口水,司空喻盤坐在床上運功,卻是一臉地痛苦之色,身子也是兀自顫抖不已。

    “噗!”

    下一刻,忽見司空喻身子一傾,一口血霧也自其口中噴出,灑落在其身前。

    “咳咳…”

    又劇烈咳嗽了幾聲,司空喻的身子無力地耷拉而下,麵色之上盡顯絕望。

    “果然…還是無法壓製下去…”

    自語地道了一聲,司空喻又“嗬嗬”地一聲苦笑,便就此放棄,也沒有再繼續運功的打算,隻是吃力地站起身來,搖晃著走到麵盆之前,又把手沒入水中清洗。

    “又發作了…”

    胡亂地洗去了手上的血漬,司空喻也無心擦拭幹淨,隻是隨意地甩了甩手,便重新回到了床上。

    “這一次距離上次發作的間隔更短,隻有一個月左右,看來我的性命,頂多也隻有半年之久了…”

    “半年的時間,弄到了千年血參,再去太原找藥王宮,想來也是足夠了,隻希望這次不要再生什麽變故…”

    重新躺回床上,因為先前的發作,司空喻此時渾身已是沒了力氣,就連坐著也覺得極為費力,索性便躺下好生歇息。

    剛一躺下,司空喻便覺著眼皮煞是沉重,不知不覺就已是給閉上,不久之後便這般睡去…

    ……

    等到一夜醒來,已是到了未時,司空喻也沒想到自己一覺竟能睡得這麽久。

    好在此時胸肺已是不再疼痛,連咳嗽也已停息,司空喻此時一覺醒來,隻覺精神振奮,昨夜一幕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待到起床更衣完後,司空喻這才想起三人,於是疑道:“那三個人昨晚醉成那樣,估計此時也還沒起來吧…”

    帶著疑惑,司空喻出了門去,正巧看見一個店小二從門前經過,於是司空喻便叫住了他,又問起了三人情況。

    “哦!司空公子說的是昨晚與你一起喝酒的那三位客官吧?”

    被司空喻一問,店小二當即明白了司空喻所指是何人,於是便道:“那三位客官早就走了!”

    “走了?”

    聞言一疑,司空喻連忙問道:“他們三個何時走的?”

    “好像是辰時末走的…”

    店小二摸著後腦勺,回憶著說道:“那時街邊的早點攤都收攤了,應該是辰時末不會錯!”

    “竟然走得這麽早?”

    微微一聲驚訝,司空喻倒是沒了疑問,便揮手讓店小二去忙自己的活計。

    見狀,店小二又衝著司空喻一個躬身,這便離開。

    轉身合上房門,又下了樓,那客棧掌櫃的也在一樓大堂之中。

    “司空公子!”

    一見到司空喻下來,客棧掌櫃嘴上一呼,連忙擱下手中筆杆,幾步小跑來到司空喻身前,便向司空喻說道:“司空公子,小老兒可算是等到你醒來了!”

    “等我醒來?”

    聞言,司空喻不禁問道:“掌櫃的你找我?”

    “是啊!”

    客棧掌櫃點頭說道:“本來小老兒早就要去找司空公子,可小二說司空公子還在睡夢中不曾醒來,小老兒也就沒好意思去叫醒司空公子。”

    “原來如此…那掌櫃的找我可有何事?”

    司空喻了然,又問道。

    “是這樣…”

    客棧掌櫃答道:“司空公子那三位舊識今早離去之時,見司空公子還未醒來,便托付小老兒轉告司空公子一句話。”

    司空喻沉吟一聲道:“他們喝了那麽多酒,倒也能醒得早,實在難得…”

    “這個倒是!小老兒見著他們三位像沒事人兒一樣站在這裏,起初之時小老兒還以為是自己眼花,這大醉之人哪有醒得這麽快的…”

    見司空喻這麽一說,這客棧掌櫃也不禁咋舌說著。可話剛說到一半,客棧掌櫃這才醒悟,又運勢輕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便道:“你看小老兒這張嘴,胡亂說些什麽,連正事都忘了說了!”

    “嗬嗬!”

    見狀一笑,司空喻也沒所謂地道:“那掌櫃的便請說說,他們三個到底有什麽話要你轉告與我的?”

    客棧掌櫃這才說道:“三位客官要小老兒轉告司空公子,昨夜答應之事切莫忘了,等到時機一到,他們自然會來告知司空公子一聲…”

    以上這些話,便是男子拜托客棧掌櫃轉告司空喻的話,等說完了這些,這客棧掌櫃的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道:“司空公子,想必那三位客官要小老兒轉告的一定是非常重要之事,不過這段話中並沒有提到什麽,那客官說隻需將這段話一字不落地告訴你就行。”

    “嗯,我知道了!”

    一聽這話,司空喻便已是明白,於是點頭應了一聲。

    見此,客棧掌櫃便知這事沒錯,心中一直記掛的事也可以放下。

    “要是掌櫃的沒有其他的事,我這就出去一趟了。”

    這時,司空喻又說道。

    “沒事了、沒事了!”

    客棧掌櫃的搖手說著,又指了指櫃台說道:“小老兒也還有賬本沒有算完,這還得繼續去算,司空公子還請自便。”

    “嗯…”

    應了一聲,司空喻也沒多言,便向客棧外走去。可還沒走得兩步,司空喻又回頭說道:“對了,他們三人住房的錢,還有昨夜那一桌酒錢,掌櫃的還請記一下,到時候我一並與掌櫃的結算!”

    “不打緊!”

    聽得這話,客棧掌櫃的又是一陣搖手,便道:“不過是一點兒小錢,怎敢勞煩司空公子費心?小老兒早已記好了賬,到時候司空公子一過目便知!”

    “行了,我走了!”

    客棧掌櫃的辦事,司空喻倒是放心的,於是再也不多說什麽,揮了揮手便出了客棧,沿街走向了別處。

    ……

    與其說是上街,不如說是去醫館藥堂,隻是一個下午的功夫,司空喻便把這附近的大多醫館藥堂給去了個遍,又從裏邊買來大量的珍貴藥材,如流水般地花了上萬兩銀子,直惹得那些藥堂夥計一陣瞠目。

    好在這長安乃是天秦都城,這長安城裏藥堂的藥材也是種類繁多,有的藥材盡管這家沒有,但在別處也能找到,倒是不至於讓司空喻湊不全所需藥材。

    而要說司空喻為何要買這麽多的藥材,也不是為了其他,他之所以來買這些藥材,隻因昨夜突然發病了一次。雖說這些藥材並不能根治這病症,但說隻是壓製一下病情還是可以。而司空喻久病成醫,雖不能去診治其他的病症,但對於自己這個病症,司空喻心裏還是清楚得很,所以這要買哪些藥材,要用什麽方法煎藥熬藥,司空喻已是熟悉得很了。

    待到將藥材盡數湊齊,司空喻來到一間醫館,在那大夫一臉震驚之下,司空喻給了大夫一些銀錢,又叮囑起了大夫熬藥的方法與應當注意到的事項。於是,那大夫收斂起麵上驚容,又見著左右也沒得病人上門看病,何況眼下又收了司空喻銀錢,其心中隻是略一思索,這便捧著一大堆的藥材,轉到後院去給司空喻親手熬藥。

    畢竟聽了司空喻說了那麽一大堆,這大夫身為醫者,自然也知道這熬藥過程極為繁瑣,他也怕自己店裏小廝弄出了差池,壞了司空喻這一堆絕佳藥材,到時候賠償起來可不是小事。

    等到真處理起藥材之時,這大夫不免又是在心中驚歎,隻道自己平時要小廝幹活太多,自己這再拾起許久不曾做過的活計,倒是真覺得手生不已。

    雖是手生,但處理完藥材後,大夫總算是沒鬧出什麽失誤,倒也還對得起他行醫多年的名聲。

    處理完藥材,大夫這便開始熬藥,等到這藥按著司空喻所說的方法熬好之後,天色也已是全黑。

    捧著這一碗諸多上好藥材熬成的湯藥,大夫一臉凝重地來到司空喻麵前,便將湯藥呈上。

    見此,司空喻竟是看也不看湯藥一眼,便向大夫要了一間小客房,說是要在客房中服藥。

    聞得司空喻之意,這大夫心中不禁一陣疑惑,但也僅是如此,嘴上倒是沒有去拒絕了司空喻,這便吩咐著小廝盡快收拾著一間客房出來。

    於是,三兩名小廝三兩下地收拾出了一間屋子,司空喻也不久等,這便端著湯藥走了進去,閉門不出。

    見著司空喻的身影消失在門後,那小廝瞧得一陣莫名,不禁向那大夫問道:“李老,就這麽放那人進房裏喝藥,真的沒有問題嗎?”

    “那藥把那麽多藥材熬在一起,想著要人喝到肚子裏去就怪不放心的,這人不會喝藥喝出事來,再栽到我們頭上來吧?”

    另一名小廝也如此擔心地問道。

    “不會!”

    不想李老想也不想便搖頭說道:“老夫雖是行醫多年,也瞧不出這人的藥方所治是各種病患,但那幾味主藥與諸多藥材之間並無相克,想來就算真是服下,對人也並無大礙,頂多就是補得有些過頭罷了!”

    聽得李老這話,幾名小廝這才當心,也不禁更加佩服起李老的醫術來。

    “李老可真是厲害,這麽多的藥材熬作一碗,李老也能看得出來!”

    一名小廝向著李老拱手說著,麵上滿是恭維之神色。

    “要我說,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李老竟然能一個人處理完這麽多藥材,還不見出差錯,真是寶刀未老啊!”

    另一名小廝說得更是誇張,可這話卻說得讓李老覺著很是受用。

    “哈哈哈哈哈!”

    隻見李老聽了這話,仰麵撫須便是一陣長笑,接著又擺了擺手,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不過隻是一些小手段,還上不得大台麵!老夫身為醫者,這最拿手的自然還是行醫治病!”

    “那是、那是!”

    見李老這般說著,幾名小廝也連聲跟著附和,好似生怕自己落了別人一步。

    至此,李老也不多言,便一揮手地說道:“好了,你們也都別聚在這裏看著,隻留一人守在這裏就是了!等到那人出了屋子,再來告訴老夫一聲就行!”

    說完,李老這便負手踱步地向著別處走去,也不再理會此處幾名小廝。

    見著李老離開,幾名小廝也不打算再留在這裏,於是便選出一人在此處守著,其他人又各自去忙活,隻等著夜深便歇下,明日還有其他活計要忙。

    那留下的小廝也是自願留下,守在這裏看著,也不用去做其他的事情,倒是還可以趁機偷得一下閑,還算逍遙自在。

    卻不知此時屋中,司空喻坐在床下,服下了湯藥之後,正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隻見司空喻盤腿坐在床上,雙手又攤在雙膝之上,應是在運功療傷。隻是看他滿麵痛苦之色,額上也是冒著豆大的汗珠,也不知這一切是不是因為他服下的那碗湯藥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