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年少有為和自己作死(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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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於淵緩過陣,從那邊院子搬回來,牛林他們也下了山,新年都來了。
遠處的山村裏,不時有炮竹聲傳來。
沈鴻辦年貨的時候,也買了一些回來,叫著大小寶一起在院子裏放。
牛林幾人難得上這邊湊熱鬧,樂哈哈地與他們混在一起,一人手裏摸了一個,在院子裏放起來。
大小寶愛鬧,看見他們拿了,就故意追上去,要給他們要回來。
牛林他們就拿著煙花一邊放,一邊跑。
等大小寶追上來,煙花也全部燃完了,於是大家說笑追打成一團,再鬧上一陣。
整個院子裏都是歡樂的笑聲和驚呼聲,好不熱鬧。
沈鴻悄悄站到白蘇身邊,裝作不在意,其實誰都看出來他別扭的要死地問“白姑娘,你們家裏過年也放炮竹煙花嗎?”
白蘇看他“對呀,是不是很有緣?”
沈鴻“……”
咋還搶了他要說的話呢?
他趕緊搜腸刮肚再找一句“那你們吃餃子嗎?”
“不吃,我們吃整桌的菜,看來咱倆是無緣了。”
沈鴻“……”
還能好好說個話嗎?
多年前的那個小不點,凶是凶了點,可也沒這麽刺的呀。
於淵穿了夾棉的衣袍,外麵又罩了一件傻妮給他趕製的鬥篷,站在廊沿下,看著他們鬧。
他唇角微微往上拉著,笑意然然。
抬頭的瞬間,眼裏映進煙花的璀璨,明亮又好看。
等那一波光亮落下,於淵的眼皮也跟著垂了下來,餘光裏便落進那個小小的影子。
傻妮在廚房裏包餃子。
今晚大家都貪著玩,她就讓他們去玩,自己一個人從下午就開始盤了餡,一樣一樣包起來。
餃子餡有好幾種,於淵自然是要溫補的,所以吃的是羊肉。
沈鴻特別愛吃豬肉,他又吃的多,傻妮給他做了一小盆子。
大小寶和白姑娘要吃香菇和冬筍的。
牛林他們倒是好說,什麽都吃,所以傻妮就每種裏麵都多做一點,到時候他們每種都吃。
傻妮手指纖細而靈巧,擀麵皮的時候,一撂能擀好幾個,擀好一堆,就拿進手裏包。
她一手捏著麵皮,一手拿著小勺子,舀一勺子餡,幾根手指往中間一擠,餃子邊就捏的緊緊的,中間還鼓起一個胖胖的肚子。
這會兒餃子已經包了一盤一盤,胖乎乎,白嫩嫩地躺在盤子裏,憨態可掬。
於淵吃過她包的很多次餃子,這還是第一次看她包。
看的眼花繚亂,很懷疑她的手指,到底是怎麽在麵皮和餃子間錯換過來的,竟是比習武的人都快。
為了看的更清楚,他穿過屋前長廊,往廚房那邊走去。
傻妮正包的起勁,突然身邊多了一道身影,抬頭便看到於淵。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問他“餓了吧?我先給你煮著吃。”
“不餓,不著急,你包你的。”於淵道,眼睛還看著她的手。
傻妮便又多看他一眼。
確定他不是說的假話,手又麻利地動了起來。
於淵看著站在盤子裏,排列整齊的餃子,有點想拿手指戳一下,看看會不會開。
但這種行為太幼稚了,所以他隻是想想,並沒這麽做。
不過有人代做了。
大小寶在外麵玩了一陣,也衝進廚房來,大聲嚷著“娘,餃子還沒好嗎?”
傻妮趕緊應他們“快了,你們要是餓了,我先煮上一點。”
於淵“崩管他們,餓一會兒沒事的,你包你的。”
小寶抬頭看他,撇了一下嘴,伸出手指頭,一下子把盤子邊的一個餃子戳倒了。
自己看著那胖乎乎的小東西倒了下去,樂的“哈哈”直笑。
於淵“……”
沒開哦!
傻妮偏過頭,寵溺地看了眼兩個小家夥,輕聲問“很快就好了,再等一下好不?”
大小寶本來就是玩的,聽她這麽說,答應著就又跑了出去,繼續跟牛林他們打鬧。
於淵看著她餃子包的差不多了,在灶邊坐下說“我燒火吧。”
傻妮忙道“不用,我包完自己來就行,你去歇著吧,這裏麵有煙。”
於淵卻沒聽她的,已經開始點火。
鍋裏早就添了水,灶裏的火一燃起來,整個廚房裏一下子更亮了,也暖烘烘的。
傻妮的臉就映在火光與燈光之下,潔淨而溫暖。
於淵看的愣了一下,但很快收回眼神,往灶裏又添了新的柴,把火燒的更大。
半晌,繞了彎開口問她“你可以教教他們一起包,這麽多,包的胳膊都酸了吧?”
傻妮立刻笑了起來“不酸,我都習慣了,以前在大豐村過年,家裏比這人還多呢,都是我一個人包餃子的。包完餃子,還要炒菜,做蒸飯,一個人可以管幾個火。”
“蒸飯?丁家過年要吃蒸飯嗎?”於淵問。
傻妮點頭“嗯,吃的也不多,就是奶奶喜歡吃幾口,主要是上香。”
說到這裏,傻妮就想起丁家的奇怪之處了。
“奶奶供著一個無字的牌位,每逢過節都會上香,上香就要做蒸飯。”
說到這裏,又問於淵“你要嚐嚐嗎?我的蒸飯是奶奶親手教的,做的還行。”
於淵對蒸飯不感興趣,但他對丁老太卻生了眉疑慮,隻是光線太暗,傻妮並未看到。
隻聽他說“好,你做一個吧,大家都嚐嚐。”
傻妮答應下,,趕著緊把手裏的餃子包出來,又忙去掏米,準備豆子五穀之類,開始做蒸飯。
蒸飯其實也叫八寶飯,北盛人吃的少,就是有吃的,也沒有那麽多名頭,且做的不講究,依葫蘆畫瓢而已。
但傻妮做蒸飯的方法,完全就南梁那邊的傳統。
南梁以稻穀為主,主食也是以大米為主的,他們過節日不像北盛這邊,全吃餃子。
而是把八寶飯,做為飯桌上必不可少的吃食。
祭祖,上香,以及過年自家吃的團圓飯裏,都要有八寶飯。
裏麵除了米外,還有八種穀物和豆子之類,一樣也不準少。
這些食材全部洗幹淨,用一個個小碗裝好,上麵再鋪上大米,放在有水的鍋裏蒸。
等蒸熟了,再把碗拿出來,扣到一個大碗裏,順著碗邊澆上少許甜湯,有團圓甜蜜的意思。
傻妮做的很慎重,因為丁老太教她的時候,就神情嚴肅,而且每年這個飯都要上供桌,所以她不敢有半分不敬。
於淵看的也很認真,好似在看一個南梁人在做飯。
等米飯放進鍋裏,那邊煮餃子的水也開了,傻妮又去忙那頭。
廚房是裏熱氣騰騰,她挽著袖口,頭發梳在腦後,有兩縷不受管束滑了出來,也忙著沒手去管,任著垂在有麵頰旁,反而更添幾許溫柔。
雖忙,她臉上卻是帶著滿足的笑,若不是八寶飯與南梁有關,這個年,當是於淵他們來南郡後,過的最歡樂的一年了。
傻妮對此一無所知,餃子一出鍋,就叫著於淵“大公子,你起來吧,趕緊趁熱去吃,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吃了。”
於淵也不多話,端了餃子出去。
經過沈鴻身邊的時候,瞅了他一眼。
他進到堂屋,剛把餃子碗放下,沈鴻就進來了。
先伸手捏了一個放進嘴裏,“嗯,這個羊肉的也好吃呀,大嫂真是做飯能手……”
抬眼一看於淵的神色,咀嚼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於淵答非所問“你派人在丁家盯的怎樣?”
沈鴻“……,這事你怎麽知道的?我大嫂說的?不對,她也不知道呀!”
於淵都沒理他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眼睛定定看著他。
沈鴻在他的逼視下,堅持不過片刻。
舉手投降,自動招認“我就是想從老太太那兒,知道一些大嫂的事,所以就叫人盯著。”
“所以呢?現在怎樣了?”於淵問。
沈鴻特別沮喪“什麽發現也沒有,那老太太天天就一個人坐著打瞌睡,你說奇不奇怪?”
“她發現你了吧?”
“……”
好一會兒沈鴻才猶豫著說“不會吧,她一個鄉間的老太太,能發現我的高手?”
於淵朝他挑了一下眉尖。
沈鴻心裏就涼了半截。
這丁家老太未免也太厲害了點,根本不像一個鄉間的老太太呀!
於淵還問沈鴻“南梁那邊還有我們的人吧?”
“有,一直都在,隻是這幾年沒做什麽事。”
說完他的眼裏也一下子起了光“你是發現什麽了?需要那邊的人做事?我馬上去聯係。”
“隨便打聽一下那邊皇室……”他頓了一下,又補充,“和高官清貴們府邸的事吧,小道消息也可以。”
到現在,沈鴻都沒弄太清楚,他今晚說的這些話裏,主要的意思是什麽。
於淵也沒有多解釋。
沈鴻跟在他身邊多年了,等會兒一看到那個八寶飯,就會全明白的。
餃子一盤盤煮出來,牛林他們就一起幫忙,端到堂屋的飯桌上。
八寶飯也熟了,傻妮拿布巾墊著從鍋裏拿出,澆了甜湯,親手捧了,也端進堂屋,習慣性地放在眾多餃子的中間。
大小寶和牛林他們,都沒吃過正宗的南梁八寶飯,看到一個個白饅頭一樣的米飯團,扣在大碗裏,上麵還嵌著豆子紅棗之類,特別新鮮。
小寶伸著筷子戳一下,抬頭問傻妮“娘,這是什麽,好吃嗎?”
傻妮笑著拿勺子給他舀了一點“好吃的,是甜的,你嚐嚐。”
她一說好吃,大小寶同時下筷子。
牛林他們平時不在這邊吃飯,今日是過年,就都合在一處了。
聽大小寶說好吃,也很想嚐嚐,但見於淵他們都不動手,又不點不太敢動。
直到傻妮把多做的兩碗,送到他們那邊,幾人才忙著下筷。
確實好吃,尤其是剛剛吃了鹹的餃子,再吃一口甜的米飯,喝一口甜湯,簡直美妙的想飛上天。
白蘇也吃了一些,味道跟她們家裏不太一樣,就沒多用。
於淵和沈鴻也嚐了,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多話,也盡量表現的正常,但神色裏還是多了份凝重。
所以吃過飯以後,傻妮就去問了於淵“可是那蒸飯不好吃,你和二公子都沒吃多少?”
在事情沒弄清楚前,於淵不想她平白擔心,就道“好吃,但跟南郡這邊的口味,還是不太一樣。”
傻妮十分認同“是呀,我在大豐村的時候,都沒看到別家吃,隻有我們家做這個。”
口味上的問題,不是什麽大事,他們不喜歡,下次不做就行。
傻妮在於淵那裏得到答案,也就把這事掀了過去,並沒有太往心裏去。
第二天是新年,一家人也高高興興的。
左右沒什麽事,正好這天太陽也出來了,近中午時好像一下子都要進入春天似的,空氣裏都帶著暖意。
所以他們幹脆關了門,出去外麵走走。
也沒去太遠,就在附近的山腳,還有他們開的荒地等處。
大小寶帶著牛林他們去了河邊,要讓他們見識怎麽捉魚。
傻妮帶著白蘇去看他們開的荒地,地裏的禾苗已經長出青乎乎的一片,到天氣回暖,春回大地,很快就會長高長大,然後結出糧食。
她心情很好,一邊走一邊跟白蘇說,語氣裏帶著喜悅,眼裏閃著光芒。
白蘇完全被她的神色迷住,心裏感歎,於爺的夫人真是不同一般女子啊!
被她念的於淵,並沒走遠,就站在家門口處。
沈鴻一肚子心事,自然也沒出去。
他的目光追著白蘇走了一陣,最後還是收了回來。
跟於淵說正事“丁家老太太是南梁人?!”
這事基本已經肯定了,他們現在要弄清的是丁老太在南梁的身份。
且不說此事跟傻妮有沒有關係,隻是這個南梁人,混進他們北盛的土地,一混就是這麽多年,還頗有些手段,就值得好好查一查。
於淵說“把盯著丁家的人撤回來,先從丁老頭入手看看。”
沈鴻立刻應了。
然後才道“那老頭話少,看著倒像是個本份的。”
於淵的眼神瞬間犀利“做細作的,哪個不是表麵本份?”
沈鴻“……”
這倒也是,不本份,不掩藏身份的都死了。
但他還是覺得丁老太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不過在這種事上,於淵一向比他高明,他的感覺不是次次都準,但於淵的推斷幾乎百分百。
兩人商量好後,沈鴻都沒跟傻妮他們說,直接就去了一趟石台鎮。
先把看丁老頭的人安排好,又把丁家的人撤回來,再去了一趟南郡邊哨。
南梁那邊要查的事,也得他親自去傳消息。
他這一走就是幾天,於淵的說法是,跟他家的那些商鋪掌櫃喝酒去了。
牛林他們根本不多想。
反正這兩位公子渾身都是秘密,他們還是少知道點的好,知道的多了,沒準腦袋就不長自己脖子上了。
大小寶也好奇,追著傻妮問了兩次,沒有答案,隻能放棄。
白蘇也來問了傻妮。
還以為是她故意冷沈鴻這段時間,那家夥生氣了,才借機躲出去的。
結果傻妮的說法跟於淵一樣,白蘇也就沒辦法了,隻能等沈鴻回來再問。
反正整個年就這麽熱熱鬧鬧,又平平淡淡地過完了。
於淵身體不好,又出不了遠門,他們平時就是院內屋子裏玩。
但大家確實也都很開心,尤其是傻妮。
這也是她這麽多年來,過的最幸福的一個年了。
過去在丁家,她都是把吃的做好,端去堂屋後,自己一個人回到柴房裏過的。
最多是吃的剩飯比平時好一點,其它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但今年,她身邊有這麽多人,有夫君有兒子,也有許多好吃的,她覺得無比滿足。
三天後沈鴻從外麵回來,仍然先去看了於淵。
當時正好傻妮在他屋裏,沈鴻的表情都有些不太自然。
倒是於淵,隨便問了一句“喝好了?”
沈鴻反應過來,應道“嘿,出去喝酒,哪有喝不好的。你們一個兩個都不喝,我隻能出去找別人喝了。”
於淵瞟他一眼,冷冷淡淡地說“去看看白姑娘,記著捂好耳朵?”
沈鴻和傻妮同是一臉問號。
於淵也不解釋,直到沈鴻出去,片刻後東邊屋裏傳來慘叫聲,傻妮才驚訝出聲“白姑娘……這麽厲害的嗎?”
於淵“不厲害怎麽降得住雁之,你別看她文文靜靜,治雁之一治一個準。”
傻妮看他。
半晌,細聲問“你是怎麽知道的?”
於淵“……”
他還不能有點觀察力?
那白蘇連行針用藥都幹淨利索,颯爽之極,一看就不是個文靜的姑娘,很明顯就是壓著脾性的。
過去在於淵麵前壓著的人也不少,可唯獨她,壓著的時候,還要看沈鴻,這就有點不同一般了。
想來定然是雁之哪裏惹到她了,初來乍到,她沒有明說,但這帳早晚得跟他算。
白姑娘也不是能忍太久的性子,現在由頭來了,還能放過他?
隔壁屋裏的沈鴻,不但耳朵被擰的通紅,屁股上還挨了幾腳,白蘇還不放過他。
他慌亂從屋裏跑出來時,正好碰到傻妮,頓時連臉也羞紅了,嘴上結巴“大……大嫂……”
傻妮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甚為好奇“二公子,你怎麽?大冷天的,耳朵和臉都這麽紅,可是發燒了?”
沈鴻趕緊用手遮住自己的臉,著急忙慌地往門裏看了一眼,才過來一把拉住傻妮。
一直拉到對麵的醫舍裏,才哀求似地說“大嫂,您說話小聲一點點呀,別被白姑娘聽到了,她是隻母老虎……”
“啊?母老虎?”傻妮震驚,“那你之前為何還上趕著跟她說話?”
沈鴻“……”
他悔呀!
悔的腸子都青了。
還以為這些年不見,小姑娘變了,沒想到是真的變了,變的比以前更凶,還有城府了,都會套路他了。
而且心眼特小,到現在還記著兩人小時候玩耍的事,是咬著牙要找他報仇來的。
想想家裏也沒人能為他做主了,要是把這事說給於淵聽,他準會先嘲笑自己一頓。
也隻有大嫂,是家裏最最最有善心,又心軟的人,一定不忍心看他被欺負的。
沈鴻委屈的要命,扁著嘴跟傻妮說道,他跟白蘇的事“大嫂,其實我和白姑娘小時候就認識。”
“哦,那這樣,你們親近也是自然的。”
沈鴻“……”
大嫂的腦回路,還真如其人呀,太過良善了,怎麽就把他挨打的事跳過了呢?
他有些羞澀地,不好意思地道“但那個時候都太小,不懂事,我就跟她鬧了一些矛盾……”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可我萬萬沒想到,十幾年前的小事了,她到現在還記得,見我一次削我一次,這都是什麽人啊?”
傻妮“……”
沈鴻也覺得顏麵有失,趕緊挽救“是……是我讓著她的,大嫂還不知道,我們兩家其實是世交,我也不能跟她對打是吧?不過,她真的是過份了……”
傻妮忍不住問他“那你小時候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說起這個,沈鴻的臉色就更羞赧了,像個小姑娘似的,直往後退。
傻妮也就更好奇了,亮晶晶的大眼睛,就那麽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沈鴻別扭了半天,才支吾著說“小……小時候我出城去玩,遇到一種草籽,特別新鮮,就拿來往身上粘……”
傻妮歪著頭想了一下“你說的是……蒼耳?”
沈鴻“……”
不要這麽快真相吧大嫂?
傻妮還極認真地說“蒼耳不好粘到衣服上的,粘上也很容易拿掉,倒是粘到頭發上,麻煩一些。”
沈鴻“……”
對,太麻煩了,所以那姑娘幹脆剃了個光頭……
但沈鴻也很冤呀,他苦著臉跟傻妮道“大嫂,當時真的不賴我,我都跟她說了,不要跟我們一起玩,她非趕著去。”
傻妮就問他“你們為什麽不帶她玩?”
沈鴻回的理直氣壯“我們都是小子,就她一個姑娘家,年齡還小,帶著跑都跑不動,你說麻不麻煩?”
“嗯,麻煩……”傻妮猶豫點頭。
這可給了沈鴻鼓勵,他趕緊說“對呀,特麻煩,所以我就讓她回去,她偏不,還威脅我。後來我們就摘了蒼耳往她身上扔,扔著扔著就沾了一些在頭發上……”
傻妮已經能想像那個畫麵了。
不過她還是說“粘一些還是可以摘下來的。”
沈鴻尬笑“不是一些,是……是有點多。她老不回去,我們越扔她越惱,後來我們就弄了很多,揉了她一頭……”
傻妮“……”
她已經不知道怎麽說沈鴻好了。
他自己大概也對年少的自己很無語,半晌才有些後悔地道“就是被激的,原本不想這樣的……”
突然又極不憤地道“她也是個憨憨,就算粘一頭,還能想不到辦法解決嗎?結果她回去以後,拿把剪刀把自己的頭發剪了,還剪……剪禿了……”
後來就是白蘇很久沒再出門找他們玩。
沈鴻倒是清靜了,作天作地歡快的不行。
再次見白蘇時,已經是白家離開京城去東郡,那會兒白蘇就不搭理他了。
事情說完,沈鴻的臉都是苦的“我知道小時候都是我不好,可這麽多年都過去了……”
“你讓一個姑娘家,把頭發都剪了,是很嚴重的事呀。”傻妮認真道。
沈鴻“……我知道,可已經過去了。”
傻妮還是很認真地看著他“是你過去了,你問過白姑娘過去了嗎?”
沈鴻“……”
大嫂,你還是我親大嫂嗎?
我把這麽委屈的事跟你說了,你不是應該去勸母老虎嗎,怎麽反而教訓起我了?
傻妮沒有教訓他的意思,但表情嚴肅,“你可能得向白姑娘認個錯。”
“認了,剛被她擰耳朵的時候……不是,剛我們兩個說起這事時,我就跟她認了,還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做這種,會一直對她好。”
傻妮想了想,認同地點頭,“那應該就沒事了吧。”
沈鴻“???!!!”
大嫂,你對白家姑娘的戰鬥力一無所知。
那麽久遠的一件事,沈鴻都覺得沒事了,還一心想著她是自己的未婚妻,這麽登門來了,要對她好呢。
結果她反手就給自己擰了兩個耳朵,到現在還疼的要命。
那誰知道她以後,會不會想起來就擰他一頓?
到時候,他的耳朵不會被擰的,像兔子耳朵那麽長吧?!
也太可憐了。
在這點上,傻妮的看法與他不同,她覺得白蘇應該是個講理的,可能就是一時太生氣。
所以跟沈鴻聊過之後,又去屋裏找了一趟白蘇。
白蘇報多年之仇,收拾完沈鴻後,心情大好,性情也大變,再不用裝著端著,立刻顯露出本性來。
一看到傻妮過來,就笑著道“大嫂,哦……那什麽,沈雁之叫你大嫂,我也可以吧?”
傻妮反而不好意思了“可以的吧!”
叫了大嫂,就不像叫夫人那麽嚴肅了,白蘇立馬拉住傻妮,笑眯眯地道“大嫂,你長的真好看。”
傻妮“……”
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她看白姑娘是仙女一樣的存在,怎的她會說自己好看?
再看她神情,也是極認真的,傻妮就更尷尬了,悄悄看了一眼她握著自己的手,小聲道“白姑娘說笑了,你才是溫文恬靜,端莊大方的。”
白蘇確實很大方“叫我白蘇吧,聽著你白姑娘白姑娘的叫,怪別扭的。”
“哦,”傻妮應,“白蘇,你還要再打二公子嗎?”
白蘇愣了一下“我沒有打他呀,我隻是跟他鬧著玩的。”
然後又問“他找你告狀了?果然,這個家裏還是大嫂說了算,他怎麽不找於爺告去?”
傻妮“……”
這都哪兒跟哪兒呀,她怎麽覺得自己一點也跟不上白蘇說話的速度?
她跟她說沈鴻,她就跟她說於淵,這兩下搭邊嗎?
兩人驢唇不對馬嘴地聊了一會兒,傻妮以做飯為由,從房間裏出來,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這白姑娘還真是不同尋常,雖然她跟她聊不上話,可傻妮是喜歡她的性子的。
活潑大方,敢做敢為,她很羨慕。
家裏多了白蘇,熱鬧的事情更多了。
過去都是沈鴻欺負大小寶,大小寶欺負牛林他們。
於淵和傻妮雖能管住沈鴻,但一般他們兩個都不怎麽說話,任著他們去胡鬧。
現在白蘇橫空跳出來,直接把沈鴻壓製的連話都不敢說。
在院子裏看到她就想溜,也沒空再去欺壓別人了。
大小寶和牛林他們,突然就香了,感覺頭頂去了座大山,平時說話要把腰板挺的直直的,偶爾還能在院子裏看個笑話。
於淵和傻妮,就也隨著大家一起看熱鬧,和過去一樣,並不理沈鴻的求救。
沈鴻從二當家,不,三當家,一下子輪為家裏最卑微的存在,哭天無淚。
南群的正月裏,下過一場雨,春寒料峭,冷風如刀。
小靈山腳下的一家人,連玩樂的興趣都少了許多,也不怎麽出門了。
然而,於淵毒發的日子,卻不受天氣影響,如約而至。
牛林他們很自覺,正月初幾就把要上山的東西準備好了。
因為還在過年,沈鴻倒沒急著趕他們走。
但隨著於淵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弱,最後連床也起不來,又開始在屋裏用飯後。
牛林他們就主動來跟傻妮說“大夫人,山上的冬筍這會兒正旺,我們去挖一些回來,咱們以後可以換著菜吃了。”
傻妮忙著給他們準備了吃的,用的,把他們送出門去。
幾人自覺地拿了鋤頭,鐵鍬,看架勢,真準備在山上挖筍呢。
他們一離開,家裏也很快準備起來。
自白蘇來這兒之後,行針和用藥都有所調整,於淵這一個月裏情況倒有所好轉。
但也隻是好轉一點,對於完全把毒解掉,兩人都不敢說具體時間。
倒是傻妮,因為於淵中毒的事,開始大量閱讀醫書,包括毒書。
可惜沈鴻這裏不多,她把僅有的幾本看完,就再沒有了。
白蘇見她求書若渴,主動給家裏去信,讓他們送一些書過來。
傻妮感動的不行,也主動提出來去鎮上買一塊新布,親手給白蘇縫一件春裝。
白蘇初來乍到,對石台鎮,以及周圍的環境很好奇,便與她一同去了。
於淵毒發的日子,大概是每月初十左右,兩三天過去後,還要再照顧一兩日。
等他終於緩過來,能自己坐著吃飯吃藥看書,傻妮就帶了白蘇往鎮上去。
小靈山上姑娘少,就她們兩位,兩人性子又都好,一個溫柔恬靜,跟誰都處得來。
一個性情爽朗,不拘小節,也是易相處的。
所以關係自然也是好的。
從家裏一出來,兩人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白蘇跟傻妮說東郡那邊的山有多高,林有多深,種的稻穀是怎樣。
傻妮就跟她說,這裏大多種小麥玉米,也有大豆之類。
山也很高,最大的應該是小靈山後麵的連綿山脈,因為她根本看不到頭。
白蘇說東郡那邊,街上的姑娘都穿絲繡,到了春夏,五彩繽紛,像花蝴蝶一樣。
傻妮對此很是迷惑,因為她從未見過絲綢。
丁家二娘和丁欣月,穿的已經是最好的了,似乎也還是緞布,隻不過不那麽粗而已。
上麵也有繡花,但總也不像白蘇說的波光水潤的。
白蘇身上穿的也不是絲綢,她說那東西穿著不利索,卷個袖子都卷不起來,就隻能看。
傻妮被她的語氣逗笑了。
除了這些,兩人自然也會聊一些家裏的事。
隻不過白蘇已經在沈鴻那裏,知道了她娘家的事,以她的性子,恨的牙都要咬碎了。
當著傻妮的麵自然不好提,怕引她難過。
這麽一來,也就隻問沈家的事。
她對於淵還是很好奇的,尤其是這位於爺,表麵看上去隨和恭順,但實則卻深不可測。
白蘇起初在他麵前說話,還直來直去,後來就不敢了。
她總覺得自己一張口,於淵就知道她要說什麽,哪怕他一個眼神瞟過來,也能把自己看透。
這會兒有傻妮在,正好打探小道消息“大嫂,於爺平時發火嗎?”
傻妮搖頭“不發火呀,他很隨和的。”
白蘇“……”
當是白問,再來“你當初為什麽嫁他?”
傻妮又搖頭“我不知道,是他們來家裏提的親。”
白蘇“……”
怎麽感覺有點聊不下去了?
但她不會那麽容易放棄的“那你喜不喜歡於爺?”
這次回答沒那麽快了,白蘇稍有得意。
可她等了半天,一轉頭隻看到傻妮臉紅……
這個樣子,是……準備不回答了?
對,真的沒回,傻妮覺得這個問題十分羞澀,她說不出來,所以就閉口不談了。
但她也對於淵好奇,尤其是他沒來小靈山以前的。
所以過了片刻,倒主動向白蘇打聽起來。
在這件事上,白蘇沒那麽多心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反正都是聽說的,也不知道有幾分真假,但盡數說給了傻妮。
“於爺年少就是京城傳奇,三歲識字五歲已經能背誦各大名作,七歲吟詩作對,勝過京中許多文人。”
傻妮“……”
好厲害!
白蘇“關鍵是,他一邊讀書,還一邊練武,互不影響,個個出色。可謂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到現在京城裏還盡是他的傳說。”
傻妮“……”
真的好厲害!
“二十歲已經被封為忠勇侯,擁兵數十萬,是咱們北盛最強的將軍,也是最忠勇的侯爺。”
白蘇說到這裏,語氣突然轉低“可惜,奸人當道,為了弄權,大家爭相拉攏他。
他剛正不阿,誰也不靠,反而成了大家的眼中釘,竟然用這麽陰損的手段對他下毒,還暗地裏刺殺。”
------題外話------
傻妮星星眼哇,夫君好厲害,年少有為。
白蘇沈二那個憨憨,隻會自己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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