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何家密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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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承鵬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何家在南梁看似風光無限,其實內部一團散沙,幸好還有老太爺在,能維持表麵團結,若是哪一天我家的老太爺走了,何家也就散了。我離開何家是為了隱世避居,不去趟渾水,樂得逍遙自在,心頭兒偶爾又有些不甘心,所以想青史留名,隻能著書立說了。”

    李元昊點點頭,豪門一貫作風,總少不了蠅營狗苟的恩怨糾纏,大房二房的明爭暗鬥。

    “至於不選擇聖人書院,因為聖人書院裏有一位我不太想見到的人。實不相瞞,此事涉及到何家一件隱秘,我何家祖籍北魏漢中,衣冠南渡之時跟隨孔家南下,算是舉族搬遷,那時的何家和漢中佘家關係親密,老太爺曾經給舍妹與佘家訂過一件娃娃親,不曾想佘家南渡之後,逐漸沒落,而我何家依舊昌盛。家父覺得佘家和何家已經門不當戶不對,找到和舍妹訂過娃娃親的青年,哦,對了,那個青年叫佘餘,家父想著給一筆銀錢,將婚事退了,這佘餘是個有個性的人,覺得家父侮辱了他,拒不退婚。哎,舍妹的脾氣也不甚好,帶人將佘餘打了,逼迫佘餘退婚。”

    “即便以性命相逼,這一樁婚事還是沒退,在閩南成了笑話,當然更多的是嘲笑我們何家。在這件事情過程上,我何承鵬代表何家應該向佘餘道歉,不過這佘餘也不是完人,和自家唯一的一個小丫鬟有不好的傳聞,兩人共同出入,已經有夫妻之實,還放話舍妹進入佘家隻有做小的份兒,正房之位肯定是那個小丫鬟的,要報答多年不離不棄之恩。”何承鵬苦笑一聲:“名聲全讓他佘餘一人占了,舍妹嫁過去也隻能做小,如此這般,我何承鵬第一個不答應。李師弟,事情至此,死結已成,無論佘餘的初衷和才情如何,行為已經有些過了,極不好。”

    “後來這佘餘受到閩南鄭家資助,就是學生堂堂長鄭成龍的鄭家,去了聖人書院讀書,拜在了衍聖公孔末門下,極受重視。而我不想見他,便來了嶽麓書院讀書。鄭家資助佘餘目的淺顯,是為了對付我鄭家,而佘餘也肯定看出一二,順勢而為,相互利用而已。對此不可過分苛責佘餘,但是鄭家的陰暗心思,不得不防。”

    李元昊了然,怪不得入學第一天,何承鵬會對鄭成龍冷嘲熱諷,原來還有深一層的原因。

    “李師弟,像是佘餘這種人,品嚐過人間疾苦,知恩圖報,嫉惡如仇,且原則性強,心性隱忍,刻苦自勉,玲瓏剔透,極容易受貴人賞識。而且他慧根極佳,多半能出人頭地,飛黃騰達。以後南梁朝廷之上,也能說幾句話,若是到了如此光景,我何家危矣。”

    說到這裏,何承鵬不禁皺了皺眉頭,這一切他何承鵬能夠看到,為何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老太爺卻從不在意,而是聽之任之,特別是近幾年,家中老太爺越來越不管家中事務,似乎在謀劃更多,收回思緒,何承鵬繼續說道。

    “我不怕他佘餘迫害我何家,而是怕我何家心有芥蒂,冒出宗親旁支的幾個愣頭青上前挑釁,到了那時,佘餘不但占著道理,而且動起手來不會有一絲憐憫之心,家父和舍妹在他身上做過的事情,他會原封不動的加倍討回,最可怕的是眾人還會覺得佘餘此人性情率真,我何家自作自受,再聯想到佘餘的身世和何家過往的恩怨,朝廷對我何家的風評多半不佳,我何家恐怕再無翻身之日嘍,哎,即使到了那時舉族再北遷,也多半不受北魏朝廷的待見。”

    李元昊笑了笑,看樣子這個每日按時吊嗓的何家公子,深諳權力之道,看待事物透徹,留在何家爭權奪力,也可以立於不敗之地,心甘情願來嶽麓書院,應該是經曆過某些心灰意冷的事情。

    “寒門士子,明恩怨,重情義,守原則,但多陰霾,懂機巧,愛記仇,心性涼薄起來,不輸大奸大惡之人。”剛剛相識不久,何承鵬便把家中某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事情告訴了李慶元,說完之後,他首先愣了愣,搖了搖頭:“李師弟,都是些家裏的瑣碎小事兒,不值得一提,我們還是討論一下書籍的事情吧。”

    李元昊也收回思緒,開口問道:“何師兄,是否有書籍開篇?”

    一篇文章,一本書籍,開篇定基調,極為重要,隨後一脈相承,洋洋灑灑,都離不開開篇的基調。

    “我已經寫過幾頁開篇,總不得其法,不甚滿意。李師弟,若是不嫌棄可以看看開篇。”何承鵬說著,在一堆書籍中,抽出幾張密密麻麻的草紙,遞給李元昊。

    李元昊大致看了幾眼,大氣磅礴,有雄渾吞天的氣勢,卻也少了戲劇的精巧婉轉,而且開篇落腳以昆曲作為戲劇初始,李元昊皺了皺眉頭,孔唯亭孔先生給她講過文脈和筆勢,其中文脈鴻蒙初始是《詩經》,似乎戲劇追本溯源也能歸結到《詩經》:“何師兄,戲劇包括坐念唱打,若論起根本,最早的戲劇應該是山歌,田間勞動之時,情到深處的呼喊。”

    何承鵬眼睛一亮,無須李元昊解釋:“李師弟的意思是戲劇初始不應是昆曲,而應是《詩經》?”

    李元昊點點頭,何承鵬反應的確很快,一句話就明白了李元昊所要表達的含義。

    何承鵬反複琢磨,昆曲作為戲劇之祖已經是常識,昆曲能追溯到祭祀儀式,但是祭祀儀式多籠統,代代相傳,並無舞台形式傳承下來,《詩經》卻不同,具體而生動:“李師弟提的觀點很新穎,但還需繼續論證,方才確定是否成為本書最基礎的論點。”

    “李師弟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何承鵬跑出隔間,不一會抱著一摞書進來,堆放在書桌上:“這些是《詩經》全本和相關書籍,若是論點成立,哈哈,《窺看舞台》便需要從新審視,再立意,成書之後必定讓人耳目一新,震驚世人。”

    此刻,何承鵬高興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