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得到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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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華變換的神色漸漸安定下來,然後露出一副不羈的笑。
“你知曉孤為何能得到那麽多女兒家的傾心嗎,”他笑了笑,“孤向來恬不知恥。”
恬不知恥,別想著我知恩圖報。
蕭嶸嘖嘖兩聲:“無恥。”
景華也不惱:“孤欠你的,孤知道,你想罵就罵吧,”
蕭嶸笑了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尤其是處在你這個位置上的,難免不要臉些。”
景華眯起眼眸,煞有興味地打量著蕭嶸:“所以呢?”
蕭嶸衝景華抬了抬眉:“所以,小爺來之前就知曉你答應還我人情的可能性太低。”
景華笑了聲:“你很有趣啊。”
蕭嶸抱拳推回去:“不敢與景王殿下相比。”
景華有些被氣笑:“那你還不走。”
蕭嶸貼近景華,露齒一笑:“我來探探你的底。”
景華一個翻身,把蕭嶸推開,這廝話還沒說完就直接湊過來,要不要這麽自來熟?
蕭嶸就勢一倒,伸手撐著腦袋斜斜靠在桌案上,衝著景華挑了挑眉:“怎樣,交個底唄?”
景華無奈地撇過臉:“什麽底?”
蕭嶸熟稔地撚著桌案上的瓜果往嘴裏塞:“說說唄,你那天不站在文國那邊,是不是傻啊?”
景華冷笑一聲:“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
蕭嶸抬了抬眉,揮手瀟灑地扔開啃了一半的果子,煞有興味地打量著景華。
景華瞥了眼蕭嶸扔下的果子,忽問道:“不怕有毒?”
蕭嶸怔了怔,然後攤手:“畢竟我擅醫術,果子裏有沒有毒我難道看不出來?”
景華又是冷笑。
蕭嶸拍了拍手,理了理衣服:“我說,你既然不入文國的會盟,有什麽打算?”蕭嶸嬉笑問道。“你也想和林蔚然一樣,問鼎天下?”
這樣明顯嗎?景華麵色變了變,沉默不語。
蕭嶸湊近了看景華,上下打量著:“不會……是真的吧。”
景華咬牙:“是又如何?”
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決定了在這亂世之中分一杯羹,難道連說出的勇氣都沒有?
蕭嶸瞪大眼睛,用力地望著景華。
“有勇氣。”他說道。
景華麵色緩和了些,有些事能從口中說出來的確需要勇氣。
蕭嶸話音未落,又一個字從口中蹦了出來:“傻!”
景華麵色一沉。
蕭嶸顯然沒有眼色,也不知是真的還是裝的。
“你以為這天下是那麽好爭的?”他繼續道,“你有林蔚然的手段?你有荊長寧的謀略?還是你有雲國的兵?或是羽國的所謂仁義?”
景華冷冷地望著蕭嶸:“所以,孤便不能去爭了嗎?大丈夫立於世,當頂天立地,行大事,謀大業。若是事事依附於人,以他人臉色行事,事事不由己,如此活著有何意義?孤是景國的王,這天下,這大好河山,孤為何不能去爭?”景華顯然是在胸中憋悶了許久,“你想想,一寸寸山河,一點一點收入囊中,那是怎樣一種豪邁的情懷,熱血男兒,生當如此!”
蕭嶸望著情緒有些激動的景華,沉默片刻。
“其實,”他頓了頓,“這山河並沒有你們想得那麽好。”
他的目光悠悠,忽的望向景華:“得到了,又如何?”
景華嗤笑一聲:“難道你就沒有雄心壯誌嗎?坐擁雲國近八十萬兵馬,揭竿而起,你就不曾想過取雲王而代之,揮劍斷山河,直取天下嗎?”
蕭嶸笑了笑:“然後呢?”
他平靜地反問。
“得到了又如何?山河亙古,人煙更替,得到了,又如何?”
景華望著蕭嶸眼眸中的平淡,忽的有些恍惚。
他從來沒有見過有誰在天下麵前,能夠平淡如斯,那是天下,是九州整片山河。他怎能這樣平靜地,連一絲期許都不曾露出?
除非,他是真的不在乎。
可是怎麽會有人對整片山河能做到絲毫都不在乎?
蕭嶸平靜道:“我知曉這種雄心壯誌,估計是個熱血男兒都不能免於,今夜,倒也多謝你能坦然對我交底。”
景華目光微頓了下,恍然地望著蕭嶸,似想透過他的平淡,看清他的內心。
蕭嶸輕緩一笑:“你我之間的欠與不欠,就此一筆勾銷吧,我也不會再挾恩求報。”
說罷,他立身而起。
“我便告辭了,祝景王殿下宏圖如願。”
景華目送著蕭嶸離開,神思依舊有些惘然。
所有的前情一筆勾銷,但今夜的問答,卻讓他本就產生了一絲裂痕的心底,再度動搖了起來。
就算得到了,又如何?
……
長夜漫漫,蕭嶸在舊石街安靜地走著。
天下變幻,風雲際卷,朝代更替。
景華不懂他為何能對天下看得如此的淡,甚至連一絲期許都不曾有。
但蕭嶸知道,不是熱血漸冷,而是,他看透了這片山河。
曾經得到過,他知曉天上宮闕是如何瓊樓玉宇。
高處不勝寒,何似在人間。
得到了,真的不能如何,最終湮滅在時光之間,也不過淪為曆史。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古樸的令牌,其上雕刻著古樸的兩個字。
——江河。
江河令出,九鼎現世,天下歸一。
“多累。”他扯過路邊一棵綠草閑閑扔到嘴裏叼著。
一陣冷風吹過,把蕭嶸從遐思中拉回。
他一個跳腳,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麽,麵色一變。
“我勒個去,小爺我現在去哪?”他驚道,“我應當在景華那蹭一夜啊!現在好了,大半夜的,天那麽冷,小寧兒她們兩個又……”
蕭嶸縮了縮脖子,不敢去找啊……
……
話說荊長寧那邊。
“本姑娘告訴你們這些年紀輕輕的小少年,趁早迷途知返。”
“都想著年少風流,等到真正把前途賠了,才知道所謂的風流都是假的。”
“更別提還有很多本來都是不錯的少年,年紀輕輕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文逸湊近荊長寧,耳語道:“不就是沒帶錢嗎?咱這麽被說是不是……”太丟臉了些!
荊長寧揉了揉臉。
臉?丟了就丟了吧。
隻不過,丟都丟了,總不能白丟是不是?
“柳姑娘。”荊長寧恬不知恥地湊上前去,“姑娘所言甚是有理!在下痛心疾首深感對不起上天!對不起大地!對不起全九州人們!”
荊長寧一臉正色,“所以……”
她一步上前,揮手瀟灑抽出案幾之上花瓶裏的一枝柳條,低身拱手奉上。
“小人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