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離天空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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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頭有些熱。

    “不請我進去坐坐?”荊長寧望著羽溪生笑道。

    羽溪生很坦然地搖了搖頭:“丹國公主在裏麵,所以長寧還是不要進去了,否則萬一打起來,會有些麻煩。”

    荊長寧微怔:“看來我來遲了,你已經做了選擇。”

    羽溪生溫朗笑了笑,伸手理了理純白如雪的衣衫,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倒也不遲。”他說道,“不如我們一道走走?禦景園裏的林木茂盛,比較清涼。”

    荊長寧點頭:“好啊。”

    正像羽溪生所言,園子裏的林木茂盛,落下的蔭涼清清淡淡,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荊長寧一路跋涉而來,這樣的地方很適合休息。

    她望著羽溪生的目光溫和:“挺不錯啊。”

    羽溪生笑著點頭:“你喜歡就好。”

    兩人隨意地走著,直到荊長寧的步伐在一棵樹麵前站定。

    那是一棵百年的榆樹,枝葉格外地繁茂,樹幹約莫有兩人合抱那麽粗。整個禦景園便是以這顆榆樹為中心。

    更特別的是,這棵樹格外地高。

    荊長寧踮起腳尖仰起臉容透過榆樹的枝椏望向藍湛湛的天空。

    羽溪生有些不解地望著荊長寧,不知道她想要做什麽。他一直在等,等她提出讓羽國入文國的會盟,或是等她質問,為何羽國為何要昭告天下與她勢不兩立。

    可是她什麽都沒有提,隻靜靜地隨他走著,直到看到這棵樹。

    荊長寧上前走了兩步,將掌心貼在榆樹粗糲的樹皮上。然後縱身躍了起來。

    她像是樹間的一個精靈,身形很是靈活,很快地沿著樹幹向上攀爬去。

    可是羽溪生的眉心簇了起來,這棵樹很高,若是一不小心失足落下,她可能會摔傷。

    隨著越爬越高荊長寧的眼眸卻亮了起來。樹葉枝椏在她的四周沙沙作響。她好似離天空越來越近。

    藍色的,明朗的,廣闊的天空。

    她爬到榆樹的最高處,從密密的枝葉裏探出一個腦袋。

    羽溪生隻看到她的身影遙遙附在榆樹的頂端,隨著頂端纖細的枝椏搖晃著,這樣的一幕看起來有些心驚。

    “小心些!”他禁不住開口喊道。

    荊長寧迎著風笑得明媚:“這裏的風景真好。”

    俯瞰整個羽王宮,她看見了從殿內走出的丹雪,再往外,是風楠城的輪廓,她忽然覺得羽國的都城像是一隻瓢蟲,很醜的那種。然後她撲哧笑了。

    會當淩絕頂。

    “要不要上來一起看看?”她衝著羽溪生挑釁地抬了抬眉。

    羽溪生搖了搖頭:“我不會爬樹。”

    說話間,他的手微貼在身側,似乎隨時準備著,萬一有什麽從天上掉下來,能第一時間接住。

    荊長寧哦了聲:“那我告訴你,你的風楠城長得很醜,就像一隻瓢蟲。”

    羽溪生的麵色僵了僵。

    “或許,庭城那邊會好看些,我從地圖上看它長得像隻石榴。”羽溪生憋出話道。

    荊長寧望向庭城那邊,隻見一個圓溜溜的輪廓。

    “都是圓的,你為什麽不說是月亮或是大餅,要說是石榴?”

    羽溪生一時無話,他想說他本來就是敷衍著在接她的話,因為她的話真的不好接。

    “那就是大餅吧。”羽溪生憋出話來。

    荊長寧撲哧笑出聲,眺望著遠方,這樣的一幕持續了一會兒。

    荊長寧轉過頭,伸出手摘下了榆樹頂端最高的那片葉子,抿在唇齒間,然後矯捷地向下落去。

    羽溪生靜靜地望著她,隨時準備著她一不小心摔下來他能接住她。

    然而雖然看起來心驚,荊長寧最後很穩地落到地麵,然後她從唇間取下抿著的那片綠葉:“送你。”

    麵前的女孩子眼眸晶亮,額際浮著細細地汗,別有一種動人的美好。

    那片綠葉躺在她的掌心,遞在他的麵前。

    “送我這個做什麽?”羽溪生不解問道。

    荊長寧笑了笑:“本來想和你一起看天空,但你既然不會爬樹有些可惜,隻能勉強用這片葉子替代,畢竟它離天空最近。”

    羽溪生接過那片綠葉,那片葉子格外地綠,青翠欲滴,他依舊有些不解,卻很有耐心地繼續問著:“然後呢?”

    “然後,”荊長寧想了想。“很高興與你的重逢。”

    羽溪生怔住。

    她爬上樹的頂端,摘下離天空最近的那片葉子,然後遞在他的麵前,說上一句,很高興和他重逢。

    這樣的一幕格外地美好。

    美好地有些不真實。

    “可是我不高興。”羽溪生說道。

    他輕輕地,輕輕地鬆開指縫,那片清脆欲滴的綠葉從他的指縫間輕飄飄地落下,貼著榆樹幹枯的樹皮,然後歸根。

    荊長寧的目光係在那片綠葉上,沒有說話。

    羽溪生抿了抿唇。

    “你這是在利用我。”他說道,“你想利用我曾經對你的喜歡,讓羽國入文國的會盟。”

    荊長寧揚了揚唇:“我的話還沒有說。”

    羽溪生頓住話音:“那你說。”

    荊長寧望著那片落葉:“你總歸要做一個選擇,紛爭掀起時才能護住羽國一片平安,”她仰起臉,“同在這一片天空之下,隻有離天空最近的地方才能看清廣闊的天下,羽溪生,你需要一個選擇。”

    荊長寧轉眸定定地望向羽溪生:“而不是像落葉,隻能隨風飄零。”

    羽溪生聞言,有些輕嘲地笑了笑。

    “你說得很有道理。”他說道,“天下兩分,的確是逼著每一個國家在做選擇,但在選擇之前我想問一句,當初你為什麽不說?”

    為什麽在那個小鄉村當初不說,如今來問我要一個選擇?

    “當初道不同不相為謀,如今,道可以相同,你需要道相同,所以你便要讓我與你為謀了嗎?”羽溪生問道。

    荊長寧微怔:“當初隻是退婚,與如今之事並無關係,我也不是以長寧的身份,而是以文國使臣的身份來與羽王殿下你交談。”

    羽溪生又是輕笑。

    “可你在利用我。”他說道。

    荊長寧想了想:“欠你的我會還。”

    羽溪生重複道:“這還是利用。”

    荊長寧不再言說,她一向不喜歡解釋第二遍,更何況所有的一切都擺在明麵上。

    即便她很需要羽國的力量,但她還是決定將是非恩怨磊磊落落地攤開,而最終的選擇權,她已經全然交到羽溪生手中。

    可是羽溪生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被人利用。”他說道,“尤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