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一葉知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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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些時間,但時間真的不多了,一切都迫在眉睫。

    荊長寧對羽溪生雖不能說全然了解,但她了解愚生。

    管中窺豹,雖然羽溪生和當初的愚生有很多相比已經變了很多很多,但有些東西總是相通的。

    羽溪生當初能因為她生出願拋卻天下事,終老於山野之地的想法,便證明他對這片天下其實並不是不可拋卻。

    而相反,羽溪生願意讓出王位孤身赴一處偏僻的村落,足見他們兄弟之間的情誼,更何況羽眠對王位的幾番相讓。

    荊長寧幾乎片刻之間就下了定論,羽溪生定然不會置羽眠於不顧。

    這樣一來,如今的局勢,昭然若揭。

    要出事了……

    蕭嶸看著她,欲言又止。

    荊長寧想了想,一時不知所措,隻得笑了笑:“沒事,我那麽厲害,總能找到辦法的。”

    辦法……

    四國盟軍再加上若敖軍和蕭嶸的隱軍,他們手中的兵馬如今還剩一百三十七萬人馬。而莊新手中有一百零三萬,其間的差距隻剩三十四萬了。

    且不論丹雪會不會牽涉其間,僅是羽國的兵力便有七十萬,一旦羽國七十萬兵力投入,三十四萬的優勢便會瞬間失去,甚至會與林國相差三十六萬,也還是不算丹國的前提,若是算上了丹國,這種差距會變成更加恐怖的五十六萬。

    就算她掌控了人心,也無法逆轉如此大的劣勢。

    必將再無挽回的餘地。

    唯一的辦法……

    此事因何而起,便隻能因何而解。

    ……

    “羽眠啊。”墨涼歎了聲。“倒是可惜了如此光風霽月的人,平白牽涉這天下紛爭。”

    林蔚然雖然諸事避開他,但並不是全然瞞著他,就像林蔚然沒有收回他的權力,此刻的他還是林國的司寇,牢獄之事,他還是有權知道的。

    羽眠……

    墨涼看著盡頭的那間牢獄,邁步走了過去。

    羽眠斜斜靠在牆壁上,右臂齊肩斷開,血已經止住了,但他的麵色格外地蒼白。

    聽見有腳步聲響,羽眠抬起眼瞼,目光微眯地看向來人。

    羽眠認識墨涼,他雖不理天下事,但去年長至節赴會,墨涼就陪在老林王身邊,他知曉他是林國的司寇,能出現在重獄這種地方並不奇怪。

    隻看了墨涼一眼,羽眠收回視線,眼眸闔起。

    四下有些安靜,潮濕的牆壁間,隱約幾點昏黃的燭火,搖曳著似乎隨時可能熄滅的光。

    墨涼倒沒有在意羽眠這樣全然無視他的視線,就這樣走到近前。

    隔著厚重的木檻,墨涼輕輕蹲下身,目光與羽眠齊平。

    “你不用擔心。”墨涼開口第一句,說的便是這樣一句話。

    羽眠眼瞼輕動了動,有些不解地看向墨涼。

    “她沒事。”墨涼衝著羽眠輕點了點頭。

    羽眠很快明白了墨涼的意思,臉容上露出一抹釋然的笑:“雖不知為何,但多謝告知。”

    羽眠的笑很是誠懇。

    “為何嗎……”墨涼輕念了聲,又隔著木檻看了眼這間牢獄,陰暗潮濕,連一扇窗子都不曾有。“大概是因為,如今的你,像極了當年的我。”

    語罷,墨涼有些輕嘲地搖了搖頭。

    羽眠微怔。

    “當年的我也是這般靠在這裏,右臂被利箭穿透。”墨涼抬了抬右手試了幾下也沒有攥緊,“已經廢了。”

    羽眠看了眼已經已經空蕩蕩的右肩:“那倒真有些像。”

    墨涼似乎想起了什麽:“但你比我幸運得多,因為在牢獄之外,有人不會放棄你,也因此,陷入未深,你還可以走出去。”

    羽眠看了墨涼一眼,咀嚼著他的話音,似有些不解。

    但墨涼並沒有為他解惑,落了話音,隔著木檻留下一瓶傷藥,便直接轉身離開了。

    ……

    世事變遷,當第一片綠葉泛黃從枝頭落下。一葉,已足以知秋。

    文逸走了有十幾日,蕭嶸抬眸看了眼文國的方向,也不知她如何了,若一切順利,她應該也快回來了。

    可就算她一切順利,卻不知進入落峽的路,已經被截斷了。

    在這十數日內,四國盟軍終究是收了心,習慣了發號施令的是一個女子。

    可是羽國和丹國,九十萬大軍從月伊城開始,橫切入四國的後方,和林蔚然守衛相望。

    四國,如今已經陷入重圍。

    小規模的戰役已經開始不斷觸發,憑借著落峽的天險,長河的地利,四國尚能勉力支撐著。

    但撐不了多久了。

    寧兒將自己關在營帳內,也不說話,隻不停地演算著什麽。雖看似還算鎮定,但蕭嶸知曉如今的局勢有多難。

    正如荊長寧先前所設想的最壞結果,那是五十六萬兵力的差距。

    正如一力破萬法,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算計都會顯得蒼白而虛妄。這有些可笑,但這是事實。

    ……

    遠遠的,長河洶湧的浪翻出白色,連著天際。

    文逸蹙了蹙眉,勒馬止步。

    仿佛一個蹙眉牽扯了什麽,文逸撫了撫額際的紅腫。

    “好痛。”她嘶了一聲有些委屈。

    取出懷裏的那株小草看了眼,卻又笑了笑。

    無論求了父王多久,無論賭上的籌碼有多沉重,她終究是將鳳葉草取來了。

    掌心的小草隻有兩片葉子,其上舒展著鳳凰的紋絡,是淡淡的金色。文逸點了點那兩片葉子,像是確認了它是真實存在的,方小心翼翼地重新將它收回懷中,貼著心口放好。

    再抬眸,看著長河一側駐紮的大軍,即便是額際還是很痛,文逸的眉還是蹙得很緊。

    出事了……

    她認得,那是丹國的軍。

    就像她看見了,隔著千軍萬馬,有一個衣著雍容華麗的紫衣女子,正帶著奇怪的笑看著她。

    “丹雪……”文逸定了定神,用力地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將幾日以來趕路的疲憊驅散,“倒是好久不見了……”

    丹雪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文逸,但命運有的時候就是這麽神奇。

    她忽的想起初見的時候文逸是被文王逼過來參加她的招親的,再後來若不是文國出了事,假鳳虛凰的就不是她和荊長寧,而是她們兩個了。

    像是想起了當初躺在草地上兩個女孩子大剌剌討論著公子倌和落雪原的向往。想用這一場無關愛情的聯姻去換取自由。

    而想到自由,丹雪心頭忽地有些痛。自由啊……於如今的她而言,是多麽遙遠而奢侈的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