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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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自早醒儂自夢!
一葉如鏢,飛快地擊向晉陳。
晉陳反應極快,鬆開扣在宇文洺脖子上的手,向後一退,避開樹葉鏢。
傾栩又是一鏢釘過去,趁晉陳躲避之時,上前解了宇文洺的穴。宇文洺立即拔出腰間的佩劍,直對晉陳。
晉陳根本沒把宇文洺放在眼裏,她側目看向傾栩,倏然間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置信,目光落在傾栩耳畔幾番,才陰陽怪氣道“小道姑,你為何要壞我的好事,難不成你心悅於王爺嗎?”
傾栩淡淡道“妖孽,顯形吧。休要頂著晉陳的麵皮放肆。”
晉陳好笑道“你說得好像求茗不是妖精一般!都是妖,怎麽道姑你前幾日就沒有收了她呀?”
宇文洺一怔,求證般的望向傾栩。傾栩沒看他,對晉陳道“晉陳呢?剛剛跟在我後麵的那兩個公子呢?”
晉陳兩手一攤“都死了呀。”
傾栩向前一步,微慍道“你再胡言亂語,休怪我對你動手。”
晉陳仿佛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指著她不客氣道“就憑你現在這副沒有修為的殘軀?連把劍都沒有,還想收了我嗎?你以為你還是那個不得了的道長?”
傾栩心中詫異這番話說得仿佛我從前見過她一般。雖說我現在沒有法術,不過好在傷好了些,還不至於手無縛雞之力。
這般想著,傾栩抬起手中方才隨意折的一根枯枝,穩穩地對著晉陳,偏頭挑釁一笑,道“對付你,我不費一刀一劍,一根枯枝足以。降了你綽綽有餘。”
她說這話時臉上帶著點冰冷卻調皮的笑意,雙眼如星,透著點傲然的神情。
晉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瞳孔突然變得細長而血紅,十指的指甲瞬間暴漲,又尖又利,兩隻火紅的獸耳從頭發裏支棱出來,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後拂動。
傾栩心中明了,原來是隻火狐妖。
宇文洺見此狀大為震驚,暗暗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傾栩麵不改色,抬起樹枝挽了幾個劍花,輕巧得宛如揮動軟劍,迎了上去。
一時間紅光與枝影相織。
宇文洺本想提劍上去相助,可惜二人打得太快,他竟找不到機會加入戰局。
火狐渾身都是火焰般的氣息,妖力暴漲,速度與力量都達到了極致,火焰與利爪瘋狂地攻擊傾栩。
火焰橫飛間,傾栩不疾不徐,周身毫無靈力僅靠武功相抵,輕巧如燕卻勢如破竹,一根枯枝竟也操縱得遊刃有餘,攻防自如,居然還隱隱占了上風。
宇文洺遠遠看著,不禁低歎“果真是天縱奇才。”
傾栩打了一陣,感覺到背後的傷開始痛了,於是故意突然加猛了攻勢,引得火狐手忙腳亂,道“小狐狸,你還不認輸?”
火狐又驚又怒,咬牙道“這不可能,你明明沒有修為,連靈力都使不出來!”
傾栩翩翩一笑“對付你,何須靈力?”順勢將一張符甩出。
火狐見狀得意地笑道“普通的符紙靠近我就會被我周身的妖力燃盡!你以為你光憑武力便可降了我嗎,你休”
話還未完,那張符就牢牢地貼到她額頭,她頓時渾身一僵,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火狐“”
傾栩“”
火狐躺在地上動彈不得,一雙血紅的眼睛憤怒又驚恐地瞪著傾栩。傾栩走過去,盯著她額頭上的符紙,百思不得其解。
火狐剛剛說的其實沒錯,她的妖力如此暴漲,而傾栩的符紙沒注入靈力,按理說是近了身就直接燃掉才對。可是這張符居然完好無損地飛到她額頭上還製住了她,這完全違背了常理。
傾栩伸手觸了觸,符紙就是一般的黃紙,她昨晚親手畫上的咒文。那時還沒什麽異常,如今看來卻是有一股奇異的力量蘊含其中,散發著一層淡淡的白光,像是某種法力。
最奇怪的是,這氣息居然讓傾栩莫名地覺得熟悉。
傾栩看著那層白光發愣,宇文洺看了看她,道“雲珩子道長,你哭什麽?”
傾栩愣愣地摸了摸臉,竟是從眼中流下來的一滴淚。她看著這滴眼淚,心中愕然。
我為何要哭?
一時間心裏紛繁複雜,傾栩按了按額頭,收回思緒,用枯枝抵著火狐的喉嚨,問“晉陳他們在哪裏?”
火狐頂著晉陳的麵皮,無賴道“我怎麽知道。”
宇文洺臉色一沉,怒道“你到底是誰?”
火狐看著他,突然咯咯笑起來“你不記得我啦,我可是救過你的命啊!就在一年前,夭山上,你渾身是血奄奄一息,斷了一半的劍擱在你左手邊。我喂了你一顆回氣丹,用繃帶替你止了血,你都不記得了嗎?”
這話說得倒不像是假的。傾栩看向宇文洺,後者與她一樣不可置信。
宇文洺斥道“胡言亂語。當初明明是晉陳救了我,怎麽會是你!”
火狐嗤道“求茗不過是在你暈倒後把你帶走罷了,若我沒救你,你以為你還能活到她遇見你的時候?”
宇文洺愕然,一語不發。他其實記不清當初給自己療傷的人是誰,他隻記得醒來時已經在晉陳的房間,睜開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晉陳。
火狐眼珠一轉,追問道“啊,原來你一直以為是求茗救了你的命?如此說來,若我當初帶你走了,你娶的人豈不是我?那你現在愛的人,也該是我啊?”
傾栩打斷道“你當初為何要救王爺,對你有什麽好處?”
火狐一笑,萬般風情道“自然是因為他長得玉樹臨風,叫我一見便想與他春風一度,不免心生惻隱,便順手一救了。”忽的又露出咬牙切齒之狀,“哼,是我當時受了傷實在帶不走他,不然怎麽會讓求茗這個賤人撿了便宜!”
這樣的語氣和神態,似乎她和晉陳有著什麽不共戴天之仇。
傾栩看她這副神情,心中若有所思,道“你就是淳七口中的影姐姐吧?”
火狐這才想起淳七,驚道“你把淳七怎麽了?!”
傾栩道“沒怎麽,她睡著了。你很關心她嗎?”
火狐白了她一眼,道“與你何幹。你們這些道士,看見淳七這種僵屍就隻知道燒成灰然後超度,根本不考慮僵屍的感受。”
傾栩覺得好笑“你既然考慮她的感受,怎麽還騙她去找了晉陳,害得她被晉陳封在了棺材裏?”
宇文洺一臉驚愕地看向傾栩。在他的記憶裏,晉陳溫柔動人,顯然不是有能力幹得出這種事的人。
火狐反駁道“我隻是讓她去探探求茗,我如何知道求茗會把她關進棺材裏?”
傾栩又道“那你還騙淳七,跟她說我是壞人,說王爺也是壞人,利用她來攔住我以便你殺了王爺,這怎麽解釋?”
火狐頂嘴道“這不是沒攔得住你嗎!”
傾栩道“那你為什麽要殺王爺,之前不是還憐他英俊,想和他春風一度嗎?你是如今不想要了嗎?”
兀自沉思的宇文洺聽到最後一句,頗為莫名其妙地看了傾栩一眼。傾栩仍是沒看他。
火狐理所當然道“殺了求茗心愛之人,自然會叫她痛不欲生。”
“最後一個問題。”傾栩晃了晃枯枝,道,“你跟晉陳是什麽關係,為何與她有如此深仇大恨?”
“這個麽,”火狐冷冷一笑,“是我與她的百年之仇,說了你也不懂。”
傾栩挑挑眉,不再追問。
火狐的話傾栩並不全信。接下來要趕緊把言疏和閏嚴找到,再找到晉陳,解決這件淩亂的事情。
傾栩許久未曾處理這些妖怪的事情,不免有些頭暈腦脹,要是以往,隨便喊個師妹師弟來負責後事便可,她隻負責打架捉妖。可如今想找個人幫忙傾栩一愣,趕緊搖了搖頭。
她方才的第一反應竟是找言疏。
再看看旁邊的宇文洺,皺眉垂眸,雙眼無神,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定是幫不上什麽忙了。
傾栩長歎一聲,自個兒掏了根繩子出來綁住火狐。
“傾栩!你沒事吧,我來啦。”言疏不知從林子的哪個方向走過來,身後跟著臉色不明的閏嚴。
傾栩打了幾個死結,才起身道“來得早。你們去哪裏了?”
言疏攤手道“這妖術還沒晉陳那天的有用,根本沒有困住我。不過我無意間發現晉陳居然被關在她自己的那個棺材裏了,這多難得,嘿!我就順手嘲笑了一會兒,然後救了救,所以就耽擱了些時間。”
宇文洺聞言立即回過神來,疾聲道“晉陳在哪裏?”
言疏道“我救她出來之後,告訴她王爺您也在夭山,結果她就走了,也沒說去了哪裏啊。”
宇文洺怔了怔,像是不信,用目光追問閏嚴。閏嚴有點不情願地點點頭,表示言疏沒有說謊。
宇文洺神色黯了下去,有些落寞地低聲說“她不願再見到本王。”
那火狐躺在地上衝宇文洺冷笑,冷嘲熱諷道“喲,你朝她心口射了一箭,還想她以後理你?”
宇文洺臉色一白。
火狐很滿意他這樣的反應,又加把火道“哎呀,說起來,你當真以為求茗當初背叛了你嗎?”
宇文洺渾身一震,死死地瞪向她“你這是什麽意思?她沒有她沒有嗎?她怎會,怎麽會沒有?!”
宇文洺上前幾步,拿劍橫在火狐的脖子上,要逼她說話。火狐卻在這時不說話了,冷眼笑著看宇文洺的崩潰。
言疏見狀便走了過去,點了火狐的啞穴,防止她再說什麽。
傾栩趕緊上前,朝宇文洺欠了欠身,道“王爺不必糾結於此女的話,她的話不辨真偽,此番隻是在激怒您罷了。貧道還有事需處理,便先行一步了。”
宇文洺平複了下心情,眉頭緊皺神情依舊複雜“雲珩子道長,你可否告訴本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求茗為什麽還活著?她在哪裏?”
傾栩想了想,還是如實道“晉陳確實還活著,她不是尋常之人。王爺,此番說來話長,待貧道查明真相,定給王爺一個交代。”
宇文洺像是有些累了,閉了閉眼,才道“好。本王就留在夭與鎮,等著道長的答案。”
閏嚴在一旁一語不發,眼神時而冰冷,時而諷刺。
言疏臨走時回頭望了閏嚴一眼,後者眼神一閃,避開了他審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