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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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紹領兵一路衝殺,在預定的時間內靠近慶州城。善德女王下令阻擊,但哪裏是對手,不過是白白犧牲罷了。金庾信、金春秋等人主張立即收縮戰線,讓軍隊向慶州城靠攏,全力保衛都城。此外,包圍城外大唐軍隊,將李治、崔瑾、房遺愛等人擒獲,以此為要挾。新羅人是從未料到唐軍來得這麽快,一路衝關拔寨勢如破竹,毫無阻擋,但待他們醒悟過來,已經晚了。而之所以他們的消息來得如此緩慢,直到大軍壓境才知曉,自然是安修仁的功勞,早就派出探子把住都城進出路段,甚至連小路都隱匿人,發現新羅信使即可截殺。
看到逐漸向營地靠近的新羅人,安修仁冷冷一笑。崔瑾舉著望眼鏡,正好見到在陣前的金庾信、金春秋、金廉長,臉上滿是狠厲,眼中卻有絲絲猶豫和不安。他笑道:“新羅的幾個大將都來了,正好一網打盡。”
看著新羅大軍即將越過警戒線,安修仁等人立即趴下,護衛們將盾牌圍成一圈兒,布成龜殼狀。越是接近,金庾信越是不安,怎麽唐軍營地前毫無動靜,不見一個人影,難道是早就偷偷撤離?但是,己方一直日夜監視著,並見到有撤退的跡象。
金春秋舉起手,大聲喊道:“庾信公,不要太接近了,小心他們的震天雷!”
金庾信心頭一震,看看距離,相距還遠,足足有千米之遙,而唐軍營地前連人影兒都沒一個,更未見到投石機之類,他們如何發射震天雷?但營地如此詭異的安寧,不由不讓人生疑,遂令全軍停止前行,小心觀察四周,生怕被反包圍。
李治撇撇嘴:“瞧這陣仗,不過四五萬人吧,居然企圖圍困咱們,真是自不量力!”
“晉王殿下也要體諒人家人口少嘛,其餘軍隊被柴大總管牽製或消滅,哪裏能來得及趕過來?”房遺愛笑眯眯地伏在地上,伸長脖子透過盾牌縫隙向外看。
崔瑾看了看腕表,對安修仁道:“安將軍,令大夥兒準備好,再有一刻鍾便到約定時間了。”他們早就與柴紹約好,待金庾信走進包圍圈,便引爆地雷,先把新羅軍炸個頭暈腦脹,然後趁機發動進攻,前後夾攻,將善德最後的一點兒老本兒消滅幹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起爆!
震耳欲聾的聲響過後,安修仁等人從地上爬起來,前方,一片濃煙,雖然將耳朵用布團兒塞住,但因距離較近,仍是微微頭暈。趁你病要你命,痛打落水狗的事兒最是喜歡幹。還未待新羅人在一片哀嚎和滿地斷肢殘肉中驚醒過來,隻見前後塵土飛揚,唐軍已經殺將過來。金春秋滿身鮮血,耳朵裏全是轟鳴聲,被侍衛拉扯起來,好在,因侍衛拚死護著,隻是受了些輕傷。他連忙向四周看去,大聲喊著“庾信公”。金庾信呢?在爆炸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完全懵了,隻見眼前鮮血合著碎肉殘肢飛舞,然後便被侍衛按在地上。算他命大,並未踩在地雷上,又被侍衛們保護得甚好,待地動山搖過後,他終於想起了自己的職責,推開身上的侍衛,卻發現那幾名與自己從小長大的侍衛已是缺胳膊斷腿,隻留一口氣了。金春秋瞪大了眼,踉蹌著跑過來,一把抱住金庾信,高聲吼道:“庾信公,你,你還活著!”
金庾信有些呆愣地搖晃著腦袋,弄不清楚剛才究竟遭遇了什麽。他眨眨眼,看清楚眼前之人,哆嗦著嘴唇道:“春……春秋……公……發生什麽……事兒了?”
金春秋搖搖他的肩膀,苦笑著:“咱們上當了,唐軍早有準備,隻怕,新羅不保了!”金庾信皺緊了眉頭,雖沒聽清楚他說些什麽,但剛才發生的事情,哪裏不知自己已經落入別人的圈套。
“庾信公,春秋公,唐軍,是大唐的軍隊!”侍衛們惶恐地跑過來,手顫抖著,長劍差點掉在地上。
又有侍衛前來稟告,道,國仙大人身隕。這下子,金庾信聽清了話,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雖說金廉長的功夫比自己要差那麽一點兒,但也是從上千貴族子弟中選出來的。但是,容不得他繼續想,金春秋便拖著他大喊:“庾信公,趕緊召集將士突圍,撤退,速速撤退!”
此時,金庾信也察覺到了地表的震動,環顧四周,見手下的將士沒頭沒腦地四處亂竄,正被手拿長槍的唐軍驅趕著,但有反抗,便是毫不留情地一槍。也有英勇的士兵聚齊一起,一起對抗,企圖衝破封鎖,不料被那唐軍隨手扔出一個圓乎乎的東西,然後便是震天一響,接著是一陣哀嚎,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的傷員和屍首。金庾信的心冰涼一片,如何撤退,血肉之軀如何能擋得住唐軍的震天雷?這就是震天雷啊!
“放下武器,雙手抱頭蹲下,降者不殺!”
一群群唐軍騎著高頭大馬來回飛奔,口中大喊。有機警的新羅士兵趕緊跪下,也有人還未回過神來,呆呆地站在那裏,然後便發現自己的視線突然開闊起來,飛了起來,但是,為何看到了一具沒有腦袋、正在噴血的軀體?
這種亂騰不到半個時辰便落下帷幕。將新羅人串成一長串,手腳捆綁,看得李治和房遺愛捧腹大笑,像一條條蜈蚣一般,這樣子太可笑了。
“金庾信?金春秋?”崔瑾騎在馬上,看到兩個比較熟悉的麵孔,笑著打招呼。
“魔鬼,你們是魔鬼!”金庾信眼睛一縮,大聲嚷嚷道。
金春秋不愧為新羅曆史上第二十九代君主武烈王,強製讓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喝道:“大唐倚強淩弱,不怕丟了天朝上國的臉麵?”
崔瑾優雅地撫摸著衣袖,嗬嗬一笑:“勝者王敗者寇,曆史本來就是由勝利者書寫的。是爾等不識時務,若早早地俯首稱臣,何須白白浪費咱們一個多月的時間?”
“可不是,給了這許多機會,是爾等沒把握住,還奢望大唐能放過你們?”李治譏諷著,揚聲長笑,“如今,新羅盡在大唐手掌之中,爾等皆成階下囚,若是知情識趣,還能留你一條性命,到長安繼續享受榮華富貴,若是頑抗到底,哼哼!”
柴紹並未下令進攻慶州城,而是讓一名新羅的花郎進城去將勸降書遞交善德女王,限期三日,三日一過,雞犬不留。作為新羅的都城,慶州城仿照大唐長安修建而成,城高牆厚,若是強攻,還是不免費勁兒,特別是要浪費大量的**,很是劃不來。崔瑾更想不戰而屈兵,逼迫他們自行投降。
說是勸降,實則是強令善德女王打開城門,無條件投降。善德女王與一眾大臣膽戰兢兢,即便將手中的勸降書撕成了碎片,也是無濟於事。一向保養甚好的臉上,不過短短一個月,便已是皺紋滿布,連手上都布滿青筋,顯然很受了些折磨。“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奈何奈何?”她喃喃地道,全身的力氣早已被抽空,隻覺脖子似乎被人掐住,呼吸不過來,不由張大了嘴巴,用手捂住脖子,“啊啊”地叫著,卻再也說不出話來。跪伏在地的大臣們察覺到不對勁兒,全都抬起頭來,頓時大驚失色,口裏喊著“陛下”,趕緊令人傳喚禦醫。
因氣急攻心,善德女王猝然昏倒,不省人事,待她醒來,已口角歪斜、語言不利,連手腳都失去了知覺,頭也無法轉動,隻有那眼睛能眨動,渾濁的眼淚滾滾而下。
樸常林與一眾大臣守在寢宮外,得知情況,連忙商議。有人提出,正當國難,不可一日無君,但善德女王並無子女,唯有其堂妹金勝曼為聖骨,是最恰當的國君人選。一直以來,新羅國君均出身聖骨,可惜因近親結婚,一代代下來,存活的王室子弟越發少了,到真平王金白淨這一代,聖骨男盡(兒子無一留存),隻得讓長女金勝曼繼承王位。虧得金勝曼英慧神武,在大唐的支持下不斷強大國力兵力,先是聯合百濟共抗高句麗,但因野心太大,連連搶奪他國城市,擴大疆土,終於引起百濟布滿,轉而與高句麗聯合,共同打擊新羅。於是,新羅便向“靠山”大唐連番懇求,求得大唐發兵征討高句麗。在他們的設想中,華夏中原人最是愛好臉麵,若是將高句麗打下來,必然不願失了大國風範留下軍隊搶占高句麗,如此,新羅不是白得了偌大的地盤麽?待掌握了高句麗,百濟還是個問題?善德女王盤算得很好。若是過去,或許她的計策極有可能實現,可惜,貞觀元年二月,長安城宣陽坊崔府,一個名叫崔瑾的兒郎出生。
善德女王雖不能動彈,但心裏明白得很,如此,更是絕望。如此,身不如死的日子,如何過?貼身的女官替她擦去眼淚,溫聲道:“陛下,可是渴了?”現在,善德女王除了眼睛能動,連咀嚼都不能,活生生的植物人。女官輕輕地撬開善德女王的嘴巴,插進去一根管子,小心翼翼地灌了湯藥,又將善德扶起來,讓湯水能夠順流下去。這是禦醫想出來的法子,除了藥,所有食物都熬成湯水喂食。
從暗線傳來的消息,得知善德女王中風全癱,李治歎了口氣,笑道:“這抗擊能力也太弱了些吧,女王不是應該無堅不摧麽,怎麽連這樣小小的挫折都受不了?或許,她是當不成女王很是想不通,真是可憐啊!哎哎,怎麽就看不開呢?金錢權勢美人兒,都是過眼雲煙,何必苦苦留戀?”
崔玦“撲哧”一聲笑岔了氣,捶著胸口連連咳嗽,末了,笑道:“稚奴表兄,這話應該給善德女王說,她聽了,說不得一下子氣得又能說話行動了。”
“真的麽?”李治瞪大了眼,得意地摸摸鼻子,“嗬嗬,我也覺得自己這張嘴巴越發厲害了,瞧瞧,前幾日不是將金庾信和樸常林氣得說不出話了麽?看來,我還是挺適應外交談判的。”
房遺愛撇撇嘴,似乎我說的話要多些,功勞還要大些吧?算了算了,出風頭的事兒就讓給你,我隻做幕後英雄就好,免得太過引人注意。
李治眼風一瞟,正好看到房遺愛不屑地撇嘴,哼哼著,補充道:“當然,其中房老二也發揮了極大的作用,功勞也是大大的,姑父記得給他記上一筆啊!”
柴紹寬慰地撫摸著長須,點點頭:“此次出征,你們的功勞某令人另行記錄,待班師回朝,必會如實上奏。”多年的相處,他已經將這幾個兒郎真正地當成了自己的子侄,而非過去的麵子情。
柴哲威笑眯眯地道:“最是喜歡隨著表弟做事兒,不僅有功勞拿,還能獲取大筆銀子,所以啊,表弟可不能長期待在長安,還是得多領著咱們出來逛逛。”
柴令武嘀咕著:“可不是,連狄仁傑和徐齊聃兩個小家夥的老婆本兒都賺到了,隻可惜時間太短,還沒來得及榨取新羅大臣和貴族的油水,便發現善德開始行動了,否則,讓小十三郎設個擂台,多比試幾輪,肯定會賺得更多。”他表示非常遺憾。
柴紹順手給他一巴掌,嗬斥道:“已經夠出格兒的了,若是真敢擺下擂台開賭盤,回京後看不被禦史們的唾沫淹死!”做一次,可以說是順勢而為,但第二次,便不妥當了。瞧瞧人家小十三郎多穩重,行事說話看似囂張猖狂,實則都是有目的的,小心謹慎得很呢,哪裏想自家兩個兒子莽撞?哎,他們跟著小十三郎也學了近十年了吧,怎麽就沒多幾個心眼呢?
崔瑾溫和地笑道:“可暫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能秒殺金庾信,那是因為他太過輕視對手,若有下次,我必不能如此輕易地戰勝他。再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說不定新羅民間也有不出世的高手,真對上,勝負未知呢!”
雖說對兄長的武藝挺有信心的,崔玦還是不讚成兄長與人真槍真刀地比試,他連忙道:“兄長說得極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一山還有一山高,能夠智取何必強攻,更不要說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兄長,這種浮財不要也罷!”
狄仁傑和徐齊聃羞愧地垂下頭,當時見到一箱子白花花的銀子,自己也是被狠狠地鎮住,雖說出身大家,可也從未一下子擁有過這麽錢財。現在想來,老師也是冒了險,不僅是比鬥中的危險,更有來自長安的問責。可是,有了好處,老師卻毫不猶豫地將大部分劃拉出來。司馬遷曾說過:“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而老師也多次告誡,人的一生,將麵對無數的博弈,要想紮下根基,有所成就,必須隨時保持頭腦清晰,做到不貪、不嗔、不癡、不妒、不慢、不疑。隻是,往往說易行難,很多時候都要受到自身或外在的諸多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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