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皇家公主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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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對黃昏有特別的偏愛,詩詞中時不時出現黃昏的描寫,如“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把酒問春春不語,黃昏卻下瀟瀟雨”等等。不光如此,連人生中至關重要的婚嫁也選擇黃昏舉行。《白虎通》上說:“婚者,謂黃昏時行禮,故曰婚。”據說,古代婚禮之所以一定要在昏時,是上古時代搶婚習俗的孓遺,因為搶婚需要借助夜色的掩護。《易·睽卦》上九:“見豕負途,載鬼一車,先張之弧,後說之弧,匪寇婚媾。”大意是說,有人夜行,見一豕伏在路中,又見一輛車,上麵載著許多鬼,於是張弓欲射。仔細一看,哎呀,原來不是鬼而是人呢,於是弛弓不射。再仔細看,這些人也不是寇盜,而是為婚媾之事而來的。故此,先秦文獻中的婚字都寫作“昏”。儒家對“昏”字作了哲學詮釋:“必以昏者,取其陰來陽往之義。”

    午膳後,崔瑾、崔玦、崔琰、崔珣便分別領著人前往盧府、崔府(武珝在哪裏呢)、長孫府和皇宮。崔玦三兄弟是幹嘛去?那不是因為一下子娶四女,崔瑾分身無術嗎,隻得讓幾個兄弟代替迎娶了。好在,都在長安城內,若是在外地,則需要早早地候在當地,包下客棧的一個小院兒,然後等到迎娶當日,到了吉時出門迎親,然後便直接將新娘子連同嫁妝迎回去。

    對於長安百姓來說,齊國公成親可是件大事兒。午後,人民便早早地候在幾路必經的街道上,到時候,人家可是要撒喜錢的,男女雙方門口,還要散喜餅啥的,雖說如今長安人民的日子都好過許多,但最重要的是能看看熱鬧沾沾喜氣。從齊國公府出來,齊國公府便開始一路撒錢,麵額不大,不過是五元麵額,但也引得人們紛紛爭搶,好在,左右金吾衛全都出動維護治安,不然,肯定有那膽子大的要攔路要喜錢,若是太過小氣,人家還不滿意。但一般來說都不會太過分,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

    除了儐相和官媒外,齊國公府的隨從小廝丫頭婆子們都著新衣,按職務、品級統一的服裝,統一的打扮,很是精神,讓滿城的人也覺得眼前一亮,不少官宦人家便尋思著是不是也給下人們縫製一身製服。

    崔瑾自然是要到盧家的,崔玦沉穩,便讓他去皇宮代為迎娶晉陽公主。

    一大早,長孫氏便摟著晉陽公主念叨個不停,告誡她,以後便是為人妻了(雖然年紀還小,還不能通房),不要再像以前那樣任性……

    晉陽公主插話:“阿娘,兒從小就很乖啊,還沒人說兒不懂事兒呢!”

    長孫氏輕輕撫著她的頭發:“是很乖巧,就是太黏小十三郎了,須知,今後他不僅是你一個人的夫君,若是你太黏他,讓其他幾個姐姐如何想?”晉陽公主眼睛一黯,懨懨地點點頭。長孫氏長歎,哎,誰叫聖上偏偏選中了小十三郎呢,明知博陵崔氏是不願迎娶皇家女的。

    李世民在旁邊撚著胡須皺著眉頭,心中滿滿的怨念,自己的女兒還沒寵夠,這麽小小年紀就出嫁了,也不知小十三郎會不會對兕子好。哎,應該多留幾年,等兕子及笄再出嫁的。但是,又擔心再過幾年便沒有兕子的位置了。他眼睛一瞪,哼哼道:“兕子,若是小十三郎敢對你不好,你盡管回宮來告訴阿耶,阿耶幫你出氣!”

    長孫氏白了他一眼,拍拍晉陽公主的手,柔聲道:“別聽你阿耶胡說!嫁了人就要做好人家的兒媳、妻子,孝順長輩,敬重夫君,愛護兄妹,友愛姊妹,不要爭風吃醋,不要無理取鬧,不要任意妄為,不要……”

    若幹個“不要”,晉陽公主不斷地點頭,後來,覺得自己的小腦袋都有些暈了,長孫氏才暫時停住話頭。高陽公主連忙機警地遞上茶盞,笑眯眯地道:“阿娘喝茶!”城陽公主趕緊給長孫氏捏肩膀,衡山公主替長孫氏捶腿。長孫氏既是欣慰又是感歎,不知不覺中,兒女們都長大了,連最小的女兒(年初被封為衡山公主)都已九歲(虛歲),過不了幾年也就可以相看人家,聖上準備將她也許配給功臣之子。

    李世民撇撇嘴,怎麽一個個女兒都不理會自己?他重重地咳嗽了幾聲,高陽公主立即回味過來,又倒了一盞茶送到李世民手中,討好道:“阿耶您辛苦了,這是今年新采的碧螺春,遺愛說是東洞庭山那顆老樹上摘得,不過一兩斤,遺愛聽高陽說喜歡這茶,便從瑾表兄那裏搶……嗯,不是,是分了幾兩,全都送進宮來。”

    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接過茶盞:“嗯,倒是孝順!”

    高陽公主**著手中的絲帕,偷偷地抬眼瞅了瞅李世民,低聲嘀咕著:“兒比兕子還大兩歲呢!”嘟嘟嘴,小兕子都出嫁了,和瑾表兄雙宿**,自己還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嫁給房老二?哎,房老二在信中寫的那些趣事兒,描述的那些風光人情,自己是一個都沒瞧過,以後,他會不會嫌棄自己孤陋寡聞,會不是嫌棄自己是井底之蛙?嫁人不是得按年齡先後順序出嫁的麽,怎麽兕子都出嫁了,自己和城陽姐姐還得等到及笄後方能嫁人?這太不公平了!哼哼,說什麽那是為自己好,嫁早了,對身子骨不好,但是,人家隻嫁過去,然後等及笄後再洞房不行麽?哼哼,太偏心眼了,虧得自己有啥好吃的好玩的都先想著阿娘阿耶!

    李世民口中的茶水差點噴出來,捂著嘴連連咳嗽,高陽公主忙給他拍背,嘴裏埋怨道:“阿耶,您都多大人了,怎麽喝茶還要噎著?雖然這茶好喝,但也不要牛飲啊,得慢慢品,慢慢回味,不然,白白辜負了這等好茶!要知道,吃一口就少一口,得等到明年才有新茶了。”

    李世民原本拿起茶盞猛灌幾口,順順嗓子,但聽高陽公主如此一說,咧咧嘴,放下茶盞,深吸幾口氣,強製壓下心頭蹭蹭直冒的火氣,咬咬牙,道:“都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老話兒果真不假,才多大點兒人,便想嫁人了,也不想想,自己嫁過去能做什麽?打理中饋還是生兒育女,服侍公婆還是人情客往?別看隻是後院巴掌大一塊地兒,學問多著呢!這幾年便好好跟著你阿娘學,學會如何為人媳為人妻為人母,學學你們長樂姐姐,端莊賢惠、知書達理,才能得到公婆、夫君的喜愛。這一輩子,夫妻和睦、兒女爭氣,才是最大的幸福!”他忍不住敲打著自己的幾個女兒。都說皇家的女兒不愁嫁,其實,但凡有能力有本事有理想有抱負的兒郎都不願意娶皇家公主,若是像長樂、豫章還好,孝順公婆、友愛妯娌,但是,若是遇到刁鑽蠻橫、恃寵而驕的公主,便就不好受了。故此,除了長孫無忌讓自家長子長孫衝娶了長樂公主,還有蕭瑀的嫡長子蕭銳娶了當今之長女襄城公主以外,李世民的女兒們基本上嫁的都是嫡次子,嫡長子是要繼承家業的。

    見到李世民貌似生氣了,幾位公主很是懂眼色地連忙稱“是”。高陽公主搖著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道:“阿耶,兒錯了,是兒辜負了阿耶的一片疼愛之心,以後兒會乖乖聽話,好好學習,做一個賢良淑德、守禮孝順、才貌雙全的小娘子,不給皇家丟臉,不給阿耶阿娘丟臉!”

    李世民揚揚眉,見她忐忑不安的小模樣,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住笑意,微微頷首:“罷了,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但願你能真正理解。你這性子,比城陽、衡山和兕子都要活潑一些,小時候還好,但以後終究是要嫁人的,到時候,人家會如何想?說皇家的公主刁蠻任性,還是說不不孝不悌?皇家的公主,當是世人之典範,有才德,有智慧,知進退,懂孝悌!”

    眾位公主站起身蹲身應諾,紛紛表示,一定要嚴格遵從爹娘的教導,不墜皇家名聲。

    待李世民教訓完,長孫氏才道:“兕子該梳洗換衣上妝了,耽誤了吉時可不好!”

    李世民皺著眉頭道:“還早著呢,得待午膳後崔家才派人來迎親,早知道應該再等幾年的,今日小十三郎肯定是要去盧府!”這讓他心裏很是不舒服,自家女兒怎麽就比不上五姓七宗世家女?害得自己不得不厚著臉皮求著舅兄把唯一的女兒也白送給那混小子,他倒是美了,白得了幾個美嬌娘,嗯,武士彠的次女倒是他自個兒求的,不過是木材商人之女,難道比公主還要高貴,偏生巴巴地求了去,還特意給她成立了報社,將如此重要的事兒交給她打理,這不是存心讓人膈應麽?哼哼,明日等他領了兕子進宮謝恩時,朕得與他好好說道說道,不要欺負兕子年紀小,朕可是時刻盯著呢!

    長孫氏知道李世民心裏不舒坦,但是也不能耽誤了兕子的好時辰啊,故此,安慰了幾句,便令人趕緊給晉陽公主收拾。也虧得她年紀小,又知崔瑾不喜濃妝,所以隻是薄薄地上了一層妝便罷。

    高陽公主一眼不眨地看著,不解地問:“待會兒不是還要午膳麽,上了妝如何進食?是不是真的從早到晚都得餓著,坐在床榻上不能下來?若是想如廁怎麽辦?頭上戴這許多首飾會不會很難受啊?”

    此時,在京中的襄城公主、南平公主、遂安公主、豫章公主等人皆進了宮。聽到高陽公主如此問,最年長的襄城公主不由笑了起來,道:“依著規矩,新娘子早上梳妝後便不能下地,也不能進食不飲水,不然中途如廁可就不吉利了,直到晚上除了釵環,這才能喝幾口熱湯吃幾口熱菜。不過,許多小娘子出嫁時,家裏會準備極為小巧的點心,一口一個,既能墊墊肚子又不會弄花了妝容,不然,一整日餓下來,豈不是餓壞了?”想起自己出嫁時的場景,襄城公主輕輕搖了搖頭。她與蕭瑀長子蕭銳成婚時,大唐並未有如今的繁榮昌盛,雖說蕭家乃後梁帝王之家,公公蕭瑀九歲便被封為新安郡王,姑母更是成為前隋煬帝之皇後,滿門尊貴,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已是大唐,自家父親不過是為了安撫前隋舊臣,才將自己下嫁蕭家。公公秉性耿直剛烈,心高氣傲不能容人,與同僚關係不好,如今已經淡出權力的中心。而駙馬蕭銳文人氣息太重,好些年了,隻能在太常寺待著,哪裏如晉陽妹妹家的崔小十三郎,小小年紀便如日中天得了盛寵,還有豫章、城陽、高陽她們的夫婿(或未來夫婿),因為與崔小十三郎交好,柴令武屢建戰功,杜荷和房遺愛家財萬貫,長樂的夫婿長孫衝也在江南做出一番成績,甚至連清河家的程懷亮前番隨著出征高句麗也很受褒獎。唯有自家駙馬,端著架子,整日風花雪月,看樣子,這輩子便如此過了。罷了,罷了,反正憑著自家的家業,也不會短了兒孫的吃喝,那便好好教導兒女吧,讓他們自個兒爭氣,不要墜了蘭陵蕭氏的名頭!

    見除了幾個姊妹,四周無其他人,南平、遂安兩位公主一邊替晉陽公主整理衣裳,一邊笑道:“兕子以後也要多多看顧著娘家人喲,聽說海上遍地是黃金,可惜咱們從未見到過呢!”

    晉陽公主雖小,但經過這些年武珝她們的熏陶,也知道許多事兒不能亂說亂問,故此,為難地道:“兩位姐姐說什麽,兕子不懂呢,大海不是全都是鹹鹹的水麽,怎麽會遍地黃金呢?那麽,如何能行船呢?聽說,咱們大唐的海船可是高如樓宇呢,哎呀,那還是瑾監督著製造的呢!”她嬌羞地捂住嘴,一臉的得意和驕傲。

    高陽公主也是個人精兒,哪裏不懂幾個姐姐的意思,笑盈盈地拍打了一下晉陽公主的肩膀,嬌嗔道:“誰不知道瑾表兄無所不知,偏偏要惹我們羨慕嫉妒,小心讓遺愛他們今晚將瑾表兄灌醉喲!”

    晉陽公主眨眨眼,吃吃一笑:“房姐夫再不會呢,因為他今晚必定會幫著擋酒的,他可是瑾的好兄弟呢!哦,城陽姐姐,聽說杜駙馬特意從江南趕回來了,過幾日妹妹請你出宮作客,到時候就可以見到你未來的駙馬了喲!”

    城陽公主頓時羞紅了臉,咬著牙跺跺腳,恨恨地道:“今兒是你的好日子,我且不與你計較,哼哼,待會兒崔表兄家派來迎親的人來,咱們姐妹可不能輕易讓他們將你迎了去!”

    晉陽公主眼珠一轉,傲嬌地抬起下巴,道:“待會兒必是玦表兄前來,他可是瑾親自教導的,文武雙全,才識過人,小妹卻是不怕能難倒他。再說,玦表兄是替兄迎親,阿耶阿娘可不會為難他呢!”

    眾公主一聽,雖然手癢癢的,但也隻得道,待明日崔瑾進宮時必得讓他補全了今日的禮節。晉陽公主攤攤手,表示對自家郎君很有自信。

    見幾位年長的公主商議著明日如何為難崔瑾,高陽公主咬著手指皺著眉頭暗道,以後自己出嫁時,不知房老二能做幾首詩,不會被姐姐們嚇住吧?哎呀,這些姐姐太凶殘,什麽撫琴吟詩作畫舞劍,又不是考文武狀元。當年,這些姐姐出嫁時,都沒如此麻煩啊,不過是拜別爹娘,然後便按著規矩送進公主府。嗯,阿耶說了,今後都不要修公主府,免得讓駙馬不舒坦。還好,房老二會賺錢,即便是次子,也不會短了自己的吃喝。不過,自己也不能太依賴房老二,是不是應當學兕子,也弄一個產業出來,但是,做什麽呢?其實,自己是不缺錢的,當年也向房老二借了錢入了海上的營生。好吧,過兩日問問房老二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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