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芮和雋娘在齊國公府待了幾天便離開，順便把崔玦、崔琰和崔珣也帶走了。而其他兒郎也很知趣，無論是狄仁傑、徐齊聃，還是顧霖、房遺愛等人，都各回各家，等崔瑾的婚假過後再來。崔瑾並無實職，故此，李世民給他半個月的假期。其實，十五天的時間並不算多。

    第二日早上進宮謝恩，中午趕回崇仁坊崔府祭祖，將盧節、晉陽公主李明達、長孫聘婷、武珝的名字記住族譜，然後是認親，五姓七宗同理連枝，自然是一大堆親戚，不少人甚至連崔芮和雋娘都不認識，何況是崔瑾？一圈兒轉下來，崔瑾差點弄得頭暈眼花。

    看到崔瑾和幾個或優雅或嬌媚或清麗或可愛的小媳婦兒，不少人羨慕不已。自古，兒子是自家的乖，媳婦兒是人家的好。

    “嘖嘖，弟妹真是好福氣啊，瑾兒一下子就給你娶進來四個媳婦兒，個個都頂好，明年啊，你就等著抱孫兒了！”滎陽鄭氏某夫人酸澀得眼珠子都紅了。想到當年崔家傳出選妻的風聲時，自家也是趕緊將女兒報送到族裏去，又經過重重篩選，給族長說了不少好話，女兒才列入候選範圍。但是，誰也沒想到，在眾多貴女中，崔家居然選了相對不出眾的盧繼慶之女盧節，讓人很不服氣。憑家世、憑才貌，自家女兒哪裏比不上盧家小娘子？私下問過，崔家答複，是小十三郎自己選定的，因為他與盧節的生辰八字最是合適，可算是天作之合，合適得不得了。

    隴西李氏某夫人搖著團扇，目光流轉，笑盈盈地道：“可不是呢，明年至少一抱仨，這不是頂好的福氣麽？”哼哼，她家的女兒一直對崔小十三郎念念不忘呢，可歎當年連族中的初選都沒過。其實，自家女兒不過是天真活潑了些罷了，但是，容貌可不是盧家小娘子能夠相比的。

    太原王氏某夫人握住盧節的手，上下打量著，歎道：“真好，一看便是懂事兒的。舅母家中有兩個姊妹，隻是有些淘氣，以後她們下帖子給你，節兒可不要推辭喲！”這是崔瑾祖母王氏娘家兄弟的兒媳，原本王氏是主張親上加親，可惜首先便被崔瑾否決了。包括隴西李氏也是如此。崔瑾才不想因為近親結婚影響到下一代呢！從生物學角度說，血緣關係越遠得一些遺傳病的概率就越小，所以生出的孩子就越容易很健康。而對於動物來說，純種能讓這個物種的某一特性遺傳下來，比如某種奶牛產奶特別多，可是從來不會去考慮奶牛近親會出現畸形。

    盧節略帶羞澀地淺笑道：“舅母謬讚，侄媳有諸多不足，還得祖母、伯母和母親多多提點。過陣子，待熟悉府中事務，侄媳會下帖子給各位姊妹，府中栽種了不少名貴花草，如今開得正豔，勉強可看。”作為小字輩兒，盧節隻需與平輩的姊妹、妯娌結交便好，其餘交給婆母，反正沒分家不是。當然，誰家有紅白喜事，也是要隨禮的，這可是齊國公府的體麵。

    自然，長孫聘婷她們也沒人冷落，被一個個夫人拉著手好一陣誇讚。隻是對待她們時，沒有那麽熱情罷了。晉陽公主，隻能敬著，五姓七宗的夫人們自帶優越性，即便是公主也不放在心裏。長孫聘婷，國舅之女，誰都知道當初是天子為了給自家女兒固寵而賜婚的，好在小娘子性情柔順，無半點張狂。至於武珝，若非是小十三郎自己看重的，不過木材商人之女，如何能嫁入世家？不過，細細觀察，三女也頗懂禮節，進退自如，溫婉可人。

    一天下來，盧節她們收獲多多，帶回去好幾大箱子的見麵禮，件件非凡品。但是，不過都是些珠寶首飾之類，崔瑾掃了一眼，便沒有半點興趣，淡淡地道：“有好的，或是自己偶爾使使，其餘或是放著或是賞人。咱們家最不缺的便珠寶玉器了！”

    武珝捂住嘴輕笑，對盧節等人道：“郎君嫌棄這些俗物呢，卻忘了，這名家字畫誰家不是珍藏著，送出去一幅，便少了一幅。”

    晉陽公主仗著年幼，摟著崔瑾的胳膊，一隻手撥弄著一支玉質鳳釵，笑嘻嘻地道：“瑾寫的字兒作的畫哪裏比不得那些名家大家？兕子認為誰都比不上瑾呢！”

    崔瑾捏捏她的鼻子，搖搖頭，笑道：“你這小丫頭可不能亂說，若是讓旁人聽到，還不得笑話咱們目空四海夜郎自大？”

    “兕子才沒有胡說呢！”晉陽公主皺皺鼻子，嘟嘟嘴，“本來瑾就是最好的，誰也比不上！”

    盧節柔聲道：“這話咱們姐妹知道就行了，可不能在外麵說呢！郎君年少成名，又得聖上寵愛，不知有多少人心裏不平，故此，咱們姐妹在外的一言一行都會旁人看在眼裏，但有不妥，便會被人詬病，甚至牽連到郎君。”作為當家主母，她不得不多考慮幾分。不過是短短兩日，便讓她感到很有壓力，目前，還沒有正式接管齊國公府的中饋，更沒有接管各處的田莊店鋪。崔瑾告知她，不要著急，慢慢來，先將府裏的事情理順，打理好她自己的繡坊和陪嫁莊子鋪子便好。

    崔瑾這些年的產業，有得力的管事，又經常派人抽查，發現違規違紀違法的，嚴懲不貸。在利益麵前，人總有貪念，也查到不少明知故犯之人，清理一批，便要清淨一些，但時間長久，某些人又要踏過底線。所以，崔瑾便采取末位淘汰製、輪換製、競爭製，讓這些管事隨時都充滿危機感，從而不得不努力做好本職工作，不敢貪汙懈怠。同時，他將這個法子也引進了府中的管理。一條條製度製定出來，一切按章辦事，公平公正公開。要想收入高？可以！那就積極工作，取得優異成績，按照規定得到相應獎勵。此外，按照自願原則，崔瑾還允許個人參與各項產業的入股，年底分紅。入股原則，按照各自的進府時間、職位高低計算，不是你想參加海上貿易、茶、酒、瓷器等高利潤的產業就能參與的。如此，不用，冒著被打殺的風險就能錢生錢，下人們如何不勤勤懇懇地工作？不僅是府中的下人，崔瑾對自己的弟子、身邊的兒郎也是如此。錢嘛，哪有賺得完的，有錢大家賺，有財大家發，不是更能凝聚人心？但是，唯有一點，他要求無論是下人還是弟妹、兒郎們，必須學會管理自己的資產，記好賬，算好收支。也虧得這些年下來，崔府上下學習氛圍濃厚，下人們都會識字，新買進來的下人也是必須每天識字、算數，然後再根據自身實際，發展優勢，發揮特長，學習手藝。

    第三日，是回門日。這是把成婚的那日也算在其中的。但是，四個媳婦兒，崔瑾無分身術，又不好讓長孫聘婷她們自個兒回去。故此，便說好第三日與盧節回盧府，第四日回長孫府，第五日回武府。安排得極為緊湊。你說晉陽公主？第二日一大早不是回宮了麽？等婚假過後，想回去便回去吧，到時候待崔瑾下職時一同出宮回府便是。李世民再嘀咕，也沒法子，誰叫自家女兒隻是平妻呢？

    成婚第一日是在盧節房中過的，第二日便是長孫聘婷、第三日是武珝，然後又轉回來。但是，晉陽公主覺得不公平了，說，自己也是崔瑾的妻子，為何偏偏將她漏掉了？崔瑾哭笑不得，哄了好久，答應替她設計幾套飾品才不情不願地放過崔瑾。

    晚上，一邊靠在床榻上看書，一邊瞧著盧節梳頭。幾個媳婦兒中，因為武珝跟著自己的時間最長，也最懂得自己的喜好，故此最是放得開。盧節規矩了些，長孫聘婷有些羞澀，為了今後的“性福”，自己得好好地與小媳婦兒們交流交流，引導她們不要太難為情。不過，他也不是那麽好色之人，畢竟自己年紀擺在那裏，在後世，還不算成年人，沉溺在女色中太傷身。這事兒，崔芮已多次警告，並道：“不要以為離家住，便沒了約束。你阿娘也會經常來監督你的！”崔瑾聳聳肩，自己是如此不知好歹的麽？前世，見到的美女不夠多？那麽多自由開放的女子，自己不也能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不是沒有結交過女朋友，畢竟前世的他條件是相當不錯，但是，都沒有讓他心動的，一直到三十幾歲，覺得應該成家了，便按著自己的要求選擇了合適的妻子。婚後，說不上濃情蜜意，但也是和睦協調，雙方都算滿意。

    在水晶化妝鏡前梳頭的盧節隻覺得全身僵硬，她能感受到崔瑾的目光一直淡淡地注視著自己，但是，那目光似乎又透過自己看向了別處，那裏，是自己不能觸及的。她是極為敏感的，本能地感到，在自家夫君心裏，隱藏著許多秘密，或許，裏麵便有一個女子的身影。但是，她知道知道自己不能去問，不能去觸及，不然，隻會讓自己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甚至將他推離開自己的身邊。她鼓起勇氣，放下玉梳，轉過頭，笑盈盈地道：“郎君，這麵鏡子真的是好清晰呢，比銅鏡好多了，可惜小了些。”

    驀地聽到說話聲，讓崔瑾回過神來，迷離散漫的目光重新凝聚。微微一笑，將手中久久未翻閱的書冊放下，拍了拍床榻，道：“不早了，歇息吧，明日領著你們出去逛逛。”

    盧節頓時羞紅了臉，扭扭捏捏地挪動步子，走到床榻前。見她羞澀難當，崔瑾不由好笑：“放心，今晚隻是說說話，你家郎君是最重視養身的。酒是穿腸毒藥，成事壞事皆因酒；色是刮骨鋼刀，貪戀嬌娥不久長。我啊，還想長命百歲呢！”什麽“自古英雄多好色，人不風流枉少年”，那不過是為自己的好色狡辯罷了，更有無賴的還道什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盧節一聽，更是羞得差點無地自容。崔瑾將她一把拉入懷中，拍拍她的背：“今後，這府中的一切便交給你了，你且慢慢熟悉，即便是最初有何做得不妥當也沒關係，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人情客往，按照親疏遠近自有定例，若是聘婷、珝兒和兕子那邊的親友，你們商議著辦，以後慢慢形成規矩。再有不懂的，可以請教阿娘。若是與我關係親密的，我會告知你如何處置。總之，咱們家也不在乎錢財，你家郎君賺的錢足夠幾輩子嚼用了。”

    躺在溫暖的懷抱中，在崔瑾的撫慰下，盧節慢慢放軟身子，輕聲道：“奴家知曉了。”心道，以後得注意自己的言行，盡量迎合郎君的喜好才好。

    崔瑾又道：“你也不用整日待在家中，如此太過無趣，或是去自己的產業看看，或是與手帕交聚一聚，那些親戚也不要冷落了，十天半月便賞賞花遊遊園子。無論是外出交際還是擴大產業，我都是支持的，隻是記住量力而行便可，若是遇到何困難，盡管給我說，不要藏著掖著，更不要不好意思、難為情。夫妻，我以為便是相互信任、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相互體貼、相互支持。我會盡量做到，若是沒留意忽視了，或者錯怪你了，你也可以直接給我指出，不然，我會以為不自知而讓你更委屈。”

    盧節聽了，既是驚訝又是欣喜。在她所接受的教育中，女子便應當謙恭賢惠，便應當以夫為天，應當守在內院裏。但是婚前，崔瑾鼓勵她開店鋪，婚後又鼓勵她“走出去”，這是她從未想過的。“郎君，奴家……奴家可以經常出去？”她猶豫地問。

    崔瑾笑起來：“又不是禁足，怎麽不能出去？隻要安排好府中的事情，便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兒了。當然，出門兒可得多帶些護衛奴仆，不要被人衝撞了。”

    這些話，崔瑾也給長孫聘婷和武珝再次強調了。武珝自然是懂得的，長孫聘婷也基本了解了崔瑾的性格，知道他不是嚴苛之人，不似旁人那般要求什麽三從四德妻為夫綱，反而鼓勵她們要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事業，不要整日圍著家庭轉。於是，長孫聘婷提出，自家的“美之源”化妝品事業越做越大，想要專門建個莊子種花。崔瑾表示予以支持，讓她寫個方案，自己可以提提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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