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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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昏迷
恍惚中,崔瑾覺得自己飄了起來,蕩蕩悠悠,穿過雲層。不知怎的,眼前出現了一幕讓他差點發出驚叫的情景。如此熟悉!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人來人往。難道,自己又回到了“過去”?他興奮地想。想仔細看,卻身不由己,被風吹走,吹向城市的邊緣。順著那高速公路,又到了一條柏油馬路,兩邊是高大的樹木,更遠處,是一座依山而建的農莊,翠竹成林,溪流潺潺,仿佛是世外桃源。這,這是“沁園”!
凝玉!凝玉!崔瑾張口高呼,卻無法喊出口。風小了,他慢慢地落了下來。站在別墅院子前,他伸出手,卻發現自己的手一下子穿過了大門。探出一隻腳,腳了直接鑽了進去,毫無阻礙。他搖搖頭,無聲地歎了口氣。這是在夢中,或者僅僅是魂魄?經曆了那麽多,甚至連“魂穿”都親身試驗過,他還有什麽驚詫恐懼的?
透過大門,院內並無一人,但是,從客廳的方向依稀傳來聲音。
隻是,崔瑾的心仍是忐忑不安,他生怕,穿過這道門,再也見不到熟悉的人。他生怕,在混沌中的無數年,在大唐的十幾年,再回來,早已是物是人非。
終於,他邁出了第一步。
人,隻要邁出了艱難的第一步,剩下的路,便沒有那麽猶豫。
“走”進院子,沿著那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向別墅。玻璃門,大開,裏麵挺熱鬧。他走進去,淡淡地笑。真是稀奇呢,那是數十年再未見麵的父親和繼母,還有他們的兩個兒子。
沙發上,榮凝玉略帶疲倦的臉上滿是冷意和憤怒。崔瑾揚揚眉,在他心目中,榮凝玉一向是溫柔體貼的,從未見到她如此。再看,他驚訝地發現榮凝玉那高聳的肚子。他皺了皺眉,記起前幾日,夜夜夢中見到榮凝玉領著一個漂亮的小男孩兒,並喚那孩子為“憶暉”。難道,她改嫁了?他聳聳肩,她還年輕,雖說不缺錢,但單身媽媽帶著一個孩子,日子也不好過。
被榮凝玉那不屑的目光一掃,繼母張欣狠狠地一拍茶幾,大聲道:“今天隻是通知你,這農莊你趕緊搬走,這是秦暉的婚前財產,還有那些字畫根雕啥的,你統統不許拿走!”
張欣的次子秦禎輕佻地吹了聲口哨,見老爸秦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忙輕咳一聲,正色道:“大哥不幸去世,你一直不通知我們,你可知道我爸媽是如何傷心?我們當兄弟的是如何傷心?剝奪我們的知情權,你這是違法行為!我說嫂子,你也是文化人兒,懂法律的,該分知道遺產法。大哥的身前財產,你是沒有資格繼承的。你們的婚後財產,按照法律規定,先分出一半給你,剩餘一半由我爸媽、你和肚子裏麵的孩子按人頭平均繼承。”
這時,一直當背景的王誌終於忍不住說話了:“對不起,秦先生、張女士,嗯,還有這兩位,秦暉身前簽訂了遺囑,如果他在榮女士之前去世,除了兩處房產,其餘財產全部無償捐獻,包括‘沁園’,收集的那些古董、字畫,自己創作的字畫和根雕等等。哦,這是遺囑的複印件,你們可以仔細查看!”
“不可能!”張欣一把抓過那份材料,“秦暉這樣年輕,哪裏會寫下什麽遺囑!”
榮凝玉不屑地冷哼一聲,疲倦地閉上眼。怪不得呢,事情都過去這好幾個月,這家人才找來。她從未問過秦暉的過去,結婚時很低調,秦暉領著她見了他的外公外婆和兩個舅舅一大家子,這些年,也隻是和他們有來往,並未見到他的父母兄弟。見到這家人,她終於理解了。
張欣和她的兩個兒子湊在一起認真仔細地翻看著遺囑,發現了一個漏洞,這遺囑是秦暉出事前幾天簽下的,這也太湊巧了吧?張欣左右打量著榮凝玉和王誌,突然笑了起來,譏諷道:“真是看不出來啊,居然會玩這一手!王誌?記得秦暉有個高中同學叫王誌,走得一直很近乎的,家庭貧困,差點輟學。嗬嗬,該不是你吧?怎麽著,看到秦暉掙下這麽大的家業就夥同榮凝玉私吞?哼哼,也不瞧瞧你們是什麽身份!”
“哎呀,老媽,嫂子這肚子裏的孩子……”秦禎瞪大了眼,指著榮凝玉,“怎麽這樣巧呢,和大哥結婚好幾年,一直都沒有孩子,大哥剛剛去世,肚子裏麵就揣了一個。該不是……”
秦禎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大聲道:“哎呀我的媽呀,難道是某些人背著大哥做了什麽缺德事兒,擔心大哥發現,或者是已經被大哥發現,就找人害了大哥,然後又偽造了一份遺囑?這種事兒,網上多的是了!”
王誌大怒:“血口噴人!這遺囑是有法律效力的!因為前期一直在追凶,所以還沒來得及處理阿暉名下的財產。你們有任何問題,可以申請訴訟甚至報警,但是,對於你們的誹謗和誣陷,我和榮女士將提起民事訴訟,要求你們公開賠禮道歉!”
一直作為旁觀的秦遠重重地咳了幾聲,淡淡地道:“王律師,作為秦暉的家人,秦暉突然遭此不幸,我們悲痛萬分,若有什麽不當之處,還請海涵。隻是,秦暉去世,為何不及時通知我們?他的財產處置,為何不告知我們?秦家,並不在乎這點財產,隻是想留一點念想。另外,對這份遺囑的真實性,我們也有疑問。”
對於秦暉的經曆,王誌是清楚得很。看著麵前這位偶爾也在新聞中出現的官場人物,他很是不屑。什麽念想?二十幾年不聞不問,還將秦暉趕出家門,還說什麽家人?看不上這一點兒財產,那就不要三番兩次地糾纏榮凝玉啊,居然還喪心病狂地誣陷他們!他微微抬起下巴:“秦先生,剛才我已經說了,如果有任何疑問,可以走法律程序。阿暉的遺囑,早就已經向外界公布,所有古董字畫等等,全都封存記錄,將統一交給拍賣會拍賣,所得全部捐獻。包括這座農莊,也將在拍賣範圍內。”
張欣立即尖叫起來:“我不信,秦暉這樣傻,居然會將所有財產都捐獻出去,難道他就沒想過老婆兒女?榮凝玉,這裏麵還有你們的婚後財產呢!”
榮凝玉睜開眼,淺笑道:“不必張女士費心,阿暉的決定我是讚同的。幫助更多人,是阿暉的願望,也是我的願望。遺產流向,我會委托媒體向公眾公開。”
又道:“若是沒有其他事情,那就請回吧!我身體不適,就不奉陪了!”
張欣就要撒潑,被秦遠冷冷地看了一眼,跺跺腳,悻悻地威脅道:“哼,我就不信了,一定上你們在搞鬼。老秦,咱們報警,這就報警去!”
“悉聽尊便!”榮凝玉再也不想與他們多說話。
秦遠皺著眉頭轉身離開,張欣和她的兩個兒子不甘不願地跟在後麵。這事兒,怎麽也不能如此了解。走到門口,秦遠停下腳步,轉過身,對榮凝玉道:“雖然秦暉這些年很少和家裏聯係,但是,血緣關係是無法割舍的。我是我的兒子,我是他的父親,永遠都是。知道秦暉遇害,作為父親,我比任何人都傷心。但是,可笑的是,我居然是從新聞上看到他遇害的消息……過去的都算了,我也不計較。隻是,你應該多為腹中的孩子想想。”
榮凝玉點點頭,淡淡地道:“孩子我會好好帶大,您請放心!”
隻能默默觀看的崔瑾心頭一陣酸澀。幸虧,當初與榮凝玉商議,提前寫下了遺囑,不然,真發生不測,榮凝玉豈不是會被這家子人吃得不剩一點兒渣?
正待再看,突然一陣風卷來,崔瑾便被卷到空中。待他再次平穩下來,居然又飄到了齊國公府,自己的院子上空。他竭力控製著自己,穿過房頂,慢慢落下。隻見,爹娘和盧節等人全都圍在床榻前,愁眉苦臉,眼中含淚。榻上,“自己”的臉毫無血色,一動不動。
“張禦醫,犬子他……”崔芮急忙問。
張禦醫放下崔瑾的手腕,搖搖頭,歎了口氣:“若今日再不蘇醒……”
“不,不會的!”雋娘捂住了嘴巴,眼淚滾滾而下,“瑾兒他心有大誌,還有許多事兒沒做,怎會如此輕易地離開?”
雋娘一把抓住崔芮:“郎君,趕緊派人去找孫真人,還有袁國師,他們一定有辦法救瑾兒的!”
晉陽公主一邊擦眼淚,一邊狠狠地瞪著張禦醫:“大兄和我家郎君吃一樣的酒菜,他早就無事,怎會單單就我家郎君吐血昏迷不醒?本公主看,必是你們沒有盡力才是!來人,趕緊套車,本公主立即回宮將太醫院所有大夫都請來!”
張禦醫滿臉的苦澀,連連拱手:“稟公主殿下,微臣真的是無能為力了。齊國公他不僅中了太子一樣的mi藥,另外還喝了一種藥性更強烈的藥,若是及時解……可是齊國公在路上耽擱了,又一路壓製,故此才傷了根本。”
盧節和長孫聘婷早已是哭得不能自己,武珝紅腫著眼睛,握著晉陽公主的手:“公主,李國師說郎君此次有驚無險,最終會安然無恙。我也相信,郎君他不會就這樣丟下我們的,一定會醒過來!”
崔瑾很想立即就鑽進“自己”的身體,但是,幾次靠近,都被彈開。
這時,青竹進來稟告,說太子和吳王、晉王等人前來探望崔瑾。盧節領著長孫聘婷等女避到旁邊的房間,但晉陽公主卻不肯,道:“哼,我便要問問大兄,一樣的酒菜,為何他就沒事?這些年,是誰盡心盡力地幫助他?”
武珝忙拉住她:“公主慎言!聖上必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
李承乾一進屋,幾步跑到床榻前,見到崔瑾慘白的臉,顫抖著手,握住他冰冷的手:“表弟,是我害了你,我不該給你舀那碗湯,不然,也不會如此……”
李治等人隨後走進來,對崔芮和雋娘行了禮,又問了崔瑾的情況。聽到李承乾如此一說,李治咬咬牙,陰測測地道:“無論是誰,敢害表兄,我都不會放過他!”
那日,雖然及時封閉了東宮,待清查時,發現一個叫蘭珠的宮人服毒自殺,其餘便查到什麽線索。原本送酒菜的是宮人蘭草,卻突然腹痛難忍,同房間的蘭珠正好經過,便自告奮勇地替她送去。經查,蘭草喝的湯水中被人放了瀉藥。而在長孫氏的宮殿內,也有一名宮人服毒而亡。李世民大怒,令人全麵清查皇城,宮人、內侍、護衛等等,不放過任何人。但凡又任何懷疑,一律嚴加拷問。幾日下來,倒是發現了不少齷齪,但是,與這件事兒都沒有關係。
李治和房遺愛一得知,立即追派人手監視幾個可以對象,侯君集、李泰、張亮、賀蘭楚石。
房遺愛以為,賀蘭楚石最有懷疑。他道:“按說吧,因為小十三郎的原因,太子訓斥了賀蘭楚石,算是拉破了臉,憑著他一向高傲的性格,可以讓潞國公把他調離東宮,但是,你瞧他仍然堅持賴在東宮,如此反常,必有情況!另外,那日他不當值,據說是提前幾天請的假,偏偏就發生了事兒,這更人懷疑。小十三郎常說過,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說,會不會是我那個好四哥所為呢?”李治問。
房遺愛咧咧嘴,恨恨地道:“都不是好人!雖然這幾日沒發現靖江郡王府有何動靜,包括那個張先生,但是越是如此平靜,越是有問題。賀蘭楚石這幾日倒是日日往潞國公府上去,但人家是翁婿,自然走得勤,誰也沒話說不是?哎,咱們的人手還是少了,特別是打入內部的人。但是,我們也沒料到,他們居然會從太子東宮動手,這是膽大包天!不過,宮裏的防範措施也太薄弱了些,如此輕易便讓人得手了,特別是吃食啊,這可是重中之重,為何便沒人察覺呢?另外,不是要讓人試毒的麽?那日在太子寢宮伺候的人怎麽就疏忽了?如此,豈不是想在宮裏害誰就害誰?聖上和皇後娘娘的安危如何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