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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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回魂
數著更多人的加入,飄蕩在空中的崔瑾也開始著急起來。如果,真的回不到身體中去,是不是自己隻能就這樣飄來飄去?前世,他是不能回去了,那具身體已經燒成了灰,如果這一副也不能進去,難道又要等到什麽時候“轉世”?可是,他不斷地向自己的身體衝去,又不斷地被排斥開來。看到李治和房遺愛臉上的汗珠,他都看不下去了。
咳咳,稚奴啊,再這麽下去,“我”的嘴巴都要被你啃腫了啊!
房老二,雖然是為了搶救,但是你幹嘛要使那麽大的勁兒?小心人沒救活,內髒都要被你壓碎了!
阿姊,你不要擔心啊,我再試一試!
哎,幾個小媳婦兒,你們不要哭嘛,哭得我的心酸了。
崔瑾圍著自己的身體轉了幾圈兒,仔細打量著,懷疑是自己的方法不當。他突然想起自己聯係的吐納之法,從百匯吸取天地靈氣,那麽,自己是否也能從百匯進入呢?如此想著,他慢慢靠近,果然,在百匯之處見到一條無形的縫隙。他歡喜地撲過去,一股吸力傳來,頓時將他吸住。嗬嗬,這次沒錯了!
李治全身浸透,豆大的汗珠順著麵頰滑落。一次一次,吸氣、捏鼻、吹氣、放開,房遺愛擠壓胸部……他機械地動作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手開始顫抖,眼淚順著汗水流下,流在崔瑾的臉上。房遺愛張張嘴,歎了口氣,心中酸澀。這麽久了,仍是毫無反應,若是溺水之人,再無搶救的必要了。但是,怎麽忍心就如此放棄?
李治深深地吸了口氣,俯下身,將嘴唇印在那冰冷蒼白的唇上。
“咳咳!”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來,“稚奴,你再這麽樣子,就不怕小兕子吃醋?”
李治頓時愣住,垂下眼簾,定睛一看,之間一雙水盈盈的眼眸含笑看著自己。“表……表兄!”他呆呆地道。
崔瑾隻覺得全身僵硬,很是費力地抬起手來,推開李治近在咫尺的臉:“已經無礙,休息一會兒便好!”
房遺愛順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狠狠地道:“小十三郎,你再這樣嚇唬人,小心我收拾你!”
崔瑾轉過視線,笑道:“房二叔,我現在還是病人呢!”
守在床榻前誦經的崔瑜頓時停下來,睜開眼睛,正看到崔瑾含笑的目光。她驚喜地叫起來:“瑾弟!瑾弟醒了!”
崔瑾笑盈盈地道:“有勞阿姊!”
崔瑜撲過去,一把握住崔瑾的手,眼淚如決堤般流淌:“瑾弟,你現在感覺怎樣?還有哪裏不舒服?大夫,大夫,趕緊叫大夫!”
崔瑜這麽連聲大叫,滿屋的人都聽到了。“醒了,終於醒了!”李世民和長孫氏大大地鬆了口氣。
崔芮一把抓過張禦醫:“勞煩張禦醫給犬子瞧瞧!”
崔瑾醒來的消息,立即傳到院中,傳遍齊國公府。
站在床尾的李承乾轉過臉去,擦擦眼角,讓到一邊。他回過頭,目不轉睛地盯著崔瑾。
張禦醫心中覺得很是不可思議,已經沒有呼吸這麽久,連身體都僵硬了,居然還能醒過來,這不是奇跡是什麽?難道,齊國公真是神仙轉世?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竭力平穩著自己砰砰亂跳的心,伸出手指,搭在崔瑾的腕部。半晌,放下,對崔瑾道:“因當日齊國公強製抑製藥性,使身體受損,不過,好在齊國公一向注重養生,隻需吃幾副藥,好好調養七八日便無礙了。”
崔瑾這時也逐漸緩過勁兒來,微微點頭:“多謝張禦醫。這幾日讓你辛苦了。”
“瑾兒,如今可好些?”雋娘眼含熱淚,麵色憔悴。
“兒不孝,讓阿耶阿娘擔心了!”想到前世的父親,再看到此生一臉焦急和擔憂的爹娘,還有兄弟姊妹們,崔瑾很是感慨。上天待自己不薄!他掙紮著想起來,李治和房遺愛連忙扶起他,在他身後塞了厚厚的墊子。
“你就安生些吧!”李治撇撇嘴,責怪道,“才剛剛醒來,躺著便是,還講那些規矩?誰會計較不成?”
李世民上前仔細打量了一番崔瑾的臉色,歎道:“吉人自有天相,玉恒且安心在府中修養,待會兒某再讓人送一車藥材來,好好補一補!”那日,據說崔瑾可是連吐了好幾口血呢,該吃好些藥才能補回來?
崔瑾淺笑道:“多謝嶽父和嶽母大人!當日也是小婿不夠謹慎,明知不擅飲酒,還喝了那麽多。倒讓大家擔心好幾日,真是萬分羞愧。”幸虧那日清醒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李承乾澀澀地道:“是為兄之錯,不該勸你喝那麽多酒,更不該給你舀那碗湯。”經禦醫們檢查,酒水中cui情藥倒也罷了,藥性最強的卻是那湯中,若是兩樣一起服用,就算是及時排解,事後也會對身體造成極大損害。“你放心,這次,無論是涉及到誰,我都會一查到底,絕不姑息!”他狠厲地道。隻是死了兩個宮人怎夠?這藥物從何而來?她們是如何聯係?受何人指使?一直以來,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李承乾寧可吃暗虧,都要做出一副寬厚文雅禮賢下士孝順友愛的模樣,不料,越是如此,某些人越是以為自己好欺!難道自己就不會殺人?難道自己就不會抄家滅族?
李治和房遺愛此刻已經喘過氣回過神來。李治冷冷地道:“不外乎是那幾個人,這幾日倒是有些消息傳來,隻是怕阿耶聽了心裏不舒坦!”
李世民皺了皺眉。事發後,自己立即派人嚴查,但至今未查到什麽有用的線索。他略帶懷疑地看向李治:“稚奴既是查到些什麽,那就應當及時稟告才是。”
崔芮、雋娘一看,便領著眾人退下,又令人將院子封鎖,不得讓人隨意接近。
屋內,隻留下李世民、李承乾、李治和崔瑾。李世民淡淡地道:“稚奴,現在可說了?”
李治臉上冷漠陰狠,完全不似平素那般嬉鬧:“藥是潞國公的女婿賀蘭楚石給宮人的,那宮人甚是愛慕於他。阿娘殿內的那名宮人有一失散過年的兄弟,現落在四王兄的幕僚張先生手中。張先生不知為何方神聖,兩年前突然出現在四王兄府中,然後四王兄便突然轉了性子,開始抄寫經書,開始待人和善。其中,或許還有其他人牽線。比如,張先生喜歡到一處茶肆喝茶,每次都是要一個雅間,單獨一人。那日他走後,我的人便立即進去搜查,發現在桌子下方粘貼了一張紙條,上麵是用了暗語。然後,我們捉住接頭之人,那人供認,是奉命前去拿那張紙條,但是並不知張先生的情況。現在,我們正在順藤摸瓜,追查那位張先生的底細。至於賀蘭楚石,不過是奉了潞國公之命罷了。那叫蘭珠的宮人一直默默愛慕賀蘭楚石,隻是也知自己的身份,從不敢表示。但仍是被賀蘭楚石察覺。此次,在賀蘭楚石的挑撥下,侯君集認為表兄阻礙了他的前程,心生怨恨。賀蘭楚石便尋機找到蘭珠,給了她兩包藥,卻並未告訴她實情。同時,又給蘭珠下了藥,令她中毒身亡。當然,這隻是表麵現象,還有待繼續深挖,將罪魁禍首一個個都挖出來!比如,那位張先生為何對宮裏之人那麽清楚?他的目的是什麽?他是何人指使?哼哼,四王兄和潞國公中在其中又起到了什麽作用?等等,我都會一一查清,必不讓表兄白白受這番無妄之災,差點就死在他們手上!”
李世民心中暗驚,稚奴何時有這麽大的實力?連自己手裏的暗衛都沒有查到這些線索,他是從何而來?能夠弄得如此清楚,必然是已經遣人進入靖江郡王府和潞國公府,那麽,他的目的是什麽?
李治微微抬了抬下巴,冷笑道:“阿耶也不必擔心稚奴有何目的,是否是居心不良!若非是因為潞國公有心針對大兄和表兄,又覺得四王兄被放出來後的行為甚是可疑,擔心對大兄不利,稚奴才不願費這麽多心思。若是早就知道,也不會發生當日之事了!”
李承乾忙道:“阿耶,稚奴也曾提醒過兒子,隻是覺得沒有任何證據,故此隻得派人好生查看,隻怕是冤枉了他們。求阿耶恕罪!”監視百官宗室之罪,誰也擔不起。你想啊,李世民手下的人都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李治便已經將事情基本上弄清楚了,這怎能不讓他懷疑?到底想幹什麽?是窺視太子之位?若是與李承乾聯合,那麽是窺視大寶?
這時,崔瑾笑道:“這不怪稚奴。他也是聽到我說,潞國公心懷不滿,已有異心。賀蘭楚石有小人之相,近段時日或要生是非。而靖江郡王,當日見到,我便發現他心口不一,眼中隱含憤恨,身邊有奸妄小人作怪。嶽父大人也知,小婿雖然相術不精,但還是能看出幾分的。不若,待我師傅回來,可請他給潞國公和靖江郡王相麵,是我看錯了也說不定。”
李世民眼中神色不明。崔瑾又道:“稚奴也是擔心大表兄,生怕有人對他不利,又擔心靖江郡王被人蒙蔽。此次見大表兄和我被人所害,稚奴定是憤怒之極,即便是行事有所不妥,也是情有可原,還請嶽父大人能原諒!”
李世民暗自思索。侯君集被召回京城,依照他的性子,讓他失去兵權,肯定會心生不滿,但自己問他,他卻做出欣喜之狀,如今想來,實在可疑。而青雀府中的那位張先生,更是值得懷疑,從何處來?明知青雀被圈禁,在旁人眼裏,早已沒有翻身的機會,為何兩年前會到他跟前替他出謀劃策?若是沒有野心,誰都不會相信。若是堂堂正正,何須背人耳目,寫下暗語與人傳遞消息?青雀是真的悔改了麽?真的對自己被圈禁這麽多年沒有任何怨言?不怨恨承乾和稚奴?還有幫助承乾穩固儲君之位的崔瑾?
崔瑾對李治眨眨眼,李治輕輕一笑。倒了一盞茶水,送到崔瑾嘴邊:“表兄先前嫌棄稚奴,現在就好生漱漱口吧!”
崔瑾揚揚眉,笑道:“若是我一直昏迷著倒也罷了,眼睜睜地看著你施行人工呼吸,你說心裏不膈應?吹氣便也罷了,用那麽大勁兒幹嘛?瞧瞧,現在嘴唇都是腫著的呢!”
李治羞紅了臉,嚷嚷道:“那時不是心裏著急麽?哪裏還顧得了什麽輕重?見你一直沒有呼吸心跳,稚奴,稚奴……恨不得替代了表兄!”他轉過身,抹著眼睛。
崔瑾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手,柔聲道:“我知道稚奴待我情同手足,這心裏感動著呢!此番,讓稚奴和房二叔辛苦了,我在旁邊看著,也著急得很,若是真不能醒來,如何對得住這麽多關心我的人?”
又對李承乾道:“大表兄也不必自責,當日也是我自作自受,不該喝那麽多酒,不然,看到陌生的宮人進來送吃食,必會有所警覺。這次,也算是一個深刻的教訓,以後更要嚴謹一些,特別是進出廚房、寢宮、書房之人。”
李承乾一直很是愧疚,當日,崔瑾明知兩人被人所害,仍首先顧著保全自己的聲譽,讓人即可封鎖東宮,不讓任何風聲傳出去。
看到幾人的互動,李世民的臉色微微緩解。對崔瑾道:“玉恒好生修養,某這便回宮。這次,虧得你顧全大局,不然……罷了,總之,是虧欠了你。”
崔瑾微微一笑:“一家人何須說兩家話?這些年嶽父大人對小婿甚為關照,大表兄也是愛護有加,稚奴幫助良多,這些,如何計算得清楚?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說不得是小婿所必經的一次劫難,即便再躲,也是躲不過的。好在,邁過去了!”好險,好險!自己差點就不能回到身體中,成為孤魂野鬼了。是誰的功勞,誰知道呢?自己一再撲向身體,但每次還未觸及便被無形之力彈開,最後見到百匯有條縫隙,也是極為可疑的。師叔說自己會化險為夷,難道是上天要讓自己看到前世的結果?崔瑾搖搖頭,這些玄幻之說,若非親身經曆,如何敢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