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九千歲白月光(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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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弱頭一次覺得釣人這麽燙手的。
她釣不是,不釣也不是,大魚死死咬鉤,那濺起來的水花啪啪打著她的臉。
本來吧,她做小伏低的,就是為了清除男主這個障礙,免得對方因為陳年舊怨,給她穿小鞋。然後呢,這關係她維持得太好了,男主又惦記起她的肉肉了。
般弱想哭。
茶了人家那麽多年,終於在陰溝裏翻船了。
般弱被他捉住了手,被迫擦身,她含淚占了一回便宜,好歹是漂亮妖媚的太監哥哥,算起來她也不虧。總不能萬歲爺睡著千嬌百媚,她連口肉湯都不能喝吧?不過這口肉湯般弱也不敢多喝,怕自己噎死,她決定轉移男主的目標。
“哥哥是不是寂寞了?”
般弱俯下小軟腰,小聲跟他說話,“要不妹妹給您選個好姑娘伺候您?”
她實在不想拉皮條,但男主是她能爭取到的靠山,般弱輕易不想推倒他,能順著就順著。主要是這後宮能人太多,前有狼後有虎,旁邊還有係統開掛的,般弱再鹹魚也得有危機意識,不然她哪裏混得下去呢?
高端玩家玩得就是一個攻心局!
前半段六哥聽得耳根癢癢的,直到後半段她圖窮匕見,他的笑容淡得徹底,黑漆漆的眼珠鉤著她,“萬般弱,你什麽意思?你當我張澗月跟你玩過家家呢?你以為我是什麽人,都給親給摸給隨便做的是不是?”
他第一次叫她全名,不帶絲毫暖意,豔麗含情的麵孔如同凍了三尺寒冰。
“六哥,我沒這個意思呀。”
般弱眨了眨眼,軟軟挨著他,“我就是考慮嘛,以後我伺候了萬歲,總不好讓六哥獨守空閨的是不是?所以我就想呀,給六哥找個知冷知熱又知心的,日後妹妹不在了,六哥也能喝上一兩口熱茶,睡到暖呼呼的被窩嘛。”
六哥把她的手從道袍裏拽出來,仍有餘溫,他卻感到齒冷。
他冷嗤一聲。
“貴人,咱家找的,真是貴人啊。”
摸著他的命脈,心裏惦記著卻是另一個男人,他是不是還要感激她考慮周全?
他捏著她的指骨,倏忽使勁。
小綠茶搖搖欲墜,苦苦堅持。
“咱家倒沒想到,您這麽能忍疼呢。”
他涼薄輕笑,“行,以後咱家是不用擔心您疼不疼了。咱家就問您一次,您是要當咱家的對食呢,還是當您那高高在上的貴人呢?您也知道,要得到什麽,總要付出什麽,咱家又不是開善堂的,憑什麽要對一個落井下石的退婚未婚妻千般百般好呢?”
“犯賤呢?”
般弱沒忍住辯解了一句,“你是收了我的禮的,怎麽能說話不說數呢?”
再說,她本以為兩人的模式會是攜手顛覆前朝後宮!
六哥掐住她的下頜,臉龐逼得很近,那秀美紅潤的鴛鴦眼收斂了泛濫的情意,也透著一股戾氣。
“那您也收了咱家的聘禮,按照契約,怎麽不乖乖躺進喜床裏被咱家玩呢?”
說話之間,他垂下了大袖,那蒼白的手掌從她腳踝摸起,如同淩遲一樣,刀鋒轉眼到了她的腿心,般弱立馬盤攏。
六哥頓了一頓,眉梢發寒,“鬆開。”
當他葬身權勢深淵那一刻,他便不願意再做那任人宰割的君子,這方刀俎裏,他是執刀人。若他從血雨腥風走過來,連一個想要的人都要不到,他當什麽掌印,當什麽東廠督主?她以為她玩的是什麽?紙糊的風箏?還是泥做的菩薩?
他便是在這裏要了她,讓天子歸罪下來,死的也不會是他。
“我不!”
般弱下榻就要跑,反被他拗住了腰,鎖在了他的方寸天地。
“你不?你憑什麽不?你不會忘了,當初張家滿門抄斬,你當初是怎麽見死不救,落井下石的吧?”
他身體裏築造了一座囚籠,日日被鮮血澆灌,凝結成厚重又甜膩的枷鎖,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親自去走一趟東廠的牢房,他發現自己很喜歡看螻蟻怎麽掙紮,那瀕臨死亡的絕望麵孔跟他當初一模一樣。
他終於把他的仇人的頭顱踩碎他的腳底下。
一個個的,主謀,幫凶,袖手旁觀者,他都記得很清楚,都不會忘記。
本來就要輪到萬家了。
而這個小仇人,她竟還天真地以為,賄賂他點好處,就能將旁的事情一筆勾銷了?
“怎麽就是見死不救?”般弱在退婚這件事有點底氣不足,但輸人不輸陣,“我一個閨閣少女,沒權沒勢的,能幫得上什麽忙呀?”
“是啊,你一個閨閣少女,什麽忙都沒幫上,你隻會扔兩塊小石頭,打發著喪家之犬快走罷了。”六哥的迦南香佛珠壓在她的心口上,口吻愈發冰寒,“至於萬大人呢,倒是野心勃勃,想獻出張家,給你攀一門小王爺的婚事。”
“誰曾想,這小王爺是個癩皮狗,許了一門門婚事,把你們玩得團團轉的,最後他拍拍屁股走了,你們萬家也什麽沒撈得著,反而耽誤了你如花似玉的年紀,隻能入宮選妃了,咱家說的可對?”
張家的通敵賣國一事,是天子的弟弟小平王跟大伴一手促成的。
小平王跟張澗月有過好幾段過節,其中最讓小平王惱恨的,是張澗月憑空出世後,成了年輕人的魁首,就連他一擲千金的花魁,也對公子玉郎傾心不已,為他守身如玉,不再接待任何的客人。
而大伴徐羨呢,則是因為張澗月一首獻萬世,諷刺權閹當道,將他推向了風口浪尖,兩人至此也結下了梁子。
般弱想了想。
目前男主複仇進度推得非常快,大伴徐羨已經被他擠下去了,而小平王雖然娶得了一門好助力,最近卻也是連連墜機,孤立無援,很是淒慘。她雖然在宮裏頭,也知道外頭風雨飄搖,情況很不妙,就連她老爹都被張夙生逼急了,妄想借著奏本撂倒他。
結果不出所料,大家一起翻船。
她要是早來兩三年,肯定不能像萬歲一樣慣著他,把權宦的胃口養得那麽大,現在他不僅是想吞噬她,還想吞噬整個天下。
“那你想怎麽樣?”
般弱覺得翻臉太早了,又乖乖收起自己囂張氣焰的小尾巴。
“咱家想什麽樣,貴人如此聰明,怎麽會不懂呢?”他森寒道,“情債肉償,您知道的吧?”
般弱很不服。
她就哄了哄他,大家心知肚明的利益交換,哪裏就惹了一筆情債啦?
分明是他玩不起,以權壓她!
“我不償!”她故意撒嬌賣潑,“我是進宮來飛上枝頭當小鳳凰的,又不是來給你賣身的。”
“巧了。”
九千歲笑意寡淡,“咱家就喜歡捉點小鳳凰來吃,心高氣傲最好,玩起來才有趣,折了她的頭頸,拆了她的骨頭……”
還沒等他說完,高傲的小鳳凰從枝頭掉落下來,她鑽進他的懷裏,又軟了聲色,“不許嚇唬我了,我膽子小,聽不得血腥的。”
九千歲認真打量她,她梳起宮女的挑心小髻,交領小短襖,青金馬麵裙,從骨到皮相,奶呼呼的,透出一股討喜的天性來。宮中多絕色,他怎麽就栽在這個奶皮貓兒上,尤其是那顆小心肝,他伸手一抹,全是刺兒。
紮心又紮手。
“不跑了?”
奶皮貓兒睜圓眼睛,恬不知恥尋著借口,“六哥您說什麽呢?我哪有跑了,我隻不過怕您說話累了,給您倒水去——”
張夙生麵無表情,伸手摸進她小襖,刀尖刮著皮肉,她眼眶漸漸紅了,生出霧氣,還擺出一副癟著嘴不敢說話的可憐小模樣。
被欺負壞了。
嗬,是誰欺負誰。
張夙生怕小鳳凰心裏有氣,真怨毒了他,不敢把這一顆不經人事的小葡萄弄破皮,略施小懲後,他拍著她的小肚皮,“做不做我對食?往後宮中你都能像螃蟹一樣橫著走。”他總有辦法教她心甘情願的。
般弱不想當小螃蟹,但她為了能活著出這一扇門,顯然別無選擇。
“那我當,六哥不能再剝我的殼了。”
“看我心情。”
九千歲散漫擲出一句。
般弱活著出了河邊直房,貴春親自送她,般弱就像後邊有鬼追似的,匆匆撂下一句就跑個沒影了。
這鬼地方她是不想來第二回了!
貴春百思不得其解,回去伺候老祖宗時,他的精神氣兒好了不少,原本蒼冷陰鬱的麵容多了一份活人的紅潤,手腕高抬,正燒著一道奏本。
那鬆花色的道袍鬆垮得不成樣子,貴春低眉順眼,抬手給老祖宗籠上,發現他頸後脊骨那一塊,濕漉漉的,刻著一個鮮紅的牙印,仿佛是被什麽小獸狠狠咬了一口。
貴春不敢多看,連忙係好了那薄柿色的絲絛,發現這帶子也是濕的。
貴春心道,難怪五花肉姑奶奶跑得比風還快,想必是被老祖宗欺負壞了吧。說起來,他也沒見過老祖宗召過其他女人,清心寡欲的,如同聖人,他還以為老祖宗沒有那方麵的需求呢,想不到這竟應在了五花肉姑奶奶的身上。
“這次你做得很好。”
老祖宗很愉悅,“沒白費你這一手字跡模仿。”
不然那個小刺頭,怎麽能乖乖向他低頭?
這跟放風箏一個道理,可以任由她飛,但必要時刻,還是要扯一扯線,讓她知道主人就在她的身後。他隨時都可以抓到她。
但張夙生還是低估了小刺頭的決心。
他越是刺激著她,般弱就覺得這段關係越不安全,自己隨時都要狗帶。
她得找個新靠山了!
般弱不再鹹魚,打算截胡蘇嫻兒。
她是怎麽幹呢?
第一步,給鬆花蛋和自己塗上小薄荷水。
第二步,牽著鬆花蛋在少年天子最常散步的地方溜一圈。
第三步,等鬆花蛋被一頭白貓撲倒,自己再裝作勸架的樣子,實際上是讓小貓轉移目標,從舔鬆花蛋到舔她的臉,她再恰到好處展示自己白到發光的好皮膚。
至於為什麽不是身材?
噢,她又愁得吃胖了一丟丟。
但這些都不重要,在般弱猛烈的純情攻勢之下,牽著狸奴散步的少年天子很快注意到了這個生麵孔,肌膚晶瑩剔透,好似剝殼的荔枝兒,少年天子略微心癢,“你是那個宮的?朕怎麽從沒見過你。”
般弱:“……”
娘的!你忘記你點歌了嗎!
般弱內心咆哮,但沒有破壞自己的小白花人設,羞答答地轉達她對天子一麵驚鴻後的相思。
“原來是你!”
萬歲立即高興起來,接著兩人從詩詞歌賦交流到寵物養殖,又從寵物養殖交流到風花雪月。
萬歲捏了捏般弱的手,“今晚你過來,朕有許多玩意兒適合鬆花蛋玩。”
當然,你更想和老娘玩。
般弱內心穩如老狗,表麵笑得春暖花開,“好呀!”
般弱回到昭華宮的偏殿,準備要當一個飛上枝頭的小鳳凰了。她非常高興,向宮婢們宣布了這個好消息。
然而,鴉雀無聲。
無論太監還是宮女,都是一臉驚恐。
“啪!啪!啪!”
身後響起掌聲,張六踩著一片暮光進來,通身平金繡蟒,容色詭麗,眼底仿佛開了一座鬼域。
“咱家,就先祝貴人,踩著哥哥的情意綿綿,青霄直上。”
臥槽!跟鬼一樣!
般弱鎮定道,“你來幹什麽?”
寵臣張夙生彎了彎殷紅如血的唇角。
“貴人竟不知道嗎?”
他滿含惡意。
“萬歲的女人,第一次侍寢,都是咱家親手調教的。您大抵是要受點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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