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戰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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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化貞其實應該做一名醫生,這樣懸壺濟世,也比如此下場好太多,也不知道王化貞走的時候,是否後悔在萬曆十三年的那一年,登科及第。

    王化貞自己寫的醫書《普門醫品》一共四十八卷,每一卷都是用心力作,和《本草綱目》一樣,分門別類的將病症分為中風、破傷風、傷寒、瘟疫等一百五十餘類,每一類的病症特點,應當如何用藥都寫得清清楚楚,每有惡疾,都有對應的方劑。

    而王化貞的《普門醫品》中,第一次將瘟疫單獨列出來,並且提出了種種瘟疫相關的猜想,而大明太醫吳又可,對《普門醫品》有著極其深入的研究,並且在此基礎上,寫出了《瘟疫論》,開中國之傳染病之先河。

    吳又可的《瘟疫論》是基於自己一生行醫累計的豐厚經驗和體會,而作成傳染病學專家,吳又可同樣對《普門醫品》也有極其深入的研究。

    王化貞就這樣被斬首示眾。

    朱由檢看著圓滾滾的腦袋,滾落下了行刑台,劊子手正在小心的將屍首歸置妥帖,朱由檢對著王承恩說道:“準其家人為其收殮。”

    “謝萬歲隆恩。”王承恩替死去的王化貞謝了恩,匆匆的走下了午門,向著等在行刑台側的王化貞的家人而去。

    朝臣們聽到王化貞可以收殮的時候,都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坐在禦座上的大明皇帝,眼神裏帶著一絲奇怪的審視。

    這個薄涼寡恩的大明皇帝,在某些事上,卻又不是那麽薄涼。

    朱由檢站起身來,離開了午門,也不上轎攆,一步一步的走向了乾清宮。

    王化貞出身貧寒,祖上並無記載。

    在大明這個官刻、坊刻極為發達的時代,但凡是家裏稍微抻著點場子,那都會立個家譜,但是王化貞家卻沒有這種東西。

    比如範文程就能從自己的家譜上,強行附會到範仲淹身上。

    王化貞出現在曆史的長河裏時,是以進士及第的身份出現。

    事實上,王化貞這種出身,也是大明的常態,直到現在,大明文華殿議事廳內,二十六個坐席中,有一大半都是出身貧寒,家門不詳。

    朱由檢曾經讓王承恩去打聽王化貞的出身,才知道此人原來家中是世代行醫,稍微有了些積蓄,就讓王化貞脫產讀書,拜師葉向高,可沒少花銀子。

    寒窗苦讀無人知,金榜題名天下聞,是大明學子的最高追求。

    王化貞素不習兵,也不通兵事,他到底是如何做到遼東巡撫一職?又是如何統領了十四萬九邊精銳,駐守在廣寧城?又是怎樣聽信了奸細的讒言,領兵出城駐紮在三岔河河畔?

    這些朱由檢清楚,朝臣們其實也清楚。

    其實繞來繞去,就是朝中黨爭不斷,因為鬥爭出現的奇奇怪怪的黨派,導致這個素不習兵的王化貞帶領這大明精銳的軍卒,折戟廣寧。

    而真正知兵、懂兵、擅長用兵的熊廷弼,卻被留在了山海關。

    王化貞該死,但是熊廷弼的死,王化貞的死,何嚐不是大明這個黨爭紛紛的惡果之一?

    如何結束黨爭?

    那就得從根源結束。

    唯有鬥爭產生黨派,而沒有了鬥爭,則黨派就失去了它本身的凝聚力,逐漸變得羸弱,最後消散。

    當一個皇帝把所有的曆史責任抗在肩膀上,一言而決天下之時,朝臣們的鬥爭,正在肉眼可見的消散著。

    因為皇帝本身就是裁判,當他不顧及任何體麵的時候,朝臣們的爭鬥就顯得極其可笑。

    朱由檢有些悵然的抬起頭,看著天空又飄起了雪花,嘴角帶著笑容,王化貞死的可不冤枉,這是瑞雪。

    “萬歲爺,披上,小心著涼。”王承恩不知道從哪裏摸來了一張厚重的毯子,給朱由檢披上。

    朱由檢看著天空,滿臉笑意的說道:“郭百戶當初喊什麽來著?天誅奸佞?”

    “萬歲爺,郭尚禮現在不是百戶了。”王承恩小心的提醒著萬歲,大明皇帝金口玉言,當初把人家的世襲百戶被褫奪了,就是事實。

    郭尚禮之前和建奴遭遇戰,戰至力竭之時,還囑托田爾耕,向萬歲爺給他的弟弟郭懷禮求個百戶。

    “哦,朕想起來了。”朱由檢笑意盎然的點了點頭,郭懷禮請賜百戶的奏疏朱由檢看過,他沒批,郭尚禮有戰功是郭尚禮的,朱由檢不會虧待他,而郭懷禮是他弟弟,無功怎可受祿?

    賞罰分明,在朱由檢這裏都做不到,怎麽可能貫徹下去?

    “去錦衣衛把那個百戶還給郭尚禮吧。”朱由檢緊了緊大氅問道:“義州戰事如何?”

    “並無軍報傳來。”王承恩小心俯首說道。

    朱由檢滿臉擔憂的說道:“這馬上就要正旦了,皮島軍卒今年隻能在戰場上過這個年了。”

    而此時的毛文龍率軍剛到了義州城外,但是城頭上白旗高懸,城頭空無一人,城門洞開,他親自帶著十八騎騎兵,來到了義州城下巡視,居然沒有看到一個八旗建奴,隻看到了一個朝鮮人扛著一杆白旗在城下打盹。

    毛文龍麵色有些猶豫的看著義州城,嗤笑一聲對著三個義子和十八騎說道:“莫不是這多爾袞是準備跟某玩空城計不成?”

    駐守在義州城的現年隻有十六歲的多爾袞,其生母是已經殉葬的努爾哈赤的大妃,烏拉那拉氏。

    天啟七年,攻打朝鮮之戰,是多爾袞第一次跟隨黃台吉出征朝鮮,在四月班師回朝的時候,多爾袞被留在了義州,鎮守義州城。

    毛文龍可不是司馬懿,多爾袞離諸葛亮更是差了十萬八千裏。

    “毛永喜,你去,問問城門口那花郎,到底是什麽情況。”毛文龍勒馬駐足,看著義州城麵色極微沉重的說道。

    尚可喜在天啟三年時,投靠毛文龍的時候,認毛文龍為義父,就已經改名為了毛永喜,後來投靠了清廷後,才用回了尚可喜的名頭。

    而清廷對尚可喜的公文裏,都是以毛永喜稱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