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柳絮兒暴斃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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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弘遇對田秀英的投資得到了極其豐厚的回報,原來的信王,登極了。

    這個時候,田弘遇當然抱有一種急切的收回投資收益的心態,在田秀英三番五次沒有幫上他的忙之後,田弘遇再次以陳圓圓作為投資,送進了皇宮之內。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操心,就是一個皇帝的日常,也是辛苦的地方。

    “沐王府那邊,詔恤送去了吧?按國製辦,送到南直隸入葬。”朱由檢問起了沐王府之事。

    王承恩應了一聲。

    沐天波跟著永曆皇帝朱由榔遠赴他鄉之後,給滇南造成的影響,並非僅僅是黔國公世係的徹底消失,也給韃清留下了難以平複的創傷。

    黔國公在滇南的特殊地位,是因為黔國公曆來,並不因為土司夷族而小覷他們,黔國公自洪武年間開始和各土司聯姻,一直持續到沐天波前往緬甸之前,都在做這件事。

    而黔國公在滇南,起到了一個溝通大明與土司的橋梁的作用,而這個橋梁,極其重要。

    自雍正起,曆經雍正、乾隆、嘉慶、鹹豐、同治年間,苗變,一直是清廷的心頭大患。其中乾隆和嘉慶年間爆發的吳八月的苗變,一戰中,福康安,就死在平定苗變的征戰之中。

    而被鼓吹的改土歸流的政策實施之後,湘西、黔東、滇南等地區的改土歸流在政策上,完完全全的脫離了當初的初衷,以流官流治代替土官流治,對這地方的百姓,敲骨吸髓,無所不至,甚至一苗寨土司在案,合寨被害的例子數不勝數。

    【官吏收軍米錢糧,往往指十派百,折收肥己,糧貴征糧,糧賤高價折銀,又常濫派伏馬,借端勒索,從中漁利,武員棄口仗勢強買強賣,不給價錢,各級骨吏,書差每次下鄉,即使一筐一囊亦必令苗民背負隨行,侮到一村一寨,一戶人家,必仗勢威嚇,勒索酒食,稍不遂意,即加以淩辱作踐,以致苗民不堪擾累。】

    都言韃清在民族融合這件事上做的是曆朝曆代做得最好,但是改土歸流漢民不得入苗疆,入苗者多凶徒,這哪裏是融合?分明是割裂。

    折騰的本身就極為孱弱的土司番人苦不堪言。

    沐啟元死,沐天波繼位,西南方向又要亂上一陣了。

    “歸化城那邊,依舊沒有消息嗎?”朱由檢眉頭緊蹙的問道。

    王承恩小心的說道:“還沒有信兒,不過前幾天有保商團的人見到了耿巡撫,應當是還活著。”

    “哦,希望他能平安歸來吧。”朱由檢點了點頭。

    過完年,大明一瞬間就變的和往昔一樣,風雨飄搖之中。

    而造成這風雨飄搖,【利空消息】的建奴,此時的核心人物代善,正端坐在王府之內,對麵是穿著略顯簡樸的柳絮兒。

    代善今天在大政殿內,清楚的察覺到了朝堂的變化。

    阿敏的態度為何突然如此的狷狂?當庭指斥大汗,雖然有和碩額真的身份,有議國政之職,但是阿敏何曾如此指摘黃台吉?

    而各貝勒眼神裏的那種野望,代善也感覺得一清二楚。

    但是整個後金汗國,並非由和碩額真,他們建州女直一家,還有海西女直那四成半,也是征伐了近三十餘年,才慢慢的融合在了一起。

    和碩額真們的渴望,代善看得到,他同樣看得到海西女直眼神中的恐懼。

    代善最初的功勳,都是踩著海西女直人的屍骨,一步步的走上了高不可攀的地步。

    “黃首輔明日就要啟程回京,某這身體大好,也不用你照顧,你可以回去了。”代善斟了一碗酒,看著豐盛的晚飯,卻沒什麽胃口。

    柳絮兒為之一頓,她不傻,這段時間在大貝勒府的種種優待,她已經大約清楚了其中的緣由。那些侍女們的嘴沒那麽嚴,很多碎嘴的侍女,說著說著就把真相說了出來。

    代善說出讓她回到黃立極那裏之時,她用力的喘了口氣。

    她以為自己必死,結果代善居然把她送回去了。

    “黃首輔最近患了失心瘋,你過去照顧他就是。”代善將一碗酒飲盡。

    他依舊是當年那個能征善戰、為國事操勞,一切以國事為先的大貝勒,個人的兒女情長和溫存,對於他而言,還是太過奢侈了,貪了這一個月多的溫情,已經彌足珍貴了。

    他不能繼續下去了。

    否則黃台吉那邊還沒有什麽動作,各和碩額真們已經開始了涇渭分明的站隊,而後呢?

    建州女直和海西女直再打上三十年?

    到那時,別說入主中原了,大明一拳頭下去,他們後金汗國,可能就不複存在了。

    代善在經過了長達一天的掙紮之後,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的袖子裏其實有一包潰石散,灑在石頭上都可以把石頭腐蝕,他本來準備毒殺柳絮兒。

    但是每每他下定決心要做的時候,他都想到了那手刃妻子的那一晚,他的惶恐和不安。

    “謝大貝勒不殺之恩。”柳絮兒顫抖著說道。

    代善將手放在了臉上,用力的揉了揉說道:“其實某不想讓你走,你知道,你和她很像,人像,性子也像,不喜歡爭搶,也不喜歡吵鬧,而且十分聰慧。真的太像了。”

    “黃首輔尋我,黃家掌櫃的花了八萬銀子尋的,不像也不值這個價。”柳絮兒笑著說道,給代善斟酒。

    吳孟明要柳絮兒找機會下手殺掉代善,柳絮兒當然知道朝廷大員這八萬兩銀子可不是白花的,她若是不做,那後果不堪設想。

    奈何代善是一個十分機敏之人,她一直沒什麽好的機會。

    “但是某沒辦法。”代善十分痛苦的說道。

    在外麵如同鐵漢子一樣的將軍,隻有在這深夜的府裏,當著貼己的人,才會表現出軟弱和痛苦。

    “這大勢滾滾,就連我父親都無法幸免,更何況是我呢?”代善苦笑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努爾哈赤留著褚英的帽子鐵,當初殺掉褚英是因為吃了敗仗,麵對大明,建奴就如同一個頑童一樣,而在寧遠城的敗仗,褚英的不當之語,不殺,剛剛建立的後金汗國就會瀕臨崩解。

    努爾哈赤作為後金汗國的可汗,他必須這麽做,但是作為一個父親,他又是如何痛心?

    代善貪圖了半個月的溫情,終究還是屈服在了這滾滾大勢之中,隨波逐流。

    “或許隻有大君可以想做什麽做什麽吧。”代善無奈的喝著苦酒,而柳絮兒也隻能一杯又一杯的為他斟酒。

    皇帝會舞金鋤頭,可不僅僅是地裏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們才會這麽想,其實連代善也這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