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誤會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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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歲爺,咱們乾清宮的北麵的琉璃瓦,是不是換一換?”王承恩提起了這件事,乾清宮,代替了文華殿成為了大明的政務中心之後,乾清宮就成了皇室的招牌。

    但是現在大明皇室的招牌,一麵亮,一麵暗,實在是有失體統。

    朱由檢合上了手中的奏疏,搖頭說道:“就這樣湊合著用吧。”

    王承恩依舊有些不理解的說道:“萬歲爺,現在咱們手裏有錢,除了要發的欠餉之外,咱們手頭的錢,綽綽有餘了。當初是實在拿不出這筆錢來,現在既然有,臣以為還是要修一修為善,畢竟事涉體統。”

    “不修。”朱由檢還是搖頭,拒絕了這個提議,包括張嫣提出恢複初一十五宮中百戲的提議,還有圓明閣石作聯合印綬監共同提出的重新製作皇帝承天大寶的提議。

    這些但凡是涉及到奢靡之物,朱由檢的回答一律是不。

    這不是朱由檢矯情,他這麽做除了以身作則之外,更多的是為了大明。

    當一個人去追求生活的必需品的時候,他往往是極其勤奮和勇敢的,當一個人去追求生活的消費品的時候,這個過程中,他往往變得懶惰和溫和,當一個人去追求生活的奢侈品的時候,這個人就會變得軟弱。

    摧眉折腰事權貴,張開腿來買名牌。

    一個人、一個民族、一個家庭、一個單位、一個國家,奢侈品越多,就越願意用剩餘財富,而不是以他的性命為代價,去守護他的其他財富,去守護那些當初用鮮血、用犧牲、用一代又一代人換來的最珍貴的物品。

    這就是朱由檢拒絕一切奢侈品,一切從簡的理由,他需要足夠的勇敢,需要足夠的情分,大明也需要足夠的勇敢、需要足夠的勤奮,來守住這大爭之世中,中原王朝所有的美好。

    他不想變得軟弱,更不想跟官僚集團有任何的妥協。

    這些內容,朱由檢並沒有講給王承恩聽,王承恩隻是處於維護皇室的體麵,才對那半麵的琉璃瓦,念念不忘。

    “這個案子,刑部為何這麽辦?叫刑部尚書馮英過來!”朱由檢對這份文淵閣送來的奏疏十分的不滿!

    鄭鄤,天啟二年的進士,就是鄭鄤本人,通過密諭,將周延儒的股份製首輔的事情爆料給了朝廷,而後在廷推過程中,多次對溫體仁展開了彈劾。

    鄭鄤和他父親鄭振先都是東林人,而且鄭振先到現在還是東林書院裏的教習。

    這個鄭鄤,作為東林中最富有攻擊力的戰鬥分子,體現出了東林黨人強大的政鬥能力,周延儒的股份製首輔被曝光之後,周延儒徹底失去了爭奪首輔的可能,而溫體仁也因為萬歲爺心裏早就對內閣人選確定,溫體仁也未曾入閣。

    這兩相之下,鄭鄤就被兩大首輔熱門歐選人的周延儒和溫體仁給盯上了。

    朱由檢對這個鄭鄤非常有印象,此人的文章做的絕對比多數的東林人都要好,而且每一條的理由,都很充分,噴人也是噴的有理有據。

    最關鍵的是,作為東林人,在大明皇帝確定內閣名單之後,鄭鄤並沒有在這個事上嚼舌頭根,而是繼續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這一點上,可見鄭鄤是一個很知進退之人。作為新帝登基的第一任內閣,皇帝的個人意誌,遠高於其他黨派學閥的集體意誌。

    最能表現出其知進退的地方,就是此人從來沒咬過閹黨現在的次輔、實質上的宰執黃立極,因為自從沈陽回來之後,萬歲對黃立極本人比較器重以外,黃立極自己的作為也比較收斂。

    當然鄭鄤也不是一開始就如此知進退,早年間怒罵先帝朱由校醉心木匠活兒,是玩物喪誌,還被天啟皇帝打了一頓不帶墊子的廷杖,鄭鄤非但沒有退,反而更進一步,上《諫留中疏》,直接將朱由校罵成了昏君。

    天啟皇帝可不是朱由檢這麽好說話的人,又打了鄭鄤一頓,直接削籍為民,取消他的禦史候補,把他攆出了京師。

    這也就是去年,天啟皇帝殯天,鄭鄤才回到了官場上。

    就是這麽一個人,被判了淩遲。

    朱由檢清楚,東林這過河拆橋玩的太過純熟了,當初的汪文言,破壞了齊楚浙三黨聯盟之後,東林人就沒保他,任由汪文言被許顯純五毒之刑活活折磨死。

    東林人,為什麽不保汪文言,為什麽不保鄭鄤,和魏忠賢為什麽不保熊廷弼,而是庇佑了當時的東林黨魁葉向高的弟子王化貞,其實是一個道理。

    就是為了不撕破臉皮。

    在階段性的目的達到之後,這些黨魁們,會非常默契的把當初放出來咬人的狗,送出去,給對方出氣。

    大家都在一個鍋裏吃飯,抬頭不見低頭見,既然目標已經達成,這個人就失去了其本身的價值。

    不管是汪文言還是鄭鄤,其本身都不是東林核心,但是王化貞是東林核心,而熊廷弼不是閹黨的核心,是可以舍棄的棋子之一。

    這就是大明朝的狗鬥,這種狗鬥甚至連殺掉對方的核心人物的勇氣,都沒有。

    所以朱由檢就很不喜歡大明官僚係統的這種搞法,既然是狗鬥,那不把對方殺的趕盡殺絕。

    這種點到而止,互相送頭的行為,那叫狗鬥嗎?這特麽完全就是政治作秀!

    連狗鬥,都充斥著綏靖和妥協。

    現在鄭鄤完成了他的任務,周延儒和溫體仁在第一次廷推之中,一個都沒入閣,周延儒和溫體仁兩尊爭奪首輔的熱門人選,要出氣,東林當然不會保鄭鄤。

    刑部尚書馮英,是刑部在深陷前尚書聯袂建奴尚虞備用處意圖行刺皇上大案之後,部議的新的刑部尚書,為人剛正,力秉直筆,是少數朱由檢看得上的人,就順水推舟準了。

    可是,刑部尚書馮英,居然核準了這本淩遲的案子。

    而且鄭鄤被判的還是淩遲處死!

    鄭鄤犯了什麽事?

    “杖母不孝”和“奸妹”,由常州府武進縣中書舍人許曦彈劾。

    鄭鄤到底做沒做?許曦說他做了,鄭鄤說他做了,當然對於杖母一事,他認罪,但是對於奸妹一事,鄭鄤破口大罵,指責徐曦血口噴人。

    鄭鄤的母親和妹妹更是一臉的莫名其妙。

    其實杖母這件事,也不是鄭鄤幹的,是鄭鄤的父親修仙修的魔怔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吸食了福祿膏,回家到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鄭鄤的母親。

    大明妒婦成風,鄭鄤他爹鄭振先為此丟了很大的臉,鬧得常州府滿城風雨,此時鄭鄤的認罪,其實就是為了他爹脫罪。

    大明對於孝道這兩個字的要求很是嚴苛,鄭鄤要是敢把他爹咬出來,就是為劊子手遞刀子,大不孝三個字,頭就被砍了。

    杖母不孝鄭鄤認罪,但是奸妹一事,鄭鄤簡直是如同瘋了一樣在刑部大牢裏痛罵許曦。

    “馮英,當初你履職之時,就在這乾清宮裏,言任刑部司寇,直指為天下萬世明允之戒!現在這件事就在你手裏,誰給你的權力,判罰鄭鄤淩遲處死?!”朱由檢將奏疏一把扔到了馮英的麵前,帶著七分怒氣說道。

    淩遲、腰斬棄市、連坐、夷三族、誅九族等,這些都是皇帝所特有非刑之正的權力,大明的律法頂了天,就是砍個頭,罪大惡極之人,也就是不許家人收屍,曝屍三日,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