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出塞禦敵,殲敵於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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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營之事已經鬧的沸沸揚揚,孫承宗已經多次請旨要求抓捕逃兵,但是朱由檢都遲遲沒有批示,他將孫承宗的奏疏遞給了耿如杞,臉色有些難看。

    兩口兩關,燕山防線上大規模的逃營,直接原因是建奴六旗,盤踞在關外的軍事枕戈待旦,但是背後,卻是大明軍製的敗壞。

    朱由檢並沒有對耿如杞隱瞞這些情報,他是西方麵軍的主帥,一旦東部防線出現了崩解,西路軍的跟進和圍剿就成了朱由檢唯一可以依靠的軍事力量。

    耿如杞看完了奏疏,歎氣的問道:“萬歲,臣有第二問,兩口兩關之下,就是三屯營大營,之前群臣上書清汰之時,萬歲一力阻攔了清汰,三屯營軍兵未損,但都是老弱病殘,麵對建奴凶兵,可有一戰之力?”

    當初朱由檢阻攔清汰之事,就是為了防止鼓噪嘩營之事,被清汰的老弱,很有可能開門揖盜,而現在三屯營的五千軍,真正能戰之事,不足兩千,而建奴大兵入境,三屯營必然守不住。

    朱由檢搖了搖頭說道:“三屯營必不可守,孫承宗已經調動三屯營總兵趙率挺轉至薊門,朝中廟算是守住舊道薊門。”

    萬曆五年春,戚繼光在重建的三屯營立碑曰《重建辟三屯營城記》,對三屯營大營進行了一係列增飭邊城,而三屯營的修建,張居正隻給批了六千兩的白銀,這對一個城池是遠遠不夠的。

    為此,戚繼光不得不“操奇以佐之”,三屯營當地豪紳劉公和揚公,就是戚繼光修建三屯營城的主要經濟來源。

    而戚繼光費心增飭的邊城三屯營,也是在三屯營城建史上也是空前絕後的,一座圍不過十裏的小城,其軍事建築可以容納五千官兵,附近還有將近二十座城寨。

    這些,因為空間換時間的戰略上,全都被舍棄了。

    耿如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麵對建奴之時,孫承宗趨於保守的戰略,說服了大明皇帝,固守薊門牽製建奴主力,關寧軍出擊,謀求廣寧。

    不打折扣的執行下去,大明自然是大賺特賺,但是這買賣,哪有那麽好做的。

    耿如杞眯著眼睛看著朱由檢身後巨大的堪輿圖說道:“萬歲,臣有第三問,薊門有孫帝師守著,那必然是萬無一失,我相信以代善之智,也不會用八旗軍卒的血肉之軀,去碰薊門這個磨盤。”

    “但是萬歲,兩口兩關八百餘人,當日可破,三屯營撤兵,從燕山山口至薊門都是無險可守,若是代善圍薊門,而後潛過薊門,直撲三河城,一旦拿下了三河城,萬歲,京師危矣。”

    朱由檢看著堪輿圖的位置,終於明白了耿如杞的擔心到底在何處。

    這也是反複論證過的一個觀點,孫承宗守薊門沒有問題,但是敵軍圍而不攻,繼續南下占據三河城,孫承宗守的薊門,反而會成為被圍困的對象,朱由檢所有的勤王軍,都會被打援。

    圍點打援,是運動戰中的一種典型的樣式,一旦代善盤踞三屯營、三河城,圍困薊門,那就是以逸待勞。

    而圍點打援常常伴隨著大迂回、大包抄的戰術體係,用最快的速度將援軍切斷為孤軍,最後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

    圍點打援的成立,是建立在軍隊的高機動力之上,而建奴的機動力自然沒的說,從察罕浩特到喜峰口外,隻用了不到三天的時間,明初之時,常遇春開平府揍元順帝,從燕山的北古口至貢格爾草原的開平府,用了兩天半的時間。

    機動力就是戰鬥力,建奴一旦形成對薊門合圍之勢,派出兩旗展開兩翼,燒殺搶掠,那京師危矣,就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真的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即便是勉強趕走了建奴,順天府、北直隸的百姓逃難就成了定局,朱由檢就走入了原來朱由檢必死循環的曆史線中。

    耿如杞臉色上的憂慮更甚,凝重的問道:“萬歲,假設建奴圍困薊門,拿下三河城,臣有第四問,以建奴的機動力,在我順天府、北直隸、山東等地流竄轉進,打劫府庫糧倉,就食於明,以戰養戰的建奴,在我中原大地上肆意馳騁,我大明軍可能將其合圍,聚而殲之的可能嗎?”

    朱由檢搖了搖頭,要有這個能力,朱由檢犯得著冒險把建奴放入關來?

    “楚材以為應當如何?”朱由檢往前湊了湊,孫承宗是個防守大師,但是世上哪裏有攻不破的防禦?

    號稱永不陷落的堡壘,馬奇諾防線,還不是被德意誌搞了個大迂回給破了?

    這世界上根本沒有固若金湯的防禦。

    耿如杞目光炯炯的說道:“臣與建奴與大小平頂山,灰騰梁與敵接戰數百次,大戰四場,小戰百場,臣以為,要勝建奴,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其擊潰殲滅,正麵對敵,而不是守在城裏,萬歲,守不住的。”

    “為今之計,隻有出塞禦敵,殲敵於野!否則建奴一旦入關,則大明必亡!”耿如杞慷鏘有力的大聲說道,然後跪在了地上。

    喊出大明必亡的口號,這可是大不逆之罪,但是耿如杞肯這麽說,卻是盡到了一個臣子的本分。

    “起來說話。”朱由檢對這種虛頭巴腦的事不在乎,耿如杞又不是在祭旗之時,擾亂軍心,而是在奏對之時這麽說,若是怪罪,才是是非不分。

    “萬歲,代善此時盤踞在塞外到底要做甚?他把範文程這等人送到京師送死,八大臣有兩位至京師,到底是在議和,還是在迷惑我大明臣子,還請萬歲聖鑒呀!”耿如杞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他今天幹的都是離譜的事,高高興興的大明皇帝,被他當頭潑了一盆冷水,隨即喊出大明必亡的口號,來進行死諫,而這個死諫卻是反對朝堂廟算,鼓動大明軍出塞“送死”的諫言。

    這一步步都辜負了大明皇帝的聖眷,他其實也可以不說,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山西巡撫兼禮部尚書,守住西線順義城,就完成了皇帝,廟算給他的使命,但是戰略上有巨大的問題,他不得不說。

    事涉大明生死存亡,他為臣子,自然要盡臣事。

    朱由檢對王承恩招了招手,示意王承恩把範文程帶上來。

    這個範文程當然就是那個被黃台吉心心念念的肱骨,自帶枷鎖至京師,皇帝三言兩語的把他給砍了的範文程,範憲鬥。

    王承恩收受賄賂了,前去監刑之時,之所以王承恩讓劊子手緩刑,因為範文程拿出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大明皇帝必然感興趣的東西。

    就是那封已經被燒毀,代善寫的奏疏,詳細分析大君施政邏輯的那一本。

    但是這封奏疏被火燒了,範文程是除了代善本人外,唯一知道代善那封奏疏到底寫的什麽的人。

    範文程之所以在大殿上不拿出來,是知道在大殿上拿出來,也是白拿。

    “這位是?”耿如杞看到了一身儒袍的範文程有些疑惑的說道。

    王承恩簡單介紹了下範文程的來曆,順便把前幾日建奴使者入殿敘事之事。

    圖爾格、納穆泰,這兩位建奴的大臣,但凡是一位給範文程收屍,範文程也就真的死了。

    並非死而複生,而是範文程在九死一生中,找到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