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西山煤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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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應元拿的這本書,書名為《玉鏡新譚》,內容稍微翻看一下,就知道是複社、幾社和東林控製的幾家社局所著作的書,其內容也是倒魏之事,詳細說了魏璫之害。

    書架上擺的還有類似於《皇明忠烈傳》,說的是當初被害的東林六君子,當然目的也是倒魏,隻不過角度不同罷了。

    還有類似《頌天臚筆》這類的筆記類型的書籍,從小人物的視角出發,講究的就是以訛傳訛,內容根本沒經過任何考證,但是謠言最能動人心。

    看書攤上的厚度,當屬這本筆記類的書賣的火爆,以三兩個聽來的故事串聯,讓人對魏璫恨之入骨。

    明公和各大社局們,對如何籠絡民心忽悠人,有著一種奇特的天賦,而且常常能夠起到奇效。

    倒是那陸雲龍編撰的《遼海丹忠錄》,寫遼東半島戰局的書刊,在打折出售,看來銷量極差。

    “複社筆正朱長祚所撰,辭藻華麗,作價一兩,那本《遼海丹忠錄》現在隻要三錢。”書坊的店小二拿著小秤和鉸剪笑著說道。

    書坊的掌櫃一看是個內侍,本來想巴結一下,結果一看還是信王府的內監服,就知道這位在禦前不得寵,被當今萬歲器重的內監,多數都雞犬升天了。掌櫃也就沒有親自過來,讓店小二招呼了一下。

    “那就這兩本吧。”徐應元從懷裏掏出了銀錠,書坊的店小二熟練的剪下了一兩三錢,手藝倒是精湛,不多不少正好。

    徐應元掂了掂手裏的銀錠的重量,差不到一厘,帶著駝隊,繼續奔著惜薪司倉儲而去。

    惜薪司的掌印太監趙旉倒是沒有狗眼看人低,徐應元怎麽說也是信王潛邸的人,哪怕是萬歲在意他和魏忠賢的關係,那現在還在用著徐應元,那就有飛黃騰達的可能。

    宮裏這官宦地位,先是論和萬歲爺的關係,然後再論宦官的品階。

    “徐大璫,聽說最近城裏都是內監的煤了?這還有餘力平賬,看來西山內天那邊的產出穩當了?”趙旉樂嗬嗬的盤著賬目,他可是交給了采燒廠近兩百萬斤1000噸)的柴,還以為年底才能把賬給平了。

    沒想到隻半個月,就把煤,交倒了惜薪司的倉儲。

    “再少,也不能少了萬歲爺用的煤,光祿寺沒煤用了,咱們吃兩天涼飯不打緊,要是萬歲爺乾清宮都開不了火,那咱家唯有溺死這一途了。倒是得謝謝趙公公給的柴,硬木多,撐起煤洞子不塌方,窯民也樂意去背煤。”徐應元現在可是戴罪之身,對誰都很客氣。

    趙旉算盤劈裏啪啦打的足夠響亮,良久才停下說道:“現在不到黍柴的季節,唯有到了冬日裏,黍柴才會多。成,不耽誤徐大璫的事,這邊的賬盤好了,不多不少,正好平了賬。”

    徐應元點了點頭,西山煤田的賬正在變得清晰起來,萬歲爺用惜薪司的勞役派的柴役,倒騰到采燒廠做成框架,送到西山撐起了煤洞子,眼下西山煤洞上工者非常踴躍,窯洞撐得好,防水做得好,就會越安全。

    他經過通傳,等在乾清宮外,仔細的將手裏需要匯報的事梳理了一遍,在心裏又打了一次算盤,才算是肯定了自己這次辦得差,萬歲爺應當滿意。

    乾清宮太監陳德潤看著徐應元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人很上道,每次進宮,都知道孝敬。

    “徐公公,萬歲爺有請。”王承恩從殿裏走了出來,讓徐應元吊起的那顆心,總算是落下了幾分。

    徐應元從衣袖裏拿出了五兩銀子,放在了王承恩手裏問道:“萬歲爺,心情如何?”

    王承恩倒是沒有拒絕,這叫趟道錢,打聽消息都要給,朝裏的明公們就不會給,也算是孝敬,魏璫走了,王承恩就是宮裏的老祖爺爺。

    王承恩小心的說道:“萬歲爺心情不太好,這兩天在盤遼東的賬,一年六百六十萬的遼餉,養著十一萬的多的兵馬,七年來斬首不到三百級,萬歲爺已經踹了三次桌子了。”

    徐應元連連頷首道謝,王承恩現在是老祖爺爺,徐應元是戴罪之身,他和魏璫的關係太近,本來就該在那二十一人的名單之內。

    “拜見萬歲爺,萬歲安泰。”徐應元低著頭整個身子如同當初一樣匍匐在地上。

    “坐。”朱由檢放下了手中的筆,最近朝中大臣的調動極為頻繁,有些閹黨攀附的官員的確為惡多端,不調換掉不可。

    但是遠遠沒有到東林出的那份名單那麽多,東林給的名單高達兩百多人,他也在仔細梳理,爭取朝中歸任的官員裏,多數都是幹活的,不是誇誇其談之輩。

    “謝萬歲!”徐應元心裏打著小九九,這王承恩說陛下心情不好,可讓自己坐下是何等道理?

    “以後奏稟不用趴在地上了,你越趴,朕就覺得朕越薄涼。”朱由檢罕見的笑著對徐應元說話。

    廢話,誰看見自己的錢袋子不開心?!尤其是能賺錢的錢袋子!

    徐應元眼角直抖!萬歲爺做信王的時候,能正眼瞧他一眼就是好的,這含著笑說話,他真的是第一次見!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某不是要殺某?!

    徐應元小心翼翼的說道:“萬歲,臣這次從西山來,帶了三萬三千零六十五兩銀子。這是小半個月的結餘。”

    “剛接手事情多,修窯洞子花了不少的銀子,磚料都花了三千多兩銀子做隔水,從重陽節,到月底這個數字能變成六萬兩。”

    “按照預期一個月十萬兩銀子還是能賺到的,三百多窯洞子不體恤民力全力挖的話,一個月能有十一二萬兩,一年除了維護之外,能結餘一百萬兩銀子。”

    朱由檢剛抿了一口茶,好懸一口全噴出去!

    他知道梳理西山煤田能賺錢,可是在徐應元報賬之前,他心裏壓根就沒個數,隻知道京城百萬之眾,二十多萬戶人家都要用煤,可是沒成想居然有這麽多。

    一年,一百萬兩!

    朱由檢瞬間覺得大明有救了!

    當然他也問過畢自嚴,前宋時,偏居一偶的南宋一朝,一年鹽課就是三千一百萬貫,宋廷有錢,稅務連零頭都懶得統計。

    折合到大明朝,銅銀按江南白熟粳糯米的價格,進行換算,接近三分之二,大約就是兩千兩百萬兩白銀的入賬。

    而大明朝的鹽課一年約有六十六萬兩白銀入賬。

    所以朱由檢才會生氣到又一次踹翻桌子,可是大明鹽政幾乎無藥可救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