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能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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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邊小樓,雖算不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誇張地步,防衛卻甚是嚴謹,親隨蘇十七感覺有些異樣,一手按刀小心走向黑暗中花叢,身子猛然竄動,側身斜斬,刀光霹靂閃過,一黑色野貓隻來得及尖叫一聲。
“哼。”
蘇十七輕哼,手按腰刀小心側耳傾聽了一刻鍾,這才按刀沿著黑暗角落巡視……
一刻鍾,本無異樣的草叢地麵竟緩緩升起,月光傾斜,草叢無聲無息出現一黑衣人影……
張夜鶯沿著蘆葦蕩奔走,奔走速度很快,詭異的事,本應該有的沙沙聲竟消失不見,無聲無息甚是詭異。
極速奔走的腳步猛然轉向,沒有一絲停頓,像是知道蘆葦蕩藏著一艘烏篷小船一般,身影驟然躍起……
“砰!”
落地聲音輕響,震天蛙聲一頓,下一刻,又恢複了震天“呱呱”。
張夜鶯尚未開口,如同女人纖細潔白手指伸出,一把從玉爪龍成貴手裏搶過酒囊,“咕咚咕咚”連連灌了數口,這才按住激烈跳動的心髒。
“教主,蔡家小賊親隨太過小心謹慎,根本靠近不了,俺差一點被發現了。”
錢塘四龍相視,錦鱗龍翟源苦笑道:“教主,不能再探查了,若是被蘇眉發現了咱們,聖女可就危險了。”
也不知“孫半仙”包道乙和“小乞兒”是如何奔走的,在蔡鞗進入長安鎮後,兩人也隨後趕到,甚至還聯係上了自江寧返回的方臘等人。
聽了翟源話語,包道乙很是讚同,說道:“翟兄弟話語不錯,教主,絕不可讓蘇眉發現了咱們的行蹤,一旦那女人察覺咱們對她兒子不利,此事恐難善了。”
“小乞兒”卻初生牛犢不怕虎,不滿道:“他們一共也就兩三百人,多尋些教中兄弟,一舉捉了那小賊,蘇眉就算察覺了又如何,難道她還敢張揚?就不怕咱們殺了她的兒子?”
方臘眉頭不可察微皺,不悅道:“不懂不要胡言亂語!數百近千人,你以為官府會察覺不到?”
方臘一陣訓斥,小乞兒模樣方金芝心下不滿,噘嘴別頭,見她如此,包道乙心下無奈,向方臘抱拳稽首。
“蘇家上門大鬧蔡府,蔡京小衙內卻離府來了此處,可以確信一點,聖女必是還活著,蘇眉若要殺人,想來也不用這麽麻煩,可若讓她感覺到了咱們,激怒了她,後果孰難預料。”
翟源看著沉默不語的方臘,猶豫片刻,低聲說道:“咱們前來救人,若順利將人救了出來還罷,若……若激怒了海龍幫,害了聖女,恐怕教中兄弟會不滿……”
“不滿?咱們來救瑛兒姐姐,誰敢不滿?”
方金芝想也未想不滿冷哼,方臘麵色猛然一變,瞥過沉默不語的包道乙和錢塘四龍,大怒。
“誰敢不滿?你是想讓教裏兄弟說爹陰害張教主孤女,想告訴聖教所有兄弟,爹為了權勢,借蔡家的手殺害瑛兒嗎?”
方臘大怒,方金芝頓時嚇傻了,她哪裏想了這麽多,更不明白自己是來救人的,怎麽就成了陰害了?
包道乙心下一歎,將傻了的方金芝拉到背後,苦笑道:“教主息怒,金芝隻是擔憂聖女安危……”
“哼!”
方臘惱怒冷哼打斷,不滿道:“整日瘋瘋癲癲……一稚子小兒也比你知曉輕重緩急,你以為那小兒因何前來?再敢胡言亂語,就給爹滾回家去!”
“哼!”
方臘惱怒,心下知道此事的棘手,一個不小心,剛剛收服的教眾,立即就有崩散危險,良久才壓下胸中惱怒。
“咱們是救人,不是要害了瑛兒,萬事當謹慎小心!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可輕舉妄動!”
成貴看著惱怒不已的方臘,又看向躲在包道乙身後低頭畏懼的方金芝,勸解道:“教主莫要惱怒……”
“此事不提!接下來該當如何?”方臘斷然打斷。
成貴一陣無奈,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法子,包道乙開口解圍道:“可以確定聖女一定還活著,若要強行營救,反而會暴露了聖教,更有可能激怒了海龍幫,會有諸多難以預料後果。”
包道乙一陣猶豫……
“不若一路尾隨,靜觀其變。”
眾人相視沉默,卻又無甚好法子,蔡鞗身邊有數十人護佑,江麵上還飄蕩著三艘船隻,更有海龍幫兩艘戰艦跟隨,在海龍幫老巢裏動手,縱然強行抓住威脅,後果也很難讓他們承受。
宋朝文人與佛道中人交好者無數,張懷素因此結識了不少高官大員,拜火光明教趁機擴張,但因為叛徒告密,不僅張懷素身死,無數官吏因罪罷職,光明教更是遭受重創,不得不各自藏身隱匿。
張懷素身死,光明教四分五裂,方臘用了數年才將散沙收攏,若此時再次被朝廷察覺,後果會如何,誰也不敢去想。
幾人也沒有太好法子,方臘心下一陣後悔,後悔不該答應了五娘子,不該讓張瑛兒以身涉險,更讓自己進退維穀難以脫身。
蘆葦蕩小船離去,蘆葦蕩再次恢複了平靜,蛙聲震天依舊,未有留下任何痕跡。
一夜無夢,蔡鞗一覺睡到大天亮,海瑞商號自有自己的規矩,根本不需要他過問,本不想出去,劉一刀一早前來,無可奈何,囫圇吞棗吃了點飯食,兩人一同來到碼頭,算是代表蘇氏視察一番。
平安鎮碼頭主要是運送鹽巴,與商賈爭搶運送鹽巴不同,此處鹽巴並沒多少人願意運送,劉一刀解釋後,他才明白裏麵的根結。
商人逐利,沒有利潤自是不願去做的,他處鹽巴多多少少可以在虛耗上做些手腳,可以額外多帶些合法私鹽,此處卻夾在蘇、杭之間,想耍些手段也難,沒有利益,還是從南往北逆水航行,與其運送沒利潤的鹽巴,商賈們更願意選擇價值更高的錦帛綢緞和海外香料等貴重物品。
但參與官運,唯一的好處就是來自官方照顧,不用支付搬運人工費用,沿途少了官府查驗阻撓,多多少少彌補些商賈的損失。
看著衙役不時怒罵幾句,甚至揮鞭威嚇,見到遠處不情不願的民夫,蔡鞗心下一陣搖頭歎息,卻也知道這是沒法子的事情。
見他搖頭,劉一刀猶豫說道:“並非是海瑞商號不願付給征募百姓工錢,一旦給了,不僅各商號不滿,官府也會惱怒,所以……”
蔡鞗無奈苦笑點頭,歎氣道:“劉老放心,鞗兒沒有不滿,知道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不能輕易做了,或許隻有老蔡太師真的重開買撲,他們生計才能有所改善吧?”
蔡鞗又是一陣歎息。
“大宋朝賦稅確實重了些,高賦稅之下,物價勢必上漲,百姓根本沒有喘息的機會,征募勞役也勢必會加重百姓負擔,也難怪他們不滿。”
蔡鞗指了指一群不滿裝卸鹽巴漢子,知道他們因何不滿,用政令強行差役招募和用銀錢雇役招募是不同的,一者是沒有銀錢或者很少,而且還要自帶食用糧食,一者則需要支付工錢,換了誰也不願被差役征募。
大宋朝的賦稅製度繼承了五代十國動蕩年代稅賦製度,五代十國,兵荒馬亂年代,相互征戰之下,必定竭力搜刮民財養兵,大宋朝立國後,與配字軍一般,並未廢棄了兵荒馬亂下賦稅製度。
五代十國動蕩百十年,或許人們早已習慣了,也或許兵荒馬亂下人丁稀少而土地較多,也足以在高賦稅下勉強過活,抑或百姓不願繼續兵荒馬亂。
大宋朝確實富裕,蔡鞗即使以前不知道,從蔡府書房裏典籍中,他也可以尋到些答案,一年稅賦過億貫,自仁宗時,少於一億兩千萬貫,就意味著大宋朝財政入不敷出,也從此大宋朝朝堂開始了左右搖擺,政策雖算不上一日十改,可也差不了多少。
朝堂風大,大樹下的花花草草可就倒了血黴,不僅一大批商賈死傷一大片,窮苦百姓同樣跟著倒黴。
蔡鞗知道商賈們怕了,對付不了朝堂上的大頭巾們,但是,但凡抓到一絲機會,也會竭力壓榨底層百姓,竭力增加自身財富,避免再次動蕩下,成為最先倒下的那個倒黴蛋,若非如此,蔡鞗相信,就憑老蔡的“一錢當十錢”劣跡,老蔡絕對不會有重回朝廷的機會。
可這就是現實,裸而又殘酷的現實!
蔡鞗知道現實的殘酷,也不準備可憐一下正在磨洋工發泄不滿的百姓,正準備離開時,正搬運鹽巴的一名漢子猛然將擔子重重摔在地上。
“憑啥,憑啥不給俺銀錢?老娘、妻女都餓了一天了,官家難道要生生餓死俺們嗎?”
漢子不滿,負責鹽巴鹽官大怒,一群押運綱辰衙役頓時緊張起來,紛紛舉起鞭子亂抽,引起更多民夫不滿,紛紛推搡大罵。
“少主,此處不安全,還請暫避一二。”劉一刀縱橫海上十數年,自是不怕眼前情景,甚至早已習以為常,但還是有些緊張蔡鞗安危。
蔡鞗眉頭微皺看著眼前一幕,見衙役開始動刀威嚇後,神情愈發不悅,見他要抬步,劉一刀忙伸手攔住。
“少主,此事絕不能輕易插手,私下裏,咱們可以用其他法子將工錢補給了那些苦哈哈,明麵上,咱們絕不可壞了朝廷規矩,不能讓老太師難做啊~”
蔡鞗腳步一頓,嘴角又是一陣泛苦,暗罵自己的衝動和愚蠢,正如劉一刀所言,想要支付本應付出的銀錢,私下裏可用的法子太多,沒必要明著與官府作對,讓老蔡對自己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