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蔡京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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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道乙一陣沉默,看向不悅的方金芝,還是苦笑解釋道:“奸賊蔡京入汴京不久便要重開鹽場買撲,元祐奸人廢棄的鹽鈔得以重新認可,但百姓恐慌,誰也不知道朝廷會不會再次廢棄鹽鈔,所以鹽鈔比一錢當十錢還便宜,別說了那孩子不可能答應廢紙一般的百萬鹽鈔買撲淮南鹽場,朝廷也是絕不可能答應!”

    方金芝一陣疑惑不解道:“可他親口答應了啊?”

    包道乙苦笑道:“那是因為他已經做好了翻臉的準備,做好了將咱們全部留在江寧城的準備,剛剛離去的一群人,估計隻是一部分人手,更何況,一旦讓江寧知府薛昂知曉咱們在城內,一旦知道蘇家與咱們有關聯,為了自保,那薛昂絕對會毫不猶豫動用江寧所有軍卒。”

    一陣沉默歎息……

    “唉!”

    “當那孩子尋到了咱們的那一刻,咱們就已經輸了,已經是命懸一線,隻是老道不明白,為何他沒有告官,按理說,告官才是對他最為有利,不僅可以洗掉身上汙名,還能獲得諸多利益。”

    包道乙一陣疑惑不解,怎麽也想不通蔡鞗會放了他們生路,更沒有自大到無視官府的地步。能尋了過來,就已經說明知道了他們的根底,雖沒有親眼看到紙張上具體內容,包道乙卻已知道,海龍幫已經從五娘子、聖女張瑛兒嘴裏得知了想要得知的一切,毫無任何準備的他們,在官府驟然動手下,會有多少人被砍了腦袋?

    包道乙不知道,但他知道,會有很多很多,多到他心顫、恐懼。

    包道乙沉默,方臘冷臉不言,餘者更是心慌不知所措……

    “那孩子能一人找到了此處,老道是相信他沒有惡意的,如果能自此井水不犯河水自是最好,至於鹽場鹽巴……此事是蘇家先挑起的事端,想要搶奪鹽城鹽利,自然由他們拿出銀錢,若不能……聖教也隻能另尋他法,隻能放棄了淮南鹽場。”

    唯恐方臘猶豫不舍,又說道:“經過張教主之事,聖教損失慘重,若真的逼急了那孩子,後果恐難預料,聖女留在蔡府也並非是件壞事,雖說斷絕關係,可聖女畢竟還是張教主之女,日後……”

    包道乙沒將話語說盡,一幹人卻已經明了,紛紛點頭,方臘一一看向所有人,沉聲說道:“張教主為我教而死,哪個若敢再讓聖女陷入險境……”

    “哼!”

    低頭看著手裏紙張,想著五娘子這麽快招了供,差一點害了所有人,心下頓時怒火滔天。

    “背叛聖教者死!”

    眾人忙抱拳低頭,紛紛暗恨五娘子的背叛。

    方臘等人一時間也無可奈何,知道自己已經被海龍幫盯上,除了包道乙化身孫半仙繼續在街麵上坑蒙拐騙外,餘者連夜離開了江寧城。

    蔡鞗根本不理會方臘等人藏於何處,在他看來,此事已經結束,帶著唯恐他不要自己的綠桃返回船上,見到被送上船的顧琴娘也沒太大反應,隻是簡單說了句……

    “從今日起,你就是我蔡府的女先生,三年後還你自由,但有些規矩需要仔細守著,否則別怪我心狠手毒!”

    綠桃一連遭受了打擊,見了顧琴娘也有些畏懼、閃躲,始終低著頭不敢多看一眼,見此,蔡鞗心下也不知是何種滋味,可這就是現實。

    顧琴娘換上婢女裝束,與綠桃一般成了房裏的女婢,當然,他也不會真的拿這個女人做女婢使用,在教授她一些拚音、標點符號後,愈發肯定了心下所想,這個女人太聰明了,幾乎隻用了兩日便掌握了拚音和標點使用,也開始整理被他畫的亂七八糟的書籍,對“圈圈”進行標注拚音。

    或許是顧琴娘的太過受寵,綠桃竟也開始發奮讀書,老老實實與他趴在一張書桌上識文斷句,不再像之前那麽瘋瘋癲癲。

    一連三日,蔡鞗話語很少,若無必要從不離開船艙半步,一應雜事全都交給了蘇老大和姚仲教處置,日子還算清閑。

    “少爺,這個怎麽計算?”

    蔡鞗正在研究《武經總要》這本大宋朝武略百科全書,綠桃將小本本送到他麵前,看著與他差不多的烏黑小手,將手邊的濕巾遞了過去,拿起本本,正待細看,房門一陣輕響。

    “梆梆……”

    “進來。”

    蔡鞗頭也不抬,也不多說,在紙張上一陣列起豎式,把簡單的“”進行豎式計算,又默默拿起一旁的算盤,在她麵前“啪啪”緩慢撥動,手指不時指著豎式上進位的“1”豎杠,在他輕輕敲擊桌麵時,顧琴娘不經意抬頭看了眼。

    “明白嗎?個位、十位、百位各自對了齊整,該進位的要進位。”

    綠桃忙點頭一陣“嗯嗯”,知道她的小心思,蔡鞗也不點破,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著計算法則,站在一旁的孟費在他動筆、撥打算盤、點擊桌麵、開口時並不打擾。

    蔡鞗將本本還給綠桃,起身來到一旁狹小的“待客廳”坐下,指了指一側椅登。

    “孟將軍不用太過客氣。”

    孟費拱了拱手,說道:“剛剛姚管事傳來消息,說是江寧城傳出流言,各鹽商紛紛鬧騰,皆不願用錢帛買撲鹽巴,薛知府讓人前來詢問,蔡府是否可以增加些錢帛?”

    蔡鞗瞳目中閃過一絲惱怒,江寧城傳出流言已有兩日,他就是用屁股去想,也知是薛昂自己搞的鬼。

    一陣沉默,強壓下胸中惱怒,又看了眼看過來的顧琴娘,麵無表情說道:“告訴薛昂,他想要多少錢帛都可以,淮南鹽巴買撲必須由蔡府一家獨占!”

    孟費一陣沉默,猶豫說道:“少爺,盯著淮南鹽場的人很多,甚至薛家也有參與,是不是……”

    見蔡鞗皺眉,孟費忙閉嘴不再多言。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家獨吞尤為招人嫉恨,但是,本少爺今日就要一家獨吞,不僅如此,而且還是要全部用鹽鈔買撲!”

    孟費一陣愕然抬頭。

    “是不是覺得本少爺前言不搭後語?剛剛還低了頭,如今又說了這番無腦話語,是不是覺得本少爺瘋了?”

    蔡鞗微微搖頭,不屑道:“那薛昂參與了我蔡家兄弟之間的內鬥也就罷了,可他也不看看此時是個什麽時候,就老蔡那種尿性,剛剛重回汴京,若不殺幾隻雞來立威,又怎能彰顯他的權勢?”

    “殺雞立威,可不僅僅隻是拿外人開刀,有時同樣會拿自己人開刀問斬!”

    蔡鞗起身,說道:“此事孟將軍就莫要擔憂了,那薛昂想要錢帛就給他錢帛,但是淮南鹽場必須被蔡家一家吞下,至於吞下後會如何,那就是之後的事情了。”

    孟費心下疑惑,如今的他可不敢輕視了眼前的稚子小兒,僅蘇氏的態度足以表明一切。

    蔡鞗心下惱怒,很想揮刀幹死該死的薛昂,他知道,隻要將方臘的事情捅了出來,不僅蘇家倒黴,薛昂一家老小同樣要流放三千裏,蔡京能對親弟弟蔡卞動手,更別提一個薛昂了,隻不過有些事情他不願放在光天日下。

    江寧城謠言四起,謠言還在向外不斷擴散,而“稚子調戲婦人不成而惱怒殺人”更是走了模樣,愈加成了不堪情景,大有三人成虎,蔡京也要相信了的地步。

    汴京蔡府,蔡京一個人站在書案前,麵前擺放著數封信件,再一次一一拿起……

    “梆梆……”

    敲門聲傳入耳中,蔡京長眉隻是微微挑動了下。

    “進來。”

    站在房門外蔡翛推門走入,手裏還拿著封信件。

    “父親,五弟讓人送來了封信件。”

    蔡京抬頭看向兒子蔡翛送上的信件,眉頭不可察微皺了下。信件在手,猶豫了兩息,這才將信件拆開,第一眼看到狗爬字跡就是一陣不喜厭惡,可看了幾眼後,神色竟鄭重陰沉……

    “薛昂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蔡翛微微一愣,疑惑道:“父親,薛知府畢竟是……”

    蔡京抬眉,蔡翛忙低頭不言。

    “人無信不立,國無信則危……”

    “你那五弟來信罵為父呢,說為父以權勢,以鹽鈔而合法劫掠民財,言為父這個奸賊隻顧我大宋國而無百姓,隻為蔡家招災而不顧蔡家一家老小生死……”

    “三郎,你說小五說的有道理嗎?”

    蔡翛一愣,疑惑看向微閉雙目的蔡京,猶豫說道:“若言無信,那也是元祐奸黨,是他們廢棄了鹽鈔之事,父親重開撲買鹽場,又怎能言國無信?五弟年幼懵懂不知國事艱難,父親還是莫要怪罪了五弟。”

    蔡京點了點桌麵上信件,搖頭歎氣道:“小五話語雖偏激了些,有些話語卻是對的,官家拿了百姓的錦帛,一貫銀錢的錦帛就是一貫銀錢,但如今的鹽鈔卻低了之前價值,鹽鈔多了,沒這麽多相應鹽巴,鹽鈔自然也就價低了些,再加上元祐黨人所做之事,以及各鹽商不願百姓以鹽鈔兌鹽,真若論起,我大宋國失信於民也不算錯了,小五用鹽鈔撲買淮南鹽場並不算是過錯。”

    蔡翛一臉驚愕,沒想到蔡京會說出這番話語,皺眉思索片刻,以上下級抱拳一禮。

    “國財日漸稀少,支出卻日增一日,若買撲皆以鹽鈔為準,朝廷府庫所失之財又當從何而出?”

    蔡京一陣沉默,他知道鹽鈔之事根本觸動不了,身為大宋朝大管家,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鹽稅所占幾成賦稅,沉默許久還是微微搖頭,歎氣道:“沒有你大兄,沒有薛昂借著為父之名,蘇家也絕不敢壞了小五的名聲,小五和眉娘惱怒也在其理。”

    想了下,又是一聲輕歎。

    “江南各鹽場買撲增加一成錢帛,今歲淮南鹽場由著眉娘。”

    ……

    “你回杭州一趟,順便將家裏田產處置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