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不一般的父子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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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子兩人在一起時,不僅旁人感覺怪異,根本不像是正常的父子,就是蔡鞗自己,心下也感覺有些異樣,當蔡京鑽入馬車離去時,看到蔡攸不滿看來時,才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蔡鞗看著隻是個孩童身體,靈魂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成年人,如同高維世界來到了低維世界,即使在這個世界隻是個乞兒般存在,靈魂上也天生帶著優越感。

    原以為自己會忐忑、恐慌、畏懼,見了麵後,才發覺是如此錯的離譜。

    阿儂、劉一刀兩位老人雖經曆的事情夠多,也還弄不明白父子兩人究竟是怎麽了,與他們一般的還有綠桃,顧琴娘反而並未表現出詫異。

    蔡鞗有意無意在綠桃、顧琴娘兩人之間豎起了一道無形的牆壁,有人在旁時還好一些,一旦兩人獨處,綠桃就顯得焦躁不安,很擔心蔡鞗的警告變成現實,真的不要了她。

    綠桃一直希望蔡鞗可以留在帝都,希望留在蔡京身邊,成為蔡府最受寵的那個孩子,或許這就是大家族裏的本能,本能的希望可以得到家主的寵愛與重視。

    但今日父子兩人太過異類,不明白兩人這是怎麽了,看著顧琴娘收拾物品,綠桃還是沒能忍住開口。

    “顧姐姐,少爺和老爺這是怎麽了啊?綠桃不明白,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綠桃仔細回想著以前事情,又想著今日見到情景,很是不解這是怎麽了。

    顧琴娘放下手中衣物,看著她苦著眉頭,有些好笑一個小丫頭的憂愁,卻又暗自羨慕,至少她還有個可以擔憂、牽掛著的人

    “你年紀還小,有些事情也不是你可以擔憂的,想多了反而不好。”

    “顧姐姐知道了緣由嗎?告訴綠桃好不好,少爺少爺其實很很可憐的”

    綠桃揪扯衣角,顧琴娘很有些無語看著低著小腦袋的丫頭,想著一年來發生的點點滴滴,怎麽也想不到那個妖孽般的孩子會用“可憐”兩字來形容。

    一陣沉默

    “小山長是海瑞商號的少東家,是海龍幫的少幫主,綠桃知道吧?”

    “嗯,綠桃知道。”

    “當日劉禿子你也是在場的,之後發生的事情”

    顧琴娘想著一年來的變故,心下也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綠桃聽著她提起這件事情,神色也有些焦躁不安。

    “如果當日小山長、夫人跟隨著太師來了開封,或許也沒了當日之事,正因小山長、夫人留在了杭州,太師欲重開鹽巴買撲,各家都想買撲了鹽巴,而夫人留在杭州,威脅到了所有陷入困境的鹽商利益,所以所以才有那些流言蜚語,逼迫夫人和小山長離開杭州。”

    顧琴娘說道:“流言蜚語源於鹽巴,說是小山長被太師拖累也不算錯了,也因此才有逼迫太師答應鹽鈔買撲淮南鹽巴事情”

    “逼迫?沒有啊?”

    綠桃更加疑惑不解,顧琴娘卻微微搖頭。

    “確實是逼迫,太師也沒有太多退避可能,剛剛重返朝堂,鹽巴買撲尚未進行,卻有人拿小山長清名要挾,一旦不聞不問退避,太師在朝廷上的權勢無形中會被削去一分,自己的兒子都護不住,又如何護住了他人?況且,還有自己門下官吏參與了進去,太師更加不會允許。”

    “鹽鈔買撲,淮南各鹽場被小山長一人獨吞,以此警告江南商賈和各地官吏,之後又敲打了夫人,將所有人敲打一番,這場爭鬥,最後贏家也隻有太師一人,隻是小山長用了五十萬貫銀錢進行了反擊。”

    看著綠桃點頭,顧琴娘苦笑道:“淮南鹽場定稅一百一十六萬貫,小山長給足了鹽鈔後,又增添了五十萬貫銀錢,已是超出曆年所得稅賦,超出了以往買撲之數,朝堂上也沒人敢用此事彈劾太師縱子枉法,可是太師卻打壓了夫人和小山長,於情於理,太師都要有些愧疚,所以太師看似贏了鹽巴買撲,於小山長而言,太師已經輸了。”

    “鹽巴買撲,太師贏了朝堂,贏了江南鹽商,贏了公理,卻輸了父子、夫妻之私情。”

    顧琴娘看著無垢的雙眼,心下一陣歎息,雖不知道蔡鞗究竟與她說過什麽,也知因何小丫頭與自己有了距離、隔閡,想著身上永遠背負著的沉重大山,或許如今的距離才是對兩人最好的結果。

    顧琴娘腦中雜亂紛呈,沉默好一會才再一次開口。

    “小山長與太師雖是父子,卻不同於一般父子,更像是唐朝楊妃之子吳王、蜀王與太宗。”

    “蔡太師早些年布局流求,海龍幫最後結局可想而知,隻是小山長再次破開了這個死局,兩場看不見的爭鬥看似小山長勝出,可都遭受了太師的打壓,鹽巴買撲勝出,太師收了夫人名下田地和店鋪,流求島歸附,足有一州、一府之土地的流求島降格成了流求縣,小山長的指揮使也被朝廷取回,改成了蘇十三任流求縣尉,之所以會如此姐姐還是以為與海龍幫蘇老幫主有些關係,綠桃也不能以正常父子來看待他們。”

    顧琴娘,或者說曾經的張瑛兒,張懷素死後,盡管朝廷至今還在追殺摩尼教餘孽,摩尼教傳承千百年而不倒,想要護住一個女人自也算不得什麽,可她還是不得不成為了個妓子,經曆的事情多了,一些他人看不清的東西,她反而看的一清二楚,蔡鞗從未真正禁錮了她,在杭州城也從不踏出一步,今次跟著前來汴京,也是為了躲避學堂裏老不羞們的騷擾。

    整個學堂就這麽幾個人,蔡鞗前來開封也幾乎將整個學堂搬了過來,安置了學生、先生,僅帶著十七和幾名親隨回了蔡府。

    在杭州時,蔡鞗的耳朵都能生了老繭,綠桃一遍又一遍說著開封有多麽的富庶、繁華,說著蔡府是如何的富麗堂皇,當他真正站在禦街看向高大樊樓時,確實被這個時代的匠藝驚住了,足有數十米高龐大高樓矗立在皇宮邊上,皇宮反而成了陪襯的綠葉,再看看眼前院落,左右掃了一眼,竟懷疑起是不是走錯了地方?

    “少爺?少爺?”

    綠桃正要用小手在他麵前晃動,蔡鞗很是白了他一眼。

    “這就是你整日念叨的富麗堂皇、榮華富貴?就這院子,還不如咱家在杭州的學堂大呢!”

    綠桃低頭說道:“開封房子很貴的,皇宮也不是很大”

    蔡鞗再次轉頭看向皇宮青灰院牆,很是苦笑搖頭,也不得不承認她是對的。

    “除了皇宮邊上的楊府、潘府,就屬咱家了,真的,綠桃不騙少爺!”

    見他一臉不信,綠桃像是證明自己是對的,很是鄭重豎起手掌。

    “綠桃發誓,絕沒騙了少爺!”

    “信你才怪呢!”

    蔡鞗指著鶴立雞群的樊樓,很是不滿綠桃的哄騙,說道:“就那樊樓都比蔡府大了!”

    “少爺”

    “嘚嘚,你是對的行了吧?”

    蔡鞗一陣無奈搖頭,走向連個迎接的人都無的蔡府府門。

    蔡府匾額像是嶄新的,大門也像是重新刷了漆,門前站著春花和看門的仆役外再無其他人。

    “真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家”

    蔡鞗低聲嘟囔了句,春花像是沒有聽到,一邊在前領路,一邊說道:“西院已經收拾妥當了,老爺剛剛讓人囑咐過,少爺若有所需,可以尋五夫人,或是讓張管事去做”

    “沒這麽麻煩,咱們也住不了太久,需要的話,讓劉老去做就是了。”

    蔡鞗內心不願與蔡京有太多交集,反而更願意兩人淡漠些,更願意兩人之間隻有利益而無恩情。

    “挺好的。”

    一腳踏入門內,繞過擋在門前的影壁,看著麵前的樓閣假山庭院,臉上淡淡笑意讓春花、綠桃以為他很滿意蔡府的豪華。

    繞過影壁,一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站在院中,好像是在專門等待他的出現,看到院中他們,蔡鞗微微停頓了下腳步,整理了下衣襟後,這才上前抱拳見禮。

    “鞗兒見過五娘、六娘、七娘見過大兄、四兄”

    抱拳見禮,心下卻一陣暗罵蔡京個老混蛋,土都快埋了脖子,竟還禍害這麽多年輕女人。

    蔡鞗剛剛七歲,老六剛能四處亂跑,老七、老八還隻是吃奶娃娃,看著他們的娘親模樣,頂多也就二十出頭,不僅有三個弟弟、四個兄長,還有十二個姐妹。

    心下暗罵老混蛋、老不羞,麵上卻未有表現出任何不敬。

    蔡京是古來稀的老人,這個時代的男子成家立業較早,原配夫人早已過世,如今掌家的是五夫人楊氏,是天波府楊氏女,生三女和五女。

    初次見到這麽多蔡家人,也不認識了哪個,自是不能當著人麵問起綠桃,也不一個個見禮,對著為首的楊氏深深抱拳,嘴裏一陣“五娘、六娘”,把綠桃說過的家人全都念叨了個遍,這才直起身子。

    頭裹抹額的楊氏上下將他打量一番,微微點頭,說道:“鞗兒去歲一場大病著實嚇了五娘,今歲再見卻壯實了不少,也長高了。”

    蔡鞗笑道:“鞗兒讓五娘擔憂了,前來開封時,娘親還特意囑咐了鞗兒,說五娘腿腳受不得陰冷,特意讓鞗兒帶了些上好皮子。”

    說著,十七和四名親隨抬著兩口木箱上前,木箱打開,雪貂比肩、護膝、靴子一一呈現在眾人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