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二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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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是金梅酒。”女子開口解釋,卻解釋的不像酒:“七分黑暗,孕育出來的三分金光。”

    微生子魚不解,卻還是捧過杯,看著裏麵如同黑夜最深時星空一般神秘美麗的液體,開口的問題卻簡單至極:“這是陰陽壺?”

    女子卻是明顯怔愣了一下,繼而表情似乎掉了些什麽,比先前顯得更為真實,可卻還是微笑綿綿,依舊不可置否的樣子,“不愧是……如果這麽想的話,也算吧。陰陽壺。”

    女子同樣替自己滿上,才緩緩繼續開口,不是回答,隻是繼續說著,她想告訴她的東西罷了。

    那麽下一個故事,大概要解釋為,唯有越是黑暗的空蕩,才越能顯示寂寥的光芒。

    這次,關於一個男人,常人都叫他昱王。

    自天地混沌初開時便存在,掌管萬物生死,傳說是一個極為冷漠又不懂人間的神。不過若是人知,至少在曾經,這個傳說是真的。

    昱王外表與常人並沒有什麽不同,除了眼,黑透了整個眼眶,瞳孔是帶棕的深紅。

    真正看透悲歡離合生死離別的人,大抵也隻有他,時間變幻無常,幾乎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同時也有人降生。他麻木的工作不過就是看著別人死去而已,那些人身邊,孤獨有熱鬧亦有、悲傷有歡樂亦不少,死亡,不過就是消失在這裏罷了。

    自人們學會修仙之後,優勝劣汰的極端方式,久了,死亡也就少了許多,遲了許多。

    昱王閑暇時也會來人間走走,他去過茶館小巷,去過繁華大道,去過深宮大院,去過神秘之地。信步而行,自在逍遙。從始至終一個人的話,是不會懂何為寂寞。因為常人看不見他,若那人將死,他才會出現。

    除非,命運捉弄。

    如此說來哪怕是死神,也逃脫不過,所謂命運。

    故事同樣,要從那年四月開始說起。昱王本是不愛桃花的,畢竟萬物由他觸碰,總會變一個模樣,恰好藍桃,在世間被視為不詳。

    但在那個四月賞桃季,他卻鬼使神差的想要去轉轉,當時一閃而過的理由,不過是因為植物若是死亡,也與他有關。

    他深知他人看不見他,所以在看到那個獨自一人卻還不哭不鬧的女孩想要摘桃時,抬了桃花枝攔住小女孩不規矩的手。

    那個桃花枝,並沒有粉色花綠色葉,不過是一幹樹枝罷了,他並不擔心暴露。隻是不說話,安靜地看著那個平凡的女孩兒,等著她離開。

    可女孩卻抽走了他手中的桃枝,她明明,不是將死之人。

    可能是過於驚訝與慌亂,也可能是無形中的狼狽不堪,他碰了那桃樹,不慎染了那桃花。然後最後,隻記得那女孩說的話。

    看不見。

    你好,再見,下次再見。

    從始至終,那女孩不論是回答還是道別,都是笑靨如花,毫無陰霾的樣子仿佛是陰天裏穿透雲層的陽光,剔透耀眼而不容他半分反應。

    明明他害她成了詛咒之子,為什麽還要笑呢?昱王不明白。

    很久很久,直到那些一哄而散的人離開幹淨後,才愣愣看了看自己碰過的桃樹,食指輕劃過其中一朵嬌豔還附著水汽的藍色桃花,還是抬腳往那個女孩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改掉了她的命運,不能不負責的一走了之。昱王隻是如此單純的這樣想,卻忽略了自己焦灼的心與莫名的期待。他已經遺忘了太久,那些原本他也擁有的感情。

    後來,他陪伴她,看過她命途多舛的人生,盡他所能守護她。雖然陪了她約有幾十年,一起看過日出日落說星辰滿鬥,一起繪過水墨丹青又信筆塗鴉,一起放過孔明天燈看緣河花燭……所有的所有,他隻是陪著罷了。

    他不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從未想過仔細琢磨,任憑它放任自由、隨波逐流,隻以為自己不過是在擺正她弄亂的人生罷了。

    同時,他卻又深知他絕不會待在她身邊一輩子,他竟不希望她有死亡召喚,她也需要成長。

    那年,他執起她的手,帶她走出擁擠人流,離開所謂是非。卻沒有與子成說的假設,隻以為那是她終於可以走上人生的台階,將她借別人之手推薦進入了玄天宗。

    依舊是他注視著她,每次學會法訣後的笑、學著符篆時的悶、練習靈器時的堅,他一一看在眼裏。

    於是,這樣就好了吧?他,是時候離開了呢。

    昱王忽略了自己心底的不安叫囂,千萬年的修行與生活,卻參不透花了幾十年的陪伴。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皺眉,用右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還是離開。

    決絕而又不顯半點無情。他離開那天,是一個清晨,鳥吟蟲鳴,天氣正好。

    他看了她緊閉的房門一眼,麵無表情,一如最初那樣毫無波動,隻是離開時,表情似乎多了一絲落寞。

    女人喝了口茶,停頓下來,依舊笑意不減,溫柔地望著無數次欲言又止的微生子魚。

    “這明明跟上一個是同一個故事。”半晌,微生子魚回過神來,明明應該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心理,出口的話卻冷淡如常。

    “如果我說,這兩個人毫無關係呢?”女子竟是笑開了,“這個世界,端是多著無獨有偶。”

    微生子魚微微睜大了眼,“世界上會有如此相同的無獨有偶嗎?”

    “大概沒有呢。”女子卻用著附和的語氣,輕輕柔柔地樣子。

    “這個故事結束了?”微生子魚愣,自覺帶過了話題,反正估計這人是不願解釋的。

    女子眼神含了一絲讚賞,微笑搖頭,“沒有結束呢,怎麽會結束呢。”

    說完,像是沉思回憶,良久才繼續啟唇。

    時間啊,總不願待人。哪怕是神,恍惚間一覺醒來,曾經見過的那人,早已消弭在世間。昱王,是個健忘的人,不知多少年,他忘記了那樣的一株藍桃一樹桃林,卻開始喜歡桃花,一麵想回憶一麵不斷忘記。

    後來,他在他的桃林,看到了一個小女孩,若隱若現的透明,不言不語,看著他卻是笑眯眯的模樣。一會就消失不見,可下一秒就會出現在一顆桃樹後,繼續笑著專注。

    他以為她是精靈,他叫她桃花仙。

    可能不論人神,最容易喜歡的,恰好是自己不曾擁有的。昱王越發喜歡去桃林,那個女孩也總會與他不期而遇,眼神宛如會發光的星星。

    直到有一天,昱王忍不住向那個女孩招手,他清楚的看到那一瞬間女孩眼底飛快閃過的光芒。

    女孩小跑過去,跑到坐著的昱王身邊,依舊是若隱若現的透明。

    你……昱王猶豫想開口說些什麽,卻難以啟齒的模樣,仿佛心底什麽東西堵塞上咽喉,於是再也開不了口。

    他以前,是不是見過她呢?

    那個女孩隻是用小小的雙手捧起他一隻大手,相觸時竟是與他同等的冰涼,卻異常柔軟。她看著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波瀾入水光,很快卻盛滿笑意。

    你好,再見,再也不見。

    她開口,溫柔清脆,透著全然的滿足,似乎說的不是別離。

    你要去哪?你是……

    昱王第一次惶恐起來,失態的急切問題,卻讓他瞬間想起了什麽,呆愣的瞬間,來不及抓住那雙如同化成光融入空氣的手,瞪大雙眸後,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她消失了,可他卻無法找到她,她抵押的,是她生生世世的輪回壽命,換與他麵對麵說一句別離。

    真好,她找到他了,然後可以不再惦記的再見,對嗎?

    “姐姐你在逗我玩嗎?”

    微生子魚忍不住直接打斷了故事,端起杯子一口喝完那星空般的液體,打算用來潤嗓子發表豪言壯語的她卻直接掐住自己脖子開始咳嗽。

    “呸呸,這是什麽茶?為什麽梅茶這麽苦。”微生子魚一麵在自個袋子裏翻糖,一麵不由自主吐槽。那種仿佛是苦瓜青瓜拌中藥草的怪味,讓她恨不得幹脆咬舌自盡。

    “喝茶怎能如此著急呢?”女子似乎很是愉悅的樣子,優雅自在啜完自己杯中最後一口茶,看著不斷往自個嘴裏塞糖豆的微生子魚,“你要問我什麽呢?”

    顧不上吃糖,微生子魚稍微眨了眨眼,才問:“明明剛剛那個老婆婆和你的交易不是這個,而且才上去,你怎麽知道未來?”

    女子一聽便笑了,卻還是不減絲毫氣質溫柔,“你原本,就與她不存在同一個時空。”所有的所有,都是曾經的她,通過我,去找到了未來的你。

    後麵一句話,女子未說出口,微生子魚卻仿佛明白了,也不多問,彼此心照不宣。

    “沒了嗎?”子魚不自覺握住杯子,有些許遺憾。

    女子笑意不減,玉指扣住冰壺,微微捧起一些,搖了搖,才開口回答:“是呢,第二個,也結束了。”

    手指微翹,隨即替她續滿下一杯茶,卻是透明的,隱約偏灰。

    微生子魚這次學乖了,端起杯子靠近唇邊,貝齒咬住杯沿,良久才下決心抿了一口,卻是莫名的味道,偏苦偏甜,琢磨不定,卻是讓人上癮的味道。

    “這杯茶,是遺憾加迷茫的味道哦。”這次,女子說的卻是先成的解釋,“被換作,彼岸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