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基本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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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婷芳沒有想到素來是賢妻良母形象,好像隻懂得在內院管理家事的母親還有這麽睿智的一麵,不禁大感意外。張夫人笑道:“其實不論做什麽事情道理都是相通的。遵守規則是人在社會生活的必要條件,但太拘泥於規則循規蹈矩,這樣的人也不會有太大的出息,隻有那些遵守規矩又能夠打破規則,還讓人看不出來,或者讓人看出來了還覺得好的人才能成為社會的尖子。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張婷芳陷入了沉思,張夫人憐愛為她抿了抿頭發,循循善誘地說:“但我們偏偏在最基本的要遵守規則上沒有把你教好。我們原來隻想著就你這麽一個女孩子,嬌寵一下有何妨?結果讓你無法無天,惹出這麽大的事來,幸虧遇上的是杜小姐,她不僅有自保能力,而且還能不計前嫌,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然,萬一你對付的是其他人,傷了人家,我們可怎麽善終哦,這事我越想越覺得後怕,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你父親的官職呢。”
張婷芳大吃一驚,“怎麽會影響到父親的官職?”
“浙江總兵是個肥缺,多少人盯著呢。你想,你如果傷了人,你說人家會善罷甘休嗎?還不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到時禦史上表參你父親一個枉顧法度,縱女行凶的罪名,你說朝廷會怎麽處理你父親?”
張婷芳驚慌失措了,“我沒有想到給父親抹黑,當時不知怎麽的非常生氣就動起手來,我沒有想到害人,更沒有想到會影響到父親。嗚嗚,我沒有想害人,我沒有想到會影響父親。”想到慈愛的父親因為自己而受累,想到父親是全家的支柱,她心裏又害怕又難過,越說越委屈,失聲痛哭起來。
“我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是我們做父母的失職沒有把你教好,尤其是我這個母親疏於管教。”張夫人眼睛也濕潤了,內疚地說:“是我沒有教好你做人應有的規矩,我們愛你寵你,卻沒有想過理智地愛你,我們不可能寵你一輩子,以後是要靠你自己在這個社會上生存,連基本規矩都不懂的人在社會上生存早晚會碰得頭破血流,倒是我們反而是害了你了。”
“沒有,你們沒有害我,是我自己不好。”張婷芳一邊抽抽搭搭地哭著,一邊搖頭為父母辯護。張夫人感到老懷大慰,以後更是柔聲地給她一件件講起了道理。也許大哭一場以後的宣泄;也許是因為害怕自己的言行會對父親的仕途產生影響的恐懼,母親原來老生常談的話,張婷芳現在聽來覺得意味深長,句句入耳了。她慢慢安靜了許多。最後她做成的衣裳是約束修長的褙子而不是她原來喜歡的,裙子寬大的,行動方便的襦裙。更讓她覺得神奇的是,她穿上這緊身的衣裳她的行為也會變得謹慎,心裏也平靜恬淡了許多。
張婷芳不知道是自己心態的變化導致了她對衣裳看法的變化,從而帶來自己行為的變化;還是衣裳的變化改變了她的行為,進而改變了心態,總之,她的身心都發生了很大的改變。當她在杜府垂花門前看到杜玉清時一時五味雜陳,竟然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幸虧杜玉清見到她態度平靜,既沒有鄙視憎恨,也沒有太熱情洋溢,就像對一般人那樣招呼她:“你來啦,請進!今天的衣服很漂亮。”讓原來不知如何麵對的張婷芳鬆了一口氣,高興的同時又有些失落。高興是因為她的衣服得到了杜玉清的認可,失落是以為杜玉清沒有表現出對她更多的親近就讓人把她引進花園。對於習慣了被人眾星拱月地捧著的張婷芳隱隱有些尷尬和不悅,想起出門的時候母親耳提麵命一定要她向杜玉清道歉,還要和她搞好關係,可是麵對杜玉清如此客氣而冷淡,張婷芳實在張不開這口。
杜玉清模仿唐朝著名的《宮樂圖》,在花園中間擺了一張碩大的案席,四周擺著鼓凳。案上先是鋪了一塊素藍色鬆江兼絲布,又鋪上兩張竹席。席上擺滿了果品和茶水。既鮮亮又雅致,褐色的竹席清亮潔淨,藍色的兼絲布挺括整齊,席上的茶具和果盤一律是白色,而各色鮮豔的果品活躍了人們的視線,激發了人們的食欲。
施文倩曆來喜好文人格調的生活,她沒有見過《宮樂圖》,但一走進花園就在花團錦簇之間看見這樣優雅大氣的茶席不禁怦然心動,喜歡的不得了。林瑩如笑著迎上來笑著說:“我們剛才見的時候也是很驚奇,杜妹妹去哪裏找那麽大的案子?就好奇地掀開席布瞧了瞧。杜妹妹還真是心思巧妙,我們自歎不如了。”
下麵還另有乾坤不曾?施文倩看了看杜玉清,見她淡笑不語,她也俯身掀開案布,發現下麵不過是幾個長條凳架著四塊大門板,也不禁笑了,讚道:“林姐姐說得對,杜妹妹真是心思巧妙,化腐朽為神奇,我等自歎不如。趕明兒我要辦茶會,杜妹妹可一定要來幫我。”杜玉清連稱不敢,說自己這點小把戲都是像林姐姐學來的,自己比起林姐姐來可差遠了,林姐姐才是真正的七竅玲瓏心呢。成功地把眾人的讚譽引到了林瑩如身上。果然,施文倩的興趣轉向林瑩如,聽說她主辦的上巳節活動非常成功,很遺憾自己有事沒法參加雲雲。在眾人的讚譽追捧下,林瑩如高興地笑得眼睛眯起來,變成一條縫兒。
杜玉清招呼著人們就坐,對施文倩的邀約她沒有直接作答,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應答。有的人的邀請也許隻是客氣,轉眼間自己都忘的一幹二淨;有的人的邀請也許當下真心實意,卻經不起時過境遷的改變。相比之前一板一眼的計較,現在的杜玉清已經能夠分辨出真心實意或是虛偽客套。也許施文倩眼下是真誠邀約,但她知道施小姐這個人善變,沒有什麽主意。更何況人家的主持活動她幹嘛去指手畫腳?做的好,做的不好算誰的?結局都是吃力不討好。與其到時灰頭土臉,還不如把這樣的事情讓給喜歡並且擅長做的人豈不是更好?她隻要做好自己喜歡的事情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