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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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鑰重新起身,這一次格外提防著不要再撞上那直壓人的洞頂,順便打探起周圍的環境。
    她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十分隱蔽的山洞洞底,她隱約記得應該是有什麽人把她帶到了這裏,至於為什麽把她藏在這裏,是為了保護她還是為了囚禁她,她尚且還沒有答案。
    她貓著腰往洞外走了走,卻發現外麵意外地要比她所在的洞底亮的多。
    難道她這一覺睡了四個小時,那巡視燈又來了?
    但不是的。那隱隱的光芒一直存在著,四下寧靜無比,靜謐到清風走過都不願留下痕跡。
    眼看就要到達洞口,那光芒愈發耀眼。
    “極光?”
    深邃的天幕被綠色的極光點綴成璀璨迷幻的景致,使得童鑰一時間看愣了神。
    “你醒了?”
    以至於她身邊突然傳來這幽幽的問詢聲時,還要遲了一秒才想起尖叫。“呃啊!”
    “噓。”
    那人猛地捂住她的嘴,把她往洞內推了推。
    洞內的光芒還是相對暗,童鑰的心亂了很久,不過最終是借著那點點極光傳來的微弱光芒辨清了眼前這人的樣子。
    “顧朗?”
    顧朗慢慢鬆開手,低聲解釋,“抱歉……黑暗環境中人的聽力會格外敏感,太大聲的話容易被人注意到。”
    童鑰領教著趕忙收了收聲,打量著顧朗,又不禁有些欣喜。
    顧朗微微佝僂著身子,蹲在她的對麵,臉上沒什麽表情,棕紅色的頭發映襯著身上那些辨不清顏色的汙垢,在單調的夜色中依舊顯得尤為刺眼。
    “你身上這是……”童鑰的目光落在顧朗的手上,他緊緊壓著腹部的位置,在那片區域,汙垢似乎格外明顯。
    那是血。
    “你受傷了?”
    顧朗瞥了她一眼,始終一句話沒說,挪了挪身子半站起來,徑直走到了山洞的最深處,靠著洞壁慢慢坐了下來。
    童鑰跟上去,挨著他坐了下來。顧朗深呼一口氣,用手又按了按自己的下腹部。
    “我本想給你帶些水,不過沒有找到合適的容器。”顧朗朝著洞外伸出手,但他似乎有些乏力,胳膊微微晃動著,指出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痕跡,“那邊就是河,暫時沒有其他人,渴了的話,可以自己去喝。”
    他看起來很痛苦,隻不過還是在硬撐著罷了。
    他微弱的聲音不僅僅是因為怕被人發現而刻意壓製著,他整個人攤在洞壁上,每說一句話仿佛都費盡了全身的力氣。
    童鑰不忍心看到他如此,幫他收回了伸出的手。
    “我不渴。”童鑰問,“我們現在在哪裏?
    “3區。”顧朗回答。
    “你把我從5區背到了這裏?”童鑰有些吃驚。
    她仔細觀察到,顧朗傷口周圍的血跡大多已經變暗,但依舊有新鮮的血液在冒出。
    他似乎已經受傷很久了,甚至,有可能在發現她之前——他是帶著傷把她帶到這裏來的。
    顧朗點點頭,似乎隻是在肯定某些十分輕易的事情,但童鑰明白,那一定是一段十分艱難的路途。
    “其實並不是太遠,我從6區順著河流往下遊走,最後在4、5區的交界發現了你。”
    “4……4、5區?”
    顧朗點點頭,“就是被河流分界開的地方,不遠處的森林裏。”
    童鑰懊悔地敲了一下腦袋,沒想到自己走了這麽久,居然還是走反了方向。
    “我本來是打算去6區來著……”
    顧朗輕輕一笑,“那還要多虧你走錯了,如果沒有遇到我,你可能會有點麻煩了。”
    “是……謝謝你,自己受傷還要操心我這個累贅。”
    “不需要謝什麽。”顧朗擺擺手,“我看到你倒在地上,想都沒想就帶你走了。”他輕描淡寫著,“不過你真的昏迷了好久啊,是不是太餓了?”
    顧朗問完,童鑰才意識到,在早餐之後,她竟然滴水未進。
    她打開發光器,靠近懷表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發光器的燈光比開始時弱了許多,可能電量很快就會消失,接下來的光源問題也許隻能靠運氣了。
    “你餓嗎?要不要我去找些吃的?”童鑰說。
    顧朗試圖起身,“我不餓——還是我去吧。”卻被童鑰按下來。
    “算了,我也不餓。晚上到處都不安全,先熬過今晚吧。”
    顧朗默認,但是童鑰相信,但凡他現在沒有這麽虛弱,他一定會義無反顧地走出去。
    些許極光的光芒灑過他的臉,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在極光的映照下閃閃發亮。
    “不過……”童鑰突然想起些什麽,“補給包呢?新的補給包應該快來了吧?”
    “已經結束供應了。”
    “什麽時候?”
    顧朗看了一眼自己的電子表。
    “八點左右。”
    “八點……會不會每一個八點都會投擲一個包裹?”童鑰突然有了這樣的想法。
    “我也想過這個問題,不過我們貌似暫時沒辦法通過現有的規律準確推測它下一次出現的位置。”
    童鑰同意,無奈隻能再認栽一次。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她重新把關注點放到顧朗身上。
    她輕輕挪開顧朗的手,望著那傷口。
    傷口不大,穿破了顧朗的襯衫,血依舊在湧動。
    那似乎是槍傷,子彈還沒取出,鮮血一點一點向外滲著,這讓童鑰的心揪得緊緊的。
    幾乎是瞬間,顧朗便更拘謹地捂住了傷口,似乎不想讓童鑰過多的擔憂自己。
    他的臉色的很難看,也始終什麽都沒說。
    童鑰不忍心就這樣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受苦,總想著為他做點什麽,哪怕隻是伸出手,幫他擦拭一下額頭的汗水。
    “傷口不處理一下嗎?”
    “沒有合適的工具……還是算了。”
    顧朗微微皺著眉頭,閉上了眼睛,若不是胸前還有著微弱的呼吸起伏,別人或許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他不敢太用力地呼吸,每一次呼氣都可能帶來傷口的撕裂。
    然而他的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過多的情緒,此刻的平淡也許就已經代表了他早已接受好這終將到來的一切。
    “怎麽能算了。”
    但是童鑰並不想同意他此刻的想法。畢竟目前看來,顧朗似乎是她在這個地方唯一一個值得信任、可以依靠的人。
    即使她知道,如果他們會一直幸存下去,也就一定會有倒戈相見的那一刻。
    殘酷的黑暗世界中,隻剩下殘酷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