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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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鑰繼續掃過礁石上的刻字,“雪穗可以確認是敵人,她精怪得很,我之前就落了她的套。”
“再難對付,也就是個小姑娘罷了。”方仕成並不在乎。
童鑰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可不要小瞧她,小心她讓你腦袋開花。”
方仕成忍俊不禁,指了指童鑰額頭上那抹尚未痊愈的傷疤,“這該不會就是她的傑作吧?”
童鑰白了方仕成一眼,轉眼便瞥見白堯正愣愣地盯著她看,趕忙垂下了頭。
片刻之後,她身旁傳來輕笑,“小姑娘出門在外沒受過這麽多苦吧?”
“別把我想的那麽脆弱。”童鑰置著氣把捂在傷口上的手垂下,抬眼看向白堯。
他半帶笑意的眼神算不上嘲諷,竟還有一絲心疼在內,但童鑰堅信那隻是她的錯覺。
白堯怎麽會露出那種眼神。
“疼嗎?”
“早就不疼了。”
“那就好,千萬別被一時的疼痛絆住腳步。”
童鑰還沒來得及體會他這突如其來的說教中的深意,白堯說罷便回身,又繼續打量起地上剩餘的名字。
童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礁石上玫兒和虞昱的名字又不自覺勾起一些她暫時不願回想的記憶。
“玫兒和虞昱……我們之前共處過。”
不光是共處,還一起吃了烤肉,一起談天說地。
在那個跳動著火光的夜晚,和達一起。
“那就更不需要擔心了。”白堯劃掉她們的名字。
“你會對付她們嗎?”童鑰下意識地問。
“我沒有說要對付任何人,我隻是在分析他們的危險係數。”
“我是說如果……”
“我明白你的意思。”白堯打斷道,“你現在還覺得少玖身邊那個女孩不該死,對嗎?”
童鑰咬咬牙,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沉默片刻,她緩緩問道白堯。
“到底有沒有那種可能——並不是隻有一個人能夠活著離開這裏。”
“當然。不然你以為我該怎麽脫身?”
方仕成瞪大眼睛,“你說真的?”
童鑰乍地回神,“我是不是不該問……”
“沒關係。”白堯卻不在意,“但那是我獨有的退路,不適用於其他任何人。至於別的人能不能從這裏逃生,我並不清楚。”
“關於s區人能夠從這裏脫身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些什麽的。”
白堯欲言又止,轉而還是什麽都沒說,回神在童鑰額間輕彈一下。
“……你幹嘛!”
“你把我當什麽了?”
童鑰正納悶,白堯又接著說道,“我不是搜索引擎,不要因為我的身份就覺得我什麽都應該知道,再說了,我一定要告訴你全部嗎?”
……這才是熟悉的白堯。
“我這不是……在找萬全之策嘛。”
“世上根本沒有什麽萬全之策,有人光輝,便自然存在犧牲。”白堯頓了一下,“不過現在我可以回答你,如果你的那幾個朋友主動迎戰,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盡管童鑰早就知曉這是注定的答案,就像方仕成殺死香檳一樣,大多數人在這個賽場上並不會顧及太多的恩怨,他們眼中隻有一件事,就是贏。
明明剛進入賽場時,童鑰也是如此,但隨著她人性的慢慢複蘇,她的身體中也越發頻繁的產生那種莫須有的憐憫。
如果虞昱和玫兒向她進攻,也許她也難以用當初對付李利洛斯那樣的決心對付她們。
她打心底不想傷害她們,不僅僅是掛念著那一個陷阱、那一場晚餐的舊情,更多的,就好像如果她們兩個也死去,那麽這個世上僅剩的有關達存在的痕跡,也將徹底被磨滅了。
“你變了。”白堯不帶仁慈便輕鬆地說出,那些童鑰都羞於承認的事情,“越來越優柔寡斷了。”
“雖然我暫時沒有傷害你的打算,也不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麽友善——這裏終究是個戰場。”
“我知道。但……”
但到底是怎麽了呢?童鑰很難說。
“我真的有些厭倦戰鬥了。每天你追我趕,艱難地求生之中還要被時間逼迫著在敵與我之間做取舍。已經有很多次——難以計數——我真的想放棄掙紮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心境在我心中的分量越來越重,雖然不現實,但我真的想讓一切、這場巨大的鬧劇和這個混亂的世界,全部按下暫停鍵。如果能有不戰鬥就離開這裏的方法,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
“不戰鬥就離開這裏的方法隻有一個——死亡。”白堯的聲音依舊很冷,“你想放棄了嗎?”
童鑰垂著頭,手指在發絲間胡亂地穿動,眉頭扭成一團。
“我還沒有去過a區。”
“那就不要再說這種話。”
下一秒,一抹冰涼的觸感劃破黑夜逼近童鑰的脖頸。
瞬間安靜地四下,唯有海濤聲喧鬧著這片寧靜,呼吸都變得吵鬧,讓一切都變得不再平息。
“……你別亂來!”方仕成叫囂著。
童鑰甚至能聽到她肌膚破裂的聲音,盡管很輕,卻讓她感到從心髒開始點點撕扯。
白堯拿著那把本應屬於她的小刀,不帶遊移地逼在她的後頸處。
她被白堯拉扯入懷,如海浪般徹耳的,還有白堯的心跳。
童鑰此時的境地完全被白堯牽製,她完全沒有退路,無論怎樣移動,那已經逼近她肌膚的刀刃都可以輕鬆地割破她的脖子。
也因此,她沒有反抗。
但她也沒有因此而恐懼。
她必須承認,剛撞進白堯懷抱時,她有過一瞬間的失神,但是很快,她便恢複了理智。
她知道白堯在做什麽。傷害她?不。
他在告誡她時刻都不該對他人放鬆警惕,以及,一些直到她心跳平複才會告訴她的道理。
“白堯,你快把刀放下!!”眼看方仕成就要把弓舉起,童鑰卻意外地笑了。
“你用的還是我的刀呢,這也太犯規了。”
“冷靜了?”
“嗯。”
白堯慢慢把刀挪開,童鑰緩緩起身。
微光灑落在白堯白色的發尖,耀得幾分清冷。
他手中的刀尚未遞出便被童鑰猛地奪下,一記扭轉,童鑰的刀尖就要刺向白堯的眼睛。
然而這一動作瞬間便被白堯識破,他輕巧地扭過童鑰的手腕,奪過刀刃劃過的軌道,童鑰手上失力,那柄小刀就這樣滑落。
“你不能用我教你的把式對付我。”他半帶得意的話語中還攙著一份嘲弄。
童鑰幾分氣餒,又有幾分不甘,“那看來你對我來說是無解的咯?”
白堯頓了一秒,鬆開了手。
“也未必。”
白堯昂頭看向天際,遠方的飛機轟鳴聲正在慢慢逼近。
“達的死對你打擊不小吧。”他輕聲道。
童鑰揉著手腕的手突然停下,也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
“也不是打擊很大。”
“他人的死應該轉變為你生的鬥誌,別因此消沉。”白堯看向童鑰,“至少比賽一開始時,你還是在拚命地想要活著,而方才我的刀刃逼近你時,你並沒有任何下意識地求生行為。”
確實如此。
但童鑰更願意認同,她沒有反抗,是因為那個人是白堯。
他的擁抱,雖然冷,但是很安全,讓她近乎孤注一擲地選擇了順從。
她堅信,他絕不會真的傷害她。
童鑰咬咬牙,撿起地上的小刀,收好在身上。
她對上白堯的注視,也依稀拾起無論是自己的父親、織雪、還是哈羅德的期望。
“放心好了,我會堅持下去的。”
無論是為了a區,還是比這些都要更重的,白堯的期望。
不光是那些隱藏在父親信件之後的奧義,那些存在於s區裏的秘密,和白堯身上的秘密,她都還要慢慢去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