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強者的決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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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玖不顧白堯的埋怨,舉著長刀,大喊一聲向他衝來。這裏的河道並不算太寬,少玖稍稍助跑,便一躍而過。
    他將白堯撲倒在地,長刀最後落在距離白堯左耳兩厘米處。
    白堯敏捷的閃身,用手臂格擋他的肩部,從他的壓製下逃脫。
    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區區野功夫怎能打得倒他。
    少玖翻身站起,與架起雙臂呈防禦姿態的白堯對峙著。
    “怎麽樣,失去武器又失去夥伴的感覺,很絕望吧?”少玖嘲諷著白堯,“你不可能從我手上逃出去的。”
    “我不會逃,我此行的目的就是殺掉你。”
    “哈哈。”少玖大笑,“就憑你?”
    少玖猛地出擊,長刀從白堯麵前迅速揮過,白堯躲過向他頭部劈下的刀刃,一隻手見機牢牢鉗住刀柄,另一隻手竟抵在了刀鋒上。
    格鬥技巧上,白堯更勝一籌,雖說身體的麻痹還未完全消去,但是少玖的傷也阻礙了他的發揮。
    論力量,二者不相上下。但是在失去心愛之人之後,少玖的殺意更是達到了頂峰,論殺死對方的決心,倒是少玖要更強一些。
    但少玖似乎並不甘心自己的刀刃竟在與一隻手抗衡,持續加大力度向白堯逼近。
    對抗許久,兩人依舊未能分出高下。他們以這樣的姿態僵持了很久,兩個人的額間都慢慢泛起了瑩瑩的汗珠。
    最終在少玖的壓迫下,他們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縮近,僅僅相隔不足兩尺,白堯死死扛住刀刃的手也幾乎貼在自己耳邊。
    他明白,如果他不能堅持下去,這把刀將重重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鮮血順著白堯的手將他雪白的外套染紅,像綻開在雪地的花朵。
    少玖惡狠狠地盯著白堯,而白堯的眼中卻沒有絲毫退縮。
    “等我殺掉你,就讓你的小情人給你陪葬,讓你也體會一下失去愛人的痛苦。”少玖幾乎貼著白堯同他講話,一字一句都咬牙切齒,“當時她也在,我看到了。”
    白堯沉悶地哼了一聲,加重了反抗的力氣,讓少玖有了一瞬間的慌亂,卻又很快平息。
    那瞬間的發力或許是因為少玖戳中了他心中的不快,也可能僅僅是那劃破白堯掌心的刀刃幾乎要逼近他的骨骼,而發出劇烈的疼痛,使得白堯不自覺嗚咽地奮力將少玖推離。
    “論痛苦……我可比你懂得多。”
    在這個二人都消耗太多力氣的時刻,殊不知白堯還留了一手。
    他驟然發力,鬆開握住刀柄的那隻手,摁住了少玖的肩膀,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推向了後方的樹幹。
    一顆因被雷電擊中而攔腰折斷的大樹就在少玖身後,凸起的樹杈像邪惡的食人花放肆地張開著。
    也就是那樣的樹杈,直直地從少玖的後背刺穿他的胸膛。
    少玖怔住了,很快血液便一次又一次從他的口中湧出,他失力地鬆開手,長刀落在地上。
    白堯方才一直抵禦在刀刃上的手慢慢垂下,不幸的是,在他鬆開刀柄發力的那一刹那,長刀全部的力量都聚集在了他扛住刀鋒的右手上。
    在少玖撞向樹杈的那一刻,瞬間的衝擊力也讓這長刀毫不費力地將他的右手斬斷。
    但此刻的他已經竭盡了力氣,也幾乎不能感受到疼痛了。
    他把右手藏進衣袖,血液一滴一滴墜落在地麵上,很快便形成了小的血泊。
    白堯緩緩沉下了身子,平複呼吸許久,慢慢向著麵前的少玖走去,靠著樹幹坐在了他一旁的地上。
    少玖尚且沒有放棄,他喉中嗚咽著想要說些什麽,但似乎每一個字都是在消耗他僅剩的生命。
    “你殺了我又有什麽用呢,那個女孩已經死了。”白堯鼓起勇氣,看了一眼自己的斷手,又小心地收回。
    少玖無力地哼哼著,“我不許……不許你……提她……”
    那股倔強的模樣,就像曾經的白堯自己。
    六年前他在監獄第一次見到卡麥爾(chamuel),卡麥爾對他說過與他如今對少玖說的一樣的話。
    那時的他也是隔著玻璃,朝著卡麥爾大喊:“我不許你提她!”
    但卡麥爾對他的倔強不以為意,依舊自顧自地向白堯宣揚著自己的主張,告訴他,他會帶他離開監獄,希望他能夠與他互相幫助,讓那個傷害白堯未婚妻的人享盡他應得的痛苦。
    “那比直接殺了他更大快人心。”
    白堯明白,在遇到卡麥爾之前,他與少玖是一樣的。
    無論自己曾經在戰場上是一個多麽殺伐果斷、鐵血心腸的人,麵對自己心愛之人的死,也隻是無能為力。
    因為無法逆轉這一場悲劇,所以開始責怪是自己無能、沒能保護好她,於是徹底失去了麵對這一切的勇氣,隻能變得瘋狂,瘋狂地毀滅一切,瘋狂地想要所有與之有關地人都付出代價。
    所以麵對少玖,他沒有選擇逃避,他也想要告訴少玖自己曾經的那份掙紮其實是能夠幫助他成長的,盡管時機合適時,少玖大致也已經不再有命去聽。
    如今的白堯也些許能夠明白卡麥爾當年麵對自己的倔強言論,會認為自己有多麽的幼稚——那確實是很愚蠢的。
    但他依舊可憐少玖,卻又羨慕他很快便能與自己心愛的人團聚,而自己隻能繼續在痛苦與負罪中苟活。
    若不是遇到了卡麥爾,他或許根本都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那個女孩不是我殺的,你應該清楚,你隻是想在我身上發泄什麽,因為你覺得我也許在這世上也有害怕失去的東西,你覺得你這樣做,也能讓我感覺到你的痛苦。”
    白堯昂頭靠在樹幹上,閉上了眼睛。
    “但是你錯了,這個世界上,早已經沒有我恐懼失去的東西了。我跟你有著相似的經曆,所以才願意對你的愚蠢奉陪到底。”
    “這個世界上仇恨太多了,但不是所有仇都該報。”白堯輕聲對少玖說,“殺了我你也許會好過一些,但隻是暫時的。”
    “當你真正意識到毀滅掉任何都已經沒有意義的時候,你就不會再感覺到恨了,當然,也不會有任何感覺了。”
    少玖不動聲色地落下淚來,他明白他現在什麽都已經做不了了,“現在的你……難道……不再恨了嗎……”
    “不恨了。”
    “你殺掉那個人了嗎……”
    “沒有。”白堯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終究會殺死他,這是他理應付出的代價,但我不會再恨他了。”
    “沒有哪種感情值得讓我吞噬掉自己。”
    “除了愛。”
    但卡麥爾,不允許他有任何一種情感,隻有這樣,他才能成為最出色的殺手,甚至比任何一個機械兵都要出色。
    也就是因為這樣,如今的白堯才想要離開他。
    白堯可以聽從卡麥爾的命令去做一切事情,哪怕是將“冷血殺手”的命格刻進自己的骨子裏;但他唯獨無法壓抑自己對愛的渴望。
    每當他抑製自己的愛,他都會感覺那份本屬於他的人性正在將他慢慢退離。
    縱然失去情感,對他這樣一個在絕望中幸存的人來說,是個絕佳麻痹自我的方式。
    他卻始終無法容忍自己在沒有愛的軀體中活下去,那樣的自己於他而言,反而是真正地死去了。
    白堯知道在完成複仇之前,自己已然是卡麥爾的工具,卡麥爾口中幫助他複仇的這場誓言將永無期限,他也早已不願從卡麥爾身上索求希望。
    原本他隻需聽從卡麥爾的指令,來到darkside,完成他最後一場任務然後便可以退出這一切。
    可惜他失敗了,也許未能保護好溫宓而付出的代價便在此——他永遠無法獲得真正的自由。
    即使他不再恨了,卻依舊活在那日的陰影之中,永遠都無法逃脫。
    隻能淪為人臣、淪為殺手,直到他真正感知不到一切情感,包括愛,忘記複仇,也忘記反抗,永遠被卡麥爾利用——那才是卡麥爾接近他的目的。
    他不想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把希望放到了童鑰身上。
    童鑰在這場遊戲中並不是必要的,但是他們的羈絆已經產生,他知道,即使並非他有意將童鑰拖下水,童鑰也早已成為這個棋盤中無法擺脫幹係的棋子。
    又或許,童鑰手中真的有能夠救贖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