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八章 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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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甲男子的冷笑從蒙臉巾後傳來,那幽冷的笑聲,恰如細小的尖針紮在心上,有一點錐心刺痛,讓沈弼言的心慌張了起來。
為何裴沅的兵不動了?
他們怎麽會任由這群黑甲男子大搖大擺地進走皇宮大殿卻不做任何措施?
“來人,把這群歹人都押下去。”他又叫了一遍,聲音回蕩在大殿之上。
座下眾臣皆麵麵相覷,他們也不知發生了何事,隻看著黑甲男子一步上前,從腰間拔出佩刀直指沈弼言。
“敢問沈大人,你一無皇上聖旨,二無皇後手諭,憑何以手中的孩子為帝?”
沈弼言臉色一沉,又是這個問題,“這個問題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事出突然,皇上戰死,皇後殉情,隻留下皇子,你說,這皇室的唯一血脈不繼承帝位,又有誰有這個資格呢?”
黑甲男子哈哈大笑一聲,追問道:“那你又如何能證明你手中抱著的就是皇室的遺孤?”
“笑話,娘娘親手交與我手,難道還有假!”他的聲音一下子抬高了許多,像是被戳中了心事。
“本宮瞧著,叔父才是最大的笑話吧,本宮懷中的才是親生子,請問叔父手中的是誰家的?”女子高亢揚抑的聲音從黑甲人身後傳來。
黑甲人紛紛讓出一條道,淡綠繁花宮裝女子逶迤而來,寬大的衣擺秀著金色雲紋,青絲繚繞簡單挽了個發髻,簪著一枚翡翠圓簪,點綴的恰到好處,清雅婉約,楚楚動人。
她懷中抱著明黃色的繈褓,繈褓之中隱約可見是一張孩子的小臉,安穩入睡,不為外物所擾。
她走到為首的黑甲男子身邊,男子眼中柔和泛光,一抬手就輕輕扶上孩子柔軟的額發,慈父之情溢於言表。
“你沒死?”沈弼言話中的震驚從他詫異的表情中展露得十分透徹,他的目光順到阮雲墨麵無表情的臉上,心逐漸沉了下去。
他知道,自己中招了。
這個阮雲墨從一開始,就是安插在自己身邊的臥底,他居然就這麽相信他,視他為心腹。
“叔父想要這萬裏河山皆歸沈氏,懷風不敢苟同,故而不敢隨意枉死。叔父用平民孩子代替千金萬貴的皇子,妄圖侵占皇位,實屬大不敬之罪,論罪當誅。”
黑甲男子扯下麵巾,俊逸之姿霎如光華朧月,怡然點燃了整個宮殿,在座百官表情均微妙難言,眾人見楚傲寒好手好腳的站在眾人前頭,他們瞬間就明白了沈弼言這是大勢已去的趨向了。
“皇上千歲千歲千千歲。”立於兩邊的百官跪下唱喝,恭敬低沉。
眾人這一跪,他就知道,自己孤立無援了。
他眼神不善,示意身後人,原本站在他周圍的守衛從四麵走到他的身邊,成包圍之勢將沈弼言團團圍住,他飛快在腦內想了一下,覺得自己除了孤注一擲闖出去,隻怕也沒什麽其他辦法了。
“謀朝篡位,殘害忠良,你這樣的人,即便還能活,我也必須殺了你為父母兄弟,以及死去的難民報仇。”
一黑衣身影從旁跳出,豎起利劍直飛著向沈弼言刺去,身影身量高挑,如一道黑色的閃電,眾人隻聞得其聲,卻不見那黑衣其人。
阮雲墨冷冷喝到:“福寶,退下。”
那黑影前端銀光一閃,在半空中劃出半圓,迅速收回,黑影又是一閃,再眨眼他已經站到了阮雲墨身邊,低頭道:“主子,夜影魯莽了。”
沈懷風看了一眼,對上阮雲墨黑白分明的眼,她想到了半月前,那時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不知睡了多久才從虛弱中醒來,眼前的一切讓她覺得十分陌生,幾個陌生的丫頭將她扶起,為她換了傷口上的綁帶又喂她吃了些東西。
“這裏是哪裏?”一說話,胸口的傷痛就撕扯著叫囂著,她隻得輕聲細語盡量不讓傷口裂開。
“回小姐,這裏是竹苑。”
“誰的竹苑?”
回答她的隻有沉默,那些丫鬟除了伺候她吃穿,其餘的便不再說些什麽了。
“叫你們主人來見我。”她等了兩天,沒有任何人來說明她為什麽沒死,為什麽她會出現在這裏,外麵的情形又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蓮心死前說的話,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等了整整一天,晚上才有人來見她。
“身體怎麽樣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在她心口刺入寒劍的阮雲墨。
“…”她看到阮雲墨的那一刻,眼神便從驚異變成了厭惡,那厭惡的眼神像是一瓢滾油,將他整個心癢得麵目全非,烈火烹油,千瘡百孔。
麵對他的關懷,沈懷風隻是閉上眼,不再去看他。
他一連來了幾日,她都沒有再看他一眼,她無法聲嘶力竭地去哭訴他為何要背叛,也無法怨念四起去叫喊著與他拚個你死我活,這一切她都做不到,因為他是阮雲墨,所以她不能。
那日夜裏,也不知哪裏鑽進來個黑影,嚇了她一大跳,看清了才注意到那人居然是消失很久的福寶。
“懷風姐姐,你身體還好麽?我可擔心死了。”福寶比之前帶回來時高了許多,也壯士了,沒了原來那瘦瘦小小的模樣。
“福寶?你怎麽在這?”
“這裏是主人的竹苑,我可以隨意出入,聽主人說你醒來我就趕緊來看你了,你身子中劍,雖然不嚴重可還是失了許多血,一定要好好將養著,我娘說女人才生完孩子一定要躺著休息很久才能行呢。”
沈懷風有些聽不懂他的話,“主人的竹苑?我中了劍卻還活著的緣由你也知道?”
“是啊。我現在是雲墨公子的侍從,自從沈弼言派人襲擊外院時被他救下就一直追隨著他。而這次的背叛,也是他的刻意所為,隻是為了能夠取得沈弼言的信任,降低他的戒心。”
她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慌忙問道:“那…蓮心生前告訴我的話,她說我不會是一個人獨活於世,是不是意味著…”
“是啊,你不會獨活與世的。”他拍了拍手,從門外走進了一個著雲紫衣裙的女子,她懷中正抱著一個咿呀哭泣的嬰孩。
“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