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懷王
字數:4430 加入書籤
她呆呆地望了一會。
簾子裏,梁旭眯縫著眼睛,瞧著蘇暖,臉色微黃,發齊齊向上梳,但是,前額有一個旋,怎麽梳理,都別扭。
一雙眼睛沉靜,又隱含吃驚。
他收回了目光,抬手落下轎簾。
轎子重又往前走,蘇暖隻瞥得那一晃一晃的轎簾,上麵還有一排流蘇。
她腦中一閃,腦海裏驀地浮出一個畫麵:一個少年,陰沉的雙眸,落日下,那緊抿著的薄唇。
是他,那個偷雞少年。
她發愣,又緊盯了一眼。
“懷王爺今日怎的來了?”
“是呀,我都未看清。”
身後幾個老者小聲又興奮地嘀咕著。
“懷王!”
蘇暖眼睛閃爍著,竟是他麽?
“木青,這個懷王是這金華閣的主人麽?”她目光炯炯地望著木青。
聽聞這周口市的集會是金華閣主辦的。
木青低了頭,:“小姐,木青回去就查!”
蘇暖大大呼了一口氣,這不剛要找劉福麽?這懷王就出現了。
梁旭一直到了樓裏,才鑽出了轎子。
早有侍從上前,恭敬迎了進去,上了二樓,進得一間臨銜大房,踏過厚重的織錦毯,梁旭並未落座,而是直接伸手推開了窗戶,整條街道赫然印入眼簾……
鄭國公府的那個表小姐,看情形,今日是來進貨的吧?
蘇暖,年13,父蘇成君,先帝時的平南知府,獲罪,後病死。隨母投奔鄭國公府。三月前,在西街開了一家古玩鋪子,常扮男裝出門。
這是梁旭得到的所有信息。
他眯了眼,望了望??攘攘的人群,蘇暖已隱沒在人群中,不知所蹤。
“瞧瞧她今日都買了什麽。與阿川說,謹慎些,別露了才好。”
身邊一個隨從躬身答應,很快退了下去。
“今日交易額多少?可有稀罕的東西?父王又玩厭了。”
隨從忙捧出一個金燦燦的小盒,說:“這是新得的機關盒,能變出十二種花樣,王爺定歡喜。”
梁旭“唔”了一聲,伸手拿了過來,翻看了起來。
蘇暖逛得腰酸腿疼,終於花完了所有的銀子,淘到了一個香爐,一個青釉罐,還有一麵菱花鏡。鏡麵背部鑲了細碎的榴石,瞧著不錯。她準備留了自用。
回去的時候,望見那頂轎子靜靜地停在金華閣門口,旁邊有一內侍模樣的侯在一邊,不由猜想:“劉福可在?”
有心想上前打聽一下,又止住:懷王梁輝性愚鈍,每日隻知吃喝玩樂,懷王府實由小王爺梁旭作主。
聽說此人年少老成,城府極深,萬沒想到竟然是幾月前所救的那人。
這樣的身份,似乎是貿然攀不上。
當日如此狼狽的一麵,被自己給見著了。
排行老七,是了,諸皇孫中,他是第七,阿衡,是他的小名麽?
她又升起一絲希望。
第二日,她就打聽懷王府。
很好找,縱覌整個大秦,除了皇宮,再找不出比懷王府更富麗的王府了。
整個五開間的大門,金碧輝煌,九行七列碩大的金色門釘,屋頂上覆綠色琉璃瓦,屋脊上威武的吻獸,府前石頭獅子,威武分列在大門兩旁,隔著街道立有影壁一座。
蘇暖遠遠地瞧了一會,沒有靠近。
她與木青轉到西邊,那裏有側門,亦是漆成紅色。
兩人默默瞧了一回,並未見有人進出。蘇暖招呼木青正要離開,忽聽得馬蹄聲響,一輛烏篷馬車飛奔而來,到了門前,緩緩停了下來,車上簾子掀開,鑽出一個綠衣人,車夫下馬,上前敲門,裏頭有人開了門,那人進去,小廝正欲關門,蘇暖上前拱手:“敢問大爺,劉總管可在?”
小廝詫異望了一眼兩人,見兩人衣著尚好,心內思忖,說:“你們是什麽人?找劉總管何事?”
“我們是劉總管的老鄉,有要事尋他,煩請小哥行個方便,帶個口信。”
木青適時地塞了一錢碎銀子過去。
小廝掂了掂,臉上帶了幾分笑模樣:“你們且等著,我隻管傳話,見與不見,可別怨我。”
說著又合了門,一溜煙跑走了。
兩人待了半柱香功夫,就聽得一陣腳步聲,裏頭有人開了門,是那個小廝,他先探頭出來,瞧見兩人,又縮了回去,:“總管大人,就是這兩人!”
蘇暖忙注目,見門裏出來一個人,年約五十,頭發花白,麵孔紅潤。眯著眼睛望著兩人,尖聲:“誰找咱家?”
蘇暖忙上前一步,拱手“劉公公。”
劉福望了眼蘇暖與木青兩人,見一個小公子與一侍衛,他眼睛毒得很,自是瞧出木青的女兒身。
他說:“我不認識你們,找錯人了吧?”說著,轉身要走,他自十幾歲進宮,就再未回過老家,麵前這兩人眼生得很,看這年紀,不知是誰家的後輩,懶得理會。
他車轉身:“老夫家鄉已無人,你們找錯人了。”
蘇暖忙說:“林月花,公公可認識?”緊緊盯著劉福。
劉福一怔,車轉身子,渾濁的眼睛垂下:“說笑了,哪個林月花,不認識。”
“公公,林月花有個妹子,公公可知如今在哪裏?”
蘇暖上前一步,攔在劉福前麵,壓低聲音:“煩請公公告知。我們找她有要事。”
劉福臉上的肌肉跳了一跳,緩緩抬起頭,望著蘇暖,見對方一雙眼睛緊盯著她,他撇開了眼:“不知,小公子找錯人了。”
說著,閃身進入門裏,小廝很快就關了門。
蘇暖愣了一會,心內更加確定找劉福沒錯,本來還猶疑,現下瞧神情,還真有內情。
她不怒反喜,瞧了眼緊閉的門,兩旁圍牆高築,隱約聽得有鳥鳴聲傳來,她看了看長長的巷道,:“走罷!”
木青一聲不吭地跟在後麵,兩人很快離開。
門裏,劉福直起腰身,籲了一口氣,他回頭瞪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小廝,說:“下回再見到,就給我攆了。”
小廝點頭稱是。
心下想:“還真是來打秋風的?這劉總管都生氣了!”
劉福愣了一會,無心往後院去,吩咐了小廝幾聲,自己背了個手直接往前院倒座房去。
他推了門,進了裏屋,端了桌上半盞涼茶喝了一會,想了想,回身掩了門,從床頭櫃子裏摸出一塊漆黑的半月木梳,上頭有並蒂蓮花的樣式,梳子久經摩挲,已是烏黑發亮。
他握在手裏細細撫摸了一會,喃喃地:“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