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行進的第七個小時，荒原的鐵鏽紅被一片刺眼的白取代。北極冰原的風像無數把小刀子，刮在變色龍作戰服上，發出“簌簌”的聲響。
    盡管作戰服的保溫層已全力運轉，但華宇裸露在外的臉頰仍凍得發麻，呼出的白氣在護目鏡上凝成薄霜。
    “還有12公裏。”他對著戰術頭盔哈了口氣，用手套擦去護目鏡上的霜花。屏幕上的能量圖譜顯示，前方有一片異常密集的紅點，像撒在冰原上的血珠，那是管理員殘餘勢力聚集的核心區。更奇怪的是，紅點之間穿插著零星的藍點，波動頻率與原生生物高度吻合，像是……兩種生物在混居？
    小家夥縮在他的背包裏，隻露出一雙黑豆眼，鼻尖偶爾探出袋口，對著寒風嗅嗅，然後又飛快縮回去。華宇摸了摸背包，能感覺到小家夥的身體在微微發抖——這顆熱帶星球的原生生物，顯然不適應北極的嚴寒。他將一點共生液倒在掌心，遞到袋口：“喝點這個，能抗凍。”
    共生液是用晶體能量和藤蔓汁液調製的，小家夥舔了幾口，果然不再發抖，甚至用爪子扒了扒他的手腕，示意繼續前進。
    冰原深處突然傳來“哢嚓”的碎裂聲。華宇立刻伏低身體，作戰服自動切換成冰原模式，衣料表麵浮現出與冰層一致的裂紋紋理。他透過冰縫看去，隻見一群半機械半生物的“冰原蠕蟲”正在移動——它們的身體是金屬管，腹部卻長著原生生物的吸盤，能在冰麵上快速滑行，頭部的探照燈射出慘白的光，照亮了冰原上的一個巨大冰窟。
    冰窟邊緣，站著幾隻熟悉的生物：
    是光語蝶，隻是它們的翅膀覆蓋著一層薄冰，翅脈的熒光黯淡了許多，顯然是長途飛行到這裏的；還有幾隻聲紋蟻，正用觸角在冰麵上劃出聲波，聲波擊中冰原蠕蟲時，對方的金屬管身體會短暫僵直。
    “原生生物在主動對抗殘餘勢力。”華宇的心髒一緊。光語蝶和聲紋蟻顯然是追著管理員的殘餘能量來到北極的，但它們的能量在嚴寒中被大幅削弱，冰原蠕蟲的數量卻在不斷增加，很快就形成了包圍圈。
    他注意到冰原蠕蟲的金屬管連接處有一圈淡紅色的生物組織。
    那是它們的能量樞紐，也是管理員改造時留下的“命門”，裏麵流動的能量與之前的菌毯蟎同源，隻是摻雜了冰原特有的低溫酶。
    “需要平衡低溫酶的活性。”華宇迅速調出數據庫，adh2酶與低溫酶的中和公式在腦海裏浮現：“濃度比10.3，需原生冰藻提取物作為介質。”他看向冰窟邊緣的冰層，那裏果然凍著一些綠色的藻類，正是原生冰藻。
    華宇悄悄繞到冰窟側麵，用戰術匕首鑿下一塊含冰藻的冰塊，將其碾碎後與自己的血液混合adh2酶濃度剛好達標），調成淡綠色的“平衡藥劑”。他對著光語蝶的方向比劃手勢，用手指在冰麵上畫出翅膀的形狀，再指向冰原蠕蟲的能量樞紐。
    光語蝶立刻會意。領頭的蝴蝶突然振翅高飛，翅脈的熒光爆發出刺眼的光芒，暫時逼退了冰原蠕蟲；聲紋蟻則趁機用聲波在冰麵上鑿出一條通道，直通包圍圈的缺口。華宇順著通道衝進去，將“平衡藥劑”精準地潑向最近一隻冰原蠕蟲的能量樞紐。
    藥劑接觸到淡紅色組織的瞬間，冰原蠕蟲的金屬管身體突然劇烈震顫，探照燈的光芒開始閃爍。華宇能看到藥劑在樞紐裏擴散，adh2酶與低溫酶產生中和反應，冒出細密的白泡，原本銀白色的菌絲在泡沫中漸漸褪色，露出底下淡綠色的原生組織。
    “有效！”他正要調製第二份藥劑，卻發現冰原蠕蟲的探照燈突然集體轉向他，光線匯聚成一道光柱，瞬間將他籠罩它們把他當成了首要目標。）
    光語蝶猛地俯衝下來，用翅膀擋住光柱，冰層在翅膀上凝結得更厚，翅脈的熒光卻亮得驚人；聲紋蟻則爬上冰原蠕蟲的金屬管，觸角的“吱吱”聲形成共振，讓對方的動作遲滯了半秒。就是這半秒的時間，華宇已經繞到另一隻冰原蠕蟲身後，將藥劑潑了上去。
    越來越多的冰原蠕蟲恢複了原生狀態，它們的金屬管身體開始分解，化作冰原上的礦物質，隻留下淡綠色的生物組織，鑽進冰層下消失了。殘餘的管理員能量像潰散的煙霧，在冰原上漸漸消散。
    當最後一隻冰原蠕蟲停止移動時，光語蝶落在華宇的肩頭，用翅膀輕輕蹭著他的護目鏡，翅脈的熒光裏帶著感激；聲紋蟻則在冰麵上排列成六角星的形狀，像是在慶祝勝利。
    華宇蹲在冰窟邊緣，看著窟底。
    那裏有一個巨大的冰晶，冰晶裏凍著無數原生生物的卵，從光語蝶的幼蟲到輝光蠕蟲的卵囊都有，顯然是管理員殘餘勢力儲存的“戰利品”，想借此控製原生生物的繁衍。
    他用戰術匕首敲碎冰晶，小家夥從背包裏跳出來，對著卵群噴出一口共生液。液滴落在卵上，冰層迅速融化，卵囊開始微微顫動，像是在蘇醒。
    “這裏是原生生物的繁殖地。”華宇恍然大悟。管理員的殘餘勢力聚集在這裏，不是為了重組防禦，而是想摧毀這顆星球的生態根基。幸好光語蝶和聲紋蟻及時趕到，加上他的平衡藥劑，才保住了這些未來的生命。
    冰原的風漸漸平息，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在冰麵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華宇抬頭看向天空，“星火號”的影子在雲層間一閃而過，顯然是在監控這裏的能量波動。戰術頭盔的屏幕上，地球救援艦隊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預計抵達時間：700小時。
    他將最後一點共生液倒在冰晶的碎塊上，看著液體滲入冰層，滋養著那些蘇醒的卵囊。胸口的晶體微微發燙，表麵的金色紋路與冰原上的六角星聲波印記產生共鳴，像在記錄這場發生在北極的共生實驗。
    小家夥趴在他的腳邊，曬著太陽打盹，尾巴尖偶爾掃過冰麵，激起一串細小的冰粒。華宇知道，北極的威脅解除了，但這隻是漫長共生路上的一小步。地球的藍藻災變，流亡基地的幸存者，還有管理員重置後可能出現的新問題，都在等著他。
    但此刻，站在冰原上，看著光語蝶的翅膀在陽光下閃爍，聽著聲紋蟻的“吱吱”聲漸漸遠去，他的心裏一片平靜。孤獨早已被這些跨越物種的夥伴驅散，而兩顆星球的未來，正像那些蘇醒的卵囊，在冰與火的淬煉中，悄悄孕育著新的希望。
    他背起背包，帶著小家夥，朝著能量柱的方向往回走。冰原上的腳印很快被新的落雪覆蓋，但那些被拯救的生命，會在冰層下記住這一天。
    一個來自地球的醫生，用平衡的智慧，為它們贏得了生存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