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漠飛沙 第七十七章 晚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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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內燈火通明,營外是寒天,帳內是暖域,點點燭光釋放的光亮照亮了整個帳篷。

    斯諾盤坐著,眉眼微動,外麵雖是火光滔天,依舊坐懷不亂。

    “走了!”,陰柔之聲在耳邊縈繞著。

    帳門突然被一陣陰風掀起,激流寒氣湧入就把那羸弱不堪的火光險些撲滅。

    男子身著白毛大衣,頗有幾分冷峻的臉上帶著嘲笑,一雙桃花眼,纖細的手按在斯諾的肩膀之上,“師傅他老人家要出關了!”

    出關,斯諾身子不由自主地豎起來,“師傅要出來了!”

    “是啊!要出來了。”男子看著自己的手,“你不好好表現一下嗎?”

    “師兄,師傅不是說,我們不便幹預大漠之事嗎?”

    男子冷眼一瞥,麵部表情愈發抽搐,原先故作的冷峻全然消失,留下的隻有猙獰,“你若想學大漠荒刀便聽我這個代門主的,不然!”

    嗡——!

    腳下如烈風席卷而來,強大的先天壓力一下子全都傾倒在了斯諾身上。

    “咳咳!”

    “若不是看你有把好刀,安能將你放在我門中,不識抬舉!去追!”男子火氣極大,一巴掌直接扇到了斯諾的臉上。

    刺痛感在臉上很快傳遍全身,斯諾一動不動硬生生吃下一巴掌,直覺火辣的巴掌打在了心髒上一樣,全身發麻。

    “斯諾明白!”

    不停留片刻,斯諾拿起座下的深寒,埋頭衝了出去。

    大漠之中,整個沙漠化為一片雪海,有幾處腳印在茫茫之的天路牢牢印在了上麵。

    桓去疾和謝傑他們撤出來了,留在大食之後的人已經不能去想了,在驅馬逃出大營之後,沒有一個人想在中途勒停馬匹。

    不過,挽辭的情況

    逃出大營之後,才行了一裏多的路,他就不能獨自馭馬,單薄的衣物根本就沒有抵禦這宛若沙海大漠夜幕之下的寒。

    “撐住啊!先生!”,桓去疾將挽辭用衣物係在了自己的身後,他的身子一直在打冷顫,眼睛也沒有再睜開過。

    眼下停下來隨時會有被追上的風險,咬著牙也要堅持到最後!

    拜托了,要挺住啊!

    謝傑手上拿著一張粗布上隨意勾畫的地圖,這是挽先生所繪地圖的另一張。

    “若是一路馬不停蹄,明日早晨便可回到都護府!”

    謝傑的話無疑給這十多個人的幸存者隊伍一粒定心丸,回到都護府後一切都會沒事兒。

    “不能回去,桓去疾,聽我的!”極其細微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桓去疾背猛地挺直。

    “什麽?”

    “身後有追兵,別動!”身後被係著的挽辭突然一下子捂住了桓去疾的嘴巴,好一個巧勁,他另一隻手還頂著桓去疾的後背。

    唔!

    桓去疾左右搖晃,身邊一匹匹馬過去,那些疲於奔命的唐軍臉上都是慌張,恐懼,竟是一個也沒有看見這副異樣。

    一向粗中有細的謝傑此刻正在隊伍最前方,負責領路的他那有機會回頭。

    “走!”

    如果剛才是巧勁的話,那麽這次絕對是蠻力了,他一把將桓去疾手中的馬繩搶過來,捂住嘴的手力度更勝一籌。

    馬兒也被拉回變了方向。

    有人逃了?前麵的氣息弱了些!

    斯諾在大漠之上以氣為媒介,猶如蜻蜓點水,一躍一點,落下的地方絲毫不見蹤跡,借力而上,大漠裏留下的隻有馬蹄印。

    化作一道黑影,手中的深寒。寒光如刃,直衝前去。

    “你幹什麽!”

    桓去疾見挽辭的手鬆開,用力拉下他的手,憤然大吼。

    整個人氣得和一個牛一樣,恨不得用頭頂上去,大鼻子喘著大氣。

    挽辭身子輕靈,一下子躍下來,“我救你一命,你卻如此待我?”

    “此話怎講!”

    “就在我們身後有修行者,若是不跑,豈不是坐以待斃啊?”

    不知為何,桓去疾眼裏挽先生說話的語氣都大有改變,好似精神百倍。

    “不對,你怎麽知道的?”

    “你們一介凡夫自然不能,但我就不一樣了,我也算是不入流的修行者了!”挽辭雙腳一踮頗有得意地拉著自己的胡渣說道。

    桓去疾腦子有點發昏,怎麽回事,那個弱不禁風的文弱書生竟然是修行者嗎?

    “對方也懂舍小取大,對了!”挽辭將衣袖遮在臉前,擋住了桓去疾的視線。

    這

    安能辨雌雄,眼前這個人一副頗圓潤的娃娃臉極白皙,眉眼之間處處透露著靈氣,一身粗布麻衣在身也掩不住她身上散發出的活力。

    這一眼瞥向桓去疾,清若秋水,靈光燦爛,這一眼,竟是讓桓去疾忘掉了以前那個頗有剛氣的挽先生。

    挽辭一雙靈動無比的眼睛盯著桓去疾,嘴角掛著絲絲輕笑,眉眼含羞,丹唇笑顏。

    “什麽妖術?”桓去疾楞神一下,轉念一想,腳向後挪了挪。

    “何來妖術,易容之術可有聽說?”女子莞爾一笑。

    “你是女子?”

    桓去疾當初為挽辭驅寒之時,已發現異樣,隻是不曾判斷出來而已,如今親眼所見,再加上易容這等妖術,更加肯定。

    “嗯。”她抿住嘴,雙眼遊走在桓去疾身上,“我姓辛,名晚辭,晚上的晚!”

    不知是受不了晚辭一直對著自己的目光,桓去疾毅然轉過身去,“你別妄想拖住我,我現在可是置他們於不義之地!”

    晚辭心中不悅,冷哼一聲,“好你個桓去疾,好不識抬舉,我好心救你,你卻棄我於不顧!”

    “挽先生大恩大德不言謝,你有這般本事挾住我,還要我做什麽?”不知是那裏來的一股氣,還是太冷了,桓去疾說話時嘴角顫抖。

    兩個人現在心裏都是憋著氣,晚辭腳一跺,“那個人起碼是皓月境的,我一個不入流怎麽可能是他的對手?我想著保著你我兩人全身而退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若一去不返才是桓去疾,唐軍要擰成一股繩。”

    桓去疾砰砰直跳的心在反複掙紮之下終於平靜下來。

    晚辭瞪了他一眼,向後退了一步,“早知是如此了,隻是我不甘白白葬送了你。”

    “挽先生”

    女子低著頭將馬牽到了桓去疾身邊,從自己那個小布袋裏掏出兩粒黑色的丹藥,“一枚閉氣,一枚強體,保重,我雖有意,卻不為你冒險。”

    她將兩個丹藥一把捏碎,按住桓去疾的下巴,掰開嘴巴強行喂進去。

    笑,她緩緩向後走去,一笑過後,雲淡風輕。

    “倘若我不死,便去尋你!”

    “不必,你我今生緣淺。”

    晚辭甩甩手,棄我情意,與君絕!

    大叔等我,桓去疾拉著他的馬向著謝傑那邊的方向奔去。

    充斥著血腥味的深寒就好像一個暴食者一樣,不斷地吸食著周圍的鮮血,漆黑的刀身沐浴在猩紅之下。

    斯諾在追上謝傑等人之後,不再有片刻猶豫,一刀下去就讓人血濺大漠。

    謝傑望著身後四五人,一個個如見鬼神,心中久久揮之不去的是那把漆黑大刀砍下去後血肉分離的哀嚎。

    “走!不要回頭!”

    “老謝,他,他”

    後麵禦氣而行的斯諾比起他們隻快不慢,身後扛著那把巨刃依舊緊逼著他們。

    “總有人要回去報個信的!”身後的幾個老兵相互使了使眼色,一個個都麵色鐵青。

    “老謝,你且去,我等會會這個小兒!”

    那幾個人一下子勒住馬,就停在原地等待被血氣包裹著的斯諾降臨。

    謝傑手奮力拉著馬繩,身子下伏,速度不降反增,有時候隻有這樣留下了的情報才有意義!

    斯諾蒼白的臉上突顯驚訝,一腳猛踩,急刹停在了這幾位老兵的前麵。

    身後頓時沙礫飛揚,一股勁風迎麵而來。

    “你們?”

    “大食小兒,休要再前進一步。”

    老唐人將馬鐙一踩,拔出身旁的刀刃,一並而上。

    斯諾單手抬起身後的深寒,身子前傾,拋刃!

    深寒脫手而出,於空中化為黑色利輪,嗡——!

    噗——!

    一旁的老唐人再度望向一同衝鋒著的隊友,身首異處,深寒一把削去了除這位老唐人之外所有人的頭顱。

    身邊的同伴一瞬間變為凝固著的屍體,他手中的刀刃似乎也在動搖。

    “我很好奇,你們不跑反倒是停下來了,一群敗軍還有這番作為。”斯諾捏了捏自己拋出深寒的手,手背手心之上已經結了一層寒霜。

    “不過如此。”

    “是嗎?”

    老唐人正諷刺斯諾時,那狠辣的眼神突然讓他感覺被捏住了嗓子。

    “留下你,隻是為了讓我說話有人聽罷了,我說完了。”

    斯諾霎時間一躍到了老唐人身前,他就這樣站在馬背上低頭看著那個可憐人。

    這一下,老唐人慌了神,手中的刀對著前麵一陣狂砍,那種直戳心裏的恐懼,讓他在那一刻眼角淚光泛濫。

    “老謝,你”

    話還未完,斯諾左腿一腳直接踢到了他的胸口之上,當場斃命倒在馬背之上。

    “在最後一刻心亂了,該死!”斯諾冷聲對著那攤血泊中的死人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