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怨恨(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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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歌謠:“不過, 我才七歲, 算未成年吧?”

    溫頑:“……”

    未成年罪犯保護法,她竟然忘了。

    溫頑真的快要氣死了, 活了這麽多年, 她從未像今日一樣鬱悶,她竟然在嘴炮上輸給一個七歲的小孩!之前她相信田歌謠, 被她耍得團團轉, 已經夠丟臉了!現在還……

    “這些是你教給她的?”溫頑看向田文。

    她現在也有一個和餘勁同樣的疑問——這麽聰明冷血的孩子, 真是常小青和田文生的?

    對了!

    ——“我當然是,隻不過我的老師與他們不同。”老師?

    “你的老師?你有老師?”這鬼地方連一間學校都沒有吧?何況, 能夠把田歌謠教成這個樣子的, 能是什麽正經老師?溫頑不斷回想之前田歌謠說過的話, 腦筋急轉到極點,“你怎麽會知道那麽多事?常小青死了很久吧, 那時候你才幾歲?你怎麽知道?有人告訴你的?田文?”

    她再次看向田文, 又打消這個念頭。

    也許田文參與其中,但絕對不會是領頭人, 他……沒有那種氣魄, 教不了田歌謠。

    “姐姐, 你的問題真不少呀。”田歌謠說。

    “我也是進了這座大山村才知道這世上還有許多我不夠了解的事。”溫頑誠實地回答。

    “不用那麽麻煩, 你也沒必要知道, 帶我走吧, 去見警察。”田歌謠朝她伸出雙手, 似乎在等手銬。但溫頑哪有手銬?做出這種挑釁的動作後, 田歌謠又把手放回背後,“對,我忘記了,你並不是警察,你不能抓我,你最多隻能報警,或者送我去派出所自首。”

    “你還打算自首呢?”自首+七歲,這便宜占大發了!

    等等,未成年保護法……溫頑疑惑地低下頭。

    這裏是大山村,連田文自己都不一定知道這種知識吧?

    “你給她找了什麽老師?”溫頑朝田文吼道,這次她可以肯定田歌謠不是田文教的。

    田文依舊沉默以對。

    “她殺人,你知不知道?”

    “……”

    “惇惇我把他交給你了。”溫頑把八卦石盒抱起來,交給蒙惇,“這個你也收著。”

    她要單獨和田歌謠談談——至於田樹,被田文推開後就一直躺在地上,已經爬不起來了。

    蒙惇點點頭,一手抄著石盒,一手把田文拽進密道。

    小門重新關閉。

    “那你肯不肯說?”溫頑問田歌謠。

    田歌謠的態度一如既往的冷淡,她依舊無所謂地聳聳肩,“去見警察吧,我不在乎別的。”

    “你的老師是誰?”

    “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溫頑的眼眶裏投射出火花般的怒意,“是誰教你殺人,是誰教你逃避刑法,是誰教你這些手段?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除了餘健,所有人都是你殺的?”

    田歌謠長長地歎了口氣:“嗬……你在錄音嗎?”

    溫頑當著她的麵把錄音機關掉,“你的老師也一定教了你怎麽看這個吧?”

    “她們挺喜歡我這個學生的。”田歌謠終於露出笑容,“姐姐,你想替他們報仇嗎?沒錯,所有人都是我殺的,但是那又怎麽樣?他們都該死,現在隻不過是惡有惡報而已。這世上的報應從來都不是天降的,隻有苦主才能想到要報仇。我幫我的母親報仇,天經地義,你為什麽要管我?他們做的事那麽壞,難道你還覺得他們是好人嗎?”

    “無論他們是什麽人都不是你做這麽可怕的事的理由……”溫頑輕聲細語地將自己的情緒全部壓住,“你不該親手殺人,你瘋了嗎?你才七歲,就殺了一百多個人,還把他們的人頭砍下來,你已經……你已經不正常了。不管你的老師是誰,有幾個人,他們試圖把你訓練成一把刀,教成一個瘋子,他們在毀你。”

    “但我覺得,我學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識啊。”

    “這不是什麽有用的知識!你才七歲,學什麽殺人?”

    “十七歲再學,就太晚了吧?”田歌謠眨巴著眼,“我還要報仇呢。”

    “幾歲都不該學殺人!他們自稱是老師,難道不知道正常的學生都該學什麽嗎?”

    “姐姐,我真不明白,你的同情心怎麽會這麽旺盛。”田歌謠歎了口氣。

    “我不是同情他們,我是同情你,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麽。”溫頑擰著眉。

    她可以確定田歌謠什麽都不懂。

    田歌謠殺了那麽多人,她卻依舊相信她是無辜的,是因為她從未自田歌謠身上感受過一絲一毫的心虛與畏懼。非常奇怪,田歌謠第一次見到她時,對她本人感到畏懼,但是,對於自己殺人的惡行,田歌謠卻絲毫不覺得那是錯。她不心虛,不畏懼,因為她認為那是正確的,所以從未有絲毫負麵情緒散發,所以溫頑才一直不曾懷疑過她。

    但這件事不是覺得她沒錯就真的沒有錯,田歌謠的心已經被那群“老師”教養得扭曲了。

    “張麗春也是你殺的?”溫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是除餘健和餘勁外,唯一一個死亡並保留全屍的人。

    也許殺張麗春的另有其人?

    田歌謠沉吟一會兒,難得緩慢地點點頭,“也是我。”但依舊承認。

    “你平時殺人,都會割下他們的頭顱,這次卻沒有破壞她的屍體,有什麽理由?”

    “雖然她是餘勁的母親,不過,她平時很照顧我,對我也很好。”

    “……她對你好,你也殺她?”

    “那她畢竟是餘勁的母親嘛。”田歌謠理所當然地說。

    “怎麽你對她的處置和對別人的不一樣?”

    “我殺人的手法還是不同的,她畢竟對我不錯,我希望她不要死得太痛苦。”

    “這就是你對她的報答?”

    “是啊,這不夠嗎?”田歌謠好奇地反問。

    這孩子是徹底被教歪了呀……

    溫頑忍住心裏的火氣,教育孩子嘛,需要的正是耐心——雖然選擇在這種場合,教育一個,這種人。呃,耐心,耐心。溫頑默默勸誡著自己,竭力讓表情平靜下來,“你看,張麗春對你那麽好,你也毫不猶豫把她殺了,你覺得這樣做對嗎?”

    “誰讓她是餘勁的母親呢,那她該死嘛。”田歌謠理直氣壯地說。

    “這是你的想法?”

    “老師說的。”

    “他們教你這樣對待別人,哪怕是對你好的人?”

    “那又怎麽樣呢?她對我好,和她該死,有什麽關係?”

    “你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

    “嗯。”

    “你是因為什麽都不懂,才覺得自己沒錯。”

    人之初,沒有善惡,隻有自己,所以才有“教養”一說。

    溫頑沒做過老師,她此刻才明白試圖做一個講師是多艱難的工作。

    前提是——做一個負責任的老師。

    溫頑平穩地呼吸,她得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才能避免翻臉的欲望。

    “你那群老師在哪?”溫頑嚴肅地問。

    教不嚴,師之惰,何況是已知喪心病狂的那種“老師”。田歌謠已經徹底教歪了,溫頑現在真沒法跟她講道理,索性問問把她教成這個鬼樣子的老師們到底在哪。大山村這麽小,能夠把田歌謠教成這種人的老師絕對是不甘寂寞的,能躲在哪,能躲多久?“他們人呢?”她決定親自跟“老師們”一塊“講道理”。

    “外麵。”田歌謠出賣自己的老師毫不猶豫。

    這是教歪的唯一好處,她心中隻有自己,不把大山村的人放在眼中,也無視她的老師。

    所以,溫頑一問,田歌謠就毫不猶豫地把她的老師們乖乖奉上。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玩意?”溫頑氣得咬牙。

    “她們跟你一樣啊。”田歌謠隨口說。

    “……你罵誰呢?”溫頑自忖她開嘴炮的時候都是正能量派(姑且是),跟這種喪心病狂的人可不是一幫。

    “姐姐,你不要誤會,我是說,她們跟你一樣,跟你們一樣。”田歌謠示意門口的蒙惇。

    “你什麽意思?”

    田歌謠笑了,“我這雙眼睛,天生能看見你們。”

    “陰陽眼?!”

    “原來是這種說法,哦,又學到了一個詞。”田歌謠自言自語。

    “你的老師跟我一樣是什麽意思?你的老師是?”

    哥偽——

    “怪不得這麽喪心病狂!”溫頑恍然大悟之餘,更加憤怒。

    是鬼嘛,熱愛屠戮就在情理之中了,這是大部分鬼魂的本能。

    因為大部分鬼魂,都是由怨鬼與厲鬼升級轉生靈智的,天生充滿怨氣。

    這些“人”,天生都是殺人狂。

    遇到這種瘋子“老師”,怪不得田歌謠會變成這樣!

    “它們非要動手,為什麽要支使你!”溫頑更加生氣,“要殺人,它們不能親自動手嗎?”